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劇組放假了,要年後纔會開拍,而小強杯也要年後纔會繼續剩下的比賽,突然之間,張少宇好像沒有了事做。

坐在寢室裡,呆呆的看着電腦,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因爲拖欠網絡費,從今天早上開始,網通公司已經斷了寢室裡的網絡。現在這臺電腦,對張少宇而言,唯一的作用就是聽聽存在硬盤上的MP3。

今天是二月五號,臘月二十六,沒有幾天就該過年了。對於咱們中國人而言,沒有比春節更重大的節日了。逢年過節,萬家團圓,往年的這個時候,張少宇早已經呆在家裡,吃着外婆親手灌的香腸,有事兒沒事兒跑出去找兄弟們一起HAPPY,泡完網吧逛迪吧,把酒言歡,樂不思蜀。

每逢佳節備思親啊,這個時候,外婆的香腸應該灌好了吧,家裡的陽臺上,已經掛滿了臘肉,外公外婆肯定在忙着準備年貨。啊,真的好想回家去看看。前兩天,已經和張莉說好了,等她明天放假,就一起回射洪去。

想着等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老家,看到親人,張少宇心裡,充滿了期待。一年又快過去了,新的一年就要到來。這一年,對自己來說,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以至於有的時候想起來,覺得跟做夢一樣。

在不經意間,自己在音樂和戲劇方面都開始發展,前景雖不說非常明朗,可也有希望。要是家人們知道這個消息,那該是多麼的高興?想到這裡,張少宇拿出剛交過費的手機,準備給父母以及外公外婆打個電話。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母親打電話來,自己撒了謊,說自己在一家公司上班,月入三千。唉,當時真不應該這麼說,如果母親知道這是個謊言的話,那應該多傷心啊。

撥通父親的是手機號碼,張少宇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父親的氣消了沒有,他該不會一接到電話,就對自己破口大罵吧,進了派出所把他氣得半死,後來又被學校記過處分,他肯定一肚子火。不管了,一會兒他如果罵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忍下來,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啊。

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音,正在接通,坐在牀邊上的張少宇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面。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候再撥。”

怎麼回事兒?剛纔不是正在接通嗎?張少宇拿下手機,疑惑的看了看,再一次撥下了號碼。可這一次,結果仍舊一樣,這就不得不讓張少宇懷疑了,父親難道看到是自己的電話,就掛斷了?

耐着性子,再撥了一次,哈哈,這一次通了!張少宇心裡涌起一絲喜悅,正想着給父親拜個年,問個好,興許父親一高興,就不那麼生氣了。

“不要打電話來!自己去自生自滅!”電話裡,傳來父親不耐煩的語氣。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張少宇整個人愣在那裡,剛纔是父親的聲音,沒有錯。難道,他就真的這麼恨自己?連電話也不想跟自己講?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您老人家有必要這麼對我嗎?唉,父親的脾氣自己知道,性情古怪,聽不進去別人的話,看來,他還沒有氣過,算了,以後再打吧。

那我給外公外婆打一個電話總行吧,告訴他們,自己明天就將回到射洪,和他們一起過年,相信兩位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收起剛纔給父親打電話的那份失落,張少宇興沖沖的撥通了外公家裡的電話。

是不是不打電話,明天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呢?這樣的話,可以給他們一個驚喜,仔細想想,還是不要了,上次因爲派出所事件,讓外公對自己很生氣,還是事先報備一下比較好。

電話通了,張少宇迫不及待的叫了出來:“外公!外婆!”

電話那頭,只傳來氣流的聲音,不知道是外公還是外婆,一定是聽到自己的聲音,喜出望外了吧。

“少宇吧?”原來是外公,聽他的聲音,好像已經沒有生氣了。

張少宇趕忙說起了好話:“外公,您老人家最近身體還好嗎?要過年了,孫兒提前給你拜個早年,祝您和外婆……”

“你現在在幹什麼?”外公打斷了他的話。張少宇一怔,外公問我現在在幹什麼?

“哦,我今天沒有上班,準備明天回家來,提前給您打個電話。”張少宇回答道。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外公的口氣不太對,至於哪兒不對,又說不上來。

“你在上班?那我問你,你在哪兒上班?”張少宇總算聽出來了,外公語氣冰冷,就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張少宇有些心虛,外公該不會知道什麼吧?不可能的,自己在成都,他在射洪,絕對不會知道自己的事情。

“哦,是這樣的,外公,我在一家公司上班,當技術人員,現在公司已經放假了,我明天就回來陪您和外婆過年。”張少宇心想,老人家聽到外孫要回家過年,一定會很開心的,畢竟,兩個老人相依爲命,兒子女兒都不在身邊,有個外孫陪在身邊,總是件好事兒。

“嗯,說完了?”外公冷冷的問道。

張少宇心裡,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怔怔的回答道:“說完了。”

“那好,我告訴你,我這兒的門,不會爲你打開。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說老實話,什麼時候再回來。你真的太讓我們失望了,沒找到工作不要緊,可你不能騙你媽媽,說你已經開始上班,而且一個月收入三千元吧?昨天,劉磊打電話來家裡,問你回家沒有。他說你一直沒有找到工作,應該提前回家過年了。

可你媽媽早前纔打電話向我們報喜,說你找到了一個工作,還是技術員,一個月收入三千,比他們兩個在新疆還掙得多。你知不知道,你母親當時有多高興?他們兩夫妻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工掙錢,供你讀大學,望子成龍的心情,就算是畜生也應該被感動吧?那麼你呢?你做了些什麼,在這裡被關進派出所,回到學校又被記過,張少宇,我問你,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

當時你離開家,你外婆還跟我吵,說我不疼你,後來還自己一個人,獨自坐車到成都去看你,你知不知道,你外婆一回來就病倒了,現在都還沒有好?張少宇,人都是有血性的,你要欺騙到什麼時候?”

