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

雲箏去了浮生的房間,彼時浮生並不在,她顧自推開了房門。房門是虛掩着的,可見浮生是剛出去沒多久,而且是急急忙忙出去的,所以——雲箏緩步走進門去。

屋內有些黑,雲箏便點了燈盞,等浮生回來。

等待的過程有些漫長,約莫一盞茶時間之後,浮生才急急忙忙的回來。

乍見屋裡坐着雲箏,當下將手中的東西藏在了身後,浮生面色微緊,“怎麼是你?”

“爲何不能是我?”雲箏緩步走向他,“你藏着什麼?”

“沒、沒什麼。”浮生抿脣。

雲箏攤開手,“拿出來。”

浮生笑了笑,“真的沒什麼,你——”

“整個尚書府都是公子的,如今公子不在,我當守好尚書府,不負公子所望。若你鬼鬼祟祟,這尚書府恐怕容不下你。”雲箏負手而立。

她自小便跟着趙無憂一起長大,趙無憂的言行舉止一直都影響着雲箏。是故趙無憂不在的時候,雲箏便越發的像極了趙無憂。

府里人也都知道雲箏是趙無憂的心腹,所以不敢有悖她的意思。

浮生斂眸,將身後的手伸出,是一株梨樹苗。

雲箏一眼便認出,只不過——她凝眉,“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看你細心照顧公子的梨樹園,想着你很喜歡梨花,所以我想在這窗外也種上一株梨樹。過兩年窗外梨花,想必十分好看。”說這話的時候,浮生的眼中帶着少許欣喜,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雲箏面色一緊,當即低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箏姑娘,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浮生似乎有些侷促,“我就是覺得梨花挺好看的,來日若是梨花盛開,能否相邀?”

雲箏深吸一口氣,“我是公子的奴婢,此生交付公子,無論生死都不會相負。”她擡步往外走,“你莫生出旁的心思,否則教公子知道了,我也保不住你!公子馬上回府,你好生準備,別到時候失了禮數。”

語罷,她頭也不回。

身後,浮生安然佇立,目送她離去的背影。脣角勾勒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從浮生那兒回來,雲箏便一直都沒說話。

奚墨甚是不解,“你怎麼了?浮生公子不在?”

“他在。”雲箏擡頭望着他,“只不過——”她頓了頓,“沒事,好好準備吧,公子很快就會回來,一切都會解決。”

“我怎麼越發聽不懂你的話?”奚墨道,“你跟浮生——”

“我跟他沒有關係,你別把我跟他扯在一起。他是救過我,可你也別忘了,咱們都是公子的奴才。此生唯一敬愛之人,唯有公子。”雲箏折了一片梨樹葉,置於掌心,“我不會被任何影響。”

奚墨搖搖頭,“隨你罷!”轉而道,“雲安寺那邊要通知嗎?”

“公子來信,並未提及雲安寺,就不必通知了。”雲箏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心的梨葉。

她在等公子回來,她有要事,急着告訴公子。

趙無憂的病反反覆覆,來的路上又一直下着雨,所以回程有些耽擱。最後實在是沒法子,素兮只能斷斷續續的用內力爲趙無憂緩解病情。藥帶得少,回程時已經吃得一顆不剩,否則也不至於這般煎熬。

“這一直高燒不退的,也不是個辦法。”素兮蹙眉。

馬車繼續前行,路上泥濘,所以車內顛簸得厲害。

趙無憂十分不舒服,睡夢中亦是痛苦的愁眉不展。她閉着眼睛,素兮輕輕的抱她在懷,擔慮至極的望着溫故,“你不是大夫嗎?你連瘟疫都能治。連蠱毒都不放在眼裡,怎麼就治不好公子呢?你縱然治不好,好歹也要緩和一下。你沒瞧見公子有多難受嗎?”

