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給她的感覺太強，一身白色的西裝服帖的穿在身上，顯得大氣而性感，紅脣輕抿，一頭微卷的短髮被一支黑色的壓髮圈在腦後，黑眉黑眼，皮膚也挺黑……
跟她眼神對上的時候，暮晚不自覺有些怯場，先前的一腔怒火瞬間轉了道彎兒，曲折的有些慫。
“暮小姐，”方經理把臉從文件裡擡起來，朝對面的椅子努了努下巴，“坐。”
暮晚拖開椅子坐了下來，“方總監。”
“聽說你有事找我？”方念將文件夾隨手往邊上一丟，將大半個身子丟進椅背上，一派閒適的看她。
“是，”暮晚底氣略有些不足，這可能就是迫於領導的壓力吧，哪怕這個人並非她的領導，“關天德瑪教堂那個方案，我聽我們部門的行政說您這邊的客戶還沒選定方案，所以……”
“公司有規定這個你應該也知道吧，”方念冷漠的打斷她，“一切遵循客戶的想法，雖然時間上趕了不止一點，但不管我的客戶最後選了哪個方案，我這邊都是來得急的。”
“我知道……可是，那個方案是年前我就定好了的呀。”
“你這是專門來質問我了？”方念臉色不愈，“看在你是新人的面兒上我再教教你一些進咱們公司就必須要知道的事兒。”
“同組或非同組如果撞方案，將由職位高的那人實行原方案，另一人選用備選方案與客戶恰談，”方念紅脣微翹，一絲輕蔑呼之欲出，“你來找我，是覺得我的職位不適合比你優先選擇那個方案？”
“不不不不……”暮晚忙道，“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說，既然您那邊客戶還沒選定，以您的專業水準和一張巧嘴，肯定能讓客戶放棄教堂方案的……”
“爲什麼要放棄？”方唸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女人這一生有可能就一次婚姻，她們有權自己做出選擇，當然也有例外，”她說這話時故意把音調往上揚了揚，暮晚不自覺蹙了眉角，這個女人明顯帶了針對的意味。
“還是說，你沒有那個能力與客戶談成第二備選方案？”
暮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耳邊還縈繞着方念略帶挑釁的語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個方總字裡行間裡是在給她施壓。
而暮晚出從商務三組總監辦公室出來後，方念拿過一旁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紅脣輕揚，“搞定，所以，答應幫我約飯陳瑞哲的事我今晚能如期赴約了吧？”
“怎麼樣？”李敏一見暮晚回來，忙湊了過去問，“方總有沒有讓步？”
暮晚搖搖頭，不但沒有，而且還給了個下馬威。
“早知道會是這樣了，”李敏一臉惆悵，“我剛問了，戴總要三天後纔回來，根本來不急。”
就算來得急估計也沒戲，那個方念跟戴安娜，她倆不過同級，而這次戴安娜明顯有升遷的機會，就算能幫她這個新人爭取到這次的方案，那也是冒着把升遷機會拱手讓人的風險，人家憑什麼？
“不然你直接約約那邊的客戶出來談談，”李敏掃了眼兩邊認真工作的同事，小聲說，“我剛託關係不錯的朋友瞭解到那邊的客戶了。”
“這樣不好吧，那樣會不會被三組認爲是在搶他們客戶？”暮晚有些膽怯。
“只是勸他們換方案，單還是他們三組的，應該不算吧。”李敏也不太確定，猶猶豫豫的說。
“我還是先想想其它辦法吧，”暮晚擺擺手，“還是謝謝你。”
暮晚一整個下午都爲這事堵着了，做什麼都不順，乾脆坐那兒發呆了。
“暮晚，你跟我見個客戶，”張健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不用帶東西，人跟來就行。”
“可是我還有事情沒做好……”暮晚想到手邊一堆事，還有規定的電話沒打完，今天又得加班了。
“怎麼？自己有客戶了，就覺得自己已經出師了，連我叫你旁聽也覺得沒意思了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暮晚忙站了起來，挪開椅子就準備跟上。
“不用跟來了，”張健回身冷笑着掃了她一眼，“既然心比天高，我這個老同事估計也帶不走你了，今天起，你出師了。”
暮晚對張健突然變得惡劣的態度有些琢磨不透，不知道爲什麼前幾年還笑眯眯的人今天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一樣，而且那眼神裡的輕蔑和鄙視不用藏暮晚也能輕易看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了。