聽到這番話,張少宇感覺自己整顆心漸漸的沉了下去,一直沉,一直沉,就像沉入一潭千年寒冰池中,冷得發抖。

這個時候,他沒有心思去想劉磊爲什麼要打這個電話,也不想去解釋什麼,他唯一想的,就是跟外婆說上兩句話,問問她的病情。外婆是這個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人,她現在病了,作爲外孫,理所當然的應該問候。

“外公,我能不能和外婆通……”張少宇話沒有說完,就被外公打斷了。

“不用了,如果你想你外婆早點好起來,就不要再打電話,也不要回來,就這樣,你好自爲之吧。”

外公已經掛斷了電話,張少宇還站在那兒,沒有任何表情,手機仍舊貼在耳朵上,一動不動。大冷的天兒,寒風呼呼的颳着,張少宇不覺得冷。因爲,相比起心裡那種寒意,這點兒風算什麼。

知道被全世界拋棄,是種什麼感覺嗎?那是從心裡涼出來,有內而外的冷,繼而是痛,痛入骨髓,痛徹心扉。

張少宇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按住胸口,好像突然之間,不能呼吸了。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

緩緩的蹲了下去,他感覺全身無力,雙手緊緊抱住了頭,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他現在總算知道了,父親剛纔爲什麼會對自己那樣的冷漠,原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沒有找到工作,先前給母親說的話,全是騙人的。可以想像得到,當他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該是多麼的傷心和失望,他們起先肯定會想,少宇總算懂事了,長大了,可誰知道這一切,只是個謊言。

但自己並不是有意要欺騙的,這其中的苦楚,又有誰能夠了解?自己當初那樣說,不過是爲了寬母親的心,並沒有其他意思啊!老天爺,你怎麼能這樣安排?你是要把我張少宇逼到衆叛親離的地步啊!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張少宇沒有理會,他仍舊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責當中。痛得已經有些麻木了。回家,已經不可能了,這個年,自己得獨自一個人過。

辦公室裡,楊婷瑤重重的放下了電話,嘭了一聲,引得同辦公室的同事們擡起頭來,奇怪的看着他。

“婷瑤,怎麼了?和誰生悶氣啊?”同事小韓走了過來,輕聲問道。

楊婷瑤無奈的搖了搖頭,什麼也不想說。前天,和張少宇視頻的時候,兩個人談得不高興,自己的話肯定讓他生氣了,可這也是爲他好啊。後來發生一件事情,讓自己心裡莫名的慌亂,那就是張莉的出現。

當時,在視頻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張少宇突然偏過頭,看着窗外。那個地方,自己再熟悉不過了,多少次,自己就是站在那個方向,望着張少宇。而那個時候,讓在窗戶外面的人,卻是他的前女友,張莉。

張少宇當時臉上的笑容,讓自己膽戰心驚,他笑得那麼開心,笑得那麼自然,那笑容,自己也曾經不止一次的見過,可那是對着自己的時候啊!現在,對着其他女人,他居然也能笑成這樣。更可怕的是,那個女人,是和他在一起五年之外的前女友。

他是重情重義的男人,不會那麼輕易就放下和張莉的感情。他自己也說過的,短時間之內,放不下。自己本來打算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沖淡他心裡的感覺,可爲什麼,張莉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

她不是答應過自己,說是不再去找少宇,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嗎?爲什麼可以這樣的不守信用?她是反悔了嗎?她是不是還不死心,想要跟少宇舊情復燃?

想到這裡,楊婷瑤害怕了,天啊,自己早就應該想到了,一旦離開了張少宇的身邊,其他女人就會趁虛而入!一個趙靜,已經讓自己傷透了腦筋,現在,居然又來了一個張莉!天啊,她的威力,不亞於原子彈啊!

少宇的整個少年時代,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在少宇的心中,她的分量有多重,是不可想象的。完了完了,自己太失算了,怎麼就到洪州來工作了呢,應該留在他的身邊,把他看得緊緊的纔是啊。

不行,我得馬上趕回他的身邊,看看他現在在幹什麼!

“韓姐,今天是不是就可以放假了?”楊婷瑤一邊問着,一邊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把一些東西放進手袋裡。

小韓看着楊婷瑤這慌亂的舉動,有些吃驚,怔怔的回答道:“對啊,各機關單位,從今天下午開始放假,怎麼,你要回去了麼?”

“嗯,我得先走了。有什麼事兒你替我擔待點啊!”楊婷瑤說完這句話,人已經衝出了公辦室。辦公室的同事們面面相覷,楊婷瑤一向行事穩重,端莊,是什麼事兒讓她慌了神?