溫故抿脣,將銀針從趙無憂身上拔除,“她這先天不足之症跟常人的有些怪異,我總覺得她體內有東西,可我也實在探不出她身體裡到底有什麼。她這高熱,很可能不是本體的高熱,應該是她體內的東西在作祟。在沒有搞清楚她體內到底有什麼值錢,我沒辦法對症下藥。”

“你當知道,如果下錯了藥,萬一引起不必要的事兒,後果不堪設想。可公子一直昏迷,我這廂也的確沒了法子,只能暫緩她的痛苦。可惜,她的藥吃完了,不然還能撐到京城。”

簡衍就坐在一旁。凝眉不語。

他靜靜的望着趙無憂昏迷不醒的樣子,眉頭緊皺,卻也沒有別的方法。

素兮道,“不如請督主試試吧!”

“不行!”簡衍厲聲,“怎麼能把無憂交給那個魔頭?”

“督主的馬車比較平穩,縱然他救不了公子,也能讓公子睡得舒服一些。”素兮與簡衍又沒有交情,所以她不必顧及簡衍的任何感受。她是公子的屬下,只聽命於公子,跟工部尚書的兒子,可沒有半點關係。

簡衍似乎是動了氣,“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無憂豈能跟他在一起。”

“簡公子若是不放心,大可自己跟着。”素兮冷道,“停車!”

趙無憂已經奄奄一息,而簡衍卻還在計較這些,素兮自然是看不慣的。她出身江湖,眼裡心裡都沒有這麼多的規矩。如今她只關心公子的安危,其餘的一概可以放下。

反正公子與穆百里在一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素兮業已習慣。雖然公子早前說過,跟穆百里不會再有瓜葛,但是到了這份上,還要計較什麼?當然是性命第一。

思及此處,素兮顧自抱着趙無憂下了馬車。

車隊突然停下來,陸國安忙上前,“督主,趙大人下車了,看情況似乎不太好。”

趙無憂生病,穆百里是知道的,只不過他以爲有溫故在,趙無憂應該沒什麼大礙。誰知道,眼見着素兮將趙無憂抱到跟前,他才意識到趙無憂的確病得不輕。

“公子病得太重,咱們的馬車有些顛簸,公子不太舒服,所以——”素兮不知該怎麼說,“督主能否行個方便,讓公子與督主一道隨行?”

穆百里坐在車內沒有動,陸國安掀了車簾,他也不敢擅作主張。

良久,穆百里才道,“送進來吧!”

素兮欣喜,急忙將趙無憂送進去,而後退出馬車,在旁隨行。一回頭,簡衍也跟在馬車邊上,棄車換馬跟隨穆百里的馬車左右。

穆百里冷哼,“簡公子這是怕本座,吃了趙大人?”

簡衍抿脣,“我不放心無憂。”

“果然是情誼深厚。”他放下車窗簾子,伸手便抱起了趙無憂在懷中。

趙無憂此刻燒得滾燙,整個人就像是煮熟了一樣。雙眸緊閉,脣齒緊咬,看上去似乎真的只剩一口氣。怎麼溫故也沒辦法呢?這丫頭不是倔得很嗎?怎麼也有這一日?

穆百里頓了頓,連溫故都沒辦法,那就是說——他快速撩開她的衣襟,查看她大椎穴處的藍色印記。驀地,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這一路上,他與她都不曾說過話,她冷漠如霜,饒是臉上依舊擺着溫潤的笑,卻再也沒有懟過他。這種淡漠疏離,讓他有些不習慣。

如今她就在他懷裡,高燒燒得滾燙,脈象都十分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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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輕嘆一聲,穆百里還真怕她過不了這個劫。暗蘊了內力,緩緩輸入趙無憂的體內。他得替她護住心脈,免得熬不過這一劫就變成殤了。

他的內力跟素兮的不同,素兮是女子,這自身內力都帶着至陰至柔,而他所練的武功卻是亦正亦邪之功。與趙無憂體內這亦正亦邪之力,剛好能融合得恰到好處。

須臾,他收了手。

趙無憂長長的喘過一口氣,彷彿擱在胸口的石頭突然將被人挪開,她終於可以正常呼吸了。眉睫微顫,她想睜開眼睛,可是身上一點氣力都沒有。

軟綿綿的,好在腦子逐漸恢復了清醒。有熟悉的氣息,瀰漫在四周,充斥着她所有的呼吸。指尖微微顫動,有溫暖的掌心裹住了她冰冰涼涼的手。

身子不經意的顫了顫,而後置於腰間的手,微微的用力。這力道不輕不重。卻是她極爲稔熟的。她知道,這便是穆百里。

能與她這樣親密的,似乎也只有他了。

至少簡衍,是不敢這樣的。

她無力的張了張嘴,低啞的喊出了他的名字,“穆百里。”

