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給趙大人牽紅線

事實上,連溫故都不太清楚,到底誰是叛徒。縱觀事情的始末,連溫故都懷疑,自己是最有嫌疑的人。

不對,除了他還有一個人也是最有嫌疑的。

那便是慕容。

畢竟在巫族之內,唯一具備威脅力的異族便是慕容。可沒有人會懷疑慕容,因爲蝴蝶蠱在她身上,若她想要佔爲己有也不必大興兵戈,這無疑是在作繭自縛。

是故最後的嫌疑人,還是溫故。

溫故無奈的望着趙無憂,“你相信我是叛徒嗎?”

“你是不是叛徒,跟我相不相信你其實沒有半點關係,你不必在我這裡找安慰。”趙無憂笑得涼薄,“溫故,你若無愧於心,何必耿耿於懷。若你是清白的那就說明穆百里追錯了方向,或者是——你們都被人設計了。你當了替罪羔羊,而真正的叛徒卻逍遙法外。”

溫故凝眉,“你想說什麼?”

“我不想說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句話,與其在這裡想着誰是叛徒,還不如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你抓住了叛徒你又能怎樣呢?殺了他,你的族人就會活過來?還是說,殺了他能回到過去,能讓你推翻所有的既定事實呢?”趙無憂負手而立,“既然都不能,何必執念,反倒把自己困在一個死衚衕裡出不來。”

“人該往前看,而不是頻頻回顧,一直去追想着那些回不去的仇與恨。仇恨這東西最是磨人,不管你能不能報仇,代價都是你最重視的人或者物。你覺得值得嗎?”

一時間,溫故也不知該說什麼,良久才憋出一句話,“難道這仇就不報了嗎?”

“報仇?”趙無憂笑得諷刺,“你拿什麼報仇?你自己都說了,荒瀾,大鄴,大殷。如今大殷覆滅,已經是大祁的天下,你上哪兒去找大殷的皇族算賬?再者荒瀾,你拿什麼去報仇?在我大鄴的境內,我豈能容你放肆?不管在哪,你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滄海一粟罷了。你還能怎樣?”

“溫故,你想報仇是你的事兒,但如今京城內外都知道你在我的手底下做事,你得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別到時候連累我尚書府爲你收拾爛攤子。我能把你從東廠的人手裡要過來,也能把你送回去。我並不是非救你不可,這所謂的蝴蝶蠱我也可以裝作不聞不問,任由發展。”

反正她從小就做好了等死的準備,誰都不可能拿死亡威脅她,除非是她自己的意願。

溫故微微一愣,沒想到趙無憂的口氣突然變得這樣強硬。他幡然醒過神來,低頭間無奈輕笑,“沒想到你會對權勢這般癡戀。”

“癡戀?”趙無憂凝眉想着,“這不叫癡戀,這叫身在其位謀其政。若我不願癡戀,你覺得我的下場會怎樣?我不是你們江湖人,能一走了之,從此山高海闊。我是朝廷中人,從一出生就沒有選擇的餘地,現在更不可能。懂嗎?”

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趙無憂的臉色已經冷到了極點。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警告,若然溫故犯了她的底線,她是真的會殺人的。

溫故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望着反覆無常的趙無憂。丞相府的生存環境,已經趙嵩從小的教導,將她培養得不像是尋常女子這般單純。溫故很想知道,在她手握生殺的時候,是否還記得自己是個女兒身呢?

見溫故只是看着自己,而沒有開口說話,趙無憂背過身去。只留給他一個淡漠疏離的背影,“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已經把話撂這兒,你願意留下便留下,不願留下我也不勉強。”

溫故斂眸,不願留下不勉強?可能嗎?

在趙無憂這裡,不爲所用的只有死。

“你放心,我不會去報仇。”溫故輕嘆一聲,“如今報仇已經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要做的只是守護好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所能珍惜的已經不多,何必再虛耗。”

“你能想通自然是極好的。”趙無憂口吻沉冷,“回到聽風樓,我希望你能把該吐的都吐乾淨。是真是假我自己會辨別,但我要的是你的這份忠誠。”

“好!”溫故點頭應允。“到時候我會告訴你所有的真相,至於你信不信那便是你的自由。”

語罷,溫故擡步離開了帳子。

素兮面露猶豫,“公子?”