楊婷瑤前腳剛走,洪州市市委書記曾爲民後腳就進了辦公室。今天下午市委機關就放假了,他想叫楊婷瑤給他們家老爺子捎點年貨回去,順便替自己帶個問候給自己的老上級。

可一進辦公室,卻發現楊婷瑤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人已經不見了。

“哎,小韓,小楊人呢?”曾書記奇怪的問道。

小韓趕忙站起身來,回答道:“哦,曾書記,是這樣的。婷瑤剛剛打了一個電話,好像沒通,就坐在那兒生悶氣,然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也沒說去哪兒。哦,她剛走,興許還追得上,要不要我……”

曾書記聽完這話,想了想,對小韓說道:“沒事兒了,你忙。哎,對了,各大夥拜年了啊,新春愉快!”

“曾書記新春愉快!”

曾書記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在走廊上,俯在欄杆向市委辦公大樓看下去,此時,楊婷瑤剛奔下大樓,正向外面的街道上跑去,看樣子很着急。

“呵呵,差點忘記了,丫頭大了……”到底是過來人,曾書記猜到楊婷瑤大概是爲了什麼事情,佈滿皺紋的臉上,展現了一絲笑意。

出了辦公大樓,楊婷瑤甚至來不及去汽車站趕車,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就丟下一句話,師傅,去成都。

“呵呵,着急回家過年吧,我這兩天已經接了好幾個去成都的客人,都是不想去汽車站擠車的。”司機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說笑道。楊婷瑤可沒有這個心情,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坐在後座想起事兒來。

自己這才走幾天啊,少宇那兒就出事兒。看來,這對男人,還真的不能太信任了。而又特別是美女當前的時候,更是危險。女人,都有攀比心理,楊婷瑤一向還自認過得去,但是,和趙靜,張莉比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心虛。

趙靜身材之霸道,真的只能用張少宇那句話來形容,胸大無腦。更要命的是,她不但身材奇好,長相也很出衆,只要是個男人,就沒有不動心的。這丫頭成天粘着張少宇,自己以前在的時候,還可以防着點兒,但現在……真不敢想像。

而張莉,則是完全以氣質取勝,但這並不代表她的外貌不出衆,她是那種讓男人着迷的類型,清高,孤傲,會讓男人產生一種想征服她的感覺。恰恰少宇是一個逞強好勝的典範,而張莉又是他的前女友,若是他們兩個……

煩躁的順了順耳邊的頭髮,楊婷瑤心亂如麻,看來自己對少宇是太放心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他雖然外表並不出衆,可自己知道,對於稍微有點眼光的女人,他擁有致命的誘惑。

只有那些小丫頭,纔會喜歡帥氣陽光的小白臉,其實,真正吸引女人的,是男人的氣概,一種堅強不屈,力挽狂瀾的魄力,以及臨危不亂,大智大勇的膽量,這些,張少宇都具備了。並且,他有一種殺手鐗,那就是懂得浪漫。

上次自己生日,他的舉動不就是讓自己感動得哭了麼?知道浪漫的男人,對女人而言,殺傷力簡直就是核武器啊。

越想越害怕,楊婷瑤真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來,立刻飛到張少宇的身邊。

心急如焚的楊婷瑤,不住的催促着司機,在經過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之後,她總算來到了成都。來不及換車,叫司機直接把她送到了西南信息工程大學分校的校外。

掏出錢付了車資,楊婷瑤風風火火的向學校裡奔進去。不知道張少宇這個時候,在不在寢室裡。他不是說他在當什麼臨時演員嗎?不會去拍戲了吧?

“喲,楊師姐,有些日子沒見了啊,你去哪兒了?”有熟識的同學熱情的打着招呼。

“哦,你好,我工作了,回來看看。”楊婷瑤嘴上雖然回答着,卻沒有停下來,直接往宿舍樓走去。

“你是回來看張哥的吧?我剛纔看到他了。”那位男同學在身後說道。楊婷瑤猛得停了下來,轉過身急忙問道:“他在哪兒?”

“哦,被一個女人扶着,出去了,我問過,說是去醫院。”那男生回答道。楊婷瑤一聽,不對啊,去醫院幹什麼?還被一個女人扶着,難道是少宇生病了?

心裡一急,脫口問道:“說沒說去哪家醫院了?”

“這倒沒有問,不過,離這兒最近的醫院……”那男生話沒說完,已經看見楊婷瑤急急忙忙往校外奔去。

成都市鐵二中心醫院骨科

張少宇正坐在椅子上,一條腿放在面前的板凳上,醫生正仔細的替他拆着紗布。

“哎喲,怎麼搞的嘛,你看看,又腫了!”醫院把夾板拿下來一看,張少宇的腳踝處腫得老高,不由得抱怨道。

剛纔,張少宇正在寢室裡發呆,張莉下班來看他,發覺不對勁兒,怎麼問他也不答話,好不容易,求爺爺,告奶奶,才讓他走了出來。結果他走路也不看地兒,下宿舍樓的樓梯時,一個不小心,腳又給崴了。

當時,張莉臉都嚇白了,趕忙衝過去扶住他,可一看張少宇,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臉上沒有任何神情,一片木然。張莉來不及細想,她知道,張少宇有腳本來就還沒有好,現在又給崴一下,肯定得加重病情,於是乎,不管三七二十一,扶着張少宇就往醫院趕去。

