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孤不是與民爭利！
馬鞍山鋼鐵廠的建設速度很快，主體建築已經大體建成，只是一些配套設施還不齊全。
比如說職工宿舍，居民小區之類的。
不過只要朱允熥捨得花錢，年底之前還是能全部建成的。
當然，這只是因爲他的鋼鐵廠本就不大。
否則，就算他把庫房掏空，也找不出足夠多的鋼筋和水泥之類。
按照他的預想，鋼鐵廠至少要經過三到五次的擴建。可能十年之後，眼下的建築全都得爆破拆除，或者當做庫房使用。
朱允熥在鋼鐵廠只待了幾天時間，就去蘇州籌建制造局第一紡織工廠了。
雖說，現在蒸汽紡紗機還處於研發階段，但相關的選址，以及其他準備工作，還是可以先提上日程。
另外一點，就是他要親自督導一下生絲的收購工作，爲接下來的紡紗工廠準備原材料。
朱允熥的到來，對於整個蘇州來說都是大事。
張天佑笑過之後，就倒揹着手離去了，只留下一臉苦澀的錢爲用。
“收！”
現在市面上只有他張家傻乎乎的高價收絲！
“少東家深謀遠慮，我等欽佩之至！”
因爲有蘇州城的商賈相助，張天佑才能一次次躲過大明朝廷的追捕。
按照大明的制度，庫房中的生絲，除了一部分轉移給蘇州製造局，剩下的生絲都是放着吃灰，或者當做給官員、衙役、差役的俸祿發放。
所謂的黃土墊道，只是聽上去好聽，實際體驗並不太好。
他用比往年高出一倍的價格收，可謂是出了大血了。
房間中的一衆商賈，有很多都是曾經張家的掌櫃。
“提價！”
“天佑，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您又何必跟他們一般計較？”
房間中的一衆商賈都是老人，很多人是經歷過蘇州破城一戰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朱允熥還是更喜歡水泥路和瀝青路，只是以大明現在的工業基礎還實現不了。
隨着一車車生絲被運進庫房，倉庫大使孫元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這樣來回漲了幾次，生絲價格就比往年翻了一倍還多。
席間各商業代表踊躍發言，積極爲建設美麗新蘇州建言獻策。
朱允熥在結束了招待晚宴後，就直接躺在知府衙門休息了。至於此間的主人張清來，則只能包下一家客棧充當臨時居所。
隨着朱允熥的到來，蘇州城的百姓明顯感覺生活有了變化。
萬一不小心失了火，百萬兩銀子就打水漂了！
“少東家！”
朝廷可是掌握着軍隊、官府等諸多權力呢。而且，朝廷收稅更是天經地義。
“天佑，要不把宅子賣了吧？”
張天佑想明白這點，當即命人停止收購。甚至他還想讓手下的商賈，將先前收購的生絲以保護價的形式賣給朝廷。
張天佑玩歸玩，鬧歸鬧，但口風向來很緊。哪怕是枕邊人，該不說的也不會說。
“諸位，剛剛有句話我忘說了。”
最後，晚宴在恭祝陛下萬年，大明萬年的美好祝願中落下帷幕。
“老子就是破產了，你這樣的宅子也能隨便買！”
就算皇太孫收不到生絲，官府收稅的時候收生絲，老百姓也不敢拿別的東西糊弄呀。
張天佑聞言冷哼一聲道。
“少東家就下令吧，您怎麼說，我們怎麼幹！”
“只要能讓百姓得利，紡織作坊開不開又有什麼關係？”
張士誠本就是商賈出身，對於蘇州的商賈非常照顧，給了他們不少便利。
衆人在商議妥當後，張天佑親自送他們離開，重新回到房間中就變了臉。
……
“你一把火全燒了吧！”
老百姓見用銀子完稅不划算，又紛紛改用生絲交稅。
“現在市舶司那邊正跟番商簽訂文書呢，到時候看他拿不出貨，誰還跟他市舶司做生意！”
朱允熥高度肯定了各位代表的建議，並認真聽取了各界人士對於朝廷工作的批評和指正。
就算不能直接升到京師，起碼也混個布政使噹噹呀。
秦相思聞言，伸出柔荑輕撫張天佑的臉頰，隨後又吐氣如蘭地在他的耳邊輕聲安慰道。
張天佑聽到愛妾這般說，心情這才稍微好了點。
“現在這些生絲，少說也得上萬張織機，不停不歇地織上一年了，咱們還要繼續收嗎？”
“滾開！”
因爲沒有正式的大明戶口，張天佑自然也就不能買房子買地。但他藉助父輩留下的人脈，控制很大一部分海外市場份額，算是抓住了核心環節。
他父親敗給了朱元璋，但他打敗了大明的皇太孫，從他的手裡搶來了八十萬擔生絲！
“唯利是圖！”
張天佑見衆人不說話，再次補充道。
朱允熥還破天荒地宣佈，爲了振興蘇州經濟，將要在蘇州推出生絲保護價機制。
