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守着他，幾乎一夜沒睡。
其實左橙光一直都沒醒，也沒鬧她。
只是她怕他有事，而且，也捨不得去睡。
自從靜施施流產並且不見了，他也整天不見蹤影。
她厚着臉皮，打親情牌，這才求着楚江，如果有他的消息就告訴她。
她知道自己犯賤了。
可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沒有愛過，就會冠冕堂皇的說些不爲愛情折腰的空話。
但凡真的愛過一個人，就會明白那種自尊都可以拋棄的感覺有多可悲，而最可悲的是，你儘管知道可悲，還是義無反顧。
一大早，她就起來給他做早飯。
她不會，上網搜怎麼做。
熬粥把手指都燙了，現在她手腕和手指都紅着。
可他一點都看不見。
看不見她的努力。
他只會生氣的吼她，讓她不要纏着他。
楚莘發現，自己真的太沒用了。就算這樣，她還是覺得可以忍耐。
手指甲摳進掌心，她擠出微笑：“辦不到！”
然後在左橙光略微驚訝的視線中，俯身凝着他的臉，“我告訴你，左橙光，我賴定你了。你就做好覺悟吧！”
說着，楚莘抱着手臂站直身體，“快點起來，吃飯了。”
轉身，她往門口走。
左橙光幽幽開口：“楚莘，你何必呢。我不愛你，也不會娶你的。”
“那可不一定。”沒回頭，她淡聲說道。
左橙光，我們來日方長。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我感動不了你。
……
兩個月後。
宣城警局。
“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叛變了。”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就這點小恩小惠值得嗎？”
“天天寶軒齋的點心吃着，這是小恩小惠？”
這番對話，來自左橙光隊裡的隊員。
嚥了口口水，有人忍不住了，“咱們真的不吃？”
“你敢吃？”
“可是……”頓了頓，隊員看向高雲東，“東子，你說呢？”
高雲東正擦槍呢，聞言，他擡起頭，面無表情的說：“我不餓，要吃你們吃。”
“他明顯是站在小嫂子那邊。”
“小嫂子和隊長早分手了吧？都多久沒聽過小嫂子消息了，我媳婦兒上次留了小嫂子電話，現在也變成空號了。”
“小嫂子失蹤了？”
“不知道。你沒看現在就是這個楚小姐在隊長身邊，我看早晚的事。”
正低聲說着，有人推門進來。
“徐隊，吃點心不？”
徐朗看着桌子上擺着的盒子，眉頭一簇，“不吃。”說完，他擡步走向辦公室。
“咚咚。”
“進來。”
徐朗進門，就見左橙光窩在椅子上，雙腿搭在桌上，正在休息。
睜眼看了眼來人，左橙光繼續閉了眼睛，“有事？”
“你把警局當成什麼？你談戀愛的地方？”
“你說什麼？”冷笑，左橙光睜開眼，眸色陰沉，“你再說一次！”
“呵！”徐朗冷笑，看着左橙光，“我看，你早就把靜施施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徐朗！”怒吼一聲，左橙光“蹭”的站起身。
瞪着他，半響，勾脣一笑：“怎麼着？終於憋不住狐狸尾巴了？”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左橙光嗤笑，抱着手臂，“徐朗，我告訴你，靜施施是我的人，你他媽給我記住了！老子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
徐朗愣住，過了一會兒，他雙拳在身側握緊，沉聲說：“如果我知道你沒了那個資格，我就不會放過機會。”
“你！”
轉身，徐朗開門離開。
“靠！”低咒，左橙光一怒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煩躁的耙了耙頭髮，他大步衝出辦公室。
隊員們正捧着點心吃的樂呵，乍一看見眼角猩紅的隊長，全部愣住，嘴巴里的點心也不敢嚼，也不敢嚥下去。
“東子！”吼了一聲，左橙光指着點心盒子，“誰送來的！”
高雲東站起身，低聲說：“楚小姐。”
掏出手機，他撥出楚莘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沒等楚莘開口，左橙光便語氣冷硬的說道：“你以後不要再送東西來局裡！”