“看看,看看,腫成這樣子,你們家屬也真是的,好好照顧嘛。”醫生一邊察看着張少宇的傷勢,一邊抱怨着張莉。

張莉尷尬的咳嗽了兩聲,看了看張少宇,仍舊是靜得像一潭子死水。

“我給他換上藥,回家去以後,小心照顧着,不要再傷了。還有,買點骨頭,燉湯,好得快一些。”醫生開始給張少宇換藥,還不忘記叮囑旁邊的“家屬”兩句。

“骨頭?要哪種骨頭?”張莉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問出去之後才感覺不妥,臉上唰就紅了。

“哦,筒子骨最好,如果沒有的話,肋骨什麼的都可以,燉久一點,火候要足。”

張莉哦了一聲,不敢再接着問了。醫生替張少宇換好了藥,又叮囑了幾句,才讓他們離開。

張莉小心翼翼的扶着張少宇,一步一步的向醫院外面走去。本來想送他回學校的,但走到醫院門外,張莉正要上前攔車,張少宇卻一把拉住了她。

“少宇,怎麼了?”張莉停了下來,望着張少宇。從學校一出來,他的表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張莉跟張少宇在一起五年,就算不是真的瞭解他,但對他的脾氣卻是十分的清楚,如果不是什麼非常嚴重的事情,他不會這個樣子的。

可他如果不想說,你問也沒有用。所以,張莉一直沒有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張少宇要告訴她,自己就會說的。

“不想回學校去,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張少宇輕聲說道。張莉當即表示同意,扶着他向前走去。

兩人來到了一間水吧,在靠着櫥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外面一堵玻璃牆,從裡面可以看到整個街道。張少宇一進來,就望着外面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出神。張莉叫過服務生,要了兩杯飲料。

因爲是上午,水吧裡沒有其他客人,整個水吧裡一片安靜。張少宇他們來了之後,服務生放響了音樂,悠揚的薩克斯樂曲迴盪在水吧裡,張莉端起飲料,輕輕抿了一口,看着對面的張少宇。

這個場合,在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兩人經常出入。那個時候,張少宇好像是一個樂天派,什麼煩惱也沒有,變着法兒的哄張莉開心。而現在,位置顛倒了,張莉在尋思着,怎麼才能哄張少宇開心。

“唉……”一聲長嘆,張少宇動了動身子,目光收了回來。拿着勺子,輕輕攪動着杯裡的飲料,卻是一口也沒有喝。

“張莉,明天,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張少宇輕聲說道。張莉並沒有覺得意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你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張少宇苦笑道,笑容枯澀,十分的勉強。

張少宇放下飲料,笑道:“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問也沒有用,你如果想說,就不需要我問。”

點點頭,張少宇嘆道:“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些。”

“別忘了,我們在一起五年多,就算是兩個普通朋友,五年的時間,也多少會對對方有一些瞭解的。”張莉看着張少宇眼睛,緩緩的說道。

避開張莉的目光,張少宇再次望向了窗外,他的眼神很漠然,就像不知道要看向什麼地方,僅僅是下意識裡的動作。

“我說了謊,傷了家人的心,現在,他們對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這倒是讓張莉有些吃驚了,在她的印象裡,張少宇絕對是一個誠實的人,他雖然頑劣,但是向來不說假話的,他會撒謊,一定有原因。

“我很樂意做你的聽衆,聽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總是我在向你訴說着心事,你從來不會告訴我,你心裡在想什麼,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公平一點。”張莉說道。

張少宇總算是笑了笑,因爲他覺得這件事情很可笑。當情侶的時候,兩個之間沒有公平,一切以張莉爲中心,現在分手了,兩人倒變得公平起來,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在眼前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不過,該後悔的,絕對不止張莉一個人。

沉默半晌之後,張少宇向張莉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張莉一直很認真的聽着,越聽,越覺得心情沉重,越聽越覺得心酸,原來,少宇在分手的這段時間裡,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吃了這麼多的苦頭,上一次,聽楊婷瑤簡略的提起過,已經讓自己深深的感動,而這一次,只怕該用震驚來形容了。

他雖然對家人撒了謊,呆並不是爲了什麼面子或者虛榮心之類的原因,僅僅是爲了讓家人放心。張莉知道,張少宇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特別是對他的外婆,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張少宇不止一次的在張莉面前提起,外婆是個這世界上,最疼他的人。

現在外婆病了,張少宇卻不能回去看他,這是多麼的無奈與悲哀。幾乎全家人都對他深深的失望,如果換成別人,只怕已經要崩潰了。

看着不住搖頭苦笑的張少宇,張莉思考着,該怎麼樣才能讓他不這麼傷心。

“少宇,在這個時候,我應該安慰你,對不對?”張莉突然問道。張少宇好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怔了看了看張莉,而後搖了搖頭:“不需要,我不需要安慰。”

“不錯,你的確不需要安慰。安慰的話,只是對弱者講的。你不是弱者,聽我說,少宇,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要打起精神,在你的演藝道路上努力打拼。家人之所以對你失望,那是因爲他們對你有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個道理,你肯定明白。他們對你這樣,證明他們還在乎你,如果不在乎你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生氣的。

