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南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顧老爺子一眼。
他仍然維持着剛纔的姿態,從背後看,整個人坐得筆直,像是雪山上的霧凇。
只可惜,這棵樹中間,早就已經被腐蝕了,看不到真正美好亮麗的東西,整顆心裡裝的都利益。
罷了,他終究力量還是太過弱小,既不能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也沒有辦法再發生之後力挽狂瀾,至於他能做的,他一定會去做。
也只有到現在,顧知南才明白,之前的那麼多年,他過得有多麼的渾渾噩噩,又有多麼不知所謂。
只可惜,這次教會他成長的,竟然是表面的敵人。
他看着外面的樹,風一吹,很多枯黃的葉子就大片大片地掉落在地上,相信不要過很久,它們就會完全消失不見。
外面起風了,看來又要下一場大雨了。
最近這三天,穆嵐發現霍祺年有些奇怪,他每天看起來都很忙,而且時不時還會看到他眉頭緊蹙的模樣。
當然,他做這些的時候,都是在書房。
只是她一出現,這個人就會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對他笑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樣一來,穆嵐就算原本不明白,現在也懂了。
肯定又是跟公司有關。
他之前就說過,顧氏集團是一個很大的泥沼,表面看不出來什麼,底下早就暗潮洶涌。
這裡面的每個人都懷着自己的心思,戴着面具去看人。
只是目前爲止,最危險的人就是他了。
所以穆嵐除了擔心,也只能夠默默地陪在他身邊。
既然他不想讓自己知道,那麼索性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讓他安心。
至於霍祺年,他這三年來沒做一筆生意,就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當然了,他手上所能夠拿到的所有東西,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既不會讓人抓住把柄,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只是那些人不知道罷了。
就怕他到時候將所有的籌碼拿出來,會嚇到他們。
明天,就是董事會召開的時候了。
他收集好所有的東西,就準備背水一戰了。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顧老爺子又能夠支撐多久,到時候不要當場不行了就好。
顧氏集團。
對於高層員工來說,今天的董事會可謂是精彩紛呈。
其他下層工作人員不知道,但是他們作爲股東,自然明白這裡面的暗潮洶涌。
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在商場混跡這麼多年了,自然不會簡簡單單地被這樣的架勢嚇倒,只不過今晚花落誰家,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目前爲止,霍祺年還是顧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所以會議的大致安排都是他這邊在負責,只是他沒有想到,有些人那麼沉不住氣。
一開始的時候,就直接將底牌亮了出來。
顧老爺子走進了會議室,在所有人的臉上打量了一下,有些人目光躲閃,有些人給了他一個暗示,這些都被他盡收眼底。
在之前的幾天裡,他已經私底下聯繫過所有的人了,哪些是可靠的,哪些是能用的,他現在都一清二楚。
見他過來了,霍祺年笑着起身,“顧總,這邊坐。”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神裡看出了許多深意。
隨後再分開,這次的鬥爭也就開始了。
“想必今天我爲什麼過來,大家都猜到了。在我因病休養的三年裡,顧氏集團一直都是麻煩我好友的兒子祺年在照看着,大家也看到了,他確實是一個很優秀的年輕人。”
顧老爺子一開口,霍祺年就只是笑着,眼神中意味不明。
可越是這樣,顧總就越是心慌,憑藉霍祺年的敏銳程度,他不可能沒有察覺,但是到現在爲止,他都沒有任何的動作,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霍祺年的性格不像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所以他要麼就是還有後招,要麼就是還在強撐。
不過顧老爺子的話一出口,在座的就有人開始響應了,“顧總說得沒錯,霍總確實年少有我,相信大家也有目共睹。”
有些人,就是一些附庸,只有在這種公共場合,在別人說話的時候,纔會符合一聲。
在這種場合,霍祺年也不想繼續虛與委蛇下去了。
待那幾個出頭的人消停了一下,他便開口了,“這些恭維話,就不用說了,我聽的多了,沒意思,至於真心還是假意,我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大家今天是來開會的,不是過家家。”
這話一出來,大部分人臉色都變了。
霍祺年全部都收入眼底,他三年以來,這些人都是每次和他推三阻四,藉口一大堆,只願意坐享其成之輩。當初如果不是受制於人,他早就想讓這些蛀蟲走人了,不過現在,將他們留下也沒什麼不可以。
見他態度看起來十分倨傲,眼神也讓人看着不爽,一開始說話的人此刻忍不住了,“霍祺年,你有些話未免太過分了,在坐的,哪個不是你的前輩,你這樣的態度簡直是目中無人!”
這人不過是公司的一個小股東,但卻是一個喜歡溜鬚拍馬的小角色,之所以敢造次,不過就是仗着背後有人罷了。
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振動,霍祺年也不想繼續陪他們玩下去了,沒意思。
“前輩這兩個字只怕你擔不起吧。”
說着,那人臉色更加難看了。
見氣氛差不多了,霍祺年看向顧老爺子。
忽然笑了,有些輕蔑,有些嘲諷。
“顧總,今天召開股東大會的意圖,大家不用說都知道了,有什麼話不如開誠佈公,畢竟我也在這裡待了三年,對於顧氏,我自認爲付出得足夠多,至於其他的,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在這裡賣弄。”
原本還掌握着主動權,卻沒想到現在情況急轉直下。
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參與其中,只有小部分人抱着看戲的態度。
不知道這一場鬥爭,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顧老爺子原本還有很多後招,沒想到現在直接被打亂了。
他乾脆也攤牌了,“祺年,我們知道你在這三年裡,對於公司的貢獻,這一點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年紀還小,做事情急功近利,有時候手段稍稍過分了一些,相信大家也能夠體諒你。但是因爲你是顧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所以代表着顧氏集團的臉面,如今你在外面惹了事,影響了顧氏集團的名聲。雖然我是你的伯伯,但是爲此,我也不想太苛責你什麼,不過對方想要一個交代,你知道我在中間也很難辦。”
霍祺年直直地盯着他,剛纔收斂了的表情此刻再次露出來,他故作驚訝道:“哦,我想顧總說的這個人應該是明誠集團的李總吧。這次合作給大家帶來了多少利潤,相信所有人都清楚,不過不知道在坐的大家有沒有聽過一個笑話。是關於兩個人爲了一個女人撕破臉,甚至還大打出手的事。可能顧總還不知道,不過我想如果這次合作是顧總親自去的話,可能會更清楚一點?”
“荒唐!”
顧老爺子直接拍案而起,對他怒目而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被惹怒了的老虎,下一秒就會向他撲過來。
可惜霍祺年一點都害怕,甚至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顧總此言差矣啊,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顧家公子肯定十分明白……”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就怒吼道:“霍祺年!”
只可惜啊,不過是一隻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