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醫院到了!”司機將車停到了一傢俬家醫院的VIP入口。

陸宗遠輕輕拍了拍溫柔的後背,柔聲細語地說道:“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要!”陸宗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溫柔打斷了,她的手緊緊地抓在陸宗遠的胸前,拼命地搖着頭,她不想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這種狼狽的現狀。

“不用擔心,這裡的醫護人員很注重病人的隱私……絕對不會……”陸宗遠繼續勸說着溫柔。

“不要!”溫柔驚魂未定地望向陸宗遠,她的眼神悲傷而無助,她的嘴脣在瑟瑟發抖。

陸宗遠真是不忍心看着這樣的溫柔,他無法再去強迫她去做任何事,包括帶她去看醫生,雖然這麼做纔是最正確的選擇。陸宗遠妥協地點了點頭,他擡起手,爲溫柔輕輕地擦去淚水,可是,他的手纔將一滴淚水拭去,另一連串的淚水又順着她的臉頰滑落。陸宗遠放棄了這種勞而無功的行爲,他再度輕輕地把溫柔攬進懷裡,輕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地哄着她說道:“我們不去醫院了……可是,你這個樣子也不能回家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休息一晚,一切,等到明天早上再說。”說完,陸宗遠拍了拍司機的後座,司機心領神會地將車駛離了醫院。

陸宗遠將溫柔帶到了單位招待貴賓時常去的酒店,先由司機去辦理入住,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陸宗遠纔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將溫柔帶到了房間。

溫柔進到房間後就直接走去了浴室,她脫下陸宗遠的外套,到這時溫柔才發現,自己的上身早已經真空了,連一絲蔽體的衣物都沒有。溫柔一愣,呆呆地看着自己傷痕累累地身體。

學長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的時候,是不是清楚地看到了這些傷痕了呢?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被……被人……

突然之間,溫柔的腦中閃過金正元那副醜陋至極的嘴臉,她頓時覺得一陣噁心的感覺襲來,似乎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在向上反。溫柔捂着嘴,快走了幾步,跪到馬桶前狂嘔起來。這一吐也不知道吐了多久,晚上吃過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一直吐到她滿嘴都是苦苦的膽汁的味道,最後,就算是再無可吐她仍然乾嘔個不停,把溫柔吐得頭暈眼花、全身無力。

陸宗遠站在浴室外,聽見溫柔在裡面吐得非常厲害,他想敲門,想問問她到底怎麼樣?可是,他卻只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因爲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比起關心,溫柔更需要一點空間。

陸宗遠回想着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的手一點、一點地,緊緊的,攥成了拳頭,他咬牙切齒地詛咒着金正元,也沒有放過一個叫陸宗遠

的男人。

心頭壓抑的怒氣發泄出不來,陸宗遠覺得他快要發瘋了,他走到客廳,對着牆狠狠地揮出一記拳頭。這一拳,幾乎是用盡了陸宗遠全身的力氣,如果真的砸到牆上,恐怕陸宗遠的手指就骨折了。可是,就在這時,陸宗遠的手機卻適時地響了起來,那是葉亦可的專屬鈴聲,陸宗遠一下子恢復了理智。

“亦可?”陸宗遠笑着接起電話,親切地叫着葉亦可的名字。

“你還要過一會兒纔回來嗎?我今天累了,要先睡了,我給你煮了醒酒湯,等你回來時,別忘了熱熱喝了。”葉亦可知道陸宗遠就算是應酬,也不會喝到醉得不省人事,他一向很能掌握好那個度,不過,爲了避免他第二天頭疼,葉亦可都會爲陸宗遠準備好醒酒湯。

陸宗遠看了看浴室的方向,他不能把溫柔一個人扔在這裡,她現在的情緒還很不穩定,如果一時想不開做傻事就不好了。陸宗遠想了想,他還是決定留下來陪着溫柔,他現在是溫柔唯一的依靠,他不能再讓溫柔出任何事了。

“宗遠?”葉亦可半天沒有等到陸宗遠的回答,疑惑地叫了他一聲。

陸宗遠回過神來,他調整好自己的語氣,說道:“亦可,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回不去了,有個非常重要的貴賓喝醉了,看目前的情形,我恐怕要留下來照顧他了,搞不好一會兒還要帶他去醫院。”

這種情形不只出現過一次了,有幾次陸宗遠還特意打電話讓葉亦可過去幫忙,所以,葉亦可並未懷疑陸宗遠的話,她只是關心地問道:“就你一個在那裡嗎?要不要我過去幫忙?”

