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到來簡直爲這本就風雲涌動的餐廳帶來了暴風雪的影響。
樑老爺子乘機說自己吃多了需要消食就逃了。
他是實在不願意去看自家老太婆的滿是怒火的臉,平日裡再怎麼端莊只要碰到樑墨和樑成皓的事情也能變成護犢子的母老虎,尤其是,她壓根就不喜歡樑國原這個兒子。
不是自己的兒子怎麼喜歡的起來。
樑國昌本來就是混不吝的性格,看見自家老爹都走了,自己還留着幹嘛呢?
撤唄。
於是樑國原就看見爸爸和哥哥兩個沒義氣的直接轉身就走,如顫抖的小白兔瑟瑟發抖的看着眼前怒火中燒的老太太,他怎麼也搞不清楚,他最愛的兒子在兩個老人這裡跟踩了黑狗屎似得厭惡的不行。
難道僅僅是因爲他不是從許月玲肚子裡出來的麼?
難道母親是誰真的這麼重要麼?
難道不是他是他的父親就行了麼?
臉色蒼白的在母親狂風暴雨般的諷刺裡撿回了一條命,走出老宅大門的樑國原擦了擦額頭莫須有的汗漬,此時的他歸心似劍,滿心裡只有今天白天的猜測,他急切的需要回去找樑成宇商討一下。
見樑國原略有些狼狽的離去,樑國昌冷哼一聲,袖袍一甩,招呼着旁邊的傭人:“趕緊的,將門關上,以後不要隨便什麼人都讓進。”
言語間,竟然就將樑國原當成了外人。
倒是那些傭人表現的十分自然,彷彿習慣了一般。
看老太太的態度,根本就是對樑國原的芥蒂還未消除,不過,至於爲什麼老太太這麼討厭老二,他也不知道。
嘴角噙着一抹嘲諷的淺笑哼着小曲兒轉身往門內走去。
而那一邊將陸凝扔在酒店門口的幾個人車剛停下就遇見陸家的司機,此時畢恭畢敬的站在車子前,等待着自家小姐的到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的電話,這麼快就來了。
看來已經等了許久。
樑墨沒想到陸凝竟然一早就做了準備,果然驗證了她的那句陪‘念念’,臉色未免有些難看。
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單斐眼底劃過安撫:“陸小姐,路上小心點,那我們就先走了。”
“凝凝,明天有空我們去逛街啊,最近公司裡我也不管事,時間多的很。”
沈念離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其中的情緒,只是說出這話後,陸凝反而朝她投來心疼的目光。
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自己走了。
陸凝上了車緩緩的離開後,沈念離眨了眨眼睛,看向樑墨:“那個,我今天也有點累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你們若是有事就去商量吧,我這這裡開間房間休息一下就行了。”
“不用,我沒什麼事。”
優雅清越的聲音傳來,一隻溫熱的大掌輕輕撫觸着她的肩頭。
回頭看向那張俊顏,沈念離抿脣淺笑。
明明之前還說要一起商量事情的,如今卻說自己沒事,這樣的安撫她既開心,又覺得有些不安。
總覺得這樣的溫柔她受之有愧。
她並不是人家心愛的女人,卻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人家所有的柔情。
這樣,是不是太過於罪惡了,在這個她風雨飄搖的日子裡,他竟然沒有想要放棄她,這一點讓她覺得非常的愧疚,畢竟曾經的顧安,一直是潔身自好的代言人。
當初被傷心後一直不找女朋友的舉動,讓所有女人既心疼又戀慕。
只是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後,恐怕她已經無法再從這個男人身邊脫離開來了,只因爲她的名字已經和顧行安三個字捆綁在一起了,從頭至尾,這個男人好像什麼都沒有做,就讓她心甘情願的來到了他的身邊。
樑墨他們很有眼力見的很快的退了場。
顧行安淺笑一聲,轉而走到駕駛室旁邊,打開車門,纖長的睫羽微顫,繾雋的看向她的臉,薔薇色的脣角微揚:“幹嘛呢,趕緊上車啊。”
看着那撩人勾人的俊顏,沈念離揉了揉因爲心底躁動而紅潤不已的雙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拉開副駕駛的麼,輕巧的坐了進去。
顧行安眼底醉意撩人,也坐進駕駛室,發動引擎,車子很快就消失在了酒店的門口。
而誰都沒有發現,此時一臉蒼白的站在門口的簡慕雲,眼神陰鷙的盯着那遠去的車影。
……
很快就到了顧行安的公寓。
沈念離再次走進這熟悉的地方,卻依舊如同第一次般有些拘束,反而是顧行安,十分自在的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大約過了幾分鐘後,這才走了出來,卻看見她還站在原地。
看起來是那麼的小心翼翼,手足無措。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來到這裡就會緊張,好像是一隻迷途的小兔,走入了不屬於自己的領地。