他笑了,“這麼熟悉本座給你的感覺,倒也不枉本座救你這麼多次。”

她閉着眼睛笑了笑,而後便沒了聲音。

輕嘆一聲,穆百里只是擁着她,就像此前一樣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她身上的溫度忽冷忽熱的厲害,時不時的顫抖着,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抱緊了她。

有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極具安全感的緊擁,能替代一切。

所以到了最後,趙無憂是被穆百里抱着回京城的。可這一路上。簡衍就跟個冤死鬼一樣,死死跟着穆百里不說,便是他的一舉一動他都盯着,生怕穆百里就這樣活吞了趙無憂。

趙無憂是在進城之前被素兮帶回去的,瞧了一眼放下簾子的馬車,趙無憂擡步朝着自己的馬車行去。

“無憂?”簡衍低喚。

“你回家吧!”趙無憂望着他,容色蒼白得厲害。

簡衍頓了頓,“你怎樣?”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瞧了一眼不遠處的城門,“素兮,你馬上回府取藥,到時候在宮門口等我。”再不吃藥,她如何有氣力進宮面聖?

“是!”素兮頷首,將趙無憂交給溫故,策馬而去。

簡衍斂眸,“那我在尚書府等你。”

趙無憂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終於,回到了京城。

懷裡的溫度消失了,穆百里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只不過這一路上的緊擁,倒也是極好的。他親眼看到她頸後的變化,這是他此前從未見過的。

他也是慶幸,還好有自己在,否則她怕是熬不過這一劫了。

只是穆百里覺得很奇怪,怎麼突然間就發生了變化呢?是因爲接觸了那些蠱毒,所以被侵染了?外表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差異,然則身體裡頭卻有了變數?

是被蠱毒催發,以至於她體內的蠱也跟着……

穆百里揉着眉心,那這種變數,要持續多久呢?他不知道,畢竟這東西世所罕見,他知道的也只是皮毛罷了!不過溫故,應該有所瞭解吧!

他倒是不擔心溫故,畢竟以溫故的本事,是取不出來的。他不怕溫故佔爲己有,溫故沒這個本事,沒這個能耐。

他現在擔心的,是趙無憂的命能不能保得住。

若是保不住,她體內的蠱也會隨她的死去而死去,這世上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絕無僅有的好東西了。

這般想着,馬車已經朝着宮門口而去。

素兮的速度很快,已經在宮門口等着趙無憂。趙無憂吃了藥,這纔敢進宮面聖,雖然臉色不太好,但好歹能支撐得住。

皇帝自然是高興的,寵臣回來了,還搞定了雲華州的瘟疫,免去了自己遭受瘟疫荼毒的危險。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大喜事!

皇帝早早的就在正殿等着,穆百里一介宦臣,如今堂而皇之的走上了金鑾殿。與趙無憂比肩而行。

文武百官分立兩旁,目不轉睛的望着二人從外頭進來。

一個氣色怏怏,一個溫潤至極。

可衆人心中都明白,這不過是二人的外表。

病怏怏的未必都是病秧子,也可能是劊子手;溫潤如玉的未必都是君子,還有魔。他們站在一塊,真當有種棋逢對手的惺惺相惜。

“參見皇上,敬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趙無憂與穆百里雙雙跪地。

一個宦臣,按理說即便官至提督,也不該如得朝堂,這跟大鄴的祖宗規矩是相背離的。宦臣始終是奴才,始終低人一等。

可穆百里呢?

縱然他出身不高,低人一等,可在這兒站着,誰也沒敢吭聲。早前有個夏東樓還能義正詞嚴一陣,如今滿朝緘默,無人敢說。

“快快平身。”皇帝欣喜若狂。可轉瞬間又是眉目一怔,“趙愛卿這臉色似乎不太好?旅途勞累,是不是不太舒服?”

