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明目張膽的利用

趙無憂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這樣的穆百里,她又不是第一次見到,也沒什麼可稀奇的。如此一來,她倒像是那個柳下惠,他倒是成了勾搭人的小妖精。

穆百里微微凝眉,這感覺怎麼就成了這樣?

“你讓我過來,只是讓人以爲是我眼巴巴的送上來,拍你東廠的馬屁,是我一廂情願。穆百里,你這姿態可擺得真高啊!”趙無憂冷嘲熱諷,“爬那麼高,你也不怕被摔下來。”

“摔下來,不還有趙大人頂着嗎?”穆百里施施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美色在前,卻沒有半點動搖的趙無憂,不是眼瞎就該是心盲。這眼睛裡除了權勢,什麼都看不到。穆百里想着,總算髮現一個,比自己還棧戀權勢之人。

趙無憂冷哼一聲,“戲演完了,我該走了。”她起身就走。

“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穆百里輕嘆一聲,“趙大人一直這麼無情?對待簡家那小白臉,好似更溫柔一些。”

“那是我的是,跟你沒關係。”趙無憂冷睨他一眼,她不喜歡被人逼迫,尤其是這一次。深更半夜的被人剝光了丟在牀榻上,若是教底下人看到,她隱藏了那麼久的身份,是要泄露無疑的。

這種又驚又怕的感覺,是她最厭惡的。

穆百里,犯了她的忌諱。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明知她的弱處偏要一刀子戳下去。這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死太監,真是該死!

“合歡!”穆百里低低的開口。

趙無憂已經站在了門口,正欲開門出去,聽得這話當下僵直了脊背。她轉身望着他,眸色幽沉,“穆百里,你別太過分。”

“你母親和簡衍,都喜歡這樣叫你。因爲在他們心裡,你是真正的女子。”穆百里涼颼颼的開口,“合歡合歡,閤家歡樂,真真是極好的。”

趙無憂冷笑,“恐怕督主這輩子都體會不到,所謂的閤家之歡。”

門開了,人走了。

屋子裡,又空了。

穆百里坐在那裡。心頭有些微涼。的確,她雖然女扮男裝,可好歹有父親母親,然則他呢?除了這東廠提督的位置,和這司禮監首座的權勢,他似乎什麼都沒了。

這無盡的沒奈何,源於趙無憂一句話,便氾濫成河。

心中腹誹:這喂不熟的白眼狼。

誠然是喂不熟的,否則何至於句句誅心呢?不鳴則已,一鳴誅心。

趙無憂!

走出東廠,趙無憂輕咳兩聲,面色蒼白的望着極好的日頭。身上暖暖的,初夏之際,人最是容易犯懶。她眯了眯眸子,總算是搞定了東廠的事情。

她知道,不少人都盯着東廠和尚書府,如今她依了穆百里的心,也打亂了不少人的計劃。

趙無憂和東廠合作的消息,很快就會在文武百官之中傳開。當然,不管怎麼傳,都不可能傳到皇帝的耳朵裡,否則趙無憂也不敢這麼放心。

丹陽宮。

夏季蘭挑了一小塊蘋果遞上,“姐姐。”

夏瓊芝輕嘆一聲,擡頭看了一眼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妹,“宮外來消息了?”

“是。”夏季蘭點頭,“皇上想着要給爹復位,可趙無憂卻去了東廠,這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夏瓊芝冷笑,“趙家想要和東廠聯手,阻止咱們家復位,果然是好法子啊!可是他們也別忘了,當年火燒赤壁。就是因爲鐵索連船。這也好,來日一鍋端的時候,誰都別想跑。”

撫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夏瓊芝長長吐出一口氣,“如今我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我看誰能從我這兒挑到錯處。這傅婕妤,以爲把王淑女送上去便能留住皇上嗎?簡直是癡心妄想。”

夏季蘭抿脣,面色微恙,“姐姐深居簡出,怕是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夏瓊芝蹙眉。

“昨兒夜裡,皇上傳召王淑女侍寢,今兒一早她便已經是王貴人了。估計過不了多久,便會從貴人變成才人,而後與我並肩,成爲美人一列。”夏季蘭輕嘆一聲。

夏瓊芝望着她。“這怪得了誰?你不去爭不去搶,總有人會去爭搶。妹妹,這是深宮大內,不是咱們國公府。在家的時候,你能安安穩穩當你的千金小姐,可是到了這兒,沒有恩寵就不能活。我便是前車之鑑,難道你還沒有看明白嗎?”