所以,放下你的悲傷,放下你的無奈,振作起來,努力拼搏。等有朝一日,你成功了,你的家人一定會爲你感到高興的。那個時候,你再回去,結果可能就和現在相反了。”

張少宇打量着張莉,這番話,還是第一次聽到。以前的張莉,是絕對不會對自己說這些的。現在,她居然也會鼓勵自己了,看來,有的時候,當朋友比當戀人要好。

“你也認爲我會成功麼?”張少宇試探着問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在張莉在心裡,自己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分手的那天,張莉親口對自己說的,你沒有上進心。當時自己對她的話不屑一顧,不知道現在,她還是不是這個想法。

“你一定會成功,我絲毫不懷疑這件事情。你知道爲什麼嗎?”張莉正色說道。

張少宇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她們心裡面在想什麼,男人還是不要費心去猜了。而又特別是張莉,在一起五年多,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用白費心思了。

張莉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張少宇還嘗試去想都不願意做,這說明,他認爲自己根本不瞭解張莉。

“只要你肯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做不到,是因爲你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高中的時候,你要做大哥,你的心思放在了打架鬥毆,拉幫結派上面,結果怎麼樣?你做到了,現在我們射洪縣城的學生圈子裡面,還在流傳着你當初的傳奇。

那個時候,你多威風,隨便走到哪兒,都會有人恭恭敬敬的叫你張哥,有什麼事情,你一出面就給擺平了,提起你張少宇三個字,誰不說一聲厲害?

可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我當初說你沒有上進心,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知道,那句話一定傷了你。可我並沒有講錯,你有的是本事,只是沒有用對地方。現在,只要你把當初打架鬥毆的精力,放到你的演藝事業上來,你就一定會成功。

我等待着有一天,拿着一份合約,追在你的車後求你簽約。所以,未來的張天王,你馬上給我把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收起來,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苦瓜臉,明白嗎?”不經意之間,張莉又流露出了當年那副樣子,教訓起張少宇來。

張少宇望着一本正經的張莉,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直搖頭,這次不是苦笑,而是開心的笑。笑得那麼爽朗,那麼開杯。

張莉愣住了,是不是自己的話說得太重,又或者是太不顧身分?對啊,自己現在只是他的朋友而已,有什麼資格這樣訓他?這番話,應該是姓楊的女人來說纔對。

“對不起,我……”張莉一着急,就想開口解釋。

張少宇伸出手搖了搖,打斷了她的話:“不要!不要!不要道歉,哈哈,對了,就是這個感覺,當年的張莉又回來了。”

“當年?”張莉有些疑惑不解。

張少宇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剛纔那股失落,頹廢的樣子,換之以招牌似的笑容,他的眼神,好像突然間變得清澈起來,看得張莉陣陣發呆。

“不錯,記得高中的時候,你跟我說話,就是這副口氣。啊,想想,好多年沒有聽到了。一眼轉,快六年了,我們都老咯。”張少宇居然有了心情開玩笑,這證明,他已經不再爲那些事情苦惱了。

張莉自然明白這點兒,開心的笑了起來:“怎麼?難不成你還有些懷念當初被我訓的日子?難怪人家都說,男人是賤骨頭呢。”

張少宇沒有迴應她的話,自己懷念的,並不是被她訓的日子,而懷念當初高中的生活,以及自己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不得不承認,張莉剛纔那番話,深深的觸動了張少宇。是啊,家人之所以對自己失望,是因爲他們對自己抱有希望,他們傷心自己欺騙他們,那自己就做給他們看。長輩們對後輩,就是圖個出息麼?

在他們看來,什麼叫出息?能掙到大錢就是出息,這話有點兒不好聽,可事實如此。問問現在畢業的大學生,家裡的長輩們問起他們的工作,最看重的是什麼,當然是薪水,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在一般人的眼中,金錢,是衡量一個人價值的唯一標準。

自己現在在參加小強杯,前景非常看好,一旦進入決賽,等待自己的不僅有高額的獎金,還有一紙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合約,成爲簽約歌手,受到公司力捧。而在戲劇方面,吳導前些天已經告訴自己,他向一個開經紀公司的朋友推薦了自己去試鏡,如果成功,那自己就是正式演員。

要知道,吳導在內地的娛樂圈,可是大大的有名,他推薦的人,別人會不看重嗎?現在,機會已經擺在自己的面前,音樂和戲劇都有發展的空間,這兩樣,是目前藝人最常走的兩條路。

自己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好好拼上一把,我就不相信,只要我張少宇肯努力,肯用心,還怕沒有出頭之日?等有一天,自己真如張莉所說,成了張天王,那家人還會這樣對自己嗎?