趙無憂眉目溫和,淺笑道,“多謝皇上關心,微臣這身子慣來不濟,勞皇上惦記,實乃微臣的福分。”

皇帝點點頭,“看樣子,這一趟雲華州之行,甚是勞累。”想了想便道,“兩位愛卿平息瘟疫,佑我大鄴,免去一場無妄之災,實乃大鄴的肱骨之臣。今兒個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朕要好好的犒賞二位。”

語罷,小德子已經將兩道聖旨奉上。

“這瘟疫之事。事關民生國本,乃是我大鄴的基樑。如今雲華州瘟疫平息,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咱們大鄴得保,朕深感欣慰。有二位愛卿在,朕這江山永固,天下太平。”皇帝坐在龍椅上,一副天佑我皇的姿態,“來人,宣旨。”

小德子行禮,“是!”

這恩賜聖旨,無外乎就是加官進爵。趙無憂身爲禮部尚書,官至九卿,這般年紀已經是榮耀至極。她又是丞相之子,這身份地位早已無人可比。

皇帝恩賜,趙無憂入內閣議事,許太子少師。官階擡爲從一品。

須知這朝堂,唯有丞相等人位居正一品,而趙無憂年紀輕輕,便已經加官進爵爲從一品官員,可見皇帝鍾愛。皇帝下的令,誰也不敢吭聲,只能一個個俯首垂眸。

畢竟趙無憂也的確是有本事,這瘟疫都給平息了,誰敢小看這病秧子的本事。

再不濟,人家上頭還有個丞相老子,這丞相府的威勢壓下來,一個兩個都得喘不過氣。

然則更讓人吃驚的是皇帝給穆百里的聖旨,穆百里是宦臣,說白了就是皇帝的家奴,如今要把這奴才擡高了跟文武百官站在一起,大家的心裡都得膈應得慌。

給個實權吧——穆百里已經手握東廠,不能再往上加權。所以只能給個虛位。那這虛位該挑哪個呢?總不能跟趙無憂那樣,當太子少師之類的官職,畢竟沒有先例。

沒有先例的東西,當然不好找,所以皇帝也是有些小聰明的,就給弄了個有先例的。

何爲先例?

昔有宦臣,深諳君心,得大功,封九千歲。是爲虛銜,不入朝堂,卻得人敬仰。

實際上,皇帝是真的不知道該賞一個太監什麼好東西,這東廠如今什麼都不缺,穆百里怕是都不稀罕。往上擡官階又怕大臣反對,思來想去,就只有這個法子了。

九千歲的名頭一出來,趙無憂也跟着愣了半晌。

“皇上厚愛,奴才愧不敢當。”穆百里跪在那兒,畢恭畢敬。

“朕也想過了,實在不知該賞賜你什麼,所以想了想還是封你個九千歲吧!”皇帝道,“朕是萬歲,而你是九千歲,來日還得伺候朕長長久久,這般倒也是極好的。”

“謝皇上恩典!”穆百里俯首。

皇帝笑了笑,“諸位愛卿有本上奏,無事退朝!”他還急着趕回去修煉呢!如今虛道長已經重新擬出了方子,他還等着回去得道成仙呢!

“皇上!”這大理寺卿耐不住,“本朝從無千歲之分封,東廠提督乃是宦臣,何以當得這千歲之名?皇上,微臣懇請皇上三思!”

音落,便有不少大臣跪地附議。

皇帝一怔,“本朝沒有,但不代表沒有先例。”

“皇上,奴才就是奴才,豈能與朝臣平起平坐?咱們都是科試選拔,一步步走到這兒的,而他一個內臣,竟然堂而皇之的走到金鑾殿上,還敢擔當千歲之名,不是要讓天下人都笑話我大鄴無人,輪到這奴才當了主嗎?”大理寺卿憤然。

年過半百,又是老迂腐,所以對這些名節看得比什麼都重。

旁的倒也罷了,唯獨這虛名,死也不讓。

趙無憂雖然先前一愣,可這會已經回過神來了。歷史上冊封爲九千歲的大有人在,又不是穆百里一人而已。所以她並不奇怪,對於皇帝給予的恩賜,其實也挺好的。給個虛銜罷了,有什麼可計較的?