夏季蘭點點頭,“我知道,只是——”

“只是什麼?”夏瓊芝蹙眉,“難道你還想着,有朝一日能覓得良人,從此以後一生一世一雙人?季蘭,別傻了,這是皇宮。這裡的女人,都只屬於皇上一人。”

“可皇上就一個。”夏季蘭望着她。

夏瓊芝深吸一口氣,“所以,你更要去搶啊!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那些人,將你我將國公府踩在腳下,你才知道反擊嗎?你自小聰慧,你該明白的。”

“就因爲我明白,所以我答應了父親入宮。”夏季蘭起身,眸光幽幽的落在窗外,“姐姐,明白和做到是兩回事。”

“你既然明白,你就該做到,國公府門第,所有的榮耀都勝過你我的喜怒哀樂。”夏瓊芝輕嘆,“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入了宮,你所有的不甘心都只能用在爭寵之上。若是有一日,你爲了登上後位而殺了我,或者將我踩在腳下,只要你有能力我便絕不會怪你。”

“姐!”夏季蘭盯着她。

夏瓊芝目不轉睛,“我是認真的。”

“我試過,皇上也喜歡我,只是——”她斂眸低頭,“姐姐,如今你懷有身孕,還是別做他想,好好的養胎吧!這些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該知道皇后娘娘,對你別有所圖。”

“不就是想要我這個孩子嗎?”夏瓊芝也不是傻子,“給她便是。”

“姐姐捨得嗎?”夏季蘭問。

夏瓊芝苦笑,“你我入了宮,還有什麼捨不得的?這條命尚且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間,何況其他。”她撫着自己的小腹,“孩子還可以再有,只要皇上能來。”

語罷,她意味深長的望着夏季蘭。

夏季蘭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出了丹陽宮,她還是那個溫順怯懦的蘭美人。便是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低着頭,那一副謹慎小心的姿態,倒有幾分我見猶憐。

道上,卻遇見了最不想遇見的人。

胡清芳冷冷的望着她。

身爲美人,自然得給身爲婕妤的胡清芳行禮。

夏季蘭畢恭畢敬,“給婕妤娘娘請安。”

胡清芳冷笑兩聲,“如今夏昭儀已經從永巷出來,聽說還格外照顧永巷那些狗奴才,真是以德報怨呢!難怪皇上對夏昭儀如此改觀,換做是我也會這樣想。只可惜,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婕妤娘娘若是沒什麼事,嬪妾告退。”夏季蘭擡步就走。

“放肆!”胡清芳冷然,“不過是仗着夏昭儀有孕承寵,如今便不把我放在眼裡了。蘭美人,你藐視宮規,好大的膽子啊!”

夏季蘭跪地,“嬪妾不敢。”

“哼!”胡清芳這是有意刁難她。

皇帝這段時日已經不去夏季蘭宮裡了,不是在傅玉穎這兒,就是在王淑女那兒,偶爾也會去丹陽宮看夏瓊芝,唯獨沒有再見夏季蘭。

君王之愛,不過是逐水桃花罷了!

“不知婕妤娘娘想怎樣?”夏季蘭依舊淡淡然。

胡清芳深笑得涼薄,瞧着夏季蘭下跪的模樣,心裡的一口氣也算是消了大半。腐朽轉身,揚長而去。

碧春快速攙起夏季蘭,“簡直欺人太甚,奴婢定要告訴大小姐。”

“告訴姐姐又如何?讓姐姐去皇上那兒吹枕邊風?”夏季蘭撣落膝上的灰塵。“碧春,此事不許再提。”

“可是主子,胡婕妤分明是仗勢欺人。”碧春心疼。

“你也知道她是仗勢欺人了,還要說什麼?”夏季蘭低聲訓斥,“國公府的確落了難,胡婕妤身爲鎮東大將軍之女,有資格驕傲。”

碧春紅了眼眶,“主子……”

“我說了!”夏季蘭深吸一口氣,“不許再提。”

轉身離開之時,正好看見一名太監站在宮道轉角處,方纔那一幕,約莫都被他看到了。

面上緊了緊,夏季蘭道,“你站住!”

太監躬身行禮,“奴才在。”

“你是哪個宮裡的?”夏季蘭道。

太監面色一緊,“奴才是蓮華宮的。”

蓮華宮?

那就是傅玉穎的人。

夏季蘭看了碧春一眼。碧春冷道,“方纔你都看見了?”

“奴才什麼都沒看見。”太監一直垂着頭,弓着身子,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夏季蘭問。

太監頓了頓,溫順的開口,“奴才雲兮。”

“若浮雲兮蔽日?”夏季蘭輕笑,“回去之後,不許與你家主子提及在此發生的事情,否則爲你是問。”

雲兮俯首,“奴才省得。”

語罷,夏季蘭領着碧春疾步離開。

如今夏昭儀有孕,獲得開釋,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夏昭儀在皇帝跟前,吹多了耳旁風,皇帝會以爲她囂張跋扈的毛病又犯了。

夏季蘭聰慧,在姐姐沒有生下皇嗣之前,她都不能輕舉妄動,免得降低了皇帝對姐姐重燃的好感。吃虧便吃虧吧,有時候吃虧是福。

就目前情況而言,夏季蘭必須隱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雲兮瞧了一眼漸行漸遠的主僕二人,斂眸快速轉回蓮華宮。

傅玉穎正在插花,剪子咯噔一聲剪下花枝,手上頓了頓,“你是說胡婕妤刻意刁難蘭美人?”