“別放心上，他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黃英一直把兩人的話聽在耳裡，這時見張健氣急敗壞的出去見客戶了，就擺出一副勸慰的姿態安慰暮晚，“他平時不這樣的，可能是今天到公司聽到了些不太好的傳言有些生氣，你晚上請他吃頓飯好好說說就沒事了。”
自從自己單親並領着個孩子過生活的事在公司傳開後，暮晚就把散播消息的目標鎖定在了黃英身上，這會兒聽她突然這麼說，心裡不由生疑，“什麼傳言？”
黃英抽了抽嘴角，似是很尷尬一樣，“你……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你要是聽到了什麼也別放在心上，職場嘛，女人一多就受八卦這個八卦那個。”
黃英雖然沒有說得很直白，但暮晚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當下心裡更煩躁了，可她明確的知道自己在公司的地位，現在還不宜跟這個女人撕破臉。
但有些話她還是要跟張健說清楚，沒有的事她不會認。
今天張健的客戶似乎有些棘手，會客室裡談了兩個多小時才把人給送走了，看那人臉色似乎對張健的方案還是不太滿意。
正好到了下班兒時間，戴王妃不在，一羣人也沒那個自覺性加班兒了，時間一到就關了電腦走人了。
暮晚故意在位子上磨蹭了一會兒，等人都走完後才叫住準備回家的張健，“張哥，我有話要跟你說。”
張健回頭看她，“正好，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暮晚愣了一下，禮貌的笑笑，“那你先說吧。”
張健也沒跟她客戶的分什麼女士優先，直截了當的說道，“我跟你什麼時候搞地下情了？”
暮晚被他的話驚了一大跳，她倒想過張健可能會問她關於公司裡一些不好的言論的事，卻沒曾想，他這一出口就是個驚人的炸彈。
“不是……”暮晚有些急，“這些你聽誰說的呀？”
“聽誰說的不要緊，”張健濃眉一挑，“事實是咱們之前沒那回事兒。”
“是是是……”暮晚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公司突然就起了這樣的謠言，我也正想跟你說這個呢，千萬不要信。”
“呵，”張健好笑的看他，“你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暮晚不明所以，“什麼？”
“我倒覺得，公司裡的傳言也並非完全不屬實，”張健往前走了兩步，離暮晚極近的說，“你接近我跟我走這麼近，到底是不是爲了釣我給你養兒子這還真不好說。”
“啪”的一聲響，打破了狹小的格子間裡唯一的平靜，暮晚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憤怒指數因張健的這句口不遮攔而極速上升，“照你的意思，我今天給了你一巴掌，是不是也代表着我對你欲擒故縱了？”
暮晚氣匆匆的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六點半了，招了輛車準備直接回家，坐上車纔想起她還要去生活館接樂天。
肚子裡憋了一天的火氣最終在張健臉上找了回來，她現在還能回想起張健一臉懵逼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她。
暮晚那一巴掌打得並不後悔，她是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置喙，何況這些莫須有的東西被強加在她身上，本身就叫她很氣憤了。
可身爲同樣被人當茶餘飯後消遣話題的另一個主角張健，卻來找她發火，簡直不可理喻。以前還覺得張健這個人雖然說話曖昧了些，但人還是好的，也就沒怎麼在意，這回是真的看清了看透了看徹底了。
晚上對着那個完全沒有轉圜餘地的方案，暮晚幾次拿出手機準備撥給李慧，告訴她方案有變，要麼臨時改方案要麼乾脆換公司，再要不就改期。
改期是肯定不可能的，像這種情況客戶完全可以採取投訴，暮晚還沒轉正，如果一經投訴，那肯定連明天都呆不過就得直接被炒了。
這份工作來得不容易，她雖然對這個行業不怎麼喜歡，但這一個月的努力自己也看在眼裡，她不能因爲這樣的事而毀了自己的工作。
想到李敏略有些冒險的主意，暮晚狠了狠心，翻開了李敏發給她的那個號碼。
客戶是個男的，聽了暮晚的話後一開始不怎麼同意見面，暮晚好說歹說的才敲定了明天上午十點的見面。
暮晚沒蠢到把人約到公司來，而是約到了她之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