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柏亦央的車子,柏名揚一直抱着手臂轉頭看着外面,沉默無語。
柏亦央將車子停在最近的一家酒吧門口。
兩人很有默契的一同下了車子往裡面走,要了樓上的包間,一進去,柏名揚便對服務生髮話。
“把你們這裡最烈的酒拿10瓶過來。”
服務生驚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柏亦央。
因爲就他個人來說,柏亦央很明顯氣質更加穩重一些,而柏名揚,好像在賭氣一樣。
發現服務生沒有立刻行動,柏名揚怒火更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先生!先生!”服務生驚慌的叫道。
柏亦央這時候走過來,按上柏名揚的手腕,“放開他。”
他只簡單的說了三個字。
柏名揚冷笑,沉沉看着柏名揚,但手裡已經鬆開了服務生。
“照他說的做。”柏亦央吩咐。
服務生這會兒忙不迭的點頭,轉身就往包間外走去。
閉了眼睛,柏名揚苦澀的擡手捂上臉頰,“小叔,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物。”
“你不是。在柏家這輩裡面,你是最優秀的。”柏亦央說着,伸手拍了拍柏名揚的肩膀。
柏名揚搖頭,坐在沙發上。
半響,他纔開口:“可是我連喜歡的女孩子都追不到,還傷害了她。”
這次,柏亦央沒有說話。
剛纔柏名揚做的事情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如果他不是他的侄子,這會兒已經不可能還好好站在這裡了。
服務生速度很快的上了酒,柏名揚拿過來一瓶起開,給柏亦央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單純的借酒消愁,酒過幾巡,兩個人臉色泛紅,都有些醉意。
柏名揚一肚子的話要說,這時候趁着酒勁兒,他扒住柏亦央的手臂。
“小叔,小叔……”
“嗯?”
“小叔,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嗎?你對我特別好,真的,我要什麼你都給我。”
“嗯。”柏亦央倚靠在沙發靠背上,靜靜聽着,嘴角勾着淺淺的笑意。
他的身份不是那麼光彩,柏家多數人都看不起他,唯獨柏名揚的父親,他的哥哥對他很照顧,而且柏名揚也很喜歡纏着他。
是他們讓他除了柏老爺子之外,感覺到家人的溫暖。
“那我現在求你,小叔。”柏名揚看着柏亦央,搖晃着他的手臂。
柏亦央低眸看着柏名揚。
“小叔,我求你不要再出現在曦曦身邊,好不好?”
“……”
很久,柏亦央都沒有回答。
柏名揚喝醉了,一直不停的重複這句話,然後他就趴在柏亦央腿邊,睡了過去。
柏亦央嘆息着,伸手揉了一下柏名揚的頭髮。
“名揚,對不起,只有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你。你非她不可,我也是。”
……
面前的唐星淚眼朦朧,她已經無法去思考。
突如其來的真相擊垮了她,她現在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你猜,男孩子最後有沒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啊?”金正昊很享受唐星此刻的崩潰狀態。
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覺得過癮。
他要的就是她痛苦,這才只是開始。
“故事到這裡還沒有結束。”金正昊說着,站起身走向齊修臣。
齊修臣垂着頭,就好像是失去了靈魂,只剩下軀殼一樣。
金正昊邪笑着彎身凝着他,修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頜,逼着他擡起頭。
他的眼神空洞,沒有一絲焦距,這樣的反應讓金正昊怒氣更甚。
“怎麼?接受不了?你敢做就要敢當,再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唐星,想不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金正昊問道。
他本以爲,唐星不會回答自己,卻沒想到,她居然笑了一下,開口說道:“你說。”
金正昊驚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嘖嘖,唐星,我真的開始喜歡你了。”
手指在齊修臣髮梢處打轉,他低眸看着他的臉,“後來,和預想的一樣,男孩在那次賽車比賽中,哐的撞上了防護欄,死了。”
身體重重一震,唐星死死咬住自己的嘴脣,幾乎要把嘴脣咬爛才能抑制住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而齊修臣又突然開始掙扎叫起來。
“唔唔!”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金正昊,乞求他不要再說下去。
金正昊低笑,眼睛眯起來,“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真是有那麼一點點就要心軟了。”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金正昊,齊修臣絕望的閉上眼睛。
他是第二天知道的李佑的死訊。
膽戰心驚的躲在家裡一整天,他求着父母送他出國留學。
他家裡不算富裕,可是他父母對他十分看重,對於他的要求從來都是有求必應。
於是,齊修臣做了這輩子最錯誤的一個決定,那就是去韓國留學。
在那裡,他認識了金正昊。
“我幫他整容,變成了男孩的樣子回來復仇,可是他卻騙了我。”金正昊說着,用淬了毒一般的眼神看着齊修臣。
“他說他要向女孩復仇,可其實,他深愛女孩,不過就是想要利用和男孩一樣的臉讓女孩愛上自己,從而和她在一起而已。而我,徹頭徹尾就是個傻bi!”