一時之間,張少宇心情大好,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看不到未來。而張少宇現在,似乎已經看到了了明天的光輝,儘管,要去觸摸光明,自己還要走很長的路,在這條路上,可能佈滿了荊棘,可張莉不是說了麼,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

好吧,讓所有人拭目以待吧,我要讓你們看看,張少宇,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樣,我纔是值得你們驕傲的。

“你現在的樣子,和半個小時之前,有着天壤之別,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現在,你已經放下了所有的不利因素,準備好好拼一把了?”張莉微笑着問道。

張少宇沒有立即回答,他審視着張莉,這個以前在自己眼裡,只是個千金大小姐,心比天高的女人,卻在自己最失落的時候,給了自己信心。雖然她講話的方式,仍舊和幾年前一樣,有些自以爲是,可她說的話,卻深深的觸動了自己。

“來,手拿過來。”張少宇伸出右手,放在了桌上。

張莉依言伸出了手,張少宇緩緩的靠了上去,手心貼手心,再緊緊的握住。張莉的手,仍舊那麼的細滑,暖如溫玉,在張少宇看來,什麼春蔥白玉,都不足以形容自己握着的這支手。那簡直就是一件大師級的藝術品。

“我會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不,不僅僅是我應該記得,我們兩人都應該記着,當有一天,我真的成功了,你,就是我最該感謝的人。”張少宇說得非常誠懇,不帶半點玩笑的成分。

張莉笑顏如花,伸出另一手,緊緊握着張少宇的手:“少宇,加油吧,我會一直支持你的,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願意與你一起分擔。”這話,以張莉現在的身分來說,有些不合適,她自己也意識到了,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幾乎是脫口而出。

看見張莉似乎有些對剛纔的話後悔,張少宇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沒有關係,你並沒有說錯,我有預感,我們會是一生的朋友。以前的種種不愉快,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不要提了,現在的我們,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張莉聽着這話,雖然在笑,可笑得有些勉強。少宇,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並不是一個朋友……

放開張少宇的手,張莉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向街上望去。他已經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定位於好朋友,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生活中內疚,後悔之中,飽受折磨。想放下他,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那種痛苦,不是別人所能夠理解的。

可看看現在的張少宇,就感覺自己當初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少不更事的小混混了,他知道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

突然,張莉看到一個人,她就在這家水吧的街對面,藏身於一棵樹後現,正觀察着自己的方向。起先,張莉以爲自己眼花看錯了,再仔細一盯,沒有錯,就是她!

少宇不是說她去洪州上班了嗎?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她一直在跟蹤我們?衆多的疑問,涌上心頭,張莉不動聲色的看着對面,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動作。

“看什麼哪?”張少宇突然問道,然後就要扭過頭,向張莉看的方向看過去。張莉一見,趕忙一把將他的頭捧了回來。

臉被張莉雙手捧着,張少宇愣了愣,隨即笑道:“幹什麼?”

張莉這個時候,什麼也沒有想,她只是不想讓張少宇看到楊婷瑤,雖然有些自私,甚至可以說是卑鄙,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偷偷朝那個方向望過去,發現楊婷瑤已經不見了,張莉鬆了一口氣,心裡一動,一手捧着張少宇一臉,一手伸了出來,輕輕刮落張少宇眼角一根脫落的睫毛,輕鬆的笑道:“沒什麼,一根睫毛。”

昨天,廣州氣象臺預報說,今天會是一個大晴天,氣溫在二十五度以上。李丹本來以來裝件襯衣出門就可以了,可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還沒見着太陽,天陰沉沉的,還颳着寒風,冷得人直哆嗦。

“哎,強哥,這廣州的天氣怎麼這麼怪?昨天還是大太陽,今天就冷得人哆嗦?”李丹一邊趕路,一邊向旁邊的強哥問道。

強哥三十多歲,個子不高,卻長得異常結實,看到那敞開的胸口沒有,發達的胸肌一覽無遺。他全身上下,最顯眼的,莫過於他的光頭了,要是今天出太陽,肯定能反光。

“嘿嘿,老弟,慢慢適應吧,廣州的天氣就這樣了,哎,告訴你啊,一會兒到了那兒,別亂跑,也別說話,看着就行了,知道嗎?”強哥提醒道。

李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今天,大哥讓自己跟着強哥去學習學習,至於學習什麼,大哥沒講,強哥也沒有提。算一算,加入社團也有些天數了,可一直呆在那黑屋子裡沒有事兒幹,天天看A片,喝啤酒。

那天,大哥和自己談了整整兩個小時,之後啥也沒說,讓人提來了一萬塊錢給自己,算是辦事兒的酬勞,並且向自己直言,本來這一萬塊錢根本沒有打算給,就算給,也沒有這個數。

可他看得起自己,說是拿這一萬塊錢,交個朋友。自己心裡明白,大哥是看上自己了。收下那一萬塊錢,自己就成了他的兄弟。

也許你會問,既然有了錢,那就可以回四川了啊,還呆在廣州幹什麼?呵呵,李丹不是一般的老實學生,他經歷過的事情多,對這些看得清清楚楚。大哥是什麼人,大家心知肚明,拿了他的錢,就想拍拍屁股走人的話,那你就等着上報紙吧。

“XXX發現男屍一具,年紀約在二十左右……”

黑社會爲什麼叫黑社會,不叫白社會,那就是因爲一個黑字嘛,不但心黑,而且手黑。如果李丹真拿了這一萬塊錢就走人的話,大哥不會放過自己的。反正也犯了事兒了,而且那天被自己打斷的腿的老頭子,肯定有些來頭,如果要在廣州再呆下去,沒有靠山是不行的。