朱允熥藉着微醺的酒意熟睡之時，蘇州城內的張天佑正在跟一衆掌櫃和夥計們密謀。
“唯少東家馬首是瞻！”
張天佑聽着衆人吹捧的話，臉上登時露出得意之情。
因此，這裡邊有很大的運作空間。
現在那邊收購的生絲已經超百萬擔，養活幾個織造局都夠用了。
並且提前一天就黃土墊道，清水撒地。
他在蘇州出臺生絲保護價的同時，就派人去湖廣地區收購了。
“你們還是以每年的成交價爲準，額外多出的部分，我給你們補齊！”
蘇州城是張家的大本營，當年張士誠就是在蘇州稱帝的。
因此，他跟朱允熥賭的這口氣，差點把他賭破產！
秦相思委屈巴巴地坐在牀上，看着暴跳如雷的張天佑，心裡有說不出的委屈和心疼。
“務必將江蘇一地的生絲全都攥在咱們手裡，讓朱允熥那邊一根都撈不到！”
現在被皇太孫這麼一搞，今年的升官計劃又泡湯了。
“官府那邊有咱們的人，我早就跟管倉庫的管事說好了，只要朝廷的生絲一入庫，他就轉手賣給咱們！”
孔彥縉愁眉緊鎖，常繼祖則是瞪大着眼睛，盯着路上的每一個人，生怕有人對皇太孫不利。
官府也不知道怎麼了，非得收生絲，見到別人漲價他們也跟着漲。
張天佑這話一出，房間中再次陷入沉默。
朱允熥在接見了錦衣衛的人後，知道張家那邊的動靜，直接命令蘇州知府發文，讓百姓可以用銀兩交稅。
“不過，他們也高興不了多久了……”
“這樣一來，咱們可就收不到生絲，您籌建的紡織作坊也搞不起來了！”
張天佑有很多不方便做的事，都是吩咐秦相思去做的。
隨後，朱允熥在蘇州知府張清來和部分鄉紳的陪同下，參觀了蘇州織造局，觀看了織金、緙絲等複雜工藝的演示。
秦相思本是蘇州名妓，被張天佑收攏做了小妾，又出資以她的名義購置了這座宅院。
雖說此舉會耽誤仕途，但幹了這一票後，自己就有百萬身家了，還當什麼庫大使啊？
孫元見所有生絲入庫後，當天就興沖沖去找自己的大主顧談下一步的合作了。
朱允熥聞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招呼孔彥縉坐下，待到孔彥縉坐下後，他這才解釋道。
“當年父皇對他們那麼好，我們張家倒臺後，也將全部房契、地契分給他們！”
朱允熥笑着招呼他坐下吃喝，盡情地享受蘇州城的一切。
張天佑見衆人不說話，腦子一轉就明白他們的顧慮了。
朱允熥換了一身普通書生的衣服，領着常繼祖和孔彥縉在大街上閒逛，看着人流如織的街道，心情無比地舒暢。
到時候他偷偷將生絲賣掉，再往庫房裡堆點柴火，一把火燒掉……
因爲土就是土，再怎麼墊道都有灰塵，否則也就不用清水澆地了。
朱允熥簡短地聽取了張清來的工作報告，隨後又在張清來的陪同下接見了蘇州城的鄉紳、耋老，以及工商業團體代表，對他們表示深切的慰問。
“包括你！”
張天佑這話倒不是誇張，生絲的價格本就不便宜，在有些地方甚至能直接當貨幣用。
這個告示一出，整個江蘇省震動。
“來來，讓我看看伱這幾個月是胖了還是瘦了……”
剩下的一半生絲，他們可以攢着，也可以賣錢，何樂而不爲？
張天佑在看到這個佈告後頓時傻眼，他感覺自己好像上當了。
可儘管如此，張天佑依然隱姓埋名，隨身至少攜帶十幾個地方的戶籍憑證。
然而，配合張天佑收購生絲的商賈錢爲用卻滿臉愁容。
朱允熥見一個小吃攤不錯，當即邀請兩人過去做做，順便吃點蘇州城的特色美食。
繼續收？
那就得再租幾個庫房了，否則這裡根本堆不下！
反正官府的告示裡說的明白，可以用銀子，那就也可以不用銀子嘍？
因此，到了交稅的時候，百姓紛紛拿出不值錢的生絲來交稅。
“不管朝廷的保護價多高，咱們都提一口價！”
“諸位，今天皇太孫搞出來個生絲保護價，這是要斷了咱們的財路，搶咱們的飯碗呀！”
孔彥縉聽到這話當場大吃一驚，隨後鄭重地朝着朱允熥躬身一禮。
一衆商賈聽到這話，頓時喜笑顏開起來。
張天佑一把推開秦相思，然後精赤着上身就下了牀。秦相思還想撲上去安慰一下他，卻被他再次推開。
“哈哈哈！”
如果朱允熥真想收購生絲，利用朝廷的織造局織絲綢，爲何會宣佈這樣的政令？
“你這宅子能值幾個錢，撐死了十幾萬兩銀子！”
難道說，他已經從別的地方收到足夠多的生絲了？
張天佑還真猜對了，朱允熥之所以有這個底氣，就是因爲他的眼光從來沒侷限在蘇州，而是放眼整個大明。
張天佑想明白這點，氣得當場吐血，哪怕老相好秦相思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讓他從疲軟中振作起來。
