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浴室裡拿着洗面奶走出,眸光一個交匯,兩人都愣了一下。
輕‘哼’了聲,一諾便快速收回了目光,轉而繼續去收拾桌上零散的小物。見狀,放下手中的東西,封祁漠趕緊走了過去:
“諾,這是做什麼?”
沒搭理他,轉身,一諾繞去了另一邊的桌子,繼續忙活。
屁顛屁顛地跟着繞了幾處地方,終於在她拿起牀頭一側數據線的時候,封祁漠忍不住擡手拉住了她:
“諾!別任性!身體還沒好呢!”
嘴巴一扁,一諾憤憤地甩開了他的手:“就是沒好,纔要趕緊回去!難不成留在這兒等着加重嗎?”
氣都被他氣死了,還養什麼病?!
狠狠白了他一眼,一諾轉身將數據線也塞進了包包。整理了下皮夾,才發現裡面的現金都花得沒剩多少了,粗略地點了下鈔票,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真不知道來這趟幹嘛!簡直花錢找罪受!’
看着她心疼點錢的小樣,封祁漠莫名地竟被愉悅了下。上前,再度按住了她的肩膀:
“別這樣!要跟我嘔氣,也等身體康復了再跟我嘔,好不好?你燒得很厲害!這纔剛退燒,要是再反覆了,可真要把你這兒聰明的小腦瓜燒傻了!諾,我認真的跟你道歉,嗯?”
“不接受!不聽,不接受!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燒死了,我也樂意,我要回去!你走開啦!看到你,我纔會病得更嚴重!”
怒氣滔天地,一諾心裡也很是憤憤不平,爲什麼她千里迢迢跑來跟他道歉,他都不接受?現在一句對不起,就想讓她軟化,門都沒有!
臭男人!臭男人!她需要的時候不在,以後,她都不需要了!
怒哼了一聲,轉身,一諾就背起了包包,一副準備拉箱走人的架勢。
知道自己這次是弄過頭了,封祁漠一把抱住了她:“諾,別這樣,生我氣,就打我罵我出出氣,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原本就已經很愧疚了,而今,她的字字句句,更像是拿刀子在他心上捅!雖然氣過她,但封祁漠的確沒想過要這麼折磨她、嚇她、想起她昨夜那些囈語,那蜷縮害怕的樣子跟那滿頭滿身的冷汗,他的心也是絞痛的厲害。
被他抱着走不動,一諾就更生氣,轉身,輪着拳頭就砸了過去:
“你放開!放開啦!我不在這兒礙你的眼,不在這兒破壞你的心情了,你該敲鑼打鼓、喝酒慶祝纔是!我TMD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不知道跑來幹什麼!爲什麼要跑來——”
想起連日的種種,捶打着,一諾的眼底委屈的竟有些酸澀,來了就看到他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的,被人欺負,睡沙發,餓肚子還差點凍死在那什麼鬼地方,向來健康的身體居然還弄出一身病?
都是他害的!
“諾!”
緊緊抱着她,封祁漠嗓音也一度低沉到沙啞,輕抵着她的額頭,粗糲的指腹剛觸到她的臉頰,一諾便甩頭躲了開來:
“你不要碰我!”
怒吼一聲,身體本能的一個掙扎,眼前竟然一陣突來眩暈的不適,腳下一軟,她差點無力地倒下去。
“一諾!”
抱起她,封祁漠強行將她放回了牀上,拉過被子裹住她,轉身幫她倒了杯水:“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又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敲打着腦門,一諾的確覺得腦子像是要從裡面炸開一般,整個人也暈暈乎乎的,的確是很不舒服的感覺,但是她卻咬着牙,什麼也沒說,他遞的水,她也沒接。
輕閉着眼眸,養了會兒神,覺得自己可能最近都沒休息好,又加上感冒,身體的確一陣一陣地會不舒服,或許真不適合再折騰了,她需要休息。
思索着,一諾直接翻身趟了下去,拉起被子又蒙起了頭:不走了,睡飽了再說!
見狀,封祁漠也是一陣無語。
在牀邊靜靜看了她半天,隱約間傳來一陣清淺勻稱的呼吸聲,他才輕聲試探地喚了聲:
“諾?”
