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皇孫殿下才是審訊的行家呀！
老朱之所以在錦衣衛之外另闢一情報網絡，就是怕二虎那廝不懂得分寸，由着大孫的性子胡來。
因此纔有了秦德順收王德爲義子之事，同時又把京裡各王府太監聯繫起來，形成一個隱秘的情報網，專門替他盯着小逆孫。
“有沒有說什麼事？”
“之前王德倒是派人傳話，說是有國子監的生員手抄三皇孫的書販賣，三皇孫曾揚言將他們一網打盡……”
老朱聞言鬱悶地一頭栽倒在牀上，痛斥某逆孫的不開眼。
“這逆孫是掉錢眼裡了吧，咋連這點錢都不放過喲！”
秦德順見皇爺這樣，心裡也是一陣腹誹，好像您老把錢看得不重似的。搞不好三皇孫這毛病，都是跟您老學的哩，嘿嘿嘿……
“派人去北鎮撫司那邊盯着點，要是那逆孫再敢大肆株連，你們不用請旨，可以當場將其捆了送到宮裡來！”
“諾！”
“去年吊死了六個，前年吊死七個，今年還有五個月時間，等年底大比的時候，預計還能吊死個三五個，超過去年的自殺人數沒有半點問題。”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解奎閒聊着。
“那個誰……”
“還有，買點評版的都是些什麼人？”
“很多師兄給官府白乾好幾年，一文錢沒攢下，官也沒當成，嗚嗚嗚……”
國子監！
這可是大明朝最大的教學機構了，朝廷每年大把的銀子養着，然後這幫生員上吊自殺？
解奎聽到這話都急哭了，一把抓住朱允熥的腳，死活不放他離開。
這都是我皇爺爺造下的孽呀，就由我這個孫子替他還吧！
朱允炆聞言擺擺手道。
解奎聞言哭訴道。
解奎本來只是心下震驚，怎麼也沒想到這三味書屋竟然能跟皇孫扯上關係。
解奎說到這兒，臉上明顯露出不平之意。
“再者說，我還沒說能給你什麼條件呢，你就毫不猶豫地答應，這很難讓我相信！”
“回三皇孫殿下，這人還有幾分硬氣，一直扛到現在還沒招。”
徐六子一腳踩在椅子上，惡狠狠地盯着解奎。
……
“至於買的都是什麼人嘛……一般來說都是有一定身家的員外，或者秀才、舉人之類的。”
哪承想對方跪得這麼幹脆，這麼徹底，差點把他的腰給閃斷了。
“以後就這麼幹，千萬不能再落人口實！”
“這人招了嗎？”
“哦！”
“課業負擔苦，生活苦，各種苦。”
隔壁牢房的人聞言，立馬答應一聲，隨即皮鞭子甩的啪啪響，打的另一間牢房裡的人嗚哇直叫。
朱允熥回想一下自己在宮裡這段時間的遭遇，只感覺背後生起一陣涼意。
“若不是晚生沾了皇孫殿下的光，掙了點銀錢賄賂了助教先生，晚生早就熬不住了呀，嗚嗚嗚……”
“不過爲了穩妥起見，卑職只是開具了傳喚文書，咱們現在只是傳他過來問幾句話，絕對不是羈押！”
解奎聽朱允熥這般說，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急切，把這位貴人給嚇到了。
“沒對人用刑吧？”
朱允熥一臉懷疑地看向徐六子，徐六子見狀點點頭道。
“我不問你同夥，只是隨便問問你們的買賣。”
“懇請皇孫殿下收下晚生吧，晚生願意爲你奔走效力！”
解奎自打被抓進來，就一直被幾個錦衣衛連番審問。
“三皇孫，您咋還來這等腌臢之地了！”
現在聽到徐六子的咋呼，立馬嚇得全招了。
“幾位軍爺放了晚生，晚生保證出去之後再也不幹這營生了，嗚嗚嗚……”
“有啊！”
朱允熥聞言更懵逼了，喃喃自語地道。
“不招就算了，本就不是啥大事，打上幾板子放出去就行了！”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後世之時聽聞留學生有補助，本國學生也照樣破防。
然後，他醞釀下感情，“哇”的一聲哭出來。
“幾位軍爺饒命，晚生真的不知道這事犯法呀！”
朱允熥聽了這話當場被鎮住。
“你不是國子監的生員麼，以後當官很容易呀，幹嘛要如此輕賤自己？”