再這樣下去,誰的臉都掛不住,難免是要出亂子的。

不過現在,她並不打算開口解圍。總該要讓穆百里知道難處,才顯得她的好處。朝廷不比外面,外頭殺人靠刀,這裡殺人只靠嘴皮子。

皇帝愣了愣,他就知道有人會反對,扭頭看着小德子,有些無奈也有些不悅。

“朕——朕只是——”皇帝很久不上朝,對於朝政是格外生疏的。這朝堂上的事兒,一般都是內閣與東廠在處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穆百里道,“奴才得皇上厚愛,於願足矣,不敢癡心妄想。”

大理寺卿道,“皇上,既然提督大人都這麼說了,還望皇上收回成命,免得壞了祖宗規矩。”

皇帝愕然,“放肆!”

音落,大臣們撲通撲通的跪了一地,頃刻間殿內高響着,“請皇上三思。”

畢竟東廠的勢力已經蔓延到了這般地步,若是再繼續縱容,朝堂上的大臣們也是人心惶惶。所以,攔阻東廠的勢力繼續擴大,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你們!”皇帝身子一顫,一臉惶恐的望着趙無憂,“趙愛卿,你也是一樣的心思嗎?”

趙無憂畢恭畢敬的跪在那裡,“啓奏皇上,臣——不以爲然。”

此言一出,大臣們面面相覷,這趙家和東廠不是勢不兩立嗎?怎麼趙無憂反而調轉槍頭了呢?

趙無憂道,“皇上,臣與東廠提督從雲華州剛剛轉回,算是歷經生死大劫。在平臨城,臣親眼目睹了瘟疫之禍,如果不是東廠竭盡全力的遏制瘟疫蔓延,恐怕這京城也無法倖免。臣私以爲,單憑這一點,提督大人就足以擔當千歲之名。”

“我知諸位大人心有不滿,畢竟提督大人乃是奴才出身,是個閹人。可是敢問諸位,當日皇上欽點前往雲華州治理瘟疫之時,爲何沒人敢站出來呢?如今瘟疫平息,你們到時候腰桿子都硬了。怎麼,是沒見過瘟疫呢?還是嫌這雲華州瘟疫,死的人不夠多。東廠的功勞不夠大?”

音落,金鑾殿內萬籟俱寂,落針可聞。

趙無憂輕咳兩聲,面無表情的掃過殿內的文武百官,畢恭畢敬朝着皇帝行禮,“皇上身爲大鄴之君,乃是真龍天子,皇上多言便是聖旨。違抗聖旨者,當以忤逆論處。皇上是天,是神,豈能被凡夫俗子左右。”

這麼一聽,皇帝想着,對呀!我是皇帝呀!皇帝想幹什麼,那就得幹什麼。

思及此處,皇帝道,“趙愛卿所言極是,諸位大人還有意見嗎?”

違抗聖旨,忤逆論處。

誰還敢吭聲?

這身家性命,家中老小都不要了嗎?金殿抗旨的,都沒有好下場,並不是人人都有趙無憂這樣的福分,挨一頓打還會被皇帝請回朝的。

“既然都沒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麼決定吧!”皇帝冷着臉,“冊封之事全權交由禮部和司禮監着手,誰再敢在朕跟前亂嚼舌根,就別怪朕不客氣。”

語罷,皇帝大搖大擺的離開。

“恭送皇上!”文武百官齊齊行禮。

趙無憂咳嗽着,脣上都脫了血色。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上,好在晃了晃又站住了腳步。文武百官都走了,趙無憂擡步往外走。

“趙大人。”穆百里喊了一聲。

趙無憂頓住腳步,神情倦怠的瞧了他一眼,“恭喜督主,如今已是千歲爺了。”

“本座不明白。趙大人爲何要這麼做?”穆百里望着她,她這人的心思還真是越來越不好捉摸。

“千歲爺三番四次的救我這白眼狼,我也實在沒什麼能報答你的,乾脆成人之美。”趙無憂咳嗽着作揖,“身子不適,就不跟千歲爺閒話了,告辭!”