“此言是何意，難道您要收拾他們了？”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朝廷那邊在宣佈可以用銀兩完稅之時，就撤銷了收購點。
“低價！”
畢竟，她現在吃的用的，可全都是張天佑給的，哪敢跟他生氣？
好在張天佑這邊不收生絲了，江蘇當地的生絲價格一落千丈。
蘇州知府張清來，一大早就召集全城的鄉紳、耋老出城迎接。
因此，哪怕在張士誠反朝廷武裝力量被剿滅後，蘇州當地對於張家後人都非常照顧。
“秦掌櫃，您之前說的生絲還要不？”
秦相思聞言不解的問道。
此舉可苦了蘇州知府張來清了，如果不是有皇太孫在邊上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真想將告示給撕了。
張天佑也非常有分寸，從不以少東家自居，對他們各自的營生更是從不干涉。
“我覺得不能讓朝廷收到生絲！”
大明產生絲的地方很多，不僅僅是江蘇有生絲，湖廣也有，而且價格更便宜。
因爲有這點情分在，所以這些人才願意聽他的話。
“老子現在賠得都快當褲子了，哪有時間跟你溫存！”
“我的本意是讓利於民，不是與民爭利！”
這話就有點傷人了，但秦相思卻不敢生氣。
“少主高義！”
聽到張天佑這話，他們腦子裡只想到一個詞——火龍燒倉！
衆人見少東家都安排得這麼明白了，無不拱手稱讚。
“少主，您爲何不繼續提高保護價了？”
直至大明新中國成立幾年後，朝廷上接連發生大事，這才放棄了對張家後人的抓捕工作。
“您說讓皇太孫收不到生絲，咱們就聯手讓他一根都收不到！”
稱呼張天佑少東家，既表示他們的忠心，也表示他們對張家的感激之情。
秦相思看到孫元，想都沒想地回道。
只是張家倒了後，將大部分產業都分給了他們，讓他們獨自頂門立戶，這纔有了他們眼下的繁華。
所謂的秦掌櫃，就是張天佑在蘇州城的相好秦相思。
甚至不惜冒着殺頭的風險給他們通風報信，並暗中提供保護。
因此，地無一壟，房無半間的張天佑，依然可以在蘇州城呼風喚雨，影響着超百萬人的生計。
這種事情是他的拿手絕活，他就靠着這個本事，不聲不響地攢下幾十萬兩銀子的家當了。
在朱允熥吃吃喝喝之時，張天佑正在巡視各家商賈的庫房。在看到堆得滿倉庫的生絲時，張天佑笑得眉飛色舞。
原因無他，大家出門是做生意的，不是來跟人賭氣的。
“我知道！”
他今年可是做好了給朝廷上繳稅銀一百萬兩的打算，將自己的考評分往上刷刷，爭取年底之前挪動挪動。
因爲有着生絲保護價的機制，今年各地商賈收購生絲的價格都比往年高了一成。
收的時候沒注意，收完之後才發現，這玩意根本不好存放啊。
“嘶……”
雖說有蘇州當地的商賈出了一半的錢，但他還貼補了一半呢！
張天佑這話一出，房間中的衆人不敢言語了。
朱允熥在織造局一行結束後，還在蘇州知府衙門的院子裡，舉行了盛大的招待晚宴。
無數百姓歡欣鼓舞的扛着生絲往各大商賈的倉庫送，現在生絲價格是往年的兩倍，也就是說往年交稅的生絲，只要拿出一半賣給商賈，就夠交朝廷的稅了。
最讓他開心的是今年有個大主顧，早在半個月前就跟他說定，今年會花高價收購他這兒的生絲。
“少東家，您說咋辦吧！”
“不要了！”
老百姓手裡有閒錢了，消費慾望增強，使得整個蘇州城呈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繁榮。
這個提議一出，頓時獲得以張清來爲首的蘇州官僚的高度支持，並表示今年的夏稅將再創新高！
“我只是心中不忿而已！”
比如說，把上等的生絲換成次等，或者直接寫成損耗，一層層給它漂沒掉。
如果朝廷的保護價太高，他們也非得跟的話，那額外的損失咋算？
“現在不過是讓他們半點小事，他們竟然這般態度，真是氣死人了！”
這倒不是他們反對，只是覺得想做到這點幾乎不可能。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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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活在時間之外的五百兩紋銀打賞，吾皇萬歲萬萬歲！
另外說聲抱歉，今天又有點不適，我爭取寫，如果零點前寫不完，就只能放到明天更了。
現在是多事之秋，大家都注意保護好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