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滾開，不要打擾我讀書！
二虎見晉王朱棡將那不開眼的窮秀才踹倒，心裡暗暗爲晉王喝了個彩。一旁站着的錦衣衛小旗趙木，也暗罵孫秀才不懂事，咋啥話都往外說。
只有老朱一臉的鬱悶，心道自己啥時候小心眼啦！
“老三！”
“你給咱滾一邊去，讓他把話說完！”
“咱倒要看看，那鱉孫都在背後咋編排咱！”
“編排咱？”
孫繼祖聽到這話總算明白過味來了，暗道自己剛剛是不是闖了大禍？
“您是當今陛下？”
老朱本想否認來着，卻只見自家老三陰仄仄地開口。
“你覺得呢！”
“高師傅，匠人子弟學堂那邊，今天沒有鳥銃操演吧？”
朱棡也拿起一支燒火棍看了又看，見此物確實無甚出奇之處，只是製作得精美一些，攜帶也更方便一些，當即將此物扔還給二虎。
“那孫兒可真上去啦！”
“生員孫繼祖拜見陛下，吾皇……”
楊新爐聞言，趕忙從袖子裡摸出一本書遞過去。朱允熥接過來一看，只見封面上寫着《趙氏姐妹新傳》字樣，當場將此書還了回去。
“這不是那逆孫的原話吧？”
“晉王殿下不用緊張，此乃一羣孩子玩耍呢，不是真正的歹人！”
另外一邊，朱允熥正在查驗第三版蒸汽機的運轉情況之時，突然聽到手下稟報，說皇帝駕到，讓他趕緊出去迎接。
“高先生，你們誰帶書了，趕緊給我一本，讓我裝裝樣子！”
老朱本就是行伍出身，看到如此整齊的軍陣，哪怕明知道那是一羣半大小子，心裡也是大吃一驚。
老朱見操場上的少年只是演練如何行進、站立等基本動作，也就從人羣中擠了出來，重新回到停在學堂門口的馬車旁。
然而，當他掀開龍攆的車簾，看到裡邊空空蕩蕩之時，心裡暗道糟糕。
只是處罰措施有待商榷，或者把他攆到封地就藩，或者把他吊起來再打一頓。
朱允熥接過夢溪筆談就重新跪了下去，然後打開書本做出一副認真讀書的樣子。
“您說讓我上您的馬車聽訓？”
老朱在人羣外邊聽得熱鬧，更想擠進去看看了。無奈前邊人太多，他根本就擠不進去。
老朱聞言桀桀怪笑道。
孫繼祖得到這個肯定答覆，趕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叩首。
這些百姓對着草場上的方陣指指點點，每當看到自家兒郎，就會興奮地大喊大叫。
“皇爺爺您在不在？”
由於皇帝的儀仗，早就跟着龍攆去了新作坊那邊，老朱等幾人也不急着趕路了，就駕着兩輛原木色的馬車，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行駛着。
“此事卑職早就跟皇爺稟報過了，三皇孫殿下蓋了所匠人子弟學堂，專門收納匠人子弟入學讀書，爲朝廷培養大匠！”
“只是一羣樣子貨嗎？”
“咱來試着解讀一下，眼裡不容沙子，應該是說咱小心眼。苛刻嚴厲，應該是說咱狠毒，不講道理吧？”
“嗯！”
“至於說訓斥，定然是你個猢猻替那逆孫遮掩，那逆孫的原話應該是把他吊起來打吧？”
“伱要是敢有半句欺瞞，咱當場革了你的功名，讓你一輩子都無法參加科考！”
“不管是四書五經，還是其他什麼書，隨便給我一本裝裝樣子！”
“那個卑職倒是聽說過，說是三皇孫命匠人打製了一批鐵管，裝備給匠人子弟學堂的孩子，讓他們裝裝樣子！”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裡暗呼僥倖。幸虧今天不是鳥銃演練，要不然肯定被糟老頭當場抓個現行反革命！
不過糟老頭的龍攆都來了，那糟老頭定然距離此地不遠了。
“楊先生，皇爺爺若是看到我看此書，那還不得把我吊在樹上打死？”
“陛下聖明！”
自家殿下膽子也太大了，竟然不等陛下發話，就擅自從地上爬起來。爬起來也就罷了，竟然還敢貿然登上皇帝的龍攆！
“陛下，卑職也不知啊！”
“那他們肩上扛着的火器是怎麼回事？”
二虎說完這話，也不待老朱迴應，噔噔噔殺回學堂，找到此地管事的人要了三支“燒火棍”，顛顛地跑了回來。
