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風起雲涌

管家剛剛出門, 孟初春就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等方青山自己和你說吧!”牽着她進了屋子,看着那抹傷痕,眸中閃過一道厲色, 白末冬暗自盤算, 自己該如何和李德惠算賬。

沒多片刻, 管家身後跟着個跛腿男人, 他手裡還提着一個灰布包袱, 倆人剛走到院子裡,孟初春一眼就認出那人正是方青山。

“大叔,你怎麼來了, 還有虎子呢?”

舟車勞頓,加上一路東躲西藏, 方青山整個人已經極其虛弱, 他剛想開口, 誰知整個直挺挺往後倒了下去。

幸虧白末冬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放置在榻上。

因着孟初春學了一段時間醫術,她仔細查看過方青山,發現他只是身體虛弱,並沒有其他傷勢,開了一些補氣的方子給了管家。

服過湯藥後, 方青山整個慢悠悠醒了過來, 他一看見白末冬和孟初春, 面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愧疚:“對不起, 我太自私了。”

孟初春愈發困惑:“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青山掙扎着靠在牀榻上, 隨即說起了往事:“其實我是個逃兵。”

孟初春滿臉不敢置信:“你不會就是當年攻打突厥戰爭的士兵吧?”

“沒錯,我十幾歲就被拉去服兵役, 戰爭初期,運氣不錯,混了個小隊長噹噹。可是……”想起後面戰場上慘烈的情況,方青山忍不住溼了眼眶,“後面戰事吃緊,物資短缺,不過朝廷很快就派王廷將軍送來物資。但是就是那批物資,導致了最後戰爭的失利。”

“爲什麼?”孟初春皺了眉頭,“即便以次充好,那應該不會直接導致失利啊!”

方青山直接吼了出來:“你知道什麼,正常的盔甲兩邊應當是上好的鐵片,內裡的棉絮則是一遍遍敲好,直到將盔甲裡面填滿。可是那批物資裡面的盔甲都是些破爛玩意,連裡面的棉都是陳年的。你倒是說說,這些東西能夠受得住突厥兵的真刀真槍嗎?”

“對不起。”聽他這麼一說,孟初春從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膚淺。

聽罷,方青山垂着頭,嘆氣道:“我也沒資格說你,當年我發現這盔甲裡面的貓膩,所以拿一套偷偷溜了出去。我怕別人發現自己的行蹤,一直躲在三溪村子的附近。”

說道此處,他猛然喊道:“我的包袱呢?”

白末冬指了指擱在圓桌上的灰色包袱,方青山鬆了口氣:“當年的盔甲就在裡面,我沒勇氣替那些慘死在戰場上的兄弟們報仇。本來只想着留份念想,想不到老天爺開眼,偶然間聽到你們說要查當年的事情。”

孟初春問:“那你爲什麼偷偷離開?”

“怕。”方青山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我知道說出當年的事情只有死路一條,最後是虎子點醒了我,你是我們的恩人,還有爲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們,我應該勇敢一回。”

事情說到這裡,差不多已經水落石出了。

安頓好方青山,倆人直接去了書房。

“你打算怎麼辦?”孟初春直接了當地問,“你是不是早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白末冬道:“我只是知道方青山是當年的逃兵,至於他知道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可是一想到虎子,孟初春猶豫了:除了這個,難道沒有其他法子嗎?”

白末冬搖搖頭,這些日子,他尋了無數法子,甚至冒險同皇上說過,可最後只能選擇娶李德惠。

見他沉默不語,孟初春也猜到一些,倚在他肩頭,不知該說什麼。

公主府內,連枝扶着腫成豬頭的公主靠在榻上,她語氣裡充滿了心疼:“公主,白將軍太過分,奴婢這就告訴皇后娘娘去!”

摸了摸腫脹的臉頰,李德惠疼的“斯”了一聲,她厲聲呵止:“哪裡都不準去。”

連枝停住原地,長公主慣來恣意跋扈,遇上白將軍後,活得愈發小心翼翼了,她自小跟在長公主身邊,心裡十分心疼。

“公主,白將軍接走了那個賤人,後日的婚禮恐怕還是個未知數,您還要嫁給白將軍嗎?”

至於這個問題,李德惠在心裡問過自己無數遍,最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她揮了揮手:“去拿些消腫的膏藥來,我後日一定要風風光光嫁給他。”

想勸,但是一看到李德惠堅持的表情,連枝最後還是乖乖退了出去。

白府這邊也商量到了這個問題,白末冬給了孟初春兩個選擇,自己娶李德惠,要不就是帶着方青山去告御狀。

孟初春思忖許久,問道:“還有活下來的機會嗎?”