顧行安伸手將手中的啤酒遞到她的面前,一手灑脫的打開另外一瓶啤酒,動作隨性而瀟灑,慵懶無比的依靠在門框上,幽邃的鳳眸中蘊含着淺淺的笑意,看着她的目光慵懶而寵溺。
不大的公寓因爲之前她的存在,好像多了不少的人氣。
顧行安手中的遙控器一扔,隨即寂靜的公寓裡響起悠揚的歌聲。
寒江舟橫,月上古城。
炊煙催釣蓑笠翁。
驛亭回望平生。
千年老樹繞枯藤。
飛雪孤村,梅落無痕。
獨留空寂扣柴門。
杯盞惺忪相問,
舊氈依夢盼何人。
點燈(點一盞燈)等一個人(回眸轉身)。
……
點燈,等一個人,回眸轉身。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這樣的感情熾烈而唯美,所以一旦失去後,就像等待那個先行離去的人回眸轉身,可又有誰知道,那個人,既然決定回眸轉身,又怎會再回到前人身邊。
說到底,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驛亭回望平生。
回望的不過是過去那個癡情的自己,和無情的愛人。
所以,其實所謂的感情只是沒有價值的東西麼?
沒想到顧行安竟然會聽這樣涼薄的歌曲,看似情深,實則情淺。
“這什麼破歌,難聽死了。”
還沒想完,就聽見顧行安的聲音,說出的話倒是讓沈念離有些錯愕。
破?破?破歌?
這歌不是挺好的麼?哪裡難聽了,人生第一次,沈念離對顧行安的審美髮生了極大的不信任感,這唱歌的兩個男生聲音清越繾雋,聲音裡彷彿長着鉤子,輕輕柔柔的撩人心扉。
可這樣的歌,在他的耳中卻彷彿十分不好聽的模樣。
沈念離有些意外的瞪向身邊的男人,男人一邊灑脫的喝着口中的啤酒,一邊靠在門框上眉宇輕蹙,幽邃的鳳眸中帶着絲不悅的注視着她,眼底的情緒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有些不明白這樣實現的意義,沈念離歪着腦袋看着他,盈潤的眸中染上疑惑。
她不明白顧行安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畢竟她從來不曾喜歡過誰,從小時候開始,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人,除了長輩,就只有欺負她的人了,無論是樑成宇還是沈冬青,骨子裡都有一股看不起她的情緒在裡面。
將她所努力付出想要得到的,當做一個遊戲在肆意的玩弄着。
愛情對於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讓她願意去等待的那個東西。
若是她的話,便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再回頭的可能。
她曾聽說過,簡慕雲是顧行安的初戀,自古初戀動人心,難道今天在宴會發生的事情讓他心裡焦躁了麼?難道他的心底對簡慕雲還是有感情的麼?
可這些照片不都是他找出來的麼?
還是說,他親手毀掉自己的初戀,讓他的心情不好了麼?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沈念離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剝離一般的疼痛。
她承認,她對顧行安已經有了妄想,那感情宛如炙熱的火焰,而她就好像是飛舞的飛蛾,不顧一切的想要像那火焰飛去,縱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錯開視線,她竟然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越過他的身邊,走到沙發邊,將手包放在茶几上。
顧行安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樣從自己身邊走開,他自信剛剛從她的眼底竟然看見一抹傷痛的情緒,可這樣的情緒轉瞬即逝。
是這首歌讓她感慨了麼?
還是說——
走到她身邊,隨意而慵懶的坐下來,長臂將她環進自己的懷中,緊緊的抱住,直到感受到她的心跳才滿足的喟嘆出聲,溫軟的身體,馨香的味道,都能瞬間安撫他緊繃的神經。
薄脣微揚,臉頰在她柔軟的面頰上猛地蹭了兩下:“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麼?這首歌你覺得很好麼?”
感受着臉頰因爲他的磨蹭而變形,下巴抵着他的頸窩,沈念離無奈的想要側開頭,卻被大力壓制的動彈不得,身體往後仰去,想要從他的懷抱中退出來。
懷中的溫軟彷彿要抽身離去,顧行安不滿的緊了緊擁着她的手臂:“不要亂動。”
沈念離立刻僵直了身子。
猶記得上一次他這樣說的後果就是她被壓在牀上被剝的快乾淨了,從上到下被啃了一遍,若不是因爲他感冒,他們肯定都突破最後一步,成爲名副其實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