孫繼祖見老朱翻譯得一字不差，只能暗暗感慨這對爺孫倆心心相印了……
他們趕到之時，學堂內外已經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快看，那個扛旗的就是俺家大兒子！”
“父皇，此物應該不是火銃。”
這要是被御史言官看到，參他個大不敬的罪名一點都不冤。
“免了！”
老朱聽到這聲“聖明”，就氣哼哼地一甩袖子離去，徑直上了馬車。
“回……回稟陛下，三……三皇孫並未編排您什麼，只是說您明察秋毫，算無遺策，任何事情都不能欺瞞於您。”
“丟人喲，俺家那蠢貨走路竟然順拐啦，看得咱想進去踢他兩腳！”
“陛下，您若不信，卑職給您搞回來一隻，您親自查驗一番不就知道了嗎！”
二虎見狀趕忙上前解釋道。
楊新爐、高明、秦亨伯幾人聽到朱允熥自言自語，恨不得找塊布把臉蒙上。
老朱又看了一會兒，見那些少年只是扛着，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臉上的陰鬱這才小了點。
“匠人受什麼軍訓？”
老朱臉上露出思索之狀，回想着“燒火棍”的樣式，也確實不像是大明的火銃。
“快來救駕！”
“回什麼宮？”
朱棡聞言心裡暗道，自家大侄子還真沒說錯，他這個皇爺爺心眼確實不大……
朱允熥不顧三個師傅的勸阻，直接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壯着膽子走向馬車。
老朱也不客氣，拿起一支燒火棍裡裡外外地查看起來，只見這燒火棍上只有一根手指粗細的鐵管，其餘部分都是由木頭所制。
如此纖細的鐵管，打到人身上估計都能折彎，確實沒什麼大用。
不過，最讓他好奇的是這些少年肩上扛着的燒火棍，他怎麼看怎麼像大明的“火銃”。
雖說眼下這羣孩子遠遠比不上邊軍精銳，臉上也是稚氣未脫，沒有絲毫殺氣。但從他們站立的軍姿，和行進時整齊的步伐可以看出，只要拉他們去戰場上見見血，這就是一支強軍胚子！
二虎看到操場上的場景也是嚇了一跳，不過他可沒另外兩位想得多。他現在只糾結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跟皇帝陛下解釋。
“諾！”
“沒有！”
“走吧！”
“父皇，咱們是要回宮嗎？”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跪了快一個時辰，都沒看到糟老頭的身影。
如果只是大不敬還算好的，若是被人說成是窺伺皇權，謀奪儲位，居心叵測等罪名，那他們仨都得跟着受罰！
二虎點點頭道。
“去那逆孫的新作坊看看，要是那邊不能讓咱滿意，咱就按照那逆孫說的狠狠‘訓斥’他一番！”
朱棡也是識貨之人，看到操場上軍容嚴整，下意識地就跟邊軍做了一下對比。
“皇爺爺您說啥？”
“請陛下查驗！”
坐在馬車裡的老朱，聽到二虎的解釋，也是費了好大勁纔想起來，二虎的確跟他稟報過此事。
“俺家那夯貨，正在方陣裡東張西望哩！”
朱允熥當即放下手中的事情，領着三個師傅，外加幾個有功名在身的生員小跑着迎了出去。
“孩子？”
三個老頭看到這一幕，實在是扛不住了，齊刷刷往後挪了一丈遠，擺明了要跟三皇孫劃清界線！
朱允熥本以爲老朱很快就能趕到的，這才找本書裝裝樣子。
雖說此書算不得聖賢書，但好歹比他空着兩手強啊。
可以說，在親眼看到之前，他以爲這邊只是玩玩，哪承想是這般“玩玩！”。
“還真是樣子貨？”
“皇爺爺，您要是不迴應，孫兒可起來啦！”
“那個敲鼓的是俺家兒子！”
衆人走了沒多一會兒，就聽到一陣喊殺聲。朱棡聽到這聲音，嚇得當場從馬車裡跳出來，護衛在老朱的馬車身側。
當幾人擠到人羣最前邊，看到三十幾個百人方陣整整齊齊排列在操場上之時，三人臉色全都大變。
孫繼祖一聽這話，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然而，他跪在皇帝的龍攆前許久，叫了十幾聲“皇爺爺”，龍攆裡連個放屁的動靜都沒有，當即讓他起了疑。