話說到這裡,一切都明白了。
房間寂靜無聲,唐星感覺到寒意從腳底襲上,鑽入骨髓,她整個人冷的不可思議。
原來,是她錯了。
她恨錯了人,怪錯了人,白白犧牲掉了哥哥的愛情。
眼前一片霧濛濛,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腦袋眩暈。
第一次,她如此憤怒,有一種想要把眼前人撕碎的衝動。
“好了。”拍了下手掌,金正昊愉悅的說道:“故事已經講完了。”
伸手,他將齊修臣嘴巴上和手腳的領帶解開,捏着他的肩膀,“剩下的就看你了,或許你要跪地求饒的辯解?”
沒有興趣留下來觀賞,金正昊的目的已經達到。
齊瑞是絕對不可能得到原諒的,那麼,他只要等着收留受傷的他。
吹個了口哨,金正昊離開房間。
齊修臣的手腳都麻木了,過了很久,他慢慢從沙發上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唐星走過來。
蹲在她身前,他苦笑着說道:“對不起,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
給她解開手腳綁着的領帶,齊修臣跪了下來。
唐星猛地擡手,可是手掌卻在距離他臉頰幾毫米的地方猛地頓住。
爲什麼他有一張和李佑一模一樣的臉?
下不去手,她有一種好像在打李佑的錯覺。
可明明,他不是李佑。
被人欺騙,被人愚弄,她甚至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唐星握了握拳,然後鬆開。
沉沉看着眼前人,她平靜的開口:“你知道嗎?就算是你的臉變成李佑,你也不可能是他,你比不上李佑的萬分之一,你的心是黑的,你讓我噁心!”
齊修臣面容一滯,就好像是一面鏡子裂開了一條長長的裂縫。
眼前一花,唐星已經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齊修臣還保持着跪地的姿勢,背影蕭索。
打開門,門外站着的金正昊擋在唐星面前,視線越過唐星的肩膀看向齊修臣,他眼神一暗。
“讓開。”唐星淡淡開口。
金正昊似乎在思索什麼。
“讓她走。”齊修臣的聲音傳來。
金正昊蹙眉,低聲說:“齊瑞。”
“我說,讓她走!”齊修臣再次低吼,擡起拳頭狠狠砸向大牀,“讓她走!讓她走!讓她走!金正昊!”
“好,好。”金正昊從來沒有見過齊修臣這麼激動的樣子,頓時軟下來,側身,他給唐星讓開。
唐星看也沒看金正昊,更是對剛纔齊修臣的激動沒有反應。
擡步,她走向大門,開門離開。
金正昊倚靠在門框上,看着男人的背影。
“我知道你恨我。”他苦笑,“但我不後悔我做的,我們馬上回韓國,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
“我不走。”齊修臣冷聲說。
金正昊咬牙,大步走過來,他扯起齊修臣的手臂,看着他蒼白的臉頰,“你瘋了!她是唐星!她身後是顧家!你不走,等着顧家收拾你?!你想死?!”
“死就死吧。”疲倦的閉了眼睛,齊修臣低笑,“死了也好,我現在生不如死,還不如死了。”
“你!”金正昊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雙眸將他鎖住,他咬牙切齒:“我不許!你想死?做夢!齊瑞,你是我的!”
話落,他甩開齊修臣,顫抖的手指掏出手機。
“給我訂兩張回韓國的機票!馬上!要最近的航班!”