語罷,她沒有多看他一眼,擡步便走出了金鑾殿。

這一番冷漠疏離,倒像是如初見面時的模樣,清清冷冷,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所以現在,他們又回到了各自的堡壘,重新開始了交戰?

穆百里得封千歲爺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京城。更有人添油加醋,說是趙無憂一手促成,其中糾葛,說得天花亂墜。

趙無憂坐在梨樹下咳嗽着,身子難受到了極點,也冷到了極點。

“公子?”雲箏擔慮的將毯子蓋在趙無憂身上,“回屋吧!”

趙無憂搖搖頭,躺在藤椅上,含笑望着碧綠的梨葉,“這兒空氣好,我不想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裡,感覺會喘不上氣一樣。”

“公子爲何要促成東廠的事兒呢?”雲箏不解。

趙無憂笑了笑,“孫子云,兵者,詭道也。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卑而驕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

雲箏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東廠的勢力。還不夠大。”趙無憂眸色微沉。

只有東廠的勢力超過了趙家,然後凌駕於皇權之上,皇帝纔會明白來自東廠的威脅。只有皇帝開了竅,東廠才能被連根拔起。

趙家要跟東廠鬥,保存實力的同時,也得縱着東廠朝着威脅皇權的路上走。東廠越風光越好,世事過猶不及,物極必反。

奚墨上前,“公子,浮生求見。”

“我身子不舒服,今兒誰來也不見。”剛讓簡衍回去,如今她可沒有多餘的精氣神來打發任何人。

“是!”奚墨頷首,急忙退下。

浮生一愣,“公子不願見我?”

奚墨點頭,“公子身子不爽,大夫吩咐必須靜養。你先回去吧,等公子身上痛快了。就會見你。”

“也好!”浮生轉身離開。

不遠處,雲箏快速轉回,“公子,他走了。”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收拾收拾,明兒去雲安寺一趟,該給孃親保平安了。順帶通知一下溫故,讓他早做準備,我孃的精神頭不太好。”

“奴婢明白!”雲箏斂眸,“只不過公子這身子——”

“熬了十多年了,多熬一天與少熬一日,其實沒什麼區別。”趙無憂蓋緊身上的毯子,入夏了還是覺得涼。女子本就血虧居多,她則更甚。

雲箏面色微恙,定定的望着趙無憂,脣線緊抿。

這京城發生的事兒,似乎都跟趙無憂沒關係。第二天一早。趙無憂便出城趕往了雲安寺。

皇帝也深知趙無憂身子不爽,這慶功宴也往後延期,暫且不予置辦。想着等到穆百里坐實了九千歲的名號,再辦也來得及。

馬車走得慢,畢竟得顧及趙無憂的身子。

到了雲安寺已經是午後,今兒天氣好,陽光普照,趙無憂的身子也好了不少。

溫故跟在趙無憂的身後,隨趙無憂走進雲安寺,其餘人等自然不敢擅入。

“你的身子需要靜養,怎麼剛回來便耐不住?”溫故難免擔慮。

趙無憂咳嗽着,“我帶你過來,是想讓你給我母親治病,不是聽你聒噪的。”轉個彎便到了禪房前,慧靈已經等在那。

乍見有陌生人,慧靈當即凝眉攔阻,“公子,這是什麼人?夫人吩咐過不見外人,還望公子見諒。”

“他是我請來的大夫,是給孃親看病的。”趙無憂有氣無力,她自身趕了這麼久的路,身上早已不痛快。

雲箏忙道,“姑姑,公子身子不適,剛回京城就來看夫人了。”

慧靈猶豫了一下,讓開一步。

趙無憂的臉色的確難看到了極點,所以她也不敢攔着,畢竟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她這個奴才再怎樣,也不敢攔主子的道兒。