“我想靜一靜。”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慌亂,趙無憂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只是突然間覺得好像有些過分了。可溫故跟自己無親無故,爲何會給她這樣的感覺?跟溫故說完狠話,自己心裡也莫名的憋屈。

她想了想,是不是因爲這些話曾出自父親的口,謹而慎之的告誡過她?

被人警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外頭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趙無憂聽得那雨聲,只覺得內心煩躁,夜裡躺在被窩裡,瞧着放在枕邊的骨笛,徹夜難眠。

雨聲吵得人睡不着覺,可京城裡沒有下雨,穆百里也睡不着。星月當空,那清冷的月光落在身上,帶着徹骨寒涼,如同她無溫的手,透着絲絲寒意。

手中的玉笛在月光裡散着瑩潤的光澤,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拂過精緻的玉笛。一去數日,未曾見到她,總覺得不管做什麼都心裡空落落的,沒有半點底氣。

瞧着千歲府裡滿目的紅綢,貼着大紅喜字的宮燈,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穆百里便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沈言從後頭走來,畢恭畢敬的呈上鷹隼,“爺,來信了。”

穆百里一愣,當即轉身解下鷹隼上的信件。

然則穆百里並沒有意料中的歡喜,而是黑沉着臉。沈言心想着,估摸着是趙大人回程有變,所以咱家爺才這般不高興。可他也不敢多說,只能恭敬的退到一旁。

“齊攸王蕭容。”穆百里顧自沉吟。

負手而立,眸色微沉。

“齊攸王府沒有動靜嗎?”穆百里突然問。

沈言頷首,“沒有!”

“尚書府呢?”穆百里又問。

沈言微微一愣,“趙大人不在,這尚書府如今空置下來,自然也是安靜的。”

“也未盡然。”穆百里深吸一口氣,“早前收了消息,說是齊攸王已踏上歸程。可如今耽擱在半道上,又是以病之命,豈非怪哉?”這當中,怕是有齊攸王自己的打算。

穆百里雖然不知這齊攸王到底存了什麼心思,但早作準備自然是沒錯的。

沈言行了禮,疾步離開。

負手而立,掌心緊握着那枚玉笛,穆百里思忖着,但凡尚書府有少許動靜,都足以說明趙無憂遇見了難處。更說明了一件事,那便是齊攸王本意不願回京。

若然如此,只怕來日的形勢會更加嚴峻。齊攸王這是存了心的,要拉攏趙家跟東廠對峙。

穆百里覺得有些頭疼,略顯無奈的凝了眉頭,若然趙家跟東廠真當“開戰”,趙無憂的處境怕是不好受。他的分量自然比不得趙嵩,父親終歸是父親,他豈能相提並論。

思及此處,穆百里只得輕嘆一聲。

皓月清冷,終究無溫淒寒。

過了許久,沈言疾步轉回,當即行了禮,“爺!”

“如何?”穆百里涼涼的開口,指尖輕柔的摸索着玉笛上的音孔,轉身在欄杆處徐徐坐定。

沈言道,“趙大人的隨婢雲箏,出了尚書府,暫時去向不明。咱們的人還在追查,估摸着是有動靜了。爺,這到底出了何事?”

穆百里長長吐出一口氣,“她歸心似箭。”

語罷,突然輕笑了一聲。彷彿方纔的陰霾皆以散去。濃墨重彩的臉上,微微暈開少許清亮之色,連眼睛裡的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聽得這話,沈言笑了笑,“趙大人也該回來了。”

是該回來的,否則成日懸着心,還如何跟人爭鬥?這一門心思都落在她身上,實在累得慌。良久不曾握住她冰冰涼涼的柔荑,心裡實在念得緊。

“只是——”沈言頓了頓,“爺,若是趙大人動起來了,那就意味着朝上有變。可咱們不能動,否則正好隨了齊攸王的心思,他更不會現在轉回。是故,若是趙大人動了心思。那咱就得按兵不動,最多是讓人在背後攛掇攛掇,遂了趙大人的步子。”

穆百里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東廠和趙家幹上了,那就意味着開了戰,齊攸王必定希望坐收漁人之利而遠避戰場。他想了想,如果趙無憂想回來,會用什麼法子呢?