那邊沒有回答，楚莘直接掛了電話。
把手機收起來，左橙光轉頭回了辦公室。
“什麼情況？”
“這都不懂？隊長還是喜歡小嫂子的唄。”
“我就說支持小嫂子吧！”
“那楚小姐的點心你也沒少吃！”
白色的保時捷裡。
楚莘死死握住手機，眼前一片水霧。
已經兩個月了，她依然看不見任何希望。
前一個月，他還會和她鬥嘴，爭吵。
可這個月，他已經開始當她是空氣。
她做的每件事都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一點效果。
金靡。
“頭兒，你別喝了。”高雲東奪下左橙光手裡的酒杯放在遠處。
左橙光看他一眼，一言不發的拿過瓶子。
高雲東急的抓耳撓腮，差點上躥下跳了。
“頭兒，你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啊，沒準我能幫你想想辦法。”
“傻小子。”左橙光揉了揉高雲東的頭，眯着眼睛，“我都沒有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嗯？安靜點，陪我喝酒。”
“頭兒！”按住左橙光的手，高雲東梗着脖子，“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沒辦法？”
自嘲一笑，左橙光甩開高雲東的手，仰頭喝了口酒，“真的沒辦法了，我已經快要把宣城翻過來了，可是找不到，就是該死的找不到她。她跑到哪兒去了？”
甚至宣城的出入境記錄，他都查了。
沒有靜施施離開的記錄，她一定在宣城，但他就是找不到。
高雲東也知道左橙光在找靜施施這件事，這兩個月，他把他的急，燥，慌、懼，全部看在眼裡。
眼神一閃，高雲東突然想到什麼。
“頭兒，頭兒，你聽我說。”
握住左橙光的手臂使勁兒搖了搖，高雲東看着他：“你說，要是你找不到施施姐的話，那讓施施姐來找你呢？”
聞言，左橙光一怔。
迷茫的看着他，“什，什麼意思？”
“就是要是有件事情吸引了施施姐的注意，她說不定會主動來找你啊。對不對？”
“她主動，來找我？”
念着這句話，左橙光仰頭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左家。
“訂婚？你答應和楚莘訂婚了？”
葉婕蘭轉頭看着左震，兩人臉上都寫滿了不敢置信。
“橙光，你怎麼突然就？”
左橙光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擡頭看向葉婕蘭：“就當我想通了。”
“你這話當真？”半響，左震沉聲說道，“這不是兒戲。”
左橙光握緊手指，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
他也是走投無路了。
高雲東還真是歪打正着了。
等着靜施施來找他。
如果他和楚莘訂婚了，她會不會出現呢？
就算希望渺茫，他也必須試一次。
一直沒說話的左老爺子這時突然開口：“孫兒啊，這事情你可要想好了，咱們家和楚家是世交，楚丫頭不錯，你要是真的想通了，就好好待人家。”
爺爺，對不起。
左橙光心裡說着，嘴上卻說：“爺爺，我想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左老爺子點頭，嘆息一聲：“既然這樣，好。阿震，你和兒媳婦明天就去和楚家那邊聯絡，談談訂婚的事情吧。”
“明天？”葉婕蘭一驚，看了眼左震，她說：“太快了吧？”
“越快越好。”左橙光說。
葉婕蘭擰眉，總覺得有不妥，可是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妥。
兒子答應訂婚，這不是好事嗎？
他們一直不都是這樣希望的？
可爲什麼心裡有點疼呢？
想着，她下意識的看了眼樓上。
左震捏了捏她的手，眼含警告。
葉婕蘭立刻垂眸。
左橙光回來就像是例行通知他們，晚上也沒留下。
葉婕蘭端着宵夜，走向二樓最裡面的房間。
“咚咚。”
門開了，靜施施露出一抹淺笑：“阿姨。”
“就知道你沒睡呢。”葉婕蘭說着，靜施施馬上接過她手裡的托盤。
橙光回來，她自然睡不着。葉婕蘭想到了，於是才做了宵夜送來，就和兩個月裡，橙光回來的兩次一樣。
