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言傾若說出了自己的心聲,陸婉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辰千墨,她最擔心的是兒子對自己的態度。
其實這事情已經摺磨陸婉容好幾天了。
接到沈燁的電話,已經是好幾天之前的事情了。
她一直都沒有做好決定和判斷。
現在言傾若能夠如此理解她,但是她還是不能夠不在乎自己大兒子的態度和意見。
畢竟這個世界上,辰千墨和沈燁對她來說,是同樣重要的人。
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陸婉容做不到遷就一個兒子,就去傷害另外一個的心。
更做不到爲了沈崇海,而讓辰千墨失望,畢竟沈崇海之前,對辰千墨和言傾若,做過太多的錯事,甚至差點害死了辰千墨。
這些內心的糾結,其實一直都糾纏着陸婉容。
只不過平時無事的時候,這些念頭她都儘量自己藏起來。
現在有事了,又全部都跳出來佔據她的心靈,讓她一直都被折磨着。
言傾若其實完全能夠理解陸婉容的折磨。
她自己也是做母親的人,對這些細膩的感情,感同身受。
她也知道陸婉容遲遲做不出決定,是因爲不想傷辰千墨的心。
言傾若拉着她的手,說道:“媽,我知道你的心情,這樣吧,我們都考慮一下,看這件事情怎麼辦,好不好?”
陸婉容看了一眼辰千墨,點點頭。
“千墨,我知道,沈燁的父親,曾經做過很多事情,來傷害我們,可是他也總算是母親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的鼎力相救,現在你也看不到母親,和母親無法相認了,不是嗎?”言傾若輕聲說道,“既然是沈崇海都已經得了不治之症,臨死之前想要見見母親,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與其讓他和母親都帶着遺憾,我們還不如成全他們,不是嗎?”
其實言傾若的這些考量,辰千墨心頭都清楚。
他也知道這件事情,母親夾雜在其中很爲難。
剛纔他之所以一直沒有說話,就是想到當初沈崇海用那樣的手段對待母親,還差點害得若若喪命。
光是想到這些,他對這個沈崇海就有些深惡痛絕。
所以剛纔,陸婉容提到沈崇海的事情的時候,他的態度十分淡漠。
因爲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費心去做什麼。
想到當初,沈崇海雖然對母親有恩,但是卻將母親當做他的私人物品一般的,隨意擺佈,不給母親任何自由,專門隱瞞了母親的身世,這些事情,都讓辰千墨十分痛恨。
而當初沈崇海甚至病態地將陸婉容給囚禁在他的住所,還是辰千墨去南非,纔將母親給救出來。
辰千墨的臉上,神色有些冷硬。
陸婉容看辰千墨的神色,也猜到了辰千墨的想法,低聲說道:“算了,千墨,你們不要再費心了。爲了沈崇海那樣的人,不值得。若若,謝謝你跟我聊這麼久,其實跟你聊過之後,我的心裡已經好受多了。”
言傾若看着陸婉容的神態,又看看辰千墨的,知道他們彼此都有自己的立場,想要爲對方妥協,恐怕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這件事情,也是橫亙在辰千墨和陸婉容之間最大的障礙。
言傾若也不好用這種事情去勉強辰千墨,只好點點頭說道:“那媽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暫時不要想這麼多有的沒的。”
“我知道。謝謝你,若若。”陸婉容真心地感激言傾若。
就算這件事情辰千墨不同意,可是有言傾若理解她的感受,也足夠讓她很欣慰了。
言傾若看着她離去的落寞背影,心頭也有些不好受。
換做任何人是陸婉容,恐怕都是不好做出什麼決定的。
要是換做言傾若自己,恐怕也是十分爲難的。
辰千墨將孩子交給保姆,看着若若,輕聲說道:“若若,你覺得我太冷血了嗎?連沈崇海臨死的時候,也不讓母親去見他一面?”
“千墨,我能夠理解你的感受,也知道你有你的顧慮。沈崇海現在在意大利,若是你同意母親去,勢必你自己就要陪着她一起去。你陪着母親,就不能照顧我,我說得對嗎?”言傾若很能理解辰千墨的想法。
辰千墨點點頭:“你和母親都是對我很重要的女人,我不能因爲陪着母親,就放棄照顧你。你現在正是需要我的時候,不是嗎?”
“所以你顧慮的是這一點,而不是因爲還恨着沈崇海嗎?”言傾若不由笑起來。
“我恨他做什麼?”辰千墨說這話的時候,不由有幾分豪氣生出來,“我在刑警隊的時候,抓過很多壞人,也樹立了衆多的仇家。這些人,跟沈崇海一樣窮兇極惡的,數不勝數。我對這些人是恨嗎?不是。因爲恨是弱者的表現,我並不恨他們。”
言傾若的眸光,落在辰千墨的身上。
他在處理公務的時候,身上也一直帶着這樣的豪氣。
他說道:“我不是恨他們,只是想要將這些壞人,都全部抓起來,受到法律的懲罰,還這個世界一個和平,還所有人應有的安寧平穩的生活。這些人,不值得我去恨。但是卻值得我去記住,讓我爲之奮鬥,付出努力!”
辰千墨低頭,認真地看着言傾若的眼眸:“這個沈崇海,我本來應該將他抓住的,不是嗎?可是他現在就要死了,我反倒是有一種很空的感覺。因爲讓他這樣的人善終,本身就是我的失職。”
“千墨,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全世界那麼多壞人,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情,你已經盡力做到了你能夠做的最好。一個人永遠都不可能將全世界的壞人都抓光了,也沒有任何一個世界,是全面的和平和安寧。”言傾若寬慰着辰千墨的心,安撫着他。
辰千墨擁着言傾若,說道:“我知道,這不過是我心中的執念而已。這一次,我也並不是不想讓母親不去看沈崇海……到時候沈崇海死了,凡事一了百了,但是母親還活着,就要忍受一輩子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