這丫頭的心思城府極深,讓自己的丫鬟大半夜的出門,必定是去誰家送信了。

當然,雲箏肯定不會給趙嵩送信,若是驚動了趙嵩,這事兒就不是趙無憂能控制的。趙嵩那老狐狸,豈是人人都能使喚得了的?便是親生女兒,只怕也得存了二心。

“明日就知道了。”穆百里只覺得通體舒暢,轉身回房。

這兩日便是千歲府的婚禮,是故穆百里並未回千歲府,而是留在東廠。成親之前,未婚男女是不可相見的,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是以穆百里也落得清靜。

雪蘭自從王少鈞出事後,變得格外的安分守己。

穆百里無暇去顧及她的心思,畢竟很多時候他們的思路並不在一條線上,饒是說話也說不到一處。穆百里想了想,覺得這大概就是最真實的話不投機半句多!

說不到一處,便無話可說。

案上的喜服還擺得整整齊齊,量體裁衣,精緻的金絲銀線蜀繡,果然是極好的。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摁上這喜服,腦子裡卻是那一夜的盛世風華,脣角微微揚起迷人的弧度。

她,也該回來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趙無憂也想問,究竟是爲誰風露立中宵?想來想去,似乎那個死太監的分量有些太重,重到讓她有些迷失。她想着不能再這樣下去,饒是歡喜也得有個度。若然超過這個度,有朝一日怕是要死在他手上。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死太監,終究是個禍水。

輕嘆一聲,趙無憂翻個身坐了起來。

素兮本來靠在旁邊歇着,當即睜開眼睛,“公子怎麼了?”

“睡不踏實。”趙無憂不願承認自己失眠。

“可是哪裡不舒服?”素兮忙不迭去倒了一杯水。

外頭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趙無憂切齒,“這雨還真是沒完沒了,真真豈有此理。”

素兮微微一愣。扭頭朝着被風微微吹起的窗簾望去,這雨又招公子生氣了?想了想便忙着賠笑,“公子急着回京,咱們心裡都知道。只不過那頭不鬆口,咱也不能把人綁了帶回去,否則皇上怪罪下來,公子亦是吃罪不起。”

“若不是因爲如此,我豈能在這裡待着。”趙無憂揉着眉心,將杯盞遞還素兮,捂着胸口低低的咳着。她大口的吸了兩口氣,面色微白的望着門口,“素兮,我想回去。”

素兮頷首,“卑職明白,只是如今公子也是身不由己了。該做的。公子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得看看公子這一局,能不能賭贏。若是輸了,也只能聽天由命吧!”

“我不會輸。”趙無憂話語涼薄,“人性本事貪婪,越是身居高閣,要的就會越來越多。我就不信他齊攸王是個清心寡慾之人,眼見着有人動了他的老巢還能安之若素的留在這裡。”

素兮斂眸,“但願如此。”

趙無憂輕咳着,面色忽青忽白得厲害。

“公子?”素兮擔慮。

“我沒事。”她喘着氣,“除非是到了關鍵時候,否則我絕不吃藥。素兮,你若真的爲我好便幫我,但絕不能勸我。”

素兮有些不明白,趙無憂這般堅持是爲了什麼?明明有藥卻不肯吃。一次次的煎熬着。她不是沒見過趙無憂病發的痛苦,生生咳出血來,幾乎只剩下半條命。

而現在,趙無憂似乎一直在挑戰身體的極限。

“卑職明白!”素兮捏着她的腕脈,將體內的真氣徐徐輸入趙無憂的體內。離天明還有段時間,即便輸出了內力也還有足夠的時間休憩。再者外頭還有個陸國安,所以素兮便也放下心來。

