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因果循環

雖說剛纔是薛姨媽情不自己,在衆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這麼一跪,但終究跪的是賈璉。

就算不是親戚,薛姨媽的年歲,這樣跪下來,傳出去賈璉也招人非議。因此薛寶釵這番話出口,卻是給薛姨媽找了個跪下的理由,這樣賈璉也不用背鍋。

賈璉對這些事情,向來都是不怎麼上心的,因此當時雖然覺得不妥,但也往這方面想,但現在薛寶釵這番話,卻是讓他恍然大悟。

因此對薛寶釵進宮生活也更加有信心。

心思細膩如此,眼光也甚是高遠,假以時日,賈璉敢保證,薛寶釵在宮裡絕對有一席之地。

因此原本就因爲薛姨媽跪下而站起來的賈璉,也順勢跟着薛寶釵一起,將跪在地上的薛姨媽扶起來。

“寶丫頭若是不說,我倒是不曉得姨媽原來還有這毛病,不過剛好,我屋裡還有聖上此下的特效金瘡藥一瓶,你們帶會兒走的時候拿回去用。”

薛姨媽剛纔也是因爲壓抑了太久,情緒突然的爆發,因此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爲的不妥。

這會兒發泄出來稍微好些了,這才察覺周圍環境的怪異,薛寶釵手上使了巧勁兒,薛姨媽手臂一疼,見自己女兒笑着朝自己搖頭,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剛好這時候賈璉的話響起,薛姨媽老臉一紅,不等賈璉到跟前,連忙起身。

“咳,不關你的事,是老毛病了,多謝你的好意了。”

說着小心翼翼的將薛寶釵的那張檔案依依不捨的送到賈璉面前,薛姨媽臉上滿是感激。

“璉哥兒,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你的大恩大德我們無意爲報,但將來有什麼事兒你只管吩咐,我們薛家定當赴湯蹈火。”

留二人用過晚膳,賈璉又親自將人送到門口,曉得薛家如今的情況,賈璉又另外送了一千兩銀子的銀票,這才轉身回府。

“往後和薛家便正大光明的走動起來既是,那位是個厲害的,你從此敬着些,但也別讓自己和家人受委屈。”

細細朝秦可卿吩咐,賈璉攬着秦可卿的腰,有些心猿意馬。

“嗯,我知道了。”

曉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儘管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但秦可卿在面前賈璉的時候,依舊還有那種緊、心跳加快的現象,就好像兩人第一次見面那一眼,似乎從來未曾改變。

事必正準備入睡,賈璉突然想起興兒今日朝自己回報的事兒,又朝已經累得昏昏欲睡的秦可卿開口。

“咱們大婚那日,先皇御賜的那柄如意可還在?”

想當年賈璉和秦可卿大婚,那時候林如海還在,賈家也蒸蒸日上,正是風頭正勁的時候,帝后當時還御賜了一柄象徵和氣如意的玉如意。

要知道皇宮出來的如意,一般可都是公主出嫁,或者皇子皇孫成婚,纔有的待遇。

因此當初賈璉和秦可卿得有,也是在京都掀起一番熱議。

而似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皇帝表現出對賈璉超乎尋常的信任以及重視。

想到那時候自己的意氣風發,賈璉不得又聯想起纔不過幾天前自己的遭遇。

瞧瞧,多諷刺。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就是皇家對自己的態度。

賈璉之所以如此發問,也是因爲記不得當初自己怎麼處理那柄如意的。

畢竟這樣的東西,在當時那樣的情景,賈璉根本想不起來。

而此前賈家被抄家,除了女眷的嫁妝,其餘一應物品,可是都已經充公的。

而賈璉這時候想要打武子博的主意,就是想直接打他臉,當着北靜王的面,狠狠的打!