“我說了,我不走。”齊修臣站起身,扭頭看着金正昊,“如果你一定要逼我,你只能得到我的屍體。”
“齊瑞,你是在威脅我嗎?”金正昊一字一頓,痛苦的問道。
齊修臣不語,往後一仰躺在牀上。
擡手蓋了眼睛,他放空了全部思想。
……
世博。
辦公室。
顧妍曦正在低頭處理文件,突然桌子上的內線電話響起。
一邊看文件,她一邊按下接聽,“什麼事?”
“顧總監,有一位叫溫箏的小姐說要見您。”
翻文件的手指一僵,顧妍曦愣住。
前臺小姐沒聽見顧妍曦的回答,於是問道:“顧總監,您要見她嗎?”
顧妍曦回過神,淡淡說道:“讓她上來。”
前臺小姐應聲,對溫箏說道:“我們顧總監請您上去。”
“你叫她下來見我。”溫箏抱肩冷聲說道。
前臺小姐微怔,秀眉微微蹙了一下,她向顧妍曦轉達了意思。
顧妍曦冷笑着,低聲說道:“知道了。”然後就掛了電話。
溫箏轉身走向大廳的休息區,坐在黑色真皮沙發上。
不多時,電梯門打開,顧妍曦從裡面走出。
前臺小姐立刻迎上來,“顧總監。”
“嗯。”顧妍曦點頭,淡聲問道:“人呢?”
“在那邊。”前臺小姐指着休息區,擔憂的說道:“顧總監,我覺得她好像來者不善,要不要叫保安準備着?”
顧妍曦微笑,搖頭說道:“不用了。”說着,她擡步走向休息區。
溫箏抿了口咖啡,剛放下,就看見顧妍曦走過來。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頭髮盤在腦後,十分乾練的樣子。
冷冷一笑,溫箏指着對面沙發,“坐。”
顧妍曦坐下來,抱肩開口:“什麼事?”
“怎麼?找你聊聊不行?”溫箏笑着說,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我想我們之間不是能夠坐下來聊天的關係吧?”顧妍曦挑眉,語帶不屑。
溫箏神色微變,終於收斂了笑意,“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廢話,柏亦央在哪裡?”
從涼城追過來,她卻無法得知柏亦央的行蹤,柏亦央不接她的電話,連他身邊人也都拒絕透露消息。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絕不會來找顧妍曦。
“呵!”顧妍曦輕笑出聲,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似的看着溫箏,“你找不到你的丈夫,卻來問我?”
“顧妍曦!”溫箏聽出顧妍曦話中嘲弄,頓時怒火中燒,“你不要太過分!”
“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過去的事情,顧妍曦不想再提,可是不代表她能夠坦然的面對溫箏。
這個女人在她背後用了太多手段,使了太多絆子,她恨不得掐死他。
能夠保持鎮定和她說這麼多,已經足見她的好教養。
站起身,顧妍曦一句廢話也不想再多說,“柏太太,你要找丈夫,到別的地方去找,不要再來騷/擾我。”
“顧妍曦!”看着顧妍曦要走,溫箏猛地起身追過來。
幾步走到她身邊,她一把緊緊握住了顧妍曦的手腕,“你裝什麼!你就是個第三者!專門勾引別人丈夫的小三!”
“你說什麼!”轉頭瞪着溫箏,顧妍曦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還是在大廳裡,人這麼多的地方。
“你給我閉嘴!”壓低聲音,她朝溫箏低吼。
溫箏此刻什麼也顧不上,看了眼周圍投來好奇視線的人,溫箏咬脣,忽然揚聲道:“顧妍曦!你就是個小三!你勾/引我丈夫!勾、引有婦之夫!你……”
“閉嘴!”
突然一道帶着凌厲的男聲響起。
溫箏扭頭去看,只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面容冷滯,俊美異常,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步走過來。
“哥。”顧妍曦低低叫道。
顧臻走到顧妍曦和溫箏身邊,看了眼溫箏握住顧妍曦手腕的手指。
“放開。”
溫箏咬牙,卻礙於顧臻的氣勢,只能放開了手。
“怎麼?你們還想人多欺負人少?”