半天,沒有迴應,他才緩緩起身,幫她把被子拉下了一點,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幫她把壓着的小手挪出,調整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才擡手撩了下她臉側遮擋的髮絲:
‘這女人,還是個小暴脾氣!’
看她一副虛弱卻又逞強的樣子,想必堅強的外表下包裹的是一顆極致脆弱的心,她一直在強悍的保護,似乎很怕別人碰觸!
這樣的她,讓人心疼!
看了她片刻,封祁漠才起身,放緩腳步,將放在路中的皮箱放回了一角,又將一邊的粥跟藥規整好,才走向了一邊的沙發,把自己帶來的兩份資料看了下。
這一個上午,一諾醒醒睡睡的,一直很迷糊,偶爾睜開眼,也像是做夢一般,看看陽光,感受着屋內鴉雀無聲的靜謐,不消片刻,就再度閉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封祁漠正拿了溫度卡側了她額頭的溫度:“你終於醒了?再不醒,我要叫醫生了!餓了吧!我馬上叫人給你把粥送進來!”
扶着一諾坐起,不待她迴應,封祁漠已經直接打了電話過去。不到十分鐘,便有服務生推了餐車送了進來,是一鍋白粥跟幾個清淡的小菜跟一些包子饅頭的拼盤,都是很簡單很方便的菜色。
給了一點小費,封祁漠先拿了一個包子給她:“先吃一點墊墊肚子,你喜歡的素菜包!”
轉而又替她舀了一碗白粥。
掃了一眼,一諾卻十分不高興:“我又不是尼姑,也不是乞丐!我要吃雞吃肉吃海鮮!”
甩手,她又把包子砸回了他手中。
“好!你想吃什麼,我讓餐廳給你做!那些東西做得慢,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恩?”
感覺她是在鬧情緒,封祁漠緩和着又將包子塞回了她手中,其實,都知道,生病食慾驟減,該吃得清淡一點,太油膩她只會更不舒服,可他也明白,他要這麼說,她肯定又得發通火,所以,他沒拒絕。
心知肚明,他是爲自己好,加上根本就不是個心硬如鐵的人,他在面前低聲下氣的,一諾握着包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低頭就咬了一口,心裡還很是納悶:
‘爲什麼看他低聲下氣的,才一會兒,她就不好受,她天天在他面前討好求饒還睡了幾天沙發,他都沒感覺嗎?’
看她乖巧了,封祁漠便吹了粥餵給她喝,還夾了一些涼菜給她。
見她吃下了不少,睡了一覺,氣色也明顯紅潤了,封祁漠才放下了心:“休息會兒,把藥吃了!”
替她衝好了沖劑,又拿了幾片藥片放在一邊,封祁漠連水都幫她倒好了,簡單收拾了下餐盤,封祁漠的手機恰好振動了起來,他便回身走向了一側的沙發。
艾莎?
一見電話是他打來的,封祁漠便直接掛了。
接連的兩次,都是一個動作,一諾自然注意到了,都說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的,所以,一瞬間,她就猜到大約是那個女人!
心裡萬般疑惑,很想問他是誰,爲什麼不接,最後,一諾愣是忍着嚥了回去,她纔不要跟他說話!
精神好了些,懶散地躺在牀上,瞥着一邊準備好的一切,一諾的心頭還是流瀉過無比的暖意的。
這些年,再苦再累,就算是生病了,她也是自己買點藥吞了了事,沒人關心她,當然,更不會有人在意她!甚至,生着病,她也是一樣工作的!這一刻,雖然氣着,她心裡的幸福甜蜜感也是真的。
父母離開後,再也沒有人給她倒過水了。
呆滯的目光直直定在一側的櫃角,一諾心底也是說不出的複雜跟糾結。
因爲怕她看到艾莎的電話生氣,封祁漠還直接將通訊記錄給刪了,直接發了一條信息給艾莎:
‘忙,勿回!’
清除了所有的記錄,他纔拿着手機折回了牀頭,見她眸光渙散,又是呆呆地在走神。以爲她精神又不濟,封祁漠直接端起了一邊的藥劑:
“趁熱把藥喝了吧!清熱的!不苦!”
一點點地,一諾真的很聽話的全都吃了下去。
看她乖巧地,不在燥鬱生氣,封祁漠才伸手撩了下她的髮絲:“要早點好起來!不舒服就跟我說,我帶你去看醫生!”
