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歌突然回頭,朝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隨後出乎意料地推了她一把。自
己卻朝後仰去,尖叫道:“啊——”
路蔓一驚。大叫不妙。
眼睜睜地看着身下不斷流血的魏如歌一邊朝她揚起勝利的微笑,一邊尖叫道:“修遠。”
復修遠聞聲趕來,看到的就是摔倒在地上、裙子沾滿了鮮血、臉色蒼白的魏如歌。
“修遠,修遠,救我。”
魏如歌朝他深處一隻手。聲音虛弱而乞求。
他立即蹲下身,把她給抱了起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沒事,有我在。”便朝車庫走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一眼呆立着的路蔓。彷彿在魏如歌面前她就是團無所謂的空氣!
她在心裡冷笑一聲,也擡步跟了上去。
這時,葉文迪從外面回來了,看見滿身是血的魏如歌。驚道:“啊,天哪,這是怎麼了?”
復修遠腳步不減。眉頭蹙了起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葉文迪轉而問魏如歌:“如歌。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是什麼居心不良的女人害你的?”說着,別有深意的眼神還朝旁邊的路蔓飄去。
一聽這話,魏如歌便抽泣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的惹人心疼。
路蔓看見覆修遠的眉擰的更緊了。像是要溢出滿滿的心疼。
葉文迪安慰道:“如歌,別怕,說出來,我們爲你做主。”
魏如歌將頭埋進復修遠的懷裡,顫抖道:“是路小姐,我讓她去廚房幫我一下忙,可是她不情願,喊了好幾聲纔去。進去之後,她可能心情不大好,不……不小心推了我一下。”
葉文迪尖叫起來:“不小心?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吧!”
路蔓默然,看來她們早就有所準備了,還真狠。
她擡頭看向復修遠,只見他脣角冷冷,看着懷裡的魏如歌流露出類似心疼的情緒,濃的化不開。不朝她這邊看哪怕一眼,彷彿已經認定她推了他的魏如歌。
到了車旁,復修遠把魏如歌輕輕放上後座位,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當路蔓準備坐進去時,他制止了她。
“你別去了。”語氣淡淡,透出一絲刺骨的寒意。
她的動作頓住,身體像是瞬間被凍僵了了。
他怕她會再次害魏如歌,所以要把她隔離在安全線之外?
她抿脣,不讓滿嘴的苦澀洶涌而出,背脊卻挺得筆直。
直到車的剪影縮成一個小點時,她才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下來,彷彿再也站不起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路蔓的力氣才慢慢迴歸,她按着地面爬了起來,拖着早已麻木的腿向廚房走去。
廚房的地上是大片顯眼刺目的血,讓她眼前一晃。
她拿起拖把,一下又一下,卻怎麼拖也拖不乾淨。
她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路蔓扔掉拖把,拿起旁邊的外套,離開了這個還沒來幾天的別墅。
對於她來說,這裡充滿了噩夢。
**
醫院裡,科室值班人員交談的聲音,雖輕,卻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全感。看來,只有這裡,纔是最適合她生存的地方。
她推開門,柳清霜首先發現了失魂落魄的她,連忙迎了上來,問道:“蔓蔓你怎麼了,不是在家安心養胎嗎?”
她苦笑:“家裡養不了胎。”只會流產。
見路蔓面上苦澀,柳清霜也沒多問,只關切道:“那你現在還繼續在醫院住?這裡環境不適合養胎啊。”
她笑了,笑得悽慘,緩緩撫上肚子道:“我不準備要這個孩子了。”
“什麼?!”
“清霜,幫我做個手術吧。”
柳清霜一臉嚴肅地走了過來,盯着她的眼睛問:“你肚子裡的可是你的骨肉啊,你怎麼捨得。”
聞言,路蔓撫肚子的動作越發輕柔,輕聲道:“我當然捨不得,但是,我更捨不得他生下來沒爸爸疼,那種痛,我太懂了。”
柳清霜沉默了。
對於路蔓的情況,她還是比較瞭解的,丈夫身邊各種女人環繞。即使把孩子生下來,也很可能得不到想要的幸福。
柳清霜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你等着,我幫你去掛個號。”
“謝謝你,清霜。”雖然她心裡對這個即將離去的孩子很捨不得,但還是很感謝柳清霜。
“哎,看你見外的,我們是啥關係!”柳清霜邊說,邊走了出去。
路蔓咬脣,看向還未顯懷的小腹,心裡一片冰涼。
“蔓蔓?”門邊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夾雜着一絲刻意控制的喜悅。
她擡頭,看到一個短髮清爽的清秀男生朝她驚喜的笑着。
路蔓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我就過來轉轉。”
簡俞寧這幾天心事不寧,身體也不大舒服,所以來醫院檢查檢查。雖然知道她不在,但還是忍不住上來看看,沒想到她真在這裡。
“嗯。”她輕輕應着。
簡俞寧看她不怎麼開心的樣子,只得壓下心頭的喜悅,關切道:“你怎麼來來醫院了,不舒服嗎?”
