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本座也是從男人過來的

往日的畔江樓總是人滿爲患,可是今日的畔江樓卻安靜得出奇。

趙無憂進門的時候,連夥計和掌櫃都不在,空空蕩蕩的畔江樓裡只聽得江風烈烈。心裡提高了警惕,趙無憂回眸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雲箏和奚墨,示意二人小心行事。

她倒要看看,是不是那些不長眼睛的又開始作祟了?

“簡衍?”趙無憂喊了一聲。

簡衍站在二樓,含笑望着她,“無憂,我在這兒。”

趙無憂環顧四周,見簡衍臉上並無異樣,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放心吧,今日是我包下了這畔江樓。這裡的人,都是我驅走的。”簡衍不是不知道,趙無憂慣來警惕性高,這樣的氣氛讓她心頭生疑。他不得不解釋清楚,打消趙無憂心裡的隱患。

趙無憂不緊不慢的上樓,及至簡衍跟前便笑了笑,“如此破費作甚?”

其實是她並不喜歡這樣的空空蕩蕩,讓她有種莫名的不安。畢竟這世上,想讓趙無憂死的人太多。她那一顆心,時時刻刻都高懸着,從未放下。

“我想單獨與你說說話。”簡衍道。

“那——”不是說來看看那位姑娘嗎?怎麼突然變成與她說話?

趙無憂蹙眉望着他,“你沒約她?你約的是我?”

“是!”簡衍道,“我怕你不來。”

事實是,如果不是因爲這個藉口,趙無憂最近真的挺忙,真的不會來。

“我近來是有些忙。”趙無憂忙着道會、瀛渠清淤以及皇帝不久之後的微服出巡,事事都得親力親爲,哪有時間來跟簡衍獨處。

簡衍突然握住她的手,往雅閣去,“你跟我來。”

趙無憂一愣,雙手緊握的那一刻,她的腦子裡突然想起了那個臭不要臉的死太監。下意識的,幾乎是條件反射,她快速抽回手,面上緊了緊。

“怎麼了?”簡衍不解。

他以前也經常這樣,怎麼她突然反應這樣大?

“沒什麼,外頭有人看着,拉拉扯扯的會壞了你的名聲。我此生到也罷,你還得娶親呢!”趙無憂笑道,“走吧,我跟着就是。”

只不過進門那一瞬,趙無憂愣住。

滿室芳香,滿目擺着瓶瓶罐罐,全部插上了梨花。雪白的梨花,或含苞待放,或嬌豔盛開。沒有半點枯枝,修剪得極好。

趙無憂回眸去看合上房門的簡衍,“你這是做什麼?”

簡衍看上去,並不像這麼無聊的人。他這麼做必定有所緣由,那麼這個緣由是因爲她嗎?

思及此處,趙無憂心裡漏跳了一拍。聰慧如她,已然猜到了半數。

“合歡,有些話我想當面跟你說清楚。”簡衍抿脣,“來,坐!”

什麼話得支開所有人,得滿室梨花,如此鄭重其事?

趙無憂緩緩坐下,梨花香讓人意亂情迷,可她還知道輕重,“你我兄弟一場,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你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了?”

這話一出口,簡衍愣了半晌,有些話到了嘴邊愣是沒法開口。

趙無憂繼續道,“簡衍,你是不是遇見了什麼難處?你爹又逼你去參加今年的秋試?還是說,你真的看中了哪家的姑娘,需要我這個禮部尚書來當紅娘?你有難事直說無妨,咱們從小一塊長大,你的事兒便是我的事!”

說到這兒,趙無憂攏了攏衣襟,江風從窗口灌進來,她開始不斷的咳嗽。

簡衍還在猶豫,聽得她的咳嗽聲,快速起身去合上窗戶,“抱歉,我忘了關窗戶。”

“無妨。是我身子不爭氣。”趙無憂輕嘆一聲,“我這副殘軀還不知能撐多久,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不會連累任何人。”

語罷,她笑笑看着面色微恙的簡衍,“你不是有話說嗎,怎麼不說了?”

這還讓簡衍怎麼說出口?