“還……還說您眼裡不容沙子，對他苛刻、嚴厲，若是被您事後查出，定然會狠狠地訓斥他……”
“卑職得到的奏報，說三皇孫只是訓練一羣少年行止坐臥，讓他們熟悉金鼓號令，而且卑職早就跟您彙報過呀……”
老朱點點頭道。
邊上的護衛聽到這話齊刷刷翻了個白眼，三皇孫也太囂張了，真當他們是一羣死人不成？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敢行欺君之事，真是膽大包天！
三個人聞言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高明從袖子裡摸出一本宋版的《夢溪筆談》，這才解了朱允熥的燃眉之急。
“目前只是配發了鳥銃，並沒有配發彈丸和火藥！”
“兒臣剛剛查看了一番，就算鐵管裡裝滿火藥，估摸着也只是個大一點的炮仗，跟咱們明軍配備的火銃根本沒法比！”
“哦？”
事實上，朱允熥也挺忐忑的，生怕糟老頭故意整自己，就等着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自投羅網。
“回稟陛下，三皇孫說，匠人要經常隨軍征戰，也算是半個兵，讓他們提前適應下，以免將來到了戰場上亂了分寸！”
二虎見狀，趕忙仗着自己膀大腰圓，在人羣裡硬生生地給老朱擠出一條通道，老朱沿着這條通道這纔來到最前邊。
現在這羣孩子臉上確實有點稚嫩，但只要再給他們兩年時間，這就是妥妥的一支強軍啊！
二虎當即領着衆人，來到匠人子弟學堂。
老朱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暗忖那逆孫說得還有幾分道理。只是以他對那逆孫的瞭解，那逆孫的“道理”應該不止這麼點纔對，肯定還有其他企圖！
“過去看看！”
老朱過了最開始的震驚後，再看下去頓時發現了問題，那就是眼前的軍陣不過是花架子，他們真的只是會點行軍操演之類的娃娃，確實算不上軍隊。
“皇爺爺？”
因爲到了戰場上，纔不管你是成人還是孩子，拼的就是誰的膽氣足。
拿在手上也是輕飄飄的，宛如沒有重量一般。別說不能跟大明的火銃相比，就是連軍中的制式朴刀都比不過。
“你給咱解釋解釋，那逆孫私自打製火器，還配發給私軍，這麼大的事爲何不上報！”
因爲他也被底下的錦衣衛給騙了，底下的錦衣衛只是告訴他，三皇孫搞了個匠人子弟學堂，還從錦衣衛借走幾個校尉，教教他們戰場號令……
“剛剛那陣喊殺聲，應該是匠人子弟學堂那邊在進行軍訓……”
“你給咱說清楚，那逆孫都在咱背後說啥壞話啦！”
只是“軍訓”的說法，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換一本！”
“二虎，你給咱滾過來！”
“咱也看出來了，此物應該只是那逆孫給這些娃娃配備的玩具……”
三皇孫，你這哪是在玩玩呀，你這是要玩死二虎呀！
他還真怕這些人肩上扛着的燒火棍真能噴火，那樣的話，他就算再寵溺朱允熥，也得治他個欺君之罪了。
朱允熥實在是跪得難受，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後認真地翻看起來。
還別說，夢溪筆談挺有意思的，裡邊有不少小發明。
正在朱允熥看得入神之時，突然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肩頭。
“滾開，不要打擾我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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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