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隻套子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包裡的,然而當可文發現它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
那隻紅彤彤的東西,紅的刺眼,紅的錐心……
那樣的紅,帶着一種血糊糊的意味,讓昨晚的那一幕幕,頓時如潮水一樣地涌入我的腦海中……
他回來了!
我以爲這四年來,我已經漸漸地將過去的那段苦痛徹底忘記,我以爲我已經將我所有的心神,徹徹底底地給了我現在的這個丈夫沈可文。然而當聽到他回來的消息,我彷彿覺得自己整個人頓時跨拉下來。即便是坐在那張穩穩的辦公椅上,我也只覺得地搖山動,覺得自己就快要倒了下來。
我知道可文對我很好。
四年來,他一直爲了這個家努力打拼着。就如他當初承諾的諾言,他對我、對媽媽、對佳佳,都非常非常的好。我知道在他的世界裡,我和佳佳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他的全部。我知道面對沈可文這樣的男人,我該如媽媽所說的那樣,滿足了,安安穩穩地和他一起愉快地帶着孩子,度過屬於我們的這一生。
然而當接到那個陌生的號碼,從那個陌生的聲音中得知他要回來的消息,我再也無法堅持住我的信念了。
“鶯鶯,今天晚上值班後,和大家一起聚個餐,你老公應該不會反對吧?”就在我捧着電話機,神魂不定的時候,吳主任走到我的身邊,輕輕地拍着我的肩膀,將我從驚異中拉回現實。
他只輕輕一拍,然而我卻覺得那一拍之力,比泰山還重,重得我簡直喘不過氣來,重得我差點就在那一瞬間垮掉了。
“哦。”我說,心中卻在想着電話裡那個人告訴我,說他今天晚上十點鐘下飛機。
坐在辦公桌前,腦子裡依舊想着那個人所說的話。他說要我去接一下他……
我該不該去,要不要去?
我不住地提醒着自己:鶯鶯,你已經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心裡除了你的老公之外,再不能有其他男人的。
然而每每見到佳佳,我都會忍不住想到那個男人,想到他,想到屬於我和他的過去,想到他早在四年之前就已經離開了我,搭上了那趟飛往澳洲的紅頭飛機!
我暗暗警醒着自己:崔鶯鶯,你千萬不要發瘋!
“鶯鶯,你沒事吧?臉色好難看!”就在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李娟跑到我的身邊,帶着一臉的關心。
“哦,我沒事。”我說。
李娟是我們辦公室裡最漂亮的女人,比我小三歲。只是我已早爲人母,而漂亮美麗的她至今卻連男友都沒有交。
男友,多麼神聖的詞。我記得,四年前他也曾是我的男友過。然而可文……我卻無法用男友來衡量可文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一直到現在,我心中的男友永遠只有他一個人。而可文對我再好,他只不過是我的丈夫。
對他的好,我心甘情願。對丈夫的好,是我做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
我知道我的這種劃分對可文來說,的確是格外的殘忍。不管怎麼說,他曾在我最爲受傷的時候,給我提供了避風港。在我嫁給他之後,他一直連重活都捨不得讓我做。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男人,而我卻以這種標準來加以劃分……
我知道他是好人,所以這麼多年來,我用我的全力來愛他。每天每時每刻,我都在告訴自己:崔鶯鶯,你一定要愛上沈可文,從心底裡愛上這個一直愛着你的男人!
然而即便提醒自己一萬遍,當“安志勇”那個名字在我的耳畔響起的這一瞬間,我還是徹底崩潰了。
暗暗罵着自己的沒用:我真是個沒有出息的女人!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我的沒用並不是從今天的這一時刻纔開始有的,我若是有用的話,當初也不會聽到安志勇就住在這個小區裡,便忍受着每天來回兩個小時的車程,起早摸黑地趕着縣城到市區的這段路,日日夜夜地做着這一份工資並不高的物業工作。
事實上,從我進這個小區工作開始的那一時刻起,我應該早知道自己是個沒有用的女人了……
心中微微一痛:如若我真的有用的話,那麼四年前,我就不會那樣痛苦了……
想一萬遍都沒有用,現在我的腦子裡只記得他回來了,安志勇回來了!
“媽媽,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他回來了,他回來了!”電話裡,我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現在,除了媽媽之外,我不知道該和誰說着我此時的緊張。
這麼多年來我和媽媽相依爲命,我想她會知道我的。
“他?哪個他?他是誰?”電話裡,媽媽的吃驚並不比我少。
雖然媽媽在問我,但我知道她其實已經知道那個他是誰了。在媽媽的心目中,他一直都是理想的乘龍快婿,而我四年前卻在她的滿心期待中,帶着可文走到媽媽的面前,並告訴一口拒絕的她:我和可文已經領證了。
媽媽是個認命的女人,就如在我十歲的時候她失去爸爸之後就一直認命一樣,對於我和可文的結合,她雖然感到不妥,但在生米已爲熟飯面前,她能選擇的,只有妥協。
我知道媽媽一直都在關心着我和可文之間的感情情況,所以我相信,當聽到她的女兒以一種格外驚慌的口吻,告訴她:“他回來了。”她已經知道那個“他”到底是誰了。
“鶯鶯,媽已經認了你糊塗一次。但是這一次,媽絕對不會允許你再糊塗一次的!”她說着,口氣中顯得格外的嚴厲。
顯然,她的意思是要我徹底斷絕了和他之間的關係。然而假如她知道我因爲他的家就在這個小區,所以才跑這裡上班的話,我想媽媽一定會發瘋的。
掛掉電話,心裡悠悠盪盪的總覺得格外的不踏實。
四年前我早和他已經分手了,四年來我覺得自己已經慢慢地將這個人的樣子,將那段屬於我和他的過去徹底忘記。然而當聽到“安志勇”這個名字的這一瞬間,四年前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頓時涌入我腦子裡的每個細胞。
輕輕地搖搖頭,此時此刻,我只覺得心裡焦躁不安。任何人的話,對我來說都屬無用!
安志勇今天晚上就要回來了,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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