趙無憂抿上一口果茶,淡淡的香味在脣齒間漾開,倒是極好的。

“合歡,你——”簡衍猶豫着,“這一室梨香,你可喜歡?”

“梨花色白,香氣怡然,自然是極好的。”趙無憂道,“可是簡衍你還是不懂我,我並不太喜歡被剪下來的梨枝。梨花的花期本就短暫,很快就會歸於塵土。何不讓梨花在枝頭多綻放幾日。隨風而落呢?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好花堪折直須折的。”

簡衍頓了頓,面上有些難看。

趙無憂太聰明,她都什麼都看透,什麼都知道。

可她拒絕得讓人無法再糾纏,不着痕跡的拒絕,讓你無從反駁。

“還有事兒嗎?”趙無憂放下手中杯盞,“若是沒有事,我就先走了。你若是不喜歡人家姑娘,大可換一家,我也幫你物色一下,總有你滿意的。”

語罷,她輕咳兩聲站起身來,“告辭。”

“合歡!”身後,簡衍低低的開口。

“嗯?”趙無憂頓住腳步,袖中五指微微蜷握。

簡衍深吸一口氣站在她身後,“其實你知道。你都知道對嗎?我的心意,你早就看出來了。今日我約你到這兒,是想告訴你,就算你們幫我找遍天下的女子,我也不會喜歡她們。找一千個一萬個還是那樣,因爲天下只有一個趙合歡,而我——只喜歡這個趙合歡。”

“這話我權當沒聽見,以後別再說了。”趙無憂繃直了身子,“免得教人笑話,兩個大男人——”

“可你不是男人!”簡衍急了,音色冷厲,“合歡,你是女子。”

“縱然我是女兒身,可我肩上男兒擔。”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簡衍,你該有更好的女子,陪你一生。與你白頭偕老,與你相夫教子。而這些,註定離我很遠。我做不到你心裡的賢妻良母,我也不想去做。我此生註定官場沉浮,生死不由自主。”

語罷,她走出房門。

“合歡!”簡衍追出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直接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裡。

趙無憂重重合上雙眸,心頭微疼,“簡衍,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道不同不相爲謀。別再有下次,你不要命,我還怕死呢!”

她說得何其無情,淡漠疏離得不帶一絲感情。

推開簡衍,趙無憂看他的眼神都是冷的,“簡衍,以後別做這麼幼稚的事情,不適合你也不適合我。你若真的有心,就去成家立業,不要再胡思亂想。人世間想活得痛快的大有人在,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幸運。”

望着趙無憂離去的背影,簡衍的眼眶裡有晶瑩浮動。

“我只是喜歡你。”他低低的開口。

沒有她的迴應,他知道,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應他。

她不給任何人憐憫她的機會,因爲她高高在上,不需要任何人的施捨。她孤獨而自傲,外冷內熱。她所有的防備,只是因爲她在乎的太少。

這樣一個女子,是讓人心疼的。

可她,從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

唯有對自己也心狠之人,才能在這人吃人的世界裡,安然無恙的活下去。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機會,所以到了現在,她根本不做第二選擇。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走上了自己的馬車。

雲箏察覺了公子臉色的不對勁,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奚墨驅車快速離開。

簡衍無力的坐在地上,他精心準備的一切,都還來不及實行,就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懷裡的玉佩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她就已經拒絕已經離開。

室內的梨花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惹人心疼,可是值得他心疼的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雅閣內,簡衍將所有的花瓶都打碎在地,梨枝散落一地。芳香如故,卻是狼狽不堪。他發瘋。發狂,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他所有的一切,只是想讓她放下一切,跟他走。

他想告訴她,天涯海角,總歸有個地方能讓他們安身。

馬車內,趙無憂心緒難平,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眸子微微合上。她這種人,這樣的身份,註定是不配得到愛情的,就連跟簡衍的友誼,她都必須小心翼翼,免得落人話柄讓簡衍遭受傷害。

可他就是不懂,一步步的靠近,一點點的心許。

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卻也無可奈何。

她能隻手遮天,能生殺在握,唯獨控制不了蠢蠢欲動的少年心。

下了馬車,趙無憂站在尚書府門前很久很久,始終沒有踏入。

“公子?”雲箏低低的輕喚。

趙無憂斂眸,“雲箏,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雲箏一愣,微微低頭沒有吭聲。

“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嗎?”趙無憂繼續問。

雲箏抿脣,“約莫——是無論生死都願陪着她,爲她生爲她死都心甘情願。”

趙無憂苦笑一聲,“你愛過?”