所以,李丹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就加入了社團,也就是所謂的黑社會。

說是社團,那不過是李丹自己的稱呼,他們這幫人根本沒名字,遇到道上其他兄弟,就直接說自己是誰的人,這就算是報家門了。電影裡演的那些什麼社,什麼幫,那都是瞎吹,真正的黑社會,沒名號。

別以爲看過兩部古惑仔,就以爲知道黑社會了,就以爲一定有個什麼洪興,東興,那都是藝術加工的效果,根本不存在的。

來到一座住宅小區前面,保安問也沒有問,就放他們進去了。李丹倒也不覺得奇怪,大哥神通廣大,有什麼辦不到的。

廣州的房價高啊,像這種住宅小區,一套得上百萬吧。光看這環境就值了,樓與樓之間,都建有花園,那裡面的花花草草,好些李丹都叫不上名字來,反正就是一個詞兒,漂亮。再看看那樓,就一個字兒,高,要是靠爬上去,非得累趴下不可。

媽的,等咱有了錢,也來這兒買一套。

“好好幹吧,跟着咱們大哥,有你的好處。”強哥嘿嘿一笑,按開了電梯。兩人走了進去,正要關上門,一個人擠了進來。李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人手腕上的表,好像有些眼熟,哦,想起來了,那天自己辦事兒的時候,在那家珠寶店裡見過。好像標價八千多吧,得,碰上一有錢人。

“喲,王董!”強哥一看那人,就笑嘻嘻的伸出了手去。

那人看樣子也是四十左右,梳着標準的老闆頭,一身的名牌,西裝是莊吉的,領帶是金利來的,再看看那皮鞋,靠,奧克,全身上下的行頭,只怕得要上萬吧。

“哈哈,小強!”王董伸出手,跟強哥握了握,剛收回去,又伸出手摸了摸強哥的光頭,笑道:“你這頭是越來越光啊,怎麼,來看場子?”

強哥點了點頭,笑道:“不是,大哥讓帶一個小老弟來看看,小李,這是王董,叫人。”

李丹微微點了點頭,衝那人叫道:“王董好。”

人家根本沒拿正眼瞧他,繼續和強哥說着話,李丹也沒放在心上,社會就是這樣,你一個小弟,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不急不急,等老子哪天混成了大哥,嘿嘿……

到了十三樓,三人走出了電梯,來到一間房前,強哥左右望了望,伸手按響了門鈴。不多時,門上的小窗開了,一雙眼睛在裡面不停的轉悠,看清楚來人之後,方纔打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紀和李丹相似的小夥子,個頭挺高,像根竹竿似的。

“強哥,來了,喲,王董,好些日子沒來了吧,陳經理他們剛纔還唸叨,說這王董是不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那小夥子發現了王董,開起玩笑來。

王董着急着往裡走,也沒搭理他,那小夥子討了一個沒趣,不再說話了。

李丹打量着這套房子,客廳挺寬敞的,擺設與一般家庭無異,真皮沙發,茶几,彩電,一應俱全。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跑到人家家裡來了呢。那位王董,一進來之後,就向其中一間房間走去,他推開一扇門,迅速閃了進去,然後馬上關上。

就在他關門的那個時候,李丹聽到一陣搓麻將的聲音,以及陣陣鬨笑聲,但他一關上門,就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看來,這些房間都有隔音設備。

“跟我來。”強哥小聲說了一句,帶頭向西面一間房走去。李丹緊緊跟上,這套房子,應該是四居室的,西邊這一間,門大大的開着,李丹走進去一看,陳設很簡單,一排沙發,一張長桌,除些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傢俱。

屋子裡,靠牆的沙發上,坐着幾個人。年紀都不大,二十到三十之間吧,穿着與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可李丹知道,這些人,都是大哥手下的小弟。

進了屋子之後,強哥拍了拍,引起衆人注意,然後拉過李丹,向大家介紹道:“這是新來的兄弟,叫李丹,以後就是咱們自己人,多親近親近。”

李丹正想着和大家打個招呼,頭還沒點下去呢,就有人冒話了:“李丹?大男人怎麼取個女人的名字?”

得,這頭也不用點了,問候也不必了,李丹看了說話那人一眼,挺年輕,留着齊肩的長髮,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手裡拿着一本雜誌,正斜着眼睛看李丹。

李丹這人,一向有個忌諱,你不看我一眼都可以,但別斜着眼睛,而那小夥子又偏偏一臉鄙夷的目光。李丹當時心裡就不爽了,正要發作,強哥已經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過去坐下來。

“喝水自己倒,抽菸桌上有。”別一個兄弟笑着向李丹說道,擡頭一看,挺帥氣一小夥子,眉清目秀的,跟自己有得一拼,就是有點兒娘娘腔,脣紅齒白的像個女人。

李丹猜到了,這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地下賭場,只不過,它不在地上,而在樓上。把賭場開在住宅小區,這也倒算是有創意了。有誰會想到,這種高級住宅小區裡面,會有一個賭場?

“這裡是我們的生意之一,那些有錢的大老闆,沒空去澳門,就來我們這裡,不圖其他,方便,安全。”落座之後,強哥掏出一支菸,李丹給他點上。

“小子,告訴你,來這裡的人,沒個幾千萬身家,那得被人笑話。就隔壁那三間屋子,每天輸贏按六位數計算,你信不信?”強哥用拿着煙的手指了指李丹,笑着問道。李丹點了點頭,剛纔那個什麼王董,一身的行頭全是名牌,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到這兒來賭博,輸贏幾十萬,那是小菜兒。

那既然輸贏都是幾十萬了,那給點牌錢,茶水錢,麻將錢什麼的,還不得萬兒八千的?