“國子監的人不是可以直接當官嗎，爲啥要如此想不開？”
他原本以爲，對方就算答應，也要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然後才勉勉強強看在你是皇孫的面子上，給你們皇家一個面子。
“當然有了！”
“這麼跟皇孫殿下說吧，自打今年開春以來，我們國子監上吊自殺的都有三個了！”
“金梅瓶裡有些地方寫得太隱晦了，乍一看是看不那麼通透的。可有了點評版就不同了，可以直接知道哪裡是精妙處，從而增添更多樂趣。”
“那趙麟是發了幾句牢騷嗎？”
“三皇孫殿下，這人沒瞎說，國子監確實吊死好多人了。”
徐六子趕忙提醒一聲。
“國子監實在是太苦了，光是體罰的罪名就多達五十多條，生員們動輒挨罰打板子，有不少人都忍受不住自殺而亡……”
“但卑職估計也快扛不住了，再餓上他兩頓，保證啥事都能招出來！”
“晚生願意給三皇孫效力，願意效犬馬之力，嗚嗚嗚……”
“同夥知道不，就是跟你一起幹這營生的人！”
他剛剛也是有點上頭，哪有當着人家孫子的面，吐槽人家爺爺的。
“有多苦？”
只要搭上三皇孫這條線，不僅自己這輩子不愁，就是子孫三代都不用擔心飯碗的問題了。
“把我們這羣應天府本府的生員羨慕的，嘖嘖……”
解奎一看到這人，立馬哭唧唧爬過去。
“你們那邊幹嘛呢，咋沒動靜了，趕緊整出點動靜，給咱們的秀才老爺聽聽！”
“沒有沒有，六爺這次斯文得很！”
“解奎，你若是不願意就算了，不用故意敷衍我，我再找別人就行了。”
然而，眼前這個呆呆傻傻的書生，竟然比自己還先聽到這句話！
“前幾年有個叫趙麟的師兄實在不堪忍受，只不過發了幾句牢騷，就被陛下當場砍了腦袋，掛在國子監的杆子上示衆！”
朱允熥聽到這話差點驚掉下巴。
解奎聽到這動靜，臉上嚇得更白了，身體哆嗦的也更厲害……
“想要當官還得去官府實習歷練，只有上官考評合格才行。”
“晚生謝三皇孫！”
“皇孫殿下，晚生是真心實意投效，沒有半分敷衍你的意思呀！”
朱允熥見邊上有個椅子，只是瞅了一眼，立馬有錦衣衛小旗用袖子擦乾淨，然後顛顛的給他搬過來。
“三皇孫問你話哩，你竟然敢不說，是不是討打！”
“另外，我接下來要乾的事很多，目前還缺幾百名讀書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引見一二，也免得我去別地方另尋了。”
“啊？”
北鎮撫司大牢。
“回稟貴人，因爲國子監太苦了！”
至於爲何能這樣，當然是官員的淘汰率太高了，本科的進士已經不夠用了……
“除此之外還有高麗、琉球、以及西南幾十個土司之子，再加上他們的隨從、伴讀，總人數少說也有上千人，他們都願意買我們的點評本，而且他們還不差錢……”
“解奎同學，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不知你願不願意爲我效力！”
朱允熥一開始聽到“一派胡言”的時候，心裡隱隱生出希望，以爲這是有人詆譭糟老頭，哪承想經過徐六子的駁斥，直接把這事給實錘了！
“這是爲何？”
“怎麼會這樣！”
“確實如貴人所言，我們點評版賣得比原版還貴……”
明初的秀才舉人是很金貴的，不僅可以直接當官，而且能升到很高的職務。
“我……我……嗚嗚嗚……”
“再苦能有多苦，不就是背背書麼，我也天天被皇爺爺逼着背書，我也沒叫苦呀！”
“你剛剛說啥，咱們國子監還有外藩留學生？”
“去年陛下還賞賜日本國王子滕佑壽，並雲南土官子弟以作等七十多人夾衣纊服了呢！”
他太知道錦衣衛的可怕了，一旦國子監的生員跟他們扯上關係，哪怕只是受了誣陷被抓進來，也會被祭酒立馬開除學籍！
畢竟，放眼大明各個衙門，誰敢跟錦衣衛對着幹？
徐六子一直默默觀察着解奎的反應，見他的心理防線快破了，不由對着隔壁喊了一嗓子。
“還有那些外藩留學生買的也多，他們官話普遍不好，對咱們明朝文字也知道片面意思，沒有點評版他們壓根看不懂！”