路蔓正準備說什麼,柳清霜卻進來了。
她先向簡俞寧點頭致意,後對路蔓說:“蔓蔓,號掛好了,現在正好沒什麼人,你先去等着吧。”
路蔓起身,應道:“嗯,好。”
結果走到門口時,被柳清霜拉住。
“蔓蔓,你真想好了嗎?”
她雖重重點頭,但內心深處還是浮起些不捨。
心思細膩的簡俞寧從他們簡短的對話裡聽出了端倪,忙問:“蔓蔓,你要幹什麼。”
“我要把這個孩子拿掉,他若生下來,不會幸福的。”
雖然路蔓說的話異常狠絕,但她語氣裡透出的不捨和悲傷,卻狠狠攫住了簡俞寧的心臟,他脫口而出道:“難道,打掉這個孩子,你就幸福了嗎?”
路蔓愣住,無法回答。
“如果把孩子打掉,你就會幸福了嗎?”
簡俞寧的話像一支銳箭直指路蔓的要害,讓她一時無言以對。幸福於她來說,一向是遙不可及的,彷彿根本就沒有抵達的途徑。
見路蔓沉默,簡俞寧吸口氣繼續道:“再說了,你這樣一再逃避也沒用,不如大膽開始新的生活。”
“重新開始,我不是沒想過,但是現實根本不允許,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纏繞在身邊。況且,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情。”路蔓的指甲摳上旁邊的門框。
復修遠害死了她的父親,難道就這麼算了?
簡俞寧輕嘆道:“你現在還懷着孩子,能做什麼事?要我說,你先把孩子生下來再去想別的事。”
路蔓有些心動了,手指的動作變緩。畢竟這是她的骨肉,捨不得他就這樣變成一灘血水。
簡俞寧見她動搖,繼續勸道:“我過幾天要去m國參加一次培訓,正好在那裡有一套空房,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安心養胎。”
她下意識地拒絕道:“不,不,那太麻煩你了。”
他的嘴角溢出一抹僵硬的笑,道:“我們是好朋友,不用這樣見外。這樣,如果以後我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你一定不可以拒絕哦。”
他特意加重“好朋友”三個字,面上雖然帶了笑意,但心卻在滴血。
路蔓微笑着點頭,也許暫時遠離這裡,會是個正確的決定。
”那我三天後來接你,你先準備準備。“
“好。”
這三天裡,她要把所有紛雜的思緒都好好理一遍。
正如柳清霜所說,醫院並不適合養胎,於是她便找了一家還不錯的賓館暫住。
兩天了,復修遠一個電話也沒打來,就連問候的簡訊也沒半條。
路蔓心尖微痛,她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即便他再怎麼恨她,在魏如歌的事情面前,終會忘卻所有事情。
**
今天是第三天,和簡俞寧去m國也就是明天的事了。最後一天,路蔓想去父親墓前上一束花。
此刻,天氣有點不好,空中星星點點地飄起了小雨。整個世界都好像被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讓人有些壓抑。
緩緩走在大理石鋪就的臺階上,她的思緒全無。
她不知道真正到了父親的墓前該說些什麼,腦中一片空白,好像周圍的一切景物都無法在她的腦海裡留下印象。
然而,當她離墓碑還剩十米時,她的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
僅從一個側面,路蔓便能判斷是復修遠!
他來幹什麼?
突然,殘酷的真相將她擊敗,對呀,他是殺死父親的罪魁禍首……
她猶豫了很久,卻終究擡步走了上去。
路蔓看着男人挺直的背脊,緩緩開口道:“你是來坐懺悔的嗎?”
復修遠應聲轉身,幽深的雙眸直射向她,不言也不語,卻釋放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壓。
“心虛了?”她是第一次用這種譏諷的語氣和他說話,本應很狠絕,卻泄露了一絲顫抖。
終於,他開口道:“你爲什麼不去看看如歌,她流產了。”
哈,原來,他到這裡來是爲了堵她!
“憑什麼?她流產有不是我害的。”
聞言,他緩步逼近,緊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路蔓冷笑:“什麼樣的人,難道就憑魏如歌那幾句話,你就認定是我推了她?”
她強撐着笑意,不退半步。
“那你爲什麼心虛?”
“不去看她就是心虛?復先生你的邏輯很好笑
。還有,不是你怕我對她進行二次傷害,不准我去的嗎?”
他只知道魏如歌出事了,卻想不起他還有個懷孕的妻子,三天不關心,現在卻跑來質問!
他目光沉沉,彷彿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她目光含怨,卻毫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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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像一道珠簾,將他們隔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大了起來,砸在臉上有細微的疼痛。可是,他不動,她也不動。
終於在衣服淋溼前,復修遠開口道:“去看看如歌,她很傷心。”
“哦。”
漫不經心的回答讓他火大,不由吼道:“路蔓,你還有沒有良心!”
她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目光投向父親的墓碑,徐徐道:“是,就你最有良心。”接着蹲在了墓碑旁邊道,“你的命令我收到了,所以,你現在可以走了,我要和父親單獨處一處。”
其實,她很想指控他謀殺的罪行,但是被她生生忍住了,她還是不夠狠。
雨越下越大,籠罩着路蔓瘦削的身形,彷彿要將她完全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