當初他武子博敢來抄他賈家,就應當想到有今天。

秦可卿已經累得手腳發軟,這時候睡意上頭,嘴巴喏喏兩句,然後伸手往多寶閣指了指。

賈璉無奈,有些心疼又覺得好笑的看着嬌妻嬌憨的樣子,忍不住又伏身在秦可卿額頭上親了親,然後披着衣服往多多寶閣上看去。

當初因着有還國債當幌子,因此賈家被抄家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對當時細軟少而感到懷疑。

畢竟賈璉到戶部還國債的時候,就演好了賈家爲了還國債,已經傾家蕩產的戲。

而這個如意,則是當時武子博被林黛玉的氣勢鎮住,因此即便武子博帶着御林軍想要搗亂,卻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若是其他人家,也許這番說明並說算不得什麼,畢竟都到了抄家的地步,也說明這家人氣數已盡,有的事有的話,有時候也就顯得沒那麼有用。

但林黛玉可是皇帝親封的公主,而且直接公主鑾駕坐鎮,氣勢逼人,武子博若是再想出什麼幺蛾子,一頂藐視皇家的大帽子扣下來,他想賴都賴不掉。

由此,這柄如意也就留下來了。

伸手將多寶閣上只顯眼的那個盒子拿下來,賈璉打開,裡頭靜靜躺着一併白玉如意。

如意的形狀像長柄鉤,鉤頭扁如貝葉。摸起來手感光滑,很像在摸綢緞,晶瑩剔透。

到底是宮裡出來的產物,賈璉見過不少如意,但唯獨這柄,是其中最出類拔萃的。

“可惜,又不可惜。”

伸手在如意身上摩挲一圈,賈璉眼睛微眯隨後走到耳房,朝內室看看,秦可卿已經睡熟。

“啪......”

......

“武子博帶御林軍抄咱們家的時候,故意將先皇此下的如意摔碎,並且出言不遜。”

早上秦可卿正陪着賈璉用早膳,卻見賈璉從內室出來,一邊說,一邊從多寶閣上,將裝着如意的盒子取下來。

“倒是沒有,那時......”

正準備解釋的話戛然而止,秦可卿看着賈璉打開的盒子,裡頭的如意支離破碎。

這柄如意原本並不算秦可卿嫁妝的,這是當初她和賈璉成親,皇帝親賜的,因此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那時候的秦可卿已經是賈家的人,因此這應該算是賈家的財產。

但武子博那時候自顧不暇,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細細查收。

畢竟賈家因爲還國債導致傾家蕩產,已經是人盡皆知。

可秦可卿記得清楚。

當初秦可卿初到林府的時候,多寶閣的東西,這玉如意是頭一件,畢竟是皇帝御賜的東西,因此是由她鄭重放上去的。

而在那之前,她可是仔仔細細檢查過,原本應該是完美無瑕的。

因爲秦可卿擔心中途運送過程中碰撞損壞了這御賜之物,因此特意認真檢查的。

但現在........

看到妻子變了神色,賈璉安撫的拍拍秦可卿的手。

“放心,我只有安排,你只要記着剛纔我說的話,便可以了。”

雖然心裡依舊滿是疑惑,但秦可卿對賈璉向來都是千依百順的,因此聞言點頭,雖然心裡的疑慮沒有消除,卻絲毫不阻擋她對賈璉的信任。

對妻子的反應很是滿意,賈璉心滿意足的用過早膳,然後由興兒陪着直接乘馬車直奔宮門口。

馬車輪子是用製造鋼筆的膠質做的,東城到皇宮的方向並不遠,路上一點兒都不顛簸。

冬日賈璉覺得外面天氣涼,加上秦可卿也捨不得他這樣的環境,還要委委屈屈的,因此特意將自己的馬車讓給了賈璉,讓賈璉每日坐着上早朝,免得受罪。

但也因此,朝中那些原本就看賈璉不順眼的,少不得酸幾句,只是更多的卻是羨慕。

畢竟如今朝中長者和學者居多,雖然大多數都是騎馬或者坐轎,但其實也是因爲馬車太過顛簸。

而賈璉的馬車,很明顯和別人家不一樣,顛簸比較從在路上行駛的時候,就能夠很直觀的看出來。

也有不少向賈璉打探的,只是如今橡膠樹將將能夠勉強供應鋼筆廠,其他的實在無能爲力。

因此除非是如林黛玉、賈蓉這樣的摯親,否則賈璉一律都回絕了的。

就連當初新皇還只是是太子的時候,賈璉都沒敢過去送過去。

於是依舊是衆人豔羨的目光,賈璉手上捧着裝着玉如意“屍體”的匣子,一臉陰鬱的上朝。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雖然戴權如今依舊是皇宮大(和諧)內(和諧)總管,但如今伺候皇帝上朝的事兒,已經另有其人。

這幾天已經習慣的尖銳嗓音,不等其他人出列,賈璉臉上露出悲慼,當先跨出去。

“啓稟陛下,臣,有本啓奏!”