趙無憂靠在牀上,瞧着素兮的臉由紅潤急轉蒼白,額頭的薄汗滲出,足見倦怠之色。到了最後,素兮無力的靠在牀柱處,瞧着趙無憂微微好轉的臉色,如釋重負的輕嘆一聲,“卑職盡力了。”

“多謝。”趙無憂低語。

素兮擺了擺手,“這麼矯情作甚?”繼而打着趣兒道。“卑職發現,自從公子遇見了千歲爺,是越發的矯情了些。”

“有、有嗎?”趙無憂白了她一眼,“盡是胡說。”

“公子取笑卑職與陸千戶,就不許卑職挾私報復?”素兮輕嘆一聲。

趙無憂報之一笑,“你還會想念江湖嗎?”

“沒什麼可想的,畢竟也沒什麼可以眷戀。”素兮回眸望着她,“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得不到的時候心心念念,可後來只想抽身離去。難得我脫離了江湖,如今也算是極好的歸宿。”

“你可想過,有朝一日逢着命中的一人,過一過相夫教子的生活?”趙無憂問。

素兮嗤笑道,“我可過不了那樣的日子,我這雙手是用來握劍的。不是拿來洗手羹湯的。”

“許是這世上會有人,爲你洗手羹湯。”趙無憂笑了笑,“緣分二字,妙不可言。”

“公子如今遇着了,便想着人人都能遇見真命天子。可這世上有人幸福,就會有人不幸福,否則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癡男怨女。”素兮垂眸,撫着置於牀邊的冷劍,指尖輕輕的拂劍鞘上的圖騰。

趙無憂輕嘆,“忘了吧!”

素兮笑而不語,眸色微紅。

外頭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

此處離京城還得兩日行程,但飛鴿傳信卻是極快的。飛的比跑的要快很多,是故對於京城裡傳出來的消息,還是有一定的反應迅捷度的。

過午時分,齊攸王蕭容那頭還是沒有動靜,看這樣子是壓根不想啓程回京。九千歲成親,京城必定熱鬧非凡。可熱鬧歸熱鬧,人多了亂子也多,若然有什麼差錯,總歸是?煩。

趙無憂坐在帳子裡等,越到這個時候,越不能着急。杯中的水已經添了幾回,她終於聽到了素兮急行而來的腳步聲,當下握緊了手中的杯盞。

素兮挽脣,微白的面上泛着一絲笑意,“公子,成了。”

長長吐出一口氣,趙無憂斂眸,“也虧得這齊攸王府的鳥兒,翅膀撲騰得夠快。”

素兮一笑,“想來很快就可以啓程了。”

可不,這會子齊攸王蕭容的面色都變了。握着手中的信件,一張臉黑沉到了極點。下一刻,蕭容隨手便將信件擲出去,破口大罵,“簡直混賬!這幫沒用的廢物。”

胡青一愣,當即行了禮,而後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信件撿起來。

驀地,胡青駭然,“王爺?”

“荒瀾突襲我大鄴疆土,本就不是近日之事,皇上怎會突然想起出兵荒瀾?”蕭容也不是傻子,“竟然讓李琛他們領軍,這不是有人刻意而爲又是如何?”

須知這李琛乃是齊攸王座下的得力干將。雖說也是一等一的戰鬥力,然則在蕭容沒有轉回之時,誰敢推薦李琛前往邊關迎敵?這不是在老虎頭上撲蒼蠅,自己找死嗎?