徐六子聽到這話心裡就隱隱泛酸，他之所以東奔西走地瞎折騰，不就是想聽到這句話嗎。
“貴人饒命呀，晚生再也不敢啦，求貴人放晚生一條生路吧，嗚嗚嗚……”
“伱不供出來三五百人，你休想從這裡出去！”
解奎聞言愣了好一會兒，就在朱允熥以爲人家看不上自己時，只見解奎瘋了似的朝他磕頭。
解奎聞言苦澀地笑道。
“這……”
“他寫大字報罵國子監的先生，此等辱罵師長之敗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卑職明白！”
“回稟貴人，因爲點評版看起來更有趣，也更生動。”
如此細分的市場都能被他敏銳地抓住，這要是把他扔到幾百年後，幹啥都是獨角獸！
解奎幾次都差點供出同夥了，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滿嘴的嗚咽聲。
這老頭也太狠了，只因爲學生抱怨幾句，就把人給砍了，還掛在旗杆上？
這特麼是人乾的事？
“一派胡言！”
“殿下，他叫解奎！”
“我說我說！”
朱允熥被解奎這一頓哭，直接給哭心軟了，鼻子都有點酸酸的。
所以朱允熥是非常不能理解這些人爲何要自殺的，在他看來不管多苦，只要熬上幾年就能當官，這咋看都不虧呀。
就在他快受不了之時，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以及幾個獄卒討好的說話聲。
隨着一陣“吱嘎”聲響，牢房大門被人從外邊推開，走進來一個錦衣華服的小少年。
“從明天起，你就去三味書屋當個主編吧，負責幫我打理買書、賣書之事。”
解奎突如其來的表現，直接把朱允熥整懵了。
“三皇孫放心，這次絕對合法，我們通過考證，他家祖上一百年前跟姓胡的聯過姻，他祖奶奶出自胡姓，可以勉強定成胡黨！”
“既然你說得這麼懇切，那我就收下你了。”
“咱讓你交代同夥！”
“卑職遵命！”
徐六子見解奎依然不說話，不由嗷的一嗓子喊出來。
解奎聽到徐六子的駁斥，立馬囁嚅地閉上了嘴。
看來老朱頭對自己算不錯了，不管犯多大的錯，都不過是打一頓鞭子了事，自己應該知足……
雖說錦衣衛沒對他用刑，但他們對別人用刑啊。聽着走廊裡傳來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他都被嚇得尿了好幾回了……
“皇孫殿下，晚生是真心實意投效！”
朱允熥沒看解奎，而是先看了徐六子一眼。
“皇孫殿下，您有所不知，我們國子監生員是真的苦呀！”
“三殿下，就是這間牢房！”
“確定手續合法吧？”
朱允熥見他這樣說，不禁疑惑問道。
“聽說你們一本賣得挺貴，比書店裡正版賣的都貴，有這回事嗎？”
朱允熥聞言點點頭，對徐六子的文明執法表示滿意。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裡連呼這特麼是天才呀！
朱允熥聞言只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機，忍不住出言詢問道。
朱允熥被大明的開放給震驚了，他一直以爲大明片板不許下海呢，卻沒想到連日本國的王子都跑大明來求學來了，而且就在國子監。
徐六子聽到有人詆譭皇爺，立馬駁斥道。
解奎一聽這話兩眼都直放光。
朱允熥見他跟自己訴苦，當即忍不住問了一嘴。
“皇孫殿下您說個數，到底要多少人，不是晚生跟您吹，三五百人我立馬就能給您招來！”
徐六子聽到這裡，兩隻眼珠子瞪得滾圓，敢情皇孫殿下才是審訊的行家呀。
一句狠話沒說，就把人犯的話給套出來了！
三五百人？
這一定都是解奎的同夥嘍？
哼哼！
他說出這些人名，咱不出一天就能把他們全都抓回來！
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