一邊說一邊將手上裝着玉如意屍體的盒子舉起,朝上皇帝未曾見過賈璉這個樣子,當即臉上露出詫異,朝中其他人也未曾看到賈璉,而是靜靜的翻着是一頭霧水的看着賈璉。

北靜王此前因着被訓斥,已經連着好幾天不曾上朝,今日也沒有例外,武子博倒是在,不過因着只是區區四品官,而且還是武職,因此只能站在末尾。

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機來臨,武子博見是賈璉上前,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輕蔑,臉上滿是嘲諷。

一個人若是討厭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在他眼中,哪兒哪兒都討厭。

武子博如今和關小也是如此。

在武子博看來,雖然現在的賈璉又重新回到了皇帝心腹紅人的身份,但他武子博當初可是也帶兵去查抄過賈家的,賈家那兩塊掛了幾百年的牌子,也是由他帶着人給摘下來的。

而皇帝也不愧重視賈璉,見賈璉這幅樣子,眼神停在賈璉舉着的匣子上,訝異的開口。

“這是什麼?所爲何事?”

繼續醞釀自己的情緒,賈璉聞言深吸一口氣,擡頭,眼眶微紅。

“回稟陛下,臣要彈劾御林軍統領武子博,蓄意毀壞先皇御賜之物,辱罵朝廷命官家屬!”

說完賈璉伸手將盒子打開,皇帝居高臨下看得清楚,是一匣子玉質碎片也許是因爲賈璉的神情太過逼真,朝上衆人譁然,紛紛將頭轉向事件的另一位主角。

武子博原本正沉浸在鄙視賈璉的想象中,不曾想這矛頭突然就對向了自己,因此臉上神情來不及調整,武子博嘴巴微張,一臉茫然。

蓄意毀壞先皇御賜之物。

蓄意,御賜。

這四個字,就足矣讓武子博再也爬不起來。

連皇帝都不曾想過,賈璉要彈劾的竟然是這個,但這並不影響他對賈璉的欣賞。

因此賈璉話落,皇帝眼睛在朝上掃視一圈,最後才冷聲開口。

“御林軍統領何在?!”

臉色鐵青,武子博咬牙,哪裡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什麼勞什子的御賜之物,當初他在賈府的時候,毛都沒看到,怎的又有了什麼玉如意,更別說蓄意毀壞了。

不過辱罵家屬這個,說實在的,武子博也不是很想承認,雖然他的確罵人了,但怎的罵一兩句,也不至於扣上這麼大的帽子。

因此看向賈璉的眼神兇狠無比,武子博順應皇帝的話出列。

“臣御林軍統領武子博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規行禮,武子博抱拳看向皇帝,臉上滿是委屈。

“回稟陛下,臣冤枉,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未曾做過你們說的事情。”

只是不等皇帝開口詢問,賈璉轉頭看着沒被叫起的武子博,臉上滿是怒火。

“哼,武大人顛倒黑白的本事果真了得,還真有當日你到我賈府抄家時的風範!”

一邊說一邊將手上的匣子塞到武子博懷中,賈璉再次朝換地打恭。

“回稟陛下,當日這位武大人奉命到我賈家抄家,衆所周知,此前爲了響應先皇旨意,賈家傾盡所有還了國債,因此日子一直過得捉襟見肘。

後來本官被人陷害入獄,緊接着家中侄兒失德,本官和父親治家不嚴,幸得陛下垂憐,只是罰沒家產,並且還格外開恩,允許女眷帶出其嫁妝。

只是這位武大人當日因着在我府中沒撈到什麼好處,於是帶着人闖我府上內院,女眷們鮮少見到外男,因此本身就有些恐懼。

這支如意是當初先皇賜給我內人的,因此也算是她的私有之物,可即便內人已經跟何爲仁兄講過了,這是先皇御賜之物,但武大人絲毫沒有要改的意思,而且愈演愈烈,竟是直接開始用手搶。

內子曾多次阻止,但無奈武大人欺人太甚,見實在搶不到,便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將這波東西,摔得更重。

可即便如此,大熱這裡,也只能給你們大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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