覷着他,一諾不點頭,也不吭聲,還是對他愛答不理的。
封祁漠也知道,她帶着情緒,說完,知道她聽到了,也不再介意。
這天,除了把衣服換回了睡衣,一諾基本沒下牀,一整天就在牀上睡睡醒醒,玩玩手機,吃飯喝水,封祁漠都只差給她送到了嘴邊。而他,也同樣一天沒出門,偶爾翻翻文件、接個電話,偶爾跟她聊上兩句,多數也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晚飯後,見他還賴在房間,一諾直接下逐客令道:“哎,我要睡了!你走吧!”
“你讓我往哪走?我們是夫妻!今晚我留下來照顧你!”
現在想起他們是夫妻了?早幹嘛去了?
白了他一眼,一諾沒跟他爭辯:“我這裡可沒沙發睡,你要睡地下嗎?”
“諾?”她的不是雙人牀嗎?
封祁漠一個眼神,一諾直接把身子斜對角線地佔滿了整張牀: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門都麼有!
寵溺得淡笑着,封祁漠沒有說什麼!
她的沙發,的確是不能睡人!不過,想起自己讓她睡了這麼多天沙發,睡地板就地板吧!好在不是冬天,要不想睡都不成了!
她的房間略小,也沒有他訂的套房豪華設施齊備,甚至於,封祁漠睡地下都沒什麼鋪蓋,見他把兩塊浴巾鋪到了地下,似乎真打算在地上睡一晚。
牀頭,輾轉反側,一諾睡不着了。
不停地數羊數星星,越數越是清醒,最後,她坐起來,很是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難道白天睡多了?還是——
實在受不了一個大男人可憐兮兮地睡在自己腳邊的地下,眸光一個垂落,一諾就渾身不舒服,趟了起來,起來又躺下,幾次過後,她終於忍不住地,垂下小腳,戳了戳他;
“哎,你回你房間睡吧!”
“恩!”哼了一聲,封祁漠卻沒動:就知道她沒那麼狠心!
見狀,一諾更是煩躁了,想不理他,想視而不見,可是她根本睡不着啊!
再想到,地下冰冷,又沒有被子蓋,他這麼睡一晚上,還不直接凍病了。
戳了他幾次,趕了幾次,見他都不爲所動後,一諾沒辦法地只能投降了:“哎,你還是上來睡吧!明天要是讓服務生看到,怎麼想?”
該不會把她想成暴力狂、還讓她多付浴巾髒的費用吧!
她嘀咕又猶豫的嗓音一出,封祁漠緩緩坐起了身子;“算了,我還是睡這兒吧!免得你後悔又生我氣!”
他躺下,一諾白嫩的小腳丫又戳了戳他:“你上來吧!我不後悔!真的,我發誓!”
他這樣,她也睡不着啊!她根本做不到他那麼冷血。
起身,封祁漠剛要往牀上爬,一諾先指向了浴室:“先洗澡,再上來~地下滾幾圈了?!”
不說自己有潔癖的嗎?這樣還想弄髒她的牀嗎?
顛顛去衝了澡,幾經周折後,兩人再度趟到了一張牀上,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雖然中間隔着一點距離,兩個人的心卻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近乎一瞬間,一諾的倦意就涌了上來,嘴裡卻還是不停地嘀咕重複道:
“我不是心疼你,我是怕自己遭報應!睡不着…”
“恩…”
“我又不像你,冷血無情,壞蛋!只讓你睡一晚,明天就回去…還有,不許亂動,否則,別怪我踹你下去!”
“恩!”
….
自言自語地,一諾緩緩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封祁漠便將她柔軟的身子抱起了懷中,而本能汲取溫暖的,她也像是小貓一般蠕動着窩到了他的心口,沉沉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兩人都睡得格外香甜。誰也沒有察覺,兩人本能的依賴,早已成了一種習慣。當然,封祁漠更沒注意到,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沒再喊過他一聲‘老公’,甚至連名字都不再提,除了‘哎’就是‘喂’,要不就只剩下無聲的靜默!
第二天一早,封祁漠是被一通電話打醒的:“奧,結婚?確定嗎?”
蘇陽跟顏家的二小姐顏柔?沒想到他還挺厲害,居然跟顏家還扯上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