雲兮俯首,“是,剛巧被我看到。”

“胡婕妤出身將軍府門第,自視甚高。當初夏昭儀得寵,何等囂張跋扈,看不過去也是正常的。正所謂落水的鳳凰不如雞,縱然現在夏昭儀獲釋,可這口氣還是憋在後宮衆人的心坎上。沒辦法拿夏昭儀出氣,也只好尋蘭美人的麻煩了,誰讓她們是姐妹呢!”傅玉穎笑了笑。

雲兮點點頭,“不過蘭美人讓身邊的人都不許再提這件事,不知意欲爲何?”

“爲何?”傅玉穎笑得涼薄,“夏昭儀是因爲身孕而重見天日,這?賬還在,豈敢放肆,就不怕皇上動了氣,把她再丟回永巷受苦?這次要是再進去,可就沒那麼容易出來了。”

這也是實情,雲兮道,“這麼說來,這夏季蘭心思極爲縝密。”

“你離她遠點。”傅玉穎看着花瓶裡的花束,“這女子心思城府恐怕都在她姐姐之上,然則不知是不是年紀太輕的緣故,總覺得跟這宮裡頭的人有些不太一樣。”

雲兮不解,“哪裡不一樣?”

傅玉穎輕笑。“我若是事事都知道,還能坐在這兒嗎?街邊擺個算命的攤子,都能斷人生死了。”

聞言,雲兮斂眸退下。

“對了。”傅玉穎喊住他。

雲兮擡頭望她,四目相對,稍稍仲怔片刻。隨即斂眸,雲兮行禮,“娘娘還有何吩咐?”

“沒什麼,只是公子吩咐之事,你早早的準備着。”傅玉穎放下手中的剪子。

“是!”雲兮退下。

秋嫺疾步進門,“娘娘,王貴人來了。”

傅玉穎挑眉,淡然淺笑,“收拾一下。”

“是!”秋嫺讓人收拾了桌案,而後退到一旁伺候。

王錦繡如今已是貴人,不再是位份卑賤的最低等淑女。褪卻早前的簡易素裝。珠翠在身,襯着這精緻的面龐,更加明豔動人。

進了門,王錦繡便給傅玉穎跪了下來,“嬪妾給娘娘請安。”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氣。”傅玉穎瞧了秋嫺一眼。

秋嫺快速上前,忙不迭將王錦繡攙起。

“我一個人待在這兒,要沒個說話的人,實在是無趣。”傅玉穎起身,緩步走到王錦繡跟前,“你可要常來,多陪我說說話。”

“是!”王錦繡抿脣淺笑,好一副溫恭柔順之態,“娘娘既然覺得無趣,不若咱們去御花園走走吧!”

傅玉穎點頭,“走吧!”

御醫交代過。傅玉穎胎氣穩固,只要按時吃藥,正常行走正常生活都不受影響。

春末夏初的御花園裡,倒也是極爲熱鬧的。柳色青青,嫩芽悄悄冒了頭。嬪妃們向日無聊,便在御花園裡走一走,逛一逛。於是乎,這漫漫長日便能就此打發過去。

傅玉穎坐在亭子裡,瞧着外頭的柳色,只覺得心神舒暢。

“娘娘長日待在蓮華宮裡,難免無聊寂寞,以後嬪妾就陪着你多走走,對肚子裡的小皇子也好。”王錦繡笑道。

“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你這一口一個小皇子的,也不怕別人聽了笑話。”傅玉穎笑罵。

王錦繡道,“娘娘是有福之人。自然是有福報的。”

輕撫自己的小腹,傅玉穎低頭一笑,“我只願這孩子能平安降生,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話是這樣說,可身在宮闈,誰不想生個兒子,到時候母憑子貴。

“娘娘,是皇上來了!”秋嫺提醒。

傅玉穎當即起身,果然見皇帝笑吟吟的走來。

快步迎上去,傅玉穎行禮,“嬪妾參見皇上!”

“懷着身子,就不必行此大禮了。”皇帝憐惜的攙起傅玉穎,瞧了一眼躬身行禮的王錦繡,“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兒呢?”

