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馬場的時候,王延興說要將廣州的事務交給秀兒處理,可秀兒究竟能不能,將這麼大的一個盤面玩轉?
說實話,王延興心裡也是虛得很。
畢竟,秀兒終究是女孩子心性,不像採兒那股,有股男人婆般的瘋勁,能讓盧琚那般的莽漢都不敢小視。
更關鍵的是,秀兒也不似採兒那般能夠把事業當作事業來幹。
把事情做好,更多的是,取悅王延興的手段罷了。
很顯然的一個例子,她身在徐聞,聽到王延興到了廣州,便將手頭的事情一股腦兒丟了,直接往廣州奔。
即便她在崖州和儋州將事情處理得再好,也不足以抵消這一事只缺憾啊!
可除了秀兒,還有誰既忠心,又有能力?
可惜孟鹹不在身邊啊!否則,他肯定能給自己提個好建議。
現在,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王延興讓奴婢衝了一壺茶,一邊喝着,一邊細細地念着自己屬下的名字……
他現在手頭有了許多技術人才,可以全面地提升生產力。
可管理人員,卻無比地缺乏,尤其是能掌控一地的高級官員。
想想,便暗道一聲難怪,天朝的歷史書上,中國古代爆發的無數次農民起義,要麼失敗告終,要麼被地主階級竊取了勝利成果。
一個很現實的原因,便是泥腿子缺乏足量、稱職的管理人員,尤其是高級別的管理人員啊!
自己在泉州,開辦了學堂,招收了數百少年、兒童入學,將來,勢必成爲自己得力的助手。
可百年樹人,人才的培養,不是一朝一夕能出成果的。
這些少年、童子,要能獨擋一面,還需要些年頭啊!
現在呢?現在誰可以接採兒嫁人之後留下的空檔?
“阿郎……”
正思索着,突然一聲輕喚,打斷了王延興的思緒。
王延興擡眼看去,原來是秀兒回來了。
“採兒如何了?她好些了嗎?”
“採兒姐姐就是感動得哭了……她說,從來沒想到過,阿郎是這麼好的一個好人……”秀兒紅着臉說道。
這是給自己發好人卡嗎?王延興一陣哭笑不得:“那她也不用哭成那樣子……”
王延興招呼秀兒坐下,換了個話題:“採兒要嫁人,廣州這邊,某準備讓你來接手……”
秀兒見王延興是當真,要把廣州的事情交給自己承擔,又是興奮,又是擔心:“阿郎,某怕不能把事情辦好,壞了阿郎的大事……”
“你辦事的手法,有的方面確實,還欠穩妥。”王延興思考着說道,“所以,你需要一個能幫你查漏補缺的副手!”
她連忙躬身道:“秀兒但憑阿郎安排……”
“某想問問你,你在廣州、崖州、儋州和徐聞都轉了一圈,感覺有誰合適?”王延興攤手讓她也想一想。
秀兒也不含糊,便琢磨起這一路所見所聞來,想了想,說道:“林逸成如何?奴見他遇到逆境之時,能主動想法子去彌補。”
“雖然,他起步比較晚,可現在崖州所產的棉布,比儋州還高呢!”
王延興卻搖了搖頭:“他辦事能力可以,方法靈活。”
“只是,靈活有餘,卻缺乏原則!若是你在崖州做那執事,那章主事的事,根本就不會出現!”
“而且,某與泉州諸家之間,雖是聯合之態,其實,在合作社內部,也是互相提防!某若與那些家族之間起了齷齪,他定然是圍護他們!”
“林逸成,暫時不可大用!”
秀兒點了點頭,她此前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小腦袋一歪:“如果林逸成不行的話,黃成也不行咯……那蘇文合怎麼樣?”
蘇文合?蘇文合還真是值得考慮。
他的能力不用質疑。
此前,走越州航線時,他便是聯合航運的執事。
現在在儋州,也是由他總領合作社事宜。
雖然暫時出的棉布不如崖州,卻現實出十足的後勁。
可以期待,等今年年末再來統計,儋州的棉布產量,應該會超過崖州。
此外,他對合作社派到廣州和崖州、儋州的人員都很熟悉。
當然,還有一點,很重要:他出身泉州家族,卻又不容於泉州諸家。是諸家中,最早倒向自己的之一。
若是王延興與泉州諸家之間發生利益衝突,他站在自己這邊的可能性還是挺高的。
正因爲如此,當初,在爲翁山選主官的時候,便有心讓蘇文合以做都押牙。
只是,後來有了更合適的李藐,纔沒有用他。
現在,將他叫來給秀兒做副手,應該是合適了。
卻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給一個小女孩打下手,而秀兒能不能駕馭得了這麼一個人?
王延興理着思路,問秀兒:“你在儋州見到蘇文合時,感覺如何?”
秀兒想了想:“感覺,像是一個受人尊敬的長者,很溫和的。”
“呵呵,你呀,一時還看不透事情的本質啊!”王延興在秀兒眉間戳了一下,“他本是託庇於林有心,不得已,才投靠過來。”
“可直到他擔任聯合航運社的執事之時,還想着要兩面討好……他本質便是一個八面玲瓏之人,你卻說他受人尊敬的長者?”
“啊……那他豈不是一個僞君子?”秀兒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不能這麼一個定語便將他釘死了,蘇家有蘇家的難處。”王延興搖搖頭,“某隻是告訴你,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面孔,你切莫被一時之顏色所矇蔽了!”
“秀兒記住了……”秀兒連忙點點頭,忽然,又想起自己此前也愛在王延興面前扮可憐,想來,早就被看得穿穿的。臉上忽然一陣紅。
王延興卻似乎沒看到秀兒臉色的變幻一般,還在繼續唸叨:“經歷些事,經歷些時間,才能看得清人心……秀兒,阿郎希望你能快些成長起來!可好?”
“嗯!”秀兒輕輕地嗯了一聲,“秀兒定然不會辜負阿郎的期待!”
見秀兒這麼乖巧的模樣,王延興又忍不住心生憐意起來。
心意方起,又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子,提醒自己,小心不要又被這小丫頭給騙了,才忍住了想哄一鬨的衝動。
這邊,王延興在教秀兒如何理事,那邊,採兒也很配合地,逐步地手上的工作放下來,交給她去處理,讓她練手。
再有王延興幫他鎮着場子,很快秀兒已經對廣州的幾個方面的事務,大抵拿得起,放得下了。
至於,到底她能不能搞定大場面?
這卻還是未知之數啊!
終於,這一日,合作社在儋州的執事,蘇文合,奉了王延興的調令,來到廣州。
一路到了隨園後,卻被告知,王延興和採兒去見一位姓劉的重要人物去了。
接待他的,是此前在儋州見過一面的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