胡青道,“莫不是東廠見着王爺即將歸來,所以提前下手?又或者是王爺不在京中,是以趙丞相反悔了,單方面撕毀協議。這釜底抽薪辦得,可真當是夠狠夠絕。”

朝中爲官,誰得了兵權誰就有話語權。

放眼朝中,現下算是三足鼎立,東廠、趙家和齊攸王府。夏家已經沒落,除了養在宮裡的那位,已然不成氣候,是故最後要廝殺的便是這三方。

蕭容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原以爲等着趙嵩對東廠下了手,雙方鬥一鬥,他再回去與趙家聯手,以最小的付出而殺東廠一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現在,他不得不臨時改變主意。

蕭容凝眉不展,胡青一時間也不敢置喙。

良久,蕭容才道,“去告訴趙無憂,午後啓程。”

“是!”胡青行了禮,快速退下。

驀地,蕭容又道,“讓趙無憂與本王同輦。”

“是!”胡青頷首。

收到蕭容的消息,而後便是邀請,趙無憂微微凝了眉頭。跟誰同車都沒什麼問題,唯獨跟蕭容坐在一處,趙無憂總有種如芒在背的錯覺。哪怕早些時候跟穆百里在一起,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趙無憂心頭猶豫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或者,是因爲自己知道得太多,是故心生排斥?按理說她又不是第一回接觸這些事,不該出現這種心態纔是。

可心裡隱隱的厭惡,到底源自何處呢?

“公子?”素兮低低的輕喚,“你怎麼了?”

趙無憂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心裡不太對頭。素兮,你有沒有因爲什麼事情而討厭過一個人?哪怕是數面之緣,即便什麼都沒做,也會對他厭惡至極?”

“這倒少得很。”素兮蹙眉,“公子此言何意?”

趙無憂搖搖頭,“沒什麼。”

“與齊攸王同車而行。確實不是什麼好事。”素兮擔慮的望着趙無憂,“尤其是公子的身子又不太好,跟齊攸王這樣的人待在一起,難免——”

“他還能吃了我嗎?”趙無憂輕嘆一聲,“吩咐下去,快速啓程。”

“是!”素兮轉身便走。

及至陸國安進來,“趙大人,一切準備就緒。”

趙無憂頷首往外走。

“趙大人用了什麼法子,能讓王爺改了心意?”陸國安忍不住問。

趙無憂笑了笑,“那自然是好辦法,就好像我不會用瓜果點心來誘惑陸千戶是一樣的道理。人總歸是有軟肋的,哪疼戳哪兒就對了。”

陸國安無奈的輕嘆,說了等於沒說。趙大人不好伺候,還是自家的千歲爺比較好說話。

耽擱了一日,終究也是耽擱了。

可奇怪的是,車隊的行進速度卻不快,趙無憂想着這大概是蕭容的意思。但她也不能多問,問得多了難免惹人生疑。

倒是蕭容,含笑望着趙無憂良久,這眼睛裡彷彿凝着刀子,要將趙無憂開膛破肚看得一清二楚。奈何趙無憂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之人,她若是對着你笑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也許下一秒她就會要了你的命。

“王爺這般盯着下官看,不知下官的臉上有什麼?”趙無憂恭敬笑問。

蕭容道,“想那丞相大人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丰神俊朗,沒想到生出個兒子,也是這般的翩翩風華,還真是虎父無犬子呢!”

“多謝王爺誇讚。”趙無憂輕咳兩聲,“下官並無大志,只願跟在父親身後輔佐父親便也罷了!”

“趙大人前途無量。此生成就必定不限於此。”蕭容意味深長的笑着,“對了,趙大人可有意中人?”

此話一出,趙無憂眉頭輕蹙。

蕭容的話題轉換得還真夠快的,前一秒還在說朝廷之事,趙無憂原以爲他會順着杆子往下爬,問及這一次朝廷出兵荒瀾之事,沒成想這蕭容突然就轉了話鋒。

趙無憂心中警鈴大作,約莫猜出了少許試探的意思。

低頭一笑,趙無憂面不改色道,“男兒大丈夫,未曾功成名就天下萬安,豈敢成家。”

“趙家唯你一子,自當先成家後立業。府中沒個女人終究不成樣子,趙大人可得早作打算呢!你這般年少俊朗,想來思慕的女子必定不少。要不要本王幫着趙大人好好挑一挑,來日得一段良緣還能請本王喝杯喜酒。”蕭容打着趣兒。

趙無憂報之一笑,“多謝王爺關心,下官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何況家父那兒——”

