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七星:一天樞、二天璇、三天璣、四天權、五玉衡、六開陽、七搖光。***
天樞爲七星之樞紐;天旋掌旋轉;天璣主宰變動;天權掌權衡;玉衡則是衡平輕重;開陽是開陽氣;搖光乃搖光芒之意。
北斗大廈依北斗七星設計。七根頂天立地的圓柱擎起北斗運道。圓柱硃紅,牆體銀灰,玻璃寶藍,富有民族特色又不失現代氣息。大廈開間極高,凡十二層,象徵一年十二個月。內設三百六十五個房間,樓頂另有一間小房廢棄,用足一年之數。
一條約三米寬的小河蜿蜒環繞大廈,周而復始,生生不息。河底黃沙綠草,紅魚遊弋。沿岸各式花卉,四季飄香。
七道金水橋跨越小河,乃漢白玉浮雕而成。映入水中,拱橋共影成明月。任何人進入大廈,均需步行過橋。
停車區則在更遠處,大廈四周均是空曠草坪,一覽無餘。
夜晚打光,北斗大廈金璧輝煌,流光溢彩,如夢如幻。附近漁民多有以此爲航標者。燈光之下,監控全覆蓋。
北斗大廈位於靈山區和臨海區交界處,也就是新劃定的高新技術產業園區內。蔣破軍六年前就慧眼識珠,相中了這塊風水寶地,投巨資砸出了這個多少有點華而不實的大廈,作爲北斗集團的總部。
當時,這裡還是靈山縣農民的菜地。蔣破軍徵地費用,不過是千把塊錢一畝,青苗附着物補償一概沒有。
而今,地價本身就翻了十倍不止,其它名目的補償就更多。蔣破軍要是轉手把這二百畝地賣掉,天下再沒有更划算的買賣。但蔣總襟懷高遠,怎會看上這點小錢。
隨着高新技術產業園終於立項並大規模招商,北斗大道兩側,放眼全是繁忙的建築工地。相信不出一年就會現出大廈林立,工廠企業遍地開花的繁榮盛景。
而北斗大廈位於北斗大道的盡頭,也就是產業園最東南端,離海岸線約五百米,一眼望到大海,絕無其它建築。誰敢壞了蔣總“名堂見水”的格局呢?偌大的產業園,看上去更像是北斗大廈的後院……
斗柄指東,天下皆春。大廈南向,搖光星在最東端。搖光宮所駐,破軍星君。
“蔣總,要不要做點準備?”那架老式木製座鐘逐漸指向九時,沈錦臣的心裡也越來越不安定。
“錦臣,你這朋友可以單刀赴會,自是英雄了得。但蔣總是何等樣人,用得着太過擡舉他嗎?”段汗沁陰測測地笑着,拿了把手掌大小的扇在搖。
“是,段爺!”沈錦臣向段汗沁賠笑,眼睛卻固執地看着蔣破軍。
以沈錦臣和於根順的短暫接觸,於根順睥睨萬物,目下無塵,是決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的。蔣總當然也是英雄了得,氣度非凡,手段超卓。但沈錦臣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於根順在蔣總帳下聽令,將會是個什麼樣。
那麼,按照蔣總的說法,不能爲我所用,這種人才就只有人道毀滅一途了。
而以沈錦臣對於根順的研究,這人做事出人意表,看似率性而爲,往往大有深意,謀定而後動,決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他怎麼就如此輕率地隻身探虎穴呢?而且還事先打好招呼,擺明車馬,你當是三國裡對陣廝殺嗎?
假如於根順果真是如此魯莽,打個110就能解決的,不是“入室搶劫,打死活該”嗎?更何況全城警察今天仍在大肆搜索他。
而以於根順的處事方式和知根知底的身份,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和警察作對。雖然昨天他確實劫持了一個大隊長,已經算是授人以柄了。
於根順能大搖大擺地來這裡,大概是看準了蔣總不會用警察來擺平他吧?雖然蔣總昨天確實是這麼做的。而於根順抓住了行屍,也不可能不知道蔣總站在警察背後。
矛盾啊,都是矛盾……沈錦臣參詳不透。掌控不住的局面,把握不透的心理,都是很討厭的。沈錦臣不安的同時,甚至有一絲期待,緊張又興奮。雖然沈錦臣並不希望於根順和蔣破軍兩虎相爭。矛盾啊,又是矛盾。
難道於根順想通過控制蔣破軍來解自己的圍嗎?目前看,也只有此一途吧。
可是,他面對的是蔣破軍,一頭經營了三十多年的老虎,又是獨闖對手的地盤!實在是兒戲一般,於根順不會這麼異想天開吧?過度自信的人,活不長遠,大家都不是小孩了。
身手再快,能快得過彈嗎?
就算能躲過一粒彈,能躲得過槍林彈雨嗎?