“好香，我正好肚子餓了，阿姨太厲害了！”靜施施端着宵夜走小桌子旁。
葉婕蘭關了門，跟着走過來。
看靜施施吃東西，她卻若有所思
靜施施發現了，疑惑的問：“阿姨，你有事嗎？”
葉婕蘭“嗯？”了一聲，回過神。
靜施施放下勺子，問：“阿姨，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啊？”
不忍心又能怎麼樣？
該說的還是要說，她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嗯，施施，今天橙光回來，告訴了我們一個消息。”
靜施施怔然。
“他說，他願意跟楚莘訂婚。”
好久，靜施施都沒有反應。
葉婕蘭心有不忍，伸手握住她的手，“施施，阿姨知道你心裡難過。”
靜施施微笑，只是笑容不達眼底，近乎透明。
“施施，這段日子，阿姨，你左叔叔還有老爺子，我們都很喜歡你，也捨不得你，但是……”
“阿姨，沒關係，我明白的。我和橙光，我和橙光沒有可能了。”
“訂婚宴會在左家舉行，你到時候就待在房間，不要出去，可以答應阿姨嗎？”
“嗯。”
葉婕蘭咬牙，握緊靜施施的手，“阿姨也答應你，等橙光和楚莘順利訂完婚，阿姨就送你離開這裡，好嗎？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我想回家。”靜施施輕聲說。
葉婕蘭一怔，眼睛微紅的點頭：“好。”
伸手，她抱住靜施施，“施施，對不起。”
靜施施靠在葉婕蘭懷裡，卻出乎意料的一片平靜。
他要訂婚了。
終於要和楚莘訂婚了。
男才女貌，家世相符，很好，不是嗎？
……
左橙光和楚莘的訂婚宴在左家舉行，除了兩家的親朋好友，就是宣城上流的社會人士和企業家。
剛過7點，左家門前就停了無數豪車。
觥籌交錯的大廳裡，唐妤好不容易擺脫顧逢時，只聽有人叫她。
“唐小姐。”張盛笑米米的打招呼。
唐妤淡笑，“張總，你好。”
“唐小姐今晚真漂亮。”張盛顯然已經略有醉意，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唐妤身上。
心思微動，他低聲說：“唐小姐，關於唐氏貸款的事情，我還想和你進一步聊一下。”
一說到唐氏，唐妤的防禦力頓時下降，點點頭，她跟着張盛往樓上走。
可唐妤沒想到，張盛就是一隻披着人皮的狼，意圖對她不軌。
危機時刻，幸好一直躲在左家的靜施施及時出現，用花瓶砸了張盛。
而隨後，張盛也被趕來的顧逢時打得半死。
靜施施上前，握住唐妤的手臂，輕聲問：“唐唐，你沒事吧？”
“這話該我問你。”唐妤轉頭瞪向靜施施，“原來你一直在左家？”
靜施施咬咬脣，低下頭去，一道男聲卻在這時彷彿從天外傳來。
“靜—施—施！”咬牙切齒，怒氣橫生的三個字。
靜施施猛地擡頭向門口看去，只見左橙光立在那裡，一雙眼睛猩紅，眼珠都快要凸出來一般。
衆人撤退，房間裡只剩下兩人。
靜施施的絕情讓左橙光崩潰。
“去他媽的訂婚！”
忍不住，他低吼。
而他話音剛落，只聽門口響起聲音。
轉頭看去，正對上楚莘一臉悲慼的神色。
熱鬧的大廳裡，賓主盡歡。可這間房間卻好像凜冽寒冬一樣，能將人凍結。
“橙光，你什麼意思？”楚莘的聲音打顫，死死咬着自己的嘴脣，她手指捏住裙角，眸光澀然。
“楚莘，抱歉，我不能和你訂婚。”左橙光放開靜施施，將她拉到身後護住，低聲說。
大廳裡，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突然，左橙光拉着靜施施出現，衆人大驚。
準新郎怎麼拉着一個陌生女人的手下樓來呢？
葉婕蘭看向靜施施，蹙眉低聲問：“施施，怎麼回事？你不是答應阿姨不出來的嗎？”
“我……”靜施施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是左橙光將她拉到身後，“你別問她！是我找到她的！媽，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把施施藏在左家！”
“夠了！橙光，你怎麼和你媽媽說話呢！”左震低斥，“今天是你和楚莘丫頭的訂婚宴，你看看周圍，這麼多宣城上流的人，你給我放手，不許丟臉！”
“我丟什麼臉了！我帶着我喜歡的女人走是丟臉！？”左橙光低吼。