“奴婢一直跟着公子,哪裡經過這些東西。”雲箏笑得靦腆,臉上有些紅紅的,“公子就莫再取笑奴婢,奴婢以後都不說了。”

“好了,不說便不說吧!”趙無憂進門。“明日還得入宮一趟。”肩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被簡衍這麼一拉一拽的,大概傷口又有些裂開。

這死太監的嘴,八成有毒,咬傷反反覆覆難痊癒。

其實穆百里也好不到哪兒去,坐在書房裡對着自己掌心的銳器傷看了很久。他最喜歡的就是自己這雙手,可爲了不傷着趙無憂,愣是拿自己的手去握那短刃,害得他的掌心被劃開一道大口子。

以血破陣,既是苦肉計也是萬般無奈。

趙無憂的眼睛太毒,你不做得真一點,就會被戳破。饒是做得這樣逼真,趙無憂還是看出了端倪,在他中毒的時候,這廝竟然還配合他演戲。

這樣的人,若不能結爲一黨就會變成最強勁的對手。

結爲一黨似乎有些困難,那隻能儘量避開交鋒。

沈言進來的時候,看到穆百里正對着自己的掌心發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躬身行禮佯裝什麼都沒看到,“督主,金陵那邊來了消息,說是見到扎木託在那邊出現過。”

穆百里冷眸望着沈言,“你去一趟,務必要抓住他。”

“是!”沈言頷首。

他也知道,穆百里這兩日是離不開的,宮裡很快就要舉行道會,他不在這裡鎮守是不行的。所以這一次,只能沈言前往。

瞧着沈言退出書房,穆百里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那一年的大火,鮮血之中是乳母帶着他離開。刀光劍影,他聽見族人的哀嚎,被大火焚燒的淒厲。火光燒透了半邊天,他歇斯底里的喊着自己的母親,可——什麼都沒了。

如果不是城門失守,怎會有舉族皆滅的慘烈?

彼時年幼,只能苟延殘喘。

也是因爲這樣的苟延殘喘,讓他學會了如何絕情的面對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因爲可憐你,而施以援手,因爲人性都是自私的。

所以他只能靠自己,不管什麼時候,求人不如求己。

那幾年的宮闈生活,他過得比豬狗都不如。從最卑劣最下賤的奴才,一步步擢升,最後走到今日的地位。他從不相信運氣,他只相信自己。

可惜,乳母看不到這一天。

睜開眼,他依舊是那個眸色溫暖之人。對宮裡而言,最好的僞裝,是僞善。最好的保護,是心狠手辣。對自己心狠,對別人纔會更狠。

陸國安從外頭進來,“督主,宮裡來了消息,說是皇上暈倒了。”

“暈了?”穆百里起身就走,“封鎖消息,不許透露出去。誰敢亂嚼舌根,殺!”

“是!”陸國安頷首,“此事奴才早前已經封鎖了消息,所以除了後宮那幾位娘娘,暫時沒人知道。”

“趙無憂呢?”他最忌憚的,從最初的趙嵩變成了如今的趙無憂。

陸國安道,“也未曾通知,約莫不知道。”

穆百里點頭,面色凝重的往前走,“皇上是在哪兒暈倒的?”

