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沐白翻個身,迷迷糊糊抓過牀邊的手機看看,凌晨兩點。喉嚨乾澀的好像被塞了把沙。有點感冒的跡象啊…

掀開純白的羽絨被,沐白也沒開燈就映着蕭蕭的月光一路摸索着下樓。客廳裡竟然亮着燈,沐白很意外的看到moku大人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一綹綹寶藍色的頭髮在暖暖的桔色燈光裡明明暗暗好像某種隱喻。他怎麼還在家?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輾轉流浪在某個男人或女人懷裡麼?

“喂。”沐白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好像應該吃顆藥了“要喝點什麼?”

安南從在圓形的巴伐利亞式地毯邊緣,一腿撐起來支着手臂另一條腿隨意舒展開優雅而懶散。眼睛是微眯的,晃晃的找不到焦點“隨便…”

沐白倒杯果汁給自己,拿過安南小猴子圖案的標子來也想給他倒一杯。濃濃的草莓汁涌到到瓶口的時候,沐白想了想…還是拿牛奶給他吧。雖然每次都說隨便,可是果汁只喝小半杯,牛奶卻能都喝掉。

電視屏幕上小老鼠傑瑞從長桌這頭奔到那頭穿梭在美食叢林中,後面的笨貓正凶惡的我抓我抓我抓抓抓…貓和老鼠啊,安南最近的審美變得很復古呀。沐白在他身邊坐下來,雙腿伸開靠着沙發“今天沒出去?”

“嗯。”一慣的懶懶口氣。

“對這種生活方式也失去興趣了?”

安南偏頭看他,眉毛挑挑“我哪種生活方式了?”

沐白笑了。緩慢綻開的笑容在暖色調的燈光裡有種溫情的味道。Moku這個人就是這樣,看似什麼都漫不經心,其實也是細緻敏感的。而且總是尤爲清醒,走的近他的生活地只能在外外圍打轉,連剖析嘗試或者試探的意圖都是不被允許的“那換種說法,是對現在這個遊戲失去興趣了?”

安南移開相在沐白臉上的眼,不鹹不淡的開口“不是遊戲…”

還不是遊戲?或許可以稱之爲一種嘗試。沐白認識安南三年多了,合住在一起也有三年就沒見他安分過。油畫,美工,網球,樂隊,泡吧,女人甚至是男人,都是被他隨手拈來把玩一陣,覺得無趣了又很乾脆的丟下,漫不經心的轉移了視線。不得不說這是個過分喜新厭舊的孩子,而且不幸的是這個孩子又聰明的過分精力旺盛的過份。對於這一點沐白倒是由衷的欽慕。如果他能專心致志的抓中其中一項,甚至兩項,他都能在那個領域裡取得相當不俗的成就。可是…他大概志不在此。

沐白現在想想還覺得婉惜。當年如果他選擇去作個冰上王子,自己或許會嘗試一下追星的感覺。

“好了,不是遊戲。”沐白妥協的攤攤手“有新的計劃麼?”

新計劃…安南眼神忽的遙遠起來“還不確定。我…”停頓了下,有點苦惱的側側頭“有點混亂,有種感覺…還抓不住…”

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很是艱難,沐白關切“要不要幫你準備畫布…”這是安南調節思緒的習慣,有時候語言反而是最拙劣的表達手法,尤其是與自己溝通的時候。

安南搖頭,把玩着手裡的牛奶杯久久不語。

電視裡傑瑞在跳草裙舞小肚皮一抖一抖的。沐白卻沒心思看,只盯着安南發呆。勻稱修長的手指有力又纖美,粉紅的指甲帶着透明的色澤。這一雙手握過畫筆也曾撫過那麼多人的臉龐,被美工刀割傷過,甚至被某個瘋孩子狠狠的咬過…可爲什麼現在它依然那麼美好,美好到纖塵不染?沐白不自覺的撫撫額前微卷的瀏海…突然有點燥動呢…

“不去睡麼?”

語氣淡淡的卻驚了沐白一跳。不自然的笑下“不睡了,難得你在家。”放在手裡的杯子有點感慨“最近我們都有時差了。我早出晚歸,你晝伏夜出。”

偶爾遇見總是一人清醒一人睡眼惺忪,胡亂點個頭倒錯身而過。雖然自己還保持着早飯作兩份的習慣,也還記得他最愛的咖喱牛肉的作法,但它們卻只能冷冷的等在冰箱裡,等那雙手捧起它們。

時差?安南也笑,狹長的眼眯起來,不是丹鳳眼卻更有風情“是喔,一直沒機會告訴你,我喜歡濃一點的麥片。”

己經很濃了吧,再濃下去就成粥了。沐白腹誹地順從的點點頭。Moku大人嘴上說不挑食,其實,嘴最刁的就是他。稍有不滿便會皺着眉戳來戳去,弄的亂七八糟的走人。這難道不是挑食麼?

想到這裡,沐白摸摸肚子問安南“餓不餓?”

安南一愣,沐白己長身而起意氣風發直奔廚房“作咖喱炒飯吧。”說着回頭一笑“剛出鍋的最好吃。”冰箱裡還有一根香腸,洋蔥和蘿蔔都有,白色睡衣的高個男孩子抱着一堆蔬菜準備大幹一場。

“那個…”遠遠的客廳裡moku大人飄渺的加了一句“少放點胡蘿蔔,挑起來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