白末冬道:“我會護住方青山,你放心。”他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既然這樣說了,肯定是安排好了後路。

“你呢?”孟初春摩挲着那雙新老傷痕縱橫的大掌,“抗婚,以一己之力對抗多位重臣,你能活下來嗎?”

自打方青山出現,白末冬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能活嗎?

思量許久,他最終給出了答案:“我不知道。”

生死掌握在其他人死裡,不到最後一刻,他永遠都得不到答案。

“答應我一件事兒。”話剛出聲,白末冬立刻點點頭,孟初春繼續說道,“我想給你生孩子。”

“什麼?”白末冬懷疑自己聽錯了。

孟初春道:“你明日一去,生死未知,我怕日後真得見不着你了。”

甜蜜瀰漫在整個胸口,白末冬將她拉進懷裡,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她吃幹抹淨,可是自己不能那麼自私。

等了許久,沒等到想要的答案,孟初春低着頭,喃喃道:“你是不是嫌棄我的容貌?”

“不是。”白末冬捧着她的雙頰,“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好看的一個。”

望着那雙墨瞳,孟初春想了想,道:“反正也不會有人喜歡我了,索性去妓/院得了。白末冬,你是知道我的,說的出做的到。”

哎,幾年沒見,小丫頭反倒是將自己拿捏的死死的。

若是不如她意,依着她的性子,日後……

想到此處,白末冬立刻搖搖頭,若是出現那種情況,即便死了,他也要從墳墓裡爬出來阻攔。

天擦黑時,白末冬下了死命令,誰都不準打擾自己。

軟塌上,一次又一次的索取,累得孟初春直接暈睡裡過去。

拭去她臉頰薄薄的汗珠,望了一眼門外,白末冬穿好了衣服,細細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兒,他才悄悄退了出去。

不知睡了多久,孟初春才緩緩睜開眼睛,痠痛感隨之而來,看着身上的斑斑點點,她嘆了一口氣。

姥姥竟然說阿舅身子不好!

收拾好自己,她剛出門,見看見了長風守在門外。

“你家主子呢?”

長風道:“主子領着人去了皇宮,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日頭偏西,橘光落在身上,竟然沒有一絲暖意。

孟初春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心頭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你有路子打探到皇宮裡的情況嗎?”

長風搖搖頭,頓了頓,他又說道:“昨日在公主府那般鬧騰,今日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這是提醒自己可以去求李德惠嗎?

思量許久,孟初春最後還是拒絕了:“李德惠真愛你家主子不假,若我不出面,她應該會想想法子。”

長風滿臉困惑。

孟初春也沒有解釋,如今她無能爲力,只能乖乖等待結果,相信阿舅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

不知等了多久,孟初春來回在是院子裡踱步,一圈又一圈,耳畔響起了那道熟悉的聲音:“小丫頭,夜深了,你冷着怎麼辦?”

一擡頭,看着白末冬笑盈盈站在不遠處,眸子裡的水汽氤氳一片,孟初春好不猶豫撲了過去。

拍了拍她後背,白末冬柔聲道:“皇上同意徹查此事,方青山也沒事了。”

得到這麼圓滿的答案,孟初春簡直有些不敢相信:“你抗婚沒事嗎?”

“邊疆戰事再起,等處置了劉南恆等人,我就要立刻奔赴戰場了。”白末冬摟緊了她,“若不是因着邊疆戰事告急,我根本就不會有機會報仇,你放心好了。”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孟初春依偎在他懷裡:“到時候我陪着你一同上戰場,我負責給你做好吃的,等到戰事結束,咱們就回去,好不好?”

白末冬吻住她喋喋不休的絳脣,攔腰將她一把抱起,徑直往牀榻走去。

不久後,守在門外的長風漲紅了臉,他低聲感嘆:“主子身子骨真好,昨夜一宿沒睡,今兒忙了一整日,現在還這麼精神抖擻。”

爲了安撫軍心,皇上下令大理寺要迅速徹查此事。因着人證、物證俱全,加上太子的推波助瀾,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

劉南恆作爲主犯判處死刑,孟明德以及柳蔚然被罷官流放。至於王芙的孃家,因着在京城底蘊深厚,以及王貴妃的照拂,皇上只是呵斥了幾句。

爲了彰顯仁慈,以及目前動盪的局勢,皇上這一次倒是沒有追究這幾家後人的罪責,只是給與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