李丹這話剛一說出口,立刻招來了一片鬨笑之聲,剛纔說他名字像女人那傢伙笑得最大聲,一邊笑,還一邊用手指着李丹。

李丹看他一眼,沒有理會,現在哥們是小弟,不跟你一般計較,咱們來日方長。

“哎喲,我說你小子,真是沒見過世面,你以爲咱們這麼多兄弟跟着大哥混飯吃,就靠這們一個賭場掙錢啊?實話跟你說吧,這裡根本賺不到一分錢,咱們還得倒貼。”強哥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李丹心裡嘀咕着,有這麼好笑嗎?

開個賭場不賺錢,還賠錢,這話說出去,誰相信?可看這羣兄弟笑成那個樣子,不像是跟自己開玩笑,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倒貼錢的事兒?

笑夠了,強哥把頭伸了過來,在李丹旁邊小聲說道:“來這裡的人,都是咱們大哥的朋友,來這兒就是爲了尋開心,找樂子,咱們讓他們玩得開心,快活了,那大哥有事兒找他們幫忙,還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麼?”

李丹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這裡與其說是賭場,還不如說是招待所呢。

“這裡是老闆們打牌的地方,隔壁那套房子,裡面有妞兒,要是打牌打累了,可以過去按摩按摩,嘿嘿……”強哥見李丹一臉的愕然,還補上這麼一句。

不會這麼囂張吧?這賭場,妓院全開在住宅小區裡?那附近的住戶不會向公安局舉報麼?人家半夜要睡覺,你跟這兒搓麻將,玩女人,搞得哼哼唧唧的,要是哪天警察來檢查,還不得撈一網大魚啊?

“切,沒見識。告訴你,這個小區,是咱們大哥投資興建的,這幢的十三樓,整層都沒有賣。”

李丹算是服了,本以爲黑社會嘛,就是打打殺殺,搶地盤,爭生意,沒想到,居然還投資房地產?興建這麼一幢高級住宅小區,沒個上億的投資,肯定辦不下來。那大哥該得多有錢啊?香港電影裡面演的那些黑社會大哥,頂天了,就是開個酒吧,KTV什麼的,還得整天砍人。那些個大哥,穿得跟街邊的小混混差不多,一開口就是操啊搞的,咱們大哥,卻是西裝革履,斯斯文文,看來,這真的黑社會,跟電影裡面還真不一樣。

就說自己前寫天加入社團吧,啥儀式也沒有,電影裡不是演的,還要開香堂,拜關二哥,斬雞頭,燒黃紙麼?怎麼咱們內地的黑社會就不興這一套?

“你那都是電影裡演的,不過,我倒認識幾個香港和臺灣的兄弟,他們那邊的確有這樣的傳統。入會有一套儀式,幫派也有自己的名字,什麼堂口,角頭,都有字號。你就說臺灣的竹聯幫吧,就有幫主,總堂護法什麼的,香港的幫派,也都有名有姓,社團裡各種職務分得很清楚。

臺灣的幫會,是四幾年以後,漸漸成型的,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和政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看過那部什麼《黑金》沒有,就是那個樣子,黑道從政。不少黑道大哥,都是什麼立法委員。而香港的黑社會,比較遵循傳統,他們的制度,很多是沿用舊社會時,上海青紅幫的規矩。

可咱們內地不一樣,我們起步晚,起點低,政府一直打擊各種黑惡勢力,所以發展上沒有什麼體系可尋,完全是一般散沙,各自爲政。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什麼束縛,誰拼得出來,全看本事。咱們大哥,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當初到廣州來,身無文分,白手起家,幹到今天,身家上億,小子,好好學學吧。”

強哥這番話,聽得李丹是目瞪口呆,混個黑社會,還有這麼多的講究?不過,強哥有一句話,引起他的注意,那就是,內地的黑社會,完全是一盤散沙,各自爲政。這樣的話,根本不利於力量集中,一旦東窗事發,就全完了。如果,把這些力量集中起來,那麼……

當然,李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力量,去想這件事情,未免有些異想天開的感覺。可少宇跟自己說過,事在人爲,世上沒有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敢想,敢做,夢想就會變成現實。而少宇自己,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你看看,他現在參加小強杯,成績優秀,昨天上網還在報紙上看見了,他又以西南賽區第一名的身份出線,成爲大明星,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要知道,此前,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而已。既然少宇能做到,作爲他的兄弟,自己沒有理由做不到啊。

大哥現在夠風光吧,身家上億,穿的是名牌,住的是豪宅,開的是跑車,可他當初還不是支身來到廣州,白手起家,闖下今天這片江山?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膽夠大,心夠狠,一定能夠成就大事!

此時的李丹,只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弟而已,但在他的心中,已經漸漸有了一個計劃,並且打算把這個計劃付諸實現。他和張少宇有一個相同的地方,一件事情,要麼不做,既然決定要做,那就豁出一切去,誓要成功爲止!哪怕就是丟掉性命,也再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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