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修遠雙腿交疊,手隨意地放在深色椅把上。動作和表情都透出不刻意的優雅。也正是這中氣質,吸引了她兩年有餘。且甘之如飴。
他動了動薄脣,輕飄飄地吐出這個世界上最最殘酷的話,“是或不是,和你有關係嗎?”
她愣住了,只覺一股刺骨的痛意從心口升起。蔓延到身體各處,似乎連五臟六腑都要被結成冰渣了。
路蔓自嘲地苦笑一聲。剛纔他爲她上的藥還留在燙傷的傷口上,本來覺得冰涼涼挺解痛的。現在卻火辣辣灼得她皮膚生疼。
一擡眼,對上男人嘲諷般的視線,心中驟痛。她算是明白了,他剛纔和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演戲罷了。悠然自在地逗着她玩,冷眼看她苦苦掙扎。
他……真是個混蛋!
“是,的確和我沒關係。所以。我現在得走了,復先生。再見!”
她狠狠咬重“再見”這兩個字,有些怕,因爲不知道當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反正絕不會是她想要的那種模樣。
復修遠看着路蔓低頭快步從座位上離開的模樣。眉頭忍不住微微皺起,卻沒有什麼攔截的動作,只淡淡地開口道:“現在就要走?你似乎忘了跟我來公司的最初目的了吧。”
最初目的?
在他有意的提醒下,她頓住了腳步,依然背對着他,垂在身側的手卻悄然握緊。
是的,她一開始跟着他來公司的目的不是別的,而是爲了求他放過簡俞寧的公司,別做的那麼絕。可是,現在的她還有那個資格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偌大的會議室因爲兩人同時沉默而寂靜得可怕。
終於在對簡俞寧無邊的愧疚中,她咬牙選擇了妥協。
路蔓緩緩轉身,對坐在會議桌主位上的男人一句一頓道:“我求你……放過簡俞寧吧,我和他真的是沒有什麼,你可以去調查,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啊。”
復修遠其實是在試探她,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爲了那個臭小子求他!在一種根本不可能的情況下求他!
他沒有太在意她說的內容,一向冷靜的腦中不停迴盪着女人求他時的表情,卑微而乞憐,是有多久沒再她臉上看到這種情態了。現在竟然是因爲簡俞寧而放下身段!這讓他怎麼能忍!
在這種情況下,復修遠本來冷硬的面部線條變得更加緊繃,脣線抿直,彷彿這種怒意再增加一分便會繃斷。
路蔓靜靜看着他從位置上站起,蘊着力量的身子一步一步朝她靠近,額角跳動的青筋是危險的信號。他的這種情感她太過熟悉了,是發怒的前兆。腳步不受控制朝後退去,但在擡起的那一秒又被她生生忍住了——不,不能退,一旦退了,她所做的努力都沒用了。
復修遠最終停在她的面前,單手托起她的下巴,透着狂暴的眸子緊緊鎖住她的,似乎要從她的目光裡看出她心中所想。面無表情中是極力壓制的滾滾怒意。
由於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目光所及的只是一片陰影,但還是能感覺到男人渾身散發出的陣陣寒意,讓她忍不住退縮。她感受着下巴上傳來溫熱的觸感,用一種接近沙啞的語氣說:“你……”
然而,才吐出第一個音節,便被他給打斷了,“你真要救簡俞寧?”他說的同時,手上用力,勻稱的指節泛出青白,彷彿只要她給出肯定的答案,他就會立刻捏碎她的下巴。
路蔓強忍住鈍痛,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指,定定地對上他暴虐的目光,用一種異常謙卑的語氣說:“是的,他不應該被牽連進來。”
不出意外地,下巴處在話音剛落時傳來一陣劇痛,迫使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即便很痛,卻堅持一聲不吭,目光清明地看着他,大大的杏眼裡倔強難言。
聞言,復修遠面上更冷,似笑非笑道:“好啊,要我放過他也可以,討好我,我一高興沒準就放他一馬了。”
她的表情變僵,深吸一口氣問:“怎麼討好?”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用身體好好地取悅我。”
“你……”她羞憤地出聲,話說到一半,又不得不再次嚥了回去。
路蔓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退縮的話,就相當於着了他的道,完全是前功盡棄!