“丞相大人那兒想來也是着急的,畢竟也就一個兒子,也都盼着早日成家立業。你若是能給趙家延綿子嗣,得一兒半女的,豈非更好嗎?”蕭容若無其事的笑笑,“說不定到時候丞相一高興,便逗孫爲樂,從此卸了這一身的擔子,交付在趙大人的手中。”

趙無憂當即露出一臉惶恐的神色,“下官不敢。家父雖然也希望天倫之樂,然則江山未定,豈敢輕易卸下這擔子。與皇上分憂乃是當臣子的本分。即便接不了父親的擔子,下官也當爲國效命,爲皇上盡忠。”

“趙大人不必緊張,本王只是開個玩笑罷了!”蕭容輕笑一聲,“來,坐過來。”

趙無憂俯首作揖,“王爺終究是皇親國戚,下官終究是臣子,縱然四下無人又豈敢僭越。無憂不敢同坐,還望王爺恕罪。”

“既知無人,坐過來也無妨。”蕭容道,見着趙無憂還躬身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當即沉了音色道,“那就當是本王下的命令,請趙大人過來一坐。”

聞言。趙無憂直起身子,微微握緊袖口,面色恭謹的走過去坐在了蕭容身邊。她在所有人眼裡都是個男兒,是故她必須得有少年郎該有的風度。好在她這副病怏怏的身子,能讓她所有的扭捏都找到藉口。

輕咳兩聲,趙無憂坐定,泛白的面色更是白了幾分,“多謝王爺美意,趙無憂不勝感激。”

“趙大人的身子不好,想來沖沖喜會更好些。”蕭容笑道。

趙無憂覺得很奇怪,這蕭容三番四次的提成親,到底是什麼意思?一句話都不提朝政,是想在她身上試探什麼呢?

“成親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官不敢私定終身。是故萬般皆由父親做主。”趙無憂作揖,當下把這些事一推二四五,推得乾乾淨淨。

她可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多,免得說多錯多。

蕭容笑了笑,“看樣子,趙大人是個孝子。”

“不敢當孝子二字,只是讀聖賢書,做不得聖賢之人,也當敬奉父母乃爲人之始。”趙無憂俯首,“沒有父親就沒有下官的今時今日,下官豈敢拂逆父親的意思。”

“如此最好。”蕭容道,“那本王到時候就跟丞相商議,看能不能給趙大人選個良辰美眷呢?”

趙無憂也不好拒絕,畢竟自己這個年紀的少年,有的早已兒女成羣,而她始終獨善其身,難免是說不過去的。何況她還執掌教坊司,外人看上去,她也並不是不沾女色。

所以嘛——這事便棘手了!

趙無憂真的有種作繭自縛的無奈,這一身男兒皮,這輩子都扒不下來了。可她又沒有其他的法子,一入江湖深似海,豈不知一如朝堂也是深似海呢!

豈料,蕭容繼續道,“本王想了想,鳳陽郡主似乎已經到了適嫁的年紀。”

趙無憂的眉心突突的跳着,“鳳陽郡主?”

鳳陽郡主乃是蕭容外甥女,當年爲了平定前太子之禍,在新帝登基之初進行過大面積的清剿與對戰。在這場戰役之中,蕭容的表兄不慎死於叛逆之手,膝下只留下一個小姑娘。新帝坐穩江山之後便大肆封賞,於是冊了這孤女一個鳳陽郡主的位份,算是獎勵功臣。

這是要讓趙家和蕭容聯姻?

趙無憂心裡頭打鼓,他這是給自己做功課?難不成早前已經跟父親提過了?

可明面上,趙無憂只能裝作一臉惶恐的模樣,畢恭畢敬的行禮,“下官多謝王爺提拔,只不過此事還得跟父親商榷,下官自己做不了主。”

這婚姻大事的權力,壓根不在她手中。趙嵩不開口,她豈敢答應。再者,她也不願意答應,讓她這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女子,去娶另一個女子,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趙無憂是絕不會答應這作死的要求。免得到時候刀子架在脖子上,就來不及了。

“別緊張,該來的總會來。”蕭容意味深長的笑着。

趙無憂心頭怦怦亂跳,這話又是什麼意思?父親和蕭容之間到底有何秘密?這一趟出使鄰國,想來絕不簡單!