一聲嘆,趙無憂便領着溫故走進房門。

禪房內的木魚聲依舊,一聲聲,一記記都捶在趙無憂的心坎上。她靜靜的站在那裡,脣角微微漾開迷人的笑靨,低柔婉轉的喚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木魚聲頃刻間戛然而止,楊瑾之的身子陡然顫了一下,她快速放下手中的木魚,旋即旋身。

“合歡?”楊瑾之面色蒼白,眼下的烏青代表着她數日一來,未能安枕的事實。

趙無憂疾步上前,輕柔的抱緊自己的母親,“娘,我毫髮無傷,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楊瑾之瞬時哭出聲來,“合歡,你終於回來了,我的合歡……”

母女兩相擁一處,場面格外感人。

哪知身後不遠處,溫故眯起了眸子。這便是趙無憂的母親?可是……袖中的五指微微蜷握成拳,爲什麼會是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對!不對!

明日預告:詭異的紅繩子

第245章 他沒有回來第325章 坐實了他的可疑第314章 蝶園的秘密不保第334章 病重爲wsmlyl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269章 我們扯平了第280章 疑心生暗鬼的開始爲鑽石過10400加更第328章 還是回來了爲鑽石過13400加更第47章 趙無憂之墓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1章 小丞相第198章 夢是遺失的記憶片段第265章 她的利用價值爲鑽石過9400加更第111章 給你點教訓第112章 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第16章 自討苦吃的趙無憂第89章 與宦臣的較量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59章 趙無憂的耳光爲舊文鑽石過11200加更第271章 這白麪小生倒也極好爲鑽石過9800加更第81章 把黑的變成白的第313章 退兵爲鑽石過12600加更第206章 明鏡樓前無明鏡第266章 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跟着我第86章 穆百里,我頭疼第98章 水井裡的秘密第27章 兩面光的穆百里第62章 見招拆招,看誰狠爲舊文鑽石過11400加更第268章 皇帝的心病爲鑽石過9600加更第288章 出征在即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210章 沐瑤的故事第151章 恭喜千歲爺第193章 暈死,丞相來了!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第150章 爬牆的本事和翻臉的技能爲鑽石過4200加更第61章 放虎歸山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4章 借了穆百里的手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6章 手控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275章 搶功勞的媳婦第316章 不許救火第196章 你跟簡衍的情分第132章 趙無憂借刀殺人,千歲爺表示無奈第125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1第20章 簡衍悉心照料第326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背後之人第179章 你這人太壞第62章 見招拆招,看誰狠爲舊文鑽石過11400加更第125章 回京,最熟悉的陌生人1第294章 你敢拿上面壓我?第299章 開始反擊爲鑽石過11400加更第249章 可怕的詛咒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55章 會吃人的穆百里第319章 南撫鎮爲EMMA03099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223章 千里追夫第343章 最後的命局2第246章 她不等了第144章 趙無憂的局中局第271章 這白麪小生倒也極好爲鑽石過9800加更第124章 哥哥第353章 我想娘第334章 病重爲wsmlyl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198章 你師父是誰?爲鑽石過7000加更第4章 借了穆百里的手第134章 看誰先淹死在醋缸裡2第321章 那一日,金陵城破爲鑽石過13000加更第299章 開始反擊爲鑽石過11400加更第301章 皇子?爲鑽石過11600加更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281章 穆百里病了第316章 不許救火第249章 可怕的詛咒第298章 兩封信第194章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第206章 明鏡樓前無明鏡第294章 你敢拿上面壓我?第305章 通敵第98章 水井裡的秘密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188章 吃了十八年的毒爲鑽石過6400加更第94章 又被死太監坑了一把第75章 穆百里,你是不是喝醉了?第198章 夢是遺失的記憶片段第323章 你還能心疼我一下嗎?爲鑽石過13200加更第247章 百官相迎,唯缺他一人爲鑽石過8200加更第329章 連環殺2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108章 疑點重重的王唯庸爲鑽石過2200加更第314章 蝶園的秘密不保第70章 被壞了名聲第234章 趙大人重傷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208章 我最恨別人騙我爲鑽石過7400加更第316章 不許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