“欺負你,怎麼了?”顧臻勾脣,突然微微俯身靠近溫箏,一字一頓。
他身上陰厲的氣息圍繞住溫箏,讓溫箏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
怯怯的退後,溫箏捏緊了手指,想着氣勢不能弱,擡眸,她毫不迴避的回視顧臻。
“你想護着,也該看看她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難道由你說了算?”顧臻冷聲說完,摟住顧妍曦的肩膀,“走吧。”
顧妍曦點頭,跟着顧臻轉身就走。
溫箏氣的咬牙,不放棄的還要再說,卻是突然從身後冒出兩個保安。
“這位小姐,顧總說了,您要是還想說什麼話,最好掂量清楚了,一旦說了,我們就把您丟出世博。記得,是丟出去。”
“你們!”溫箏氣的半死,狠狠的揪着手包撒氣,最後也只能灰溜溜的快步離開。
電梯裡。
顧臻低聲問顧妍曦,“沒事吧?”
“沒事。”顧妍曦搖搖頭,輕聲說:“對不起,哥,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顧臻伸手摸了摸顧妍曦的頭,沉聲說:“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件事情。”
“嗯。”
回到辦公室,顧妍曦先進了休息室,掬起冷水撲了臉,她看着鏡子裡面容蒼白的自己,自嘲一笑。
溫箏的那些話,就算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還是或多或少的被刺到。
……
“嘀!”
密碼鎖的聲音響了一聲。
左爵進門,換了鞋子走進客廳,將肩上的運動包扔在沙發上,他先進廚房倒了杯水。
“咕咚咕咚”喝下,他走出廚房,直接走向臥室。
推開門,倏然愣住。
臥室裡多了一個人的呼吸聲。
手指按下牆壁上的壁燈按鈕,左爵驚訝的看着大牀上蜷縮的人影,疑惑出聲:“醬醬?”
唐星一動不動的窩在牀上,就好像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一樣。
左爵還不知道她的問題,嘆息一聲說道:“你怎麼來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走進來。
脫了運動外套,左爵穿着白色的工字背心,見唐星沒有動靜,他走過來。
“睡着了?”俯身凝着唐星的臉,他驚愣住。
唐星眼睛紅腫,而且臉上還有淚痕。
“醬醬!”左爵一驚,伸手握住唐星的手臂,“怎麼了?”
唐星這才睜開眼睛,眼睛裡面一片水霧,她看着左爵,委屈的死死咬住嘴脣。
“到底怎麼了?”
她越是這樣,左爵越是心急如焚,“你倒是說話啊!醬醬!”
“左爵……”唐星嗚咽一聲,猛地起身撲進左爵懷中。
手臂緊緊摟住左爵的脖頸,她埋頭在左爵頸側,哭的不能自已。
“左爵,我錯了,我錯了,一切都錯了,我是個魂淡!我是個魂淡!”
左爵皺着眉摟住她,不停的撫着她的背脊,卻沒說一句話。
等唐星哭夠了,情緒冷靜了一些,左爵這才稍稍將她從懷中撤開一點,低頭凝着她。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閉着眼睛,唐星只是搖頭。
左爵也不多問,再次將她抱住。
“乖,不怕,不管你做錯了什麼事,我都在你身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星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在左爵懷中,她沉沉睡去。
左爵給她蓋了被子,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才轉身出了臥室。
猶豫了一下,他給顧臻打了個電話。
唐星悠悠醒來,下意識的叫道:“左爵!”
話落,她的手被一隻有力溫熱的大掌握住。
她立刻意識到那不是左爵,那是……
扭頭,她眸子裡映出那人的臉龐。
“哥。”聲音沙啞的叫道。
“嗯。”顧臻摸了摸唐星的頭髮,柔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一看到顧臻,唐星就會想起自己的錯誤。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來,唐星抽泣着搖頭。
顧臻從來沒見過唐星這麼崩潰的樣子,鳳眸暗沉晦澀。
他扶着唐星到自己懷中,“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告訴我。”
揪住顧臻的衣襟,唐星使勁兒咬着自己的嘴脣,良久,她擡眸,淚眼朦朧的看着顧臻。
“哥,對不起,是我錯了。”
“醬醬?”
“李佑,李佑的事情不是季翔的錯……”
“你說什麼?”顧臻怔了一下,握緊唐星的手臂,“醬醬,你好好說,誰對你說了什麼嗎?你見過什麼人?”
搖頭,唐星又開始低聲哭。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
沒有人能原諒自己。
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醬醬……”
她的沉默讓顧臻心思煩亂,忍不住低叫,他一字一頓:“醬醬,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哥。”唐星再次擡眸看着顧臻,“你把季七月傷害的很深嗎?”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