於是,她用混沌的腦袋思考了一陣,指甲陷進柔軟的手心,傳來的刺痛給了她一絲勇氣,艱難地從脣中吐出一個“好”字。
復修遠的眼神漸暗,洶涌的怒氣已經直衝上腦門了,可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只冷冷地睨着眼前的女人,冷淡道:“那就開始吧。”說着,擡腕看了看錶,“我十點鐘有各重要會議,希望你能在這半小時內,讓我滿意。”
他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像一隻“雞”,爲了達到目的,不惜出賣肉、體,尊嚴被狠狠地踐踏在對方的腳下。
耳邊傳來他有些不耐的聲音,“怎麼,準備放棄了?那就別浪費我的時間。”說罷,就要推開她往外面走。
“等等。”她連忙出聲,聲音卻抖得不向自己的,在復修遠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傾身覆在他的上面,卻沒有再有所動作。
男人意識到她青澀的動作,脣角不屑地勾了勾,扯出一抹冷笑,“哼,就你這技術,能討好誰?”
聞言,路蔓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咬咬牙,把所有的羞恥都暫時拋在腦後,和他貼的更緊,脣齒相碰,已然觸到了對方的柔軟之處。溼潤的觸感讓她忍不住退卻,就在那一刻,頭被一隻有力的手按住朝前推,促使兩人貼的更緊,無論是脣,還是身體。
復修遠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明明是應該氣惱這個女人竟然爲了另一個男人來用身體討好他的,可不知爲什麼,當她的脣一碰上他的,腦中便傳來一個訊號,叫囂着——吻、住她,吻、住她!
在女人第二次朝他貼近時,柔軟的軀體毫無縫隙地貼住他的,這種衝動終於控制了他的大腦,毫不猶豫地將她拉近,然後狠狠吻、住!
“唔……”
復修遠的動作實在是過於粗暴,將她的舌攪得生疼,一分鐘下來,近乎於麻木,不得已開始掙扎。
他卻像是玩上了癮,不禁在脣中對她攻城略池,肢體上也開始上下其手,沒過多久她的反抗的動作便漸漸變得微弱起來,最後竟像一灘水,毫無反抗之力。恐怕要不是他的支撐,她會癱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在最後一口新鮮耗盡之前,他終於放開了她,盯着她被唾液潤澤過的紅脣若有所思。
路蔓回想自己剛纔的表現實在是不敢面對眼前的男人,她剛纔做了什麼?竟然挑、逗了這個男人,最後還淪陷在他富有技巧性的吻裡!
想到這裡,一抹紅霞悄然爬上她的耳根和臉頰,連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放了。
這幅難得的景象落在復修遠的眼裡,方纔還無比冷凝的目光,這會兒卻漸漸融化開來,似有跳躍的火苗從裡面升起,燃燒之後,又歸於平靜。
他淡淡別開眼,鬆開不知所措的女人,擡步朝門口走去,“技術不過關,所以並沒有取悅我。剛纔所說的事,還要看你今後的表現。”他的聲音冷硬,全然沒有了方纔擁吻的那樣纏綿悱惻,好似只是在和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說話,“還有,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家一步,否則……”
他話沒說完,微微側頭,只留給了她一張毫無溫度的側臉。幾秒後,也不管她如何反應,直接邁着長腿離開了這個異常空曠的會議室。
路蔓苦笑,單手扶住桌子,用力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果然還是這樣的結果,她就知道,自己這樣做根本換不到什麼,只是徒增他的不屑罷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憑着他的喜怒來,包括她的自由。
她無力地坐在旁邊冰冷的椅子上,即使此刻暖陽懶洋洋地照射進來,也無法溫暖她那顆漸冷的心,在這寒冷的季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冰凍。
不多時,有一個保鏢模樣的人推門進來,恭敬地走到她身旁,說:“路小姐,司機就在樓下,復總吩咐我把您帶回去。”
她這才如夢初醒,只擡眼掃了對方一眼,便認出他是守在別墅門口的那兩個保鏢中的一個,涼涼地笑了笑,接受現實,“好,我馬上走。”
到了樓下,果然看到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停在露天停車場,車身線條很流暢,在外人眼裡是輛豪車,但在她的意識裡,不過就是一間小小的牢籠罷了,隨復修遠的心意載她去一間更大的牢籠。
她的目光轉向不遠處在人行道慢行的自行車,摳了摳自己已經光禿的指甲,忽然有一股難言的悲慼纏繞在微涼的心頭。
一直在旁邊跟着的保鏢見她不動,便很盡職地提醒道:“路小姐,請您上車,復先生吩咐了,必須要把您在十點半之前安全送到家,還有半個小時。”
呵,現在那個男人竟然連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計較得這麼清楚了……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她的表情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實際上,從會議室出來的那一刻,她的面色就沒怎麼變動過,已經麻木了。
繼續往前走,正伸手準備打開車門,卻突然從副駕駛的位置上出來一個人,正鬼靈精怪地朝她笑着,“嗨,小蔓,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