馬車徐徐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雨路難行,是故行進速度很慢,好在越靠近京城雨聲越小。

京城內,張燈結綵。

九千歲成親,乃是朝廷一大喜事,能衝一衝宮中的晦氣。百官壯着膽子道賀,整個人京城陷在一片紅綢漫天之中,何其喜氣洋洋。

沈言畢恭畢敬的爲穆百里膝上金縷玉帶,他們家千歲爺還從沒穿過這麼喜慶的顏色。

嫣紅如血,色澤如火。

穆百里微微冷了眉目,臉上沒有絲毫喜悅之色。

她還沒回來!

明天見!!!

明日預告:大婚!

請大家祈禱審覈不要太挑剔……

第171章 誰是奸細?第112章 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第328章 還是回來了爲鑽石過13400加更第46章 東廠有一種刑罰,叫剔骨第86章 穆百里,我頭疼第66章 又被趙無憂擺了一道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303章 用我的命,把她換回來爲鑽石過11800加更第344章 最後的命局3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200章 消失的村莊第114章 歡喜嫁第153章 相府大公子的秘密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第83章 督主吃醋了?第201章 東廠的冰渣子爲鑽石過7200加更第288章 出征在即第36章 詭異的胎記第77章 看不見的黑手爲鑽石過1000加更第223章 千里追夫第335章 小丞相第22章 穆百里登門第137章 趙大人發飆第174章 簡衍,你敢!第325章 坐實了他的可疑第117章 我是器皿?爲鑽石過2800加更第264章 殺機四伏的丞相府第253章 皇帝的心思爲鑽石過8600加更第213章 教坊司出事!爲鑽石過7600加更第15章 他說,合歡第131章 母親的秘密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228章 家和萬事興第303章 用我的命,把她換回來爲鑽石過11800加更第208章 我最恨別人騙我爲鑽石過7400加更第326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背後之人第350章 百里第56章 和皇后鬧掰第269章 我們扯平了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311章 她越來越像她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351章 一去江湖遠第52章 無聲的默契第325章 坐實了他的可疑第140章 你怕我死在東廠?第269章 我們扯平了第254章 有眼識得金鑲玉第295章 冰塊融化第226章 歡喜相逢第207章 本官不喜歡東廠提督的位置第344章 最後的命局3第185章 你嫁我?你隨意!第333章 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方向第165章 齊攸王蕭容第348章 偷天換日,提蘭國滅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第10章 督主是想留我嗎?第190章 戒藥第92章 誰是趙無憂第56章 和皇后鬧掰第346章 最後的命局5第31章 那個死太監第282章 陰魂不散第252章 冤家路窄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249章 可怕的詛咒第199章 事關蝴蝶蠱爲^彎彎小貂^的南瓜馬車加更第267章 得錦盒者,得天下第217章 不簡單的簡公子第213章 教坊司出事!爲鑽石過7600加更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198章 你師父是誰?爲鑽石過7000加更第172章 這不是病,是蠱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98章 水井裡的秘密第15章 他說,合歡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204章 穆百里,我嫁你好不好?第56章 和皇后鬧掰第179章 你這人太壞第40章 本座又不是西方如來第201章 東廠的冰渣子爲鑽石過7200加更第65章 趙大人想家裡的小美人了?爲鑽石過200加更第280章 疑心生暗鬼的開始爲鑽石過10400加更第129章 東廠提督的婚事第266章 我總覺得有一雙眼睛跟着我第275章 搶功勞的媳婦第316章 不許救火第349章 合歡第19章 怎麼像個王八一樣?第328章 還是回來了爲鑽石過13400加更第16章 自討苦吃的趙無憂第287章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第344章 最後的命局3第9章 司禮監還狐裘第164章 我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笨之人?第334章 病重爲wsmlyl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