“在胡婕妤的芙蓉宮。”陸國安垂眸。

“胡婕妤?胡鐸的女兒?”穆百里凝眉。

“是!”陸國安頷首。

穆百里深吸一口氣,疾步離開。

進了芙蓉宮,胡清芳焦灼的守在寢殿內,太醫們慌慌張張的進出。見着穆百里,一個個都嚇得面色發青,腿肚子都在顫抖。

“皇上怎樣?”穆百里涼颼颼的問。

“皇上這是餓暈了。”太醫跪在地上回答。

“什麼?”穆百里一愣。

皇后從外頭進來,“胡言亂語什麼,皇上好端端的怎麼會餓暈了呢?”回眸看了胡清芳一眼,“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皇后娘娘的話,嬪妾也不知道。皇上得空來看嬪妾,就說了一會話,突然說頭暈。嬪妾就趕緊讓人去找太醫,誰知太醫還沒到,皇上就暈倒了。嬪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胡清芳跪身解釋。

皇后深吸一口氣,“想來將軍府門第,應不會出大逆之人。”轉而望着恭謹在旁的穆百里,“廠臣以爲如何?”

穆百里瞧一眼跪在一旁的小德子,“還不說實話嗎?”

小德子哪經得起穆百里這一眼神,嚇得當下哭跪在地,“皇后娘娘饒命,督主饒命,是皇上自己說要焚香沐浴,辟穀修行,奴才也勸不住。皇上說,道會在即,當顯示對上天的誠意,所以——所以皇上這兩日辟穀。”

“放肆!”皇后怒斥,“這麼大的事,爲何不稟報?皇上辟穀,你這是拿皇上的命開玩笑嗎?來人!”

“好了!”牀榻上,皇帝終於喘過氣來,“嚷嚷什麼?是朕自己的意思。”

“皇上,您這不是胡鬧嗎?若您有個事兒,這大鄴江山可如何得了?”皇后拭淚,“皇上身系天下,對待龍體怎能如此兒戲?”

皇帝極度不耐煩的瞥了她一眼,“朕沒事。”

皇后自知皇帝嫌自己囉嗦,便擡頭看了穆百里一眼。

穆百里會意,躬身上前行禮,“皇上,上天知曉皇上的誠意,必定會恩澤天下。皇上爲黎民百姓,爲天下蒼生,暈厥在地,萬民必定感恩戴德,以謝皇恩。”

“還是廠臣最懂朕的心。”皇帝長久沒吃飯。這會子整個人都是虛的,說話也是中氣不足。

“皇上,心誠則靈,上天看到您的誠意已經夠了。您要是再辟穀下去,明兒的道會怕是有些吃不消,到時候上天豈非要怪罪,反而得不償失。皇上,道會爲重。”穆百里挑重要的說,可不是一味的責怪。

皇帝想了想,自己這副模樣,餓到明天怕是真的要爬不起來。那道會怎麼辦?他本來就是爲了這個道會而辟穀,這樣一來豈非得不償失?

“皇上,奴才教人給您備粥,您辟穀時日太長,先吃軟食,免得腸胃受不住。”穆百里一直躬身。溫軟低語。

“好吧!”皇帝輕嘆一聲,“這纔多久,怎麼就扛不住了呢?”

皇帝感慨,難道朕真的老了?

皇后心頭腹誹:年歲漸長,還以爲自己年輕呢?辟穀,再幾日我都可以當太后了。

話雖這樣說,可皇后還是不希望現在成爲太后,畢竟她沒有子嗣,來日就算是太后也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太后。到時候,日子可一點都不比現在好過多少。

與其如此,還不如再熬一熬,等到蘭美人的肚子有了動靜,自己有了子嗣,再來詛咒皇帝早點去閻王殿報道也不遲。

皇帝還歇着,實在沒力氣,也不必移動。

有胡清芳照顧着。倒也沒什麼大事。胡清芳這人許是因爲將門虎女,自身有些高傲,倒不似宮裡其他女子,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一板一眼的行事作風得教人十分放心。

穆百里親力親爲,在皇帝跟前極盡溫潤與謙卑,事事周到,讓皇帝一如既往的滿意。等做完這些,皇帝終於睡着了,穆百里這才退出了芙蓉宮。

皇后在前面走着,穆百里在旁跟着。

去了坤寧宮,皇后揉着痠疼的肩頭,“這兩日天氣變暖,反倒有些不適應了,肩膀痠疼,整個人都好似要散架了似的。”她將外袍褪去,靜儀便快速領着所有人退了下去。

穆百里不緊不慢的上前,將皇后打橫抱起,而後放在了軟榻上。

皇后一雙腿堂而皇之的擺在他膝上,妖妖嬈嬈的靠在軟榻上,美眸半合半張,燭光裡泛着迷離之色,“皇后娘娘日夜爲後宮操勞,勞心勞力,自然會覺得痠疼。奴才爲您鬆鬆筋骨,很快就沒事了。”