就算能躲過槍林彈雨,一遲滯的功夫,蔣破軍也就離了現場。等待於根順的,將是聯網通緝,山河之大,無處容身。如果他能從現場跑掉的話。
就算他拿住了蔣破軍,於根順敢下殺手嗎?人大代表,著名企業家,知名慈善家,警察都拿蔣破軍沒辦法!
蔣破軍會因被折磨而服軟嗎?沈錦臣才三十歲,卻已經跟了蔣破軍十四年。蔣破軍雖然看上去儒雅倜儻,卻是實實在在打拼出來的。驍勇一輩,沒低過頭!
而蔣破軍篤定的神情已經說明,一介武夫,初生牛犢,我等着看你的夜鶯初啼,一鳴驚人,不要讓我失望哦!
“錦臣,你準備二十個人吧。吩咐下去,只要我們三人當中的一人下令,就一起開槍,把這小給我打成篩。”
又一次出乎沈錦臣的意料,蔣破軍居然聽了他的建議!莫非是江湖越老,膽越小?在這間辦公室裡,沈錦臣還是第一次見蔣破軍如此鄭重。
“是!蔣總!”沈錦臣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段汗沁在蔣破軍身邊搖着扇,沒說話,也沒笑。
片刻之後,二十個手持微衝的壯漢步履匆匆地跟沈錦臣進來,按秩序藏身於屏風後面,悄無聲息。
這道紫檀屏風依北牆而立,兩米半高,二十五米寬,一節一節疊加而成,隨時可以拉開甚至推倒。屆時,整間辦公室都在二十把微衝火力籠罩之下。二十多米的火線,無射擊死角。
這間辦公室,面積在三百平米以上。
整個北牆都沒有窗戶,牆壁厚重,裝飾古拙,取“背靠高山”之意。整個東面牆僅有一圓孔小窗,取“紫氣東來”之意。南面則是落地長窗,視野開闊,臨窗俯視大海。開窗甚至能聽到波濤洶涌。
東南臨窗處,高出地板三十公分一個平臺。面南背北擺着一張黑漆抹金書案,書案後是一把黑漆精雕木椅。這是蔣破軍處理事務的地方。東牆上掛着一副下山猛虎,兩米寬四米高,活靈活現,是名家真跡。靠北牆是兩個書架並排。
三百平米的辦公室,實用者也不過十餘平米。正應了那句話,“良田千傾,日餐不過一斛;華屋萬間,夜臥不過五尺。”
除此之外,就是幾個沙發圈着個茶几了。整間屋內,空曠無餘物。
於根順無從借用,將如何騰挪?沈錦臣真是有所期待了。從內心而言,沈錦臣對於根順的期望值,並不同於蔣破軍,沈錦臣是可以把於根順當作朋友的。合作共贏的朋友,而非征服和毀滅。但也僅僅是朋友而已,沈錦臣對蔣破軍的感情卻不只是朋友這麼簡單。
知遇之恩,舐犢之情,沈錦臣沒齒難忘。十六年來養成的服從,甚至連反思的想法都沒有。沈錦臣從來沒想過要背叛蔣破軍。如果蔣破軍命令沈錦臣向於根順開槍,沈錦臣會毫不猶豫,雖然心裡會很痛惜。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死。我會閉上眼睛。
辦公室的門開在西面,門外一部電梯從一樓直通上來,無其它樓層按鈕。
就在沈錦臣緊張期待之際,電梯響動。隨後辦公室大門叩響,一個職業套裝的青春麗人,彬彬有禮地帶人入內。微笑致意後,轉身退出,並隨手帶門。這是北斗大廈的前臺,蔣總吩咐過,直接把客人帶上來的。
於根順身穿方格短袖襯衣,牛仔褲,休閒皮鞋,顯得朝氣蓬勃,瀟灑而不是穩健。至少比上次那身舊運動裝精神了許多。
沈錦臣自是不知道,於根順本來穿的是體恤衫大褲衩,王玲在平陽給他買的。這次進大城市,陸晚覺得不夠莊重,畢竟是送母求醫嘛!
陸晚抽空出去,讓許文斌陪着買回來兩套衣服。於根順倒是不挑,給啥穿啥。陸晚反倒是有點窘迫,這還是她第一次送別人衣服呢!
於根順大模大樣地收下,還道了謝,大小正合適。陸晚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隱隱地有點失落。不過她緊着伺候病人去了。
又一次出乎沈錦臣的意料,於根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跟在於根順身後的那個渾實胖,認識的,叫李天行,蔣總手下第一紅棍。明明是隨時可以潑命的人,卻穿得寬寬鬆的鬆,臉上溢着不知所謂的笑。
另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大概就是袁遠吧?袁遠一臉的決絕,真像哥年輕的時候。呃,難道哥已經老了嗎?
於根順還真是大能。袁遠八成已經對他心悅誠服了。李天行的態度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