待到宋人逃兵深入埋伏,蕭幹便一聲令下,大軍包抄過來將口袋紮緊,來了一個甕中捉鱉。
只可憐王葉剛剛放生的近三千宋人西軍同常勝軍士卒,轉眼間又落入了蕭乾的手中。
這一回宋人西軍再善逃也沒用了,稍稍抵抗之後,便只得棄械投降。
蕭幹見狀自是大喜,便命人將俘虜一一清點。
誰料得將這二千餘俘虜清點完畢,卻未曾發覺郭藥師、劉延慶、甄五臣等人。
當下蕭幹便挑出十數名俘虜,命起跪成一排。先抽出刀來殺得數人,這纔將刀架在一名俘虜脖子上,開口問道:“郭藥師何在?劉延慶何在?甄五臣何在?”
俘虜見得身邊數人接連慘死,又哪裡敢不招?便以實言相對,只言甄五臣爲遼人青壯所敗,早已退出城外,如今不知所蹤。郭藥師、劉延慶二人領先而逃,只最先逃下城牆的便是此二人。
蕭幹聞言大怒,便開口喝道:“豎子竟敢欺吾!”收起刀落,便將此人斬殺。
繼續將刀移至下一名俘虜頭上,復以此問問之。
下一名俘虜照舊以實相對,蕭幹再度斬之。
如此直到殺至最後一名俘虜,見得對方照舊是這番說詞,蕭幹這才相信了下來,乃棄刀長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信之矣!
誰又能料到堂堂兩位軍隊的主帥,竟然會第一個逃走,竟然身邊並無護衛?
事不宜遲,如今彼等所逃必定不遠,當下蕭幹便分出千餘兵馬往涿州方向追來。
卻說郭藥師二人率先出逃,當初甄五臣聽聞得南門附近喊殺聲起,直急得心急如焚,自己嫡系麾下可全在城中,便領了親衛欲要進得城來。
唯有當初郭藥師欲使背水一戰之計,便於南門處燃起大火。
城內士卒逃不出來,甄五臣等人便也入不得成,只得於南門外苦等。
不久之後,便見得郭藥師同劉延慶垂繩而下。
甄五臣見狀大驚,趕緊上前接住。
劉延慶同郭藥師也顧不上同甄五臣解釋,便從其親衛手中奪過兩匹戰馬便捨生忘死的逃去。
甄五臣見得此狀,心知有異,便也不敢再等城內部屬,回頭命親衛接應其他士卒,自己拍馬相跟着二人逃來。
三人逃得一陣,復聽得身後喊殺聲大起。郭藥師更是心驚,只於馬上顧謂劉延慶道:“賊子全無信用!信中只言絕不使遼人追趕,卻又餘城下設下埋伏。彼果然有後手爲備,想來這書信亦不過計中一環,我等復中賊子奸計矣!”
劉延慶也是大驚,一面死命催動馬匹,一面轉頭求計道:“只如今又當如何?”
郭藥師便開口道:“此賊子定計,絕不止一招後手。我等雖逃得出彼圈套,只不知前面尚有何圈套爲設?既是如此,涿州萬不可回,且轉而往北逃去,方能出其不意,庶幾有一條生路。”
劉延慶聞得此言,心下大驚,越往北不是越深入遼人腹地麼?趕緊開口道:“我等孤身而逃,安可往彼等心腹而去。去則必死!”
郭藥師便開口道:“劉帥休要憂心。且遂末將往薊州而去!”
劉延慶聞言更是大驚,乃喝道:“薊州正爲蕭幹巢穴,我等又豈肯自投羅網?”
郭藥師便於馬上答道:“薊州尚有劉舜仁麾下五千精銳在彼,亦爲末將心腹。有得此五千兵馬,方能護衛得我等逃回涿州。”
劉延慶聞得此言,心下大喜,便開口道:“既是如此!便當如忠賢所言。”
二人遂撥轉馬頭往北而逃,身後的甄五臣見得此狀,雖滿頭霧水,也不得不相跟着北來。
三人既然不肯西去,反而繞過析津府往東北而來。蕭幹派出的追兵自然是追不上二人。
只蕭幹此人果然殘暴,見得又讓郭藥師這貨逃得一死,怒火難遏之下,便將這近三千俘虜悉數坑殺於析津府西南。
郭藥師這貨的確倒黴,上次領五千精銳南下,便爲王葉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只自己一人匹馬北還。此次領得三千兵馬前來偷襲析津府,又爲蕭幹悉數坑殺於此。這次稍微好一點,活下來了三個。
蕭幹坑殺得俘虜之餘,卻又開始鬱悶起來。
如今既未曾借刀殺人除得天賜帝,給自己稱帝鋪路;又未曾擒拿得郭藥師報仇,以報義子之仇。
若就此撤兵,這麼大老遠的跑了一趟卻空手而歸,實在憋屈的很。
有心殺進析津府內除掉天賜帝,又唯恐背上弒君之名。且即便殺了天賜帝,即便天賜帝無後,城中宗室頗多,這皇帝位子仍舊輪不到自己來坐。
即便自己強行坐上去,又因自己身爲奚人,城中多爲漢人、遼人,彼等必定不服。
此時的蕭幹心情正如當年的曹操一樣,析津府實爲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當晚蕭幹便駐軍於城外,既不進城,也不離去。此事,且容自己好好想一想。
卻說天祚帝使者取道涿州城外南下,到得蕭幹同耶律大石兩軍交戰之地。使者們便兵分兩路,一路前去蕭幹營中傳旨,另一路自然前來耶律大石軍中。
然則使者入得蕭幹大營,卻未曾見得蕭幹在此。還在王猛這人缺腦子,見得天祚帝派遣使者前來,腦子更是糊塗。尚未等天祚帝使者發問,便已經蕭幹去處盡行告知。
天祚帝使者見狀也不敢於營中苦等,只得辛苦自己的雙腿,又馬不停蹄地往析津府而來。
蕭幹領大軍於營外駐紮得一天一夜,自己也苦思了一天一夜,到底還是不敢動手,便準備動身返回。
到得第三日下午,蕭幹大軍集結完畢,正準備南下,便有親衛前來稟報,天祚帝派得使者前來。
蕭幹初聞此語,倒是吃了一驚。一則天祚帝這貨都半年多未曾有消息傳來,想來已死於金人刀兵之下,屍骨不存,故金人亦不知其死訊。如今陡然派得使者前來,蕭幹自是吃驚。二則當初扶持天賜帝登基,自己也是出了大力的。當時南京道三大巨頭,自己手掌奚兵,把持軍政;李處溫統領百官,把持朝政;耶律大石此賊出身宗室,把持皇親貴族。若以此論之,其中出力最大的還是自己。
此次天祚帝遣使前來,也不知道是否問責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