骨節分明的手,順着她的腿緩緩而上。

中衣半敞開,皇后氣息淺喘,“到底是你最得本宮的心意。廠臣,這些日子你都在幹什麼,本宮想着你都好久不來了,還以爲你把本宮都忘了。另找了玩物。”

穆百里面不改色,鳳眸清潤,“皇后娘娘說的哪裡話,微臣這兩日忙着道會的周全。娘娘該知道,皇上對此次道會的重視,微臣豈敢有疏漏。這兩日,微臣也一直思慮着皇后娘娘,不過微臣聽說皇后娘娘召見了趙大人,所以微臣沒敢打攪。”

一聽趙無憂,皇后神色一緊,“本宮……嗯……”

底下,加重了力道,死鉗住了某些東西。

皇后只能放緩口吻,繼續靠在軟墊上,話語輕柔而低喘,“本宮召見趙大人,只是因爲——”

“皇后娘娘高興就好,不必與奴才細說。”穆百里似乎沒什麼興趣說這些,指尖輕柔的撩撥着。

皇后衣衫凌亂,可他卻是衣冠楚楚,沒有半分紊亂之色。眉目帶笑,眸色溫暖,他望着皇后含情脈脈的迷離雙眸,漾開脣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皇后娘娘可喜歡,奴才這樣伺候?”

此刻的皇后早已被撩撥得氣息紊亂,依仗臉早就紅到了耳根。下脣緊咬,那一副求而不得的姿態,委實教人覺得下賤至極。

分明是高高在上的後宮之主,本該母儀天下,誰知卻承歡太監之手,得不到皇帝的恩寵,就褻玩宮中的太監,也不知是可憐還是可悲。

穆百里如同把玩着手心裡的玩物,低眉間眼底的光都是輕蔑不屑的。

燭光搖曳,室內一片旖旎。

等着皇后嬌,喘,連連過後,穆百里才幽幽然起身,皇后衣衫凌亂的躺在軟榻上,彷彿所有的氣力都被抽離。就像個破敗的布娃娃,被隨意的丟在那裡。

穆百里沒有管她,只是取了袖中的帕子,不緊不慢的擦着自己的手,“奴才還有要事,就打擾皇后娘娘歇息了,奴才告退!”

語罷,他緩步走出寢殿。

皇后看着那一抹絳紫色。在自己的視線裡漸行漸遠。那番勾魂蝕骨的滋味,還真是讓人眷眷不捨。打從在宮裡第一眼看到他,她就覺得這小太監生得何其秀美,將來必定是人上人。

雖然太監不完整,當不的人中龍鳳,可是能逃得龍鳳歡心,坐到這樣的位置,着實了不得。

出了坤寧宮,穆百里深吸一口氣。

陸國安在旁伺候着,“督主,夜深了還是回司禮監吧!”

穆百里將手中的帕子丟入隨行小太監的燈籠裡,頓時火焰燃起,連帶着燈籠都被燒個精光。回到司禮監,穆百里又開始洗手。

陸國安在旁託着巾櫛,不敢做聲。

他將一雙手洗了無數遍,到了最後,掌心的傷口裂開,水盆裡都是他自己的血。鮮紅鮮紅的鮮血,顏色何其鮮亮奪目。

穆百里始終什麼話都沒說,陸國安讓人重新換了一盆水,讓穆百里洗了手上的血跡,小心的擦乾。

“督主。”陸國安取出金瘡藥和繃帶,極爲謹慎的爲穆百里包紮傷口,“太醫說,傷口不宜碰水,免得紅腫難愈。”

“沒什麼事,都下去吧!”穆百里看着手中的繃帶。

想起這道傷,他就想起了趙無憂。

陸國安領着人畢恭畢敬的退下,誰也不敢拂逆穆百里的意思。

這是第幾次?