“不用了,這次我非常聰明地留下個司機幫忙,因爲那個貴賓的情形確實很糟,搞不好一會兒真的要送去醫院做個檢查,也許還要催吐、打點滴什麼的……所以,留下個司機也是爲了用車方便一點。”陸宗遠的謊話說得合情合理。

“嗯,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再打電話給我吧。”葉亦可輕輕地打了呵欠,她這一天真是累極了。

“知道了,你快去睡吧,一定要把門窗鎖好。”陸宗遠非常關心地囑咐着葉亦可要注意安全。

與葉亦可結束了通話,陸宗遠走回到浴室門口,浴室裡非常的安靜,看來溫柔已經沒有再繼續吐下去了,她現在應該在洗澡了吧。陸宗遠稍稍地放下心,走回到客廳,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

溫柔終於停止了嘔吐,她無力地坐到了地上,靠着浴缸,喘息着。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溫柔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雙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一直到浴

缸裡的水滿溢了出來,微燙的熱水順着浴缸的外壁流到了溫柔的身上,給她的傷口帶來一陣陣的刺痛,這才讓她回過神來。

溫柔掙扎着,扶着浴缸,翻了個伸,把自己丟入到水中。只是一瞬間,溫柔全身的皮膚就被高出正常溫度很多的熱水燙得紅紅的。

傷口浸在水中,水讓傷口變得火辣辣的痛,可是,溫柔卻毫不在乎,她伸出手,繼續調高了水的溫度。

水越來越熱了,不但只是傷口,溫柔全身的皮膚都開始痛了,再繼續下去,恐怕她真的會被熱水燙傷了。

不夠……還不夠……這種水溫還不夠高……這種熱度怎麼可能洗乾淨我這個骯髒的身體,怎麼能去掉那個男人在我身上留下的屈辱……溫柔再次調高了水溫……

一滴淚水,從溫柔紅腫的眼睛流出,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到水中。

溫柔覺得好痛,但她的痛卻不是來自她的身體,而是來自她的心……

浴缸裡,溫柔坐在滾燙的水中,環抱着雙膝,任憑淚水肆意卻無聲地流着……

陸宗遠坐在沙發上,胳膊支撐在腿上,低着頭,目光盯着地面,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旋轉着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爲一枚戒指,一枚溫柔無名指上所戴的戒指。就是因爲那枚戒指,陸宗遠纔會誤以爲溫柔結婚了,更自以爲是地認爲她嫁給了任雲禮。

所以,他纔會發瘋一樣想要報復任雲禮和溫柔吧,就好像他是任雲禮和溫柔兩個人婚姻的受害者。

明明,由始至終,受害者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溫柔。

而每一次,讓溫柔受到傷害的人,也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陸宗遠。

對不起……這是陸宗遠對溫柔深深的懺悔。

混蛋!這是陸宗遠對自己恨恨的咒罵。

罵過之後,陸宗遠又開始爲自己開脫。陸宗遠想來想去,他認爲自己會傷害溫柔的原因,也許就是他對任雲禮的嫉妒。雖然從五年前,當陸宗遠決定娶葉亦可的時候,他就已經痛下決心要徹底地放棄溫柔。而在這五里,他覺得他似乎真的做到了,尤其是當他步步高昇的時候,他就更加確定自己當初所做的選擇沒有錯。雖然偶爾的,陸宗遠會想起溫柔,但也是因爲感慨葉亦可太過於自主,所以,陸宗遠覺得那種爲了與葉亦可做比較纔會想起的溫柔並不能代表什麼。

一直到前些天,陸宗遠再次與溫柔重逢,在見到溫柔的那一瞬間,他心中所感覺到的驚喜讓他突然有一些領悟。

原來,對於溫柔,他早已經是望穿秋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