那邊楚家人也走過來，正好聽見左橙光後面這句，當即變了臉色。
“好了！”
最後，左老爺子拄着柺杖上前。
看了眼幾人，他雷厲風行的說：“橙光和丫頭上樓回房去！新南，楚家媳婦，你們給老頭子個面子，這件事，左家一定會交代的。”
楚父楚母聽罷，雖不甘，卻只能點頭。
一場訂婚宴，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散了。
楚家人一走，左震立刻要轉身上樓。
他憋着火，勢必要和左橙光有一番決論。
這個時候，最好避開正面對衝。
左老爺子喊住他，“阿震。”
左震停下，回頭看着父親，“爸，橙光做了什麼，您也都看見了，不能再袒護這個逆子了！”
左老爺子皺眉，低聲說：“我看見了，我還沒瞎，不過今晚的事，恐怕明天就要傳遍宣城，你現在趕緊去處理，封鎖消息。”
“爸？”
“左家和楚家名聲重要還是這會兒教訓橙光重要？你拎不清嗎！快去！”跺了下柺杖，左老爺子看向葉婕蘭。
葉婕蘭正望着某處，怔然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嘆息一聲，他說：“兒媳婦，跟我上樓。”
“是。”葉婕蘭回過神，趕緊上前扶住左老爺子，同時輕聲對丈夫道：“你聽爸的話，快去處理，我和爸去問問橙光。”
左震咬牙，點頭。
房間裡。
從進門，左橙光就沒有鬆開靜施施。
她纖細的手腕被他緊緊攥在手裡，他的眸猩紅，死死鎖着她。
動了動，他的力道更甚。
靜施施咬了下嘴脣，淡聲說：“放開我。”
左橙光沒有反應，就好像沒聽見一樣。
靜施施煩躁，再次吼他：“你聾了！沒聽到？我讓你放開我！你個混蛋！”
是真的。
真實的靜施施。
會說話會動的她，就在他眼前。
不再是錯覺。
醉酒後，他總是能看見她。
這也是他不想清醒的原因。
可現在，他沒醉，而她就在眼前。
“小獅子。”聲音都沙啞，他濃烈的相思之情溢出，“你知道我找你快要找瘋了嗎？”
她知道。
垂眸，靜施施冷笑：“你找我幹什麼，繼續折磨我？”
她可沒忘，他說那些傷人的狠話時候，那陰沉可怖的表情，活生生要吃了她的樣子。
左橙光啞然。
真的都是氣話。
他只因爲太在乎她，在乎孩子，所以纔會……
一把猛地將靜施施抱住，左橙光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你幹嘛！左橙光！你別發瘋我告訴你！放開！”
靜施施當然不許他抱着，大力的掙扎。
左橙光眸色陰暗，索性……
將她稍稍撤離懷抱，他低頭，狠狠截獲她的脣。
“唔，唔！晃開！唔……”
舌尖強硬的頂開靜施施的貝齒，他一下子捲上她的舌，上下舔舐，拖進自己的嘴裡死命的吸吮。
狂熱孟浪的吻讓房間裡的空氣都升溫。
津液相抵的聲音曖昧的鑽入耳蝸。
粗喘的呼吸彷彿帶着熱浪席捲而過，靜施施腰肢發軟，卻努力睜大眼睛讓自己清醒。
然後，她看見他的沉淪。
他臉上的表情痛苦又滿足，十分矛盾複雜。
靜施施腦袋裡面漸漸想被抽空了一樣。
忘情的吻越發濃稠，突然，房間門被推開。
“啊！”
一道中年女人的輕呼聲響起。
接着是老人的低咳：“咳！”
渾然不覺的左橙光依舊摟着靜施施吻的難捨難分。
靜施施臉頰爆紅，無奈，只好在左橙光又一次勾她舌尖的時候，狠狠咬下去。
“呃！”左橙光痛呼，腥味瀰漫口腔。
他不得不放開靜施施。
“小獅子！”
“橙光！”
背後，老爺子的怒吼聲響徹。
左橙光一驚，轉頭看去。
只見母親扶着爺爺站在門口，兩人臉上都有掩飾不住的尷尬。
“簡直胡鬧！”左老爺子跺了下柺杖，對着左橙光冷聲說：“孫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葉婕蘭則是看向靜施施，眼神有着失落和不解。
靜施施慌亂，張口就說：“阿姨，今天是個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我……”
“靜—施—施！”左橙光捏緊靜施施的手腕骨，一字一頓，“你最好閉嘴！”
“該閉嘴的是你！”葉婕蘭出聲，“橙光，你這事做的太過分了！你現在握着靜小姐的手，是把楚莘擺在哪裡？”
靜小姐？
靜施施苦笑。
看來這兩個月的相處，一朝全部白費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