第二次?

第一次是咬傷,第二次是刀傷。

想起趙無憂此刻必定安枕無憂的睡在聽風樓,想起聽風樓那滿樹的梨花都在盡情綻放,任憑梨花飄落在窗櫺山,散開滿室的梨花香。

穆百里覺得,自己睡不好,趙無憂憑什麼能睡好?

他的傷沒好,她肩膀上的傷必定也不能好。

思及此處,一個縱身飛出窗戶。堂堂東廠提督,司禮監首座就這麼當了一回樑上君子。尚書府的防衛工作對於穆百里而言,形同虛設。

他輕而易舉的落在了聽風樓的屋頂上,沒想到聽風樓裡點着燈,可趙無憂並不在屋內。

在哪呢?

穆百里蹙眉望着一襲白衣,鬆鬆垮垮穿着,而後在梨花樹下靜靜的站着。

衣白如雪,梨花勝雪。

膚白如玉的少年郎,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風吹梨花落的時候,她微微打開懷抱,讓花瓣落在掌心,而後笑得極是乾淨。

穆百里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趙無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簡單?

“公子!”雲箏快速上前,將披肩與她披上,“莫要貪涼,你的身子受不住!”

“有時候我覺得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纔算真的活着。”趙無憂笑了笑,“自由自在的呼吸,可以痛快的笑痛快的哭,而不必遮遮掩掩。”

雲箏笑了笑,“雲箏會永遠陪着公子。”

趙無憂緩步走在雪白的梨花樹下,望着紛紛揚揚的梨花翩然而落,“等梨花落盡,就得在等一年了。”可惜留不住,這世上最難留住的便是時光。

“奴婢已經把今年的新釀埋下去了,來年公子又能好好喝一盅。”雲箏陪着趙無憂回房。

“你下去吧!”趙無憂道。“不必伺候了。”

雲箏行了禮,快速退下。

耳房內的浴桶裡,水汽氤氳,溫暖如春。她洗澡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伺候,所以雲箏深諳趙無憂這個習慣,便早早的讓人退下。聽風樓乃是尚書府的禁地,沒有趙無憂的允准,是不許任何人靠近的。

褪下披肩,褪下外衣,薄薄的白色中衣襯得她身段修長。赤着腳,走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倒顯出了少許節奏感。

伸手撩水,水溫剛好。

穆百里已經落在門外,進來的時候捲起一陣風,吹進來一地的梨花瓣。

隔着屏風,他能看到燈光裡那個躺在浴桶裡的少年,高挺的?樑,微翹的薄脣。走近一些,連她那些睫毛都能隱約看見。她半仰着頭,似乎極爲享受沐浴時的放鬆姿態。

驀地,趙無憂突然坐直身子,二話不說便揪過一側的衣衫套在身上。她的動作很快,以至於穆百里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把以上披在了身上。

她還站在浴桶裡,長長的衣裳剛好過腿根,遮住不該被人瞧見的位置,卻露出雪白的雙腿在外。水光盪漾,眸光焦灼,呼吸微促。

“穆百里!”趙無憂切齒,臉上乍紅乍白得厲害,“你怎麼進來的?雲箏!來人!”

“你是想教人知道。本座偷看你洗澡?”穆百里問。

趙無憂咬脣,被水浸泡過的雙手,此刻更是瑩白如玉。她的雙手交叉在前,擋去某些不該被看見的痕跡,“出去!出去!”

“趙大人何必如此緊張,本座也是從男人過來的,伺候皇上沐浴也不是一次兩次,有什麼好害羞的。”穆百里嗤之以?,“不就是比咱們多了那麼一點嗎?”

問題是,她也沒有那一點,否則也不至於這般尷尬無力。

好在前胸被勒慣了,未能如常發育,否則——必定穿幫。更幸運的是,穆百里此刻也沒有盯着她的前胸看,只是瞄了她一眼就把視線挪開了。

太監雖然不懂害臊,可也沒有看人前胸的毛病。

“你出去!出去啊!”趙無憂急了。“聽到沒有,穆百里!”她失了往日風度,沒了平素的淡然。縱然她不忌諱男女之防,可洗澡的時候被陌生人闖入,換誰都得抓狂。

穆百里也不着急,伸手撩起一旁的乾毛巾,“要不要本座幫趙大人一把?”

他回頭看她的那一瞬,趙無憂快速鑽入水中,只留下一個腦袋在水面上。她將下顎抵在浴桶邊上,雙手趴着桶沿,氣沖沖的瞪着他。

有那麼一瞬,穆百里似乎看到了她眼底的氤氳水汽。

真生氣了?

“趙大人這般羞怯,會讓本座誤以爲趙大人是個女兒身。”穆百里戲虐,揶揄笑道,“饒是如此,趙大人又是怎麼和後院那些女子成其好事的?”

“我喜歡的是女人,又不是太監!”趙無憂咬牙切齒。

穆百里你個死太監!

此刻,她恨不能剁碎了他。

下一刻,穆百里突然撩開曳撒,蹲下身來,單手摁住了她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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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你還能心疼我一下嗎?爲鑽石過13200加更第132章 趙無憂借刀殺人,千歲爺表示無奈第333章 現出原形2第11章 詭異的玉牌第209章 我們是夫妻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299章 開始反擊爲鑽石過11400加更第193章 暈死,丞相來了!第341章 她瘋了第152章 情傷爲鑽石過4400加更第292章 內憂外患爲鑽石過11200加更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37章 尚書府的梨花勝雪第260章 此生,無悔第117章 我是器皿?爲鑽石過2800加更第121章 愛的墳墓第198章 夢是遺失的記憶片段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12章 趙無憂的教坊司第319章 南撫鎮爲EMMA03099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51章 他來找她第294章 你敢拿上面壓我?第6章 手控第140章 你怕我死在東廠?第160章 定情信物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164章 我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笨之人?第285章 可能有了第92章 誰是趙無憂第150章 爬牆的本事和翻臉的技能爲鑽石過4200加更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28章 抱了一下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224章 慕容留下的東西第50章 詭異的密室第43章 他從光芒萬丈中走向她第136章 你是那個死太監?第27章 兩面光的穆百里第211章 我會不會變成瘸子?第220章 六親不認的趙大人第319章 南撫鎮爲EMMA03099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250章 終於出手爲鑽石過8400加更第185章 你嫁我?你隨意!第262章 她被襲擊爲鑽石過9200加更第153章 相府大公子的秘密第59章 趙無憂的耳光爲舊文鑽石過11200加更第352章 知道什麼是拜堂嗎?第91章 秋海棠,也稱斷腸花第217章 不簡單的簡公子第209章 我們是夫妻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136章 你是那個死太監?第345章 最後的命局4第81章 把黑的變成白的第130章 她叫慕容,傾慕之容爲鑽石過3200加更第6章 手控第31章 那個死太監第49章 他去救人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72章 你這人,太可怕第298章 兩封信第146章 幕後黑手,有人渾水摸魚第184章 我是被你逼瘋的爲鑽石過6200加更第351章 一去江湖遠第140章 你怕我死在東廠?第63章 愛聽什麼,就說什麼第82章 半畝閒田,一蓑煙雨,三兩好友,閒敲棋子落燈花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113章 他不願她染血爲鑽石過2600加更第307章 亡國前兆第263章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第115章 詭異的女子第31章 那個死太監第98章 水井裡的秘密第33章 眼裡的,不是西施就是眼屎第351章 一去江湖遠第350章 百里第112章 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第295章 冰塊融化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318章 大漠裡的恩人第20章 簡衍悉心照料第24章 趙大人臉紅了第293章 相公,你還活着?第111章 給你點教訓第145章 小產爲鑽石4000加更第326章 蝴蝶蠱第328章 連環殺1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248章 眼睛還疼嗎?第153章 相府大公子的秘密第7章 人骨笛第65章 趙大人想家裡的小美人了?爲鑽石過200加更第112章 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第174章 簡衍,你敢!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13章 趙無憂的心思,你別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