王錦繡笑道,“嬪妾閒來無事,便與姐姐一道在這兒散散步。免得姐姐一個人待在蓮華宮太悶了些。”

“後宮和睦,纔是朕之所求!”皇帝倒是極爲高興,“愛妃要注意身子。”

傅玉穎含笑點頭,眉目皆風情,“多謝皇上,嬪妾一定好好的。”

“如今是多事之秋,有個人陪着,朕也安心。”說着,皇帝看了王錦繡一眼,“你倒是個體貼的,極好!以後多去蓮華宮陪陪傅婕妤。”

“是!”王錦繡行禮。

“皇上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嗎?”傅玉穎笑問。

皇帝擁着她緩步走着,“虛道長說有要事與朕商議,這長生之術,另有拓展。”

跟傅玉穎猜測的差不多,但凡有關修道長生的事兒,皇帝總是最高興的。也莫怪夏瓊芝如今一心要修道,果然是投其所好。

“恭喜皇上!”傅玉穎行禮。

皇帝朗笑兩聲,“到時候朕與愛妃一道長生不老。”

“到時候皇上可莫要膩煩嬪妾纔好。”傅玉穎笑靨如花,“皇上快去吧,別讓虛道長等着,耽誤了皇上的大事。”

“愛妃最懂朕的心思。”皇帝鬆開她,“回去小心點,朕先去找虛道長,今夜來找你。”轉而又看了王錦繡一眼,“好生照顧傅婕妤。”

王錦繡行禮,“請皇上放心,嬪妾一定好好照顧婕妤姐姐。”

“謝皇上!”傅玉穎含笑行禮,目送皇帝離去。

“皇上待姐姐果然是最好的。”王錦繡笑着攙起傅玉穎。

傅玉穎一笑,“你如今不也得皇上青眼嗎?來日,你這肚子若是爭氣一些便是。”

聞言,王錦繡面色微紅,“姐姐又笑話我。”

走了一陣,傅玉穎便覺得累了。

回了蓮華宮,與王錦繡說上一陣話,王錦繡便離開了蓮華宮。

秋嫺送了王錦繡出去,回來的時候臉上笑靨全無,“主子不覺得奇怪嗎?爲何咱們到了那兒,皇上正巧要經過呢?奴婢可不相信什麼巧合之說。”

傅玉穎靠在軟榻上,顯得有些疲倦。

見狀,秋嫺上前爲她輕輕揉腿。

傅玉穎笑道,“本來就不是巧合,還用得着懷疑嗎?”

“主子爲何要忍耐?”秋嫺不解。

“她出身卑微,誰都知道當初是我幫了她,所以她得在皇帝跟前展示她的重情重義。”傅玉穎輕嘆一聲,“另外,如今我懷着孩子,若是來日誕下皇子。身份地位必定有所不同。她身份卑微,在這宮裡除了依附着我,沒有第二條路。”

“可你不擺明態度,站對陣營,在這宮裡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如此一來,她等於告訴了所有人,她跟我蓮華宮乃是同氣連枝。來日我若得勢,她也能有個依靠。”

秋嫺點頭,“她這是明目張膽的在利用你。”

“這宮裡,除了利用就是被利用。我利用她糾纏皇上,與夏家爭寵,她利用我作爲掩護和依靠,有錯嗎?”傅玉穎反問。

好像,是這麼回事。

“既然大家都是利用,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傅玉穎笑了笑,“只要她不癡心妄想,生出旁的心思,我便容她。橫豎這後宮,不可能一人獨大。多一個同盟之人,好過多一個敵人。”

“她想讓人知道她有多重情義,我便成全她。她想利用我在皇上跟前露臉,把自己卑賤的出身拋諸腦後,我也可以幫她。”

“在我的孩子還沒有出生之前,我需要她。”

秋嫺長長吐出一口氣,“不生出旁的心思,只怕是不可能的。”

“至少目前,她還沒有這個能力,翻出我的手掌心。”傅玉穎揉着眉心,“比起夏家的威脅,王貴人暫時不足爲慮。”

的確,如今最大的威脅應該是夏瓊芝肚子裡的孩子。

母憑子貴,歷來如是。

王錦繡雖然有些小聰明,可她自身也有侷限,比如她最嫌惡的出身。她們這一批入宮的女子,哪個不是官宦子女。而王錦繡不過是個九品縣尉之女,其母親還是個妾室,所以這宮裡的妃嬪,人人都能壓她一頭。

皇后看不上她,沒有背景沒有家世,縱然提拔也不會有太大出息。

王錦繡沒有法子,好不容易遇見了肯接納她的傅玉穎,自然要牢牢的抓住傅玉穎。明知傅玉穎是利用自己來取悅皇帝,分夏家的恩寵,她也必須竭盡全力。

利用便利用吧,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裡,沒有君恩不成活。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冰冰涼涼的地方,任人欺凌。

“公子過兩日便走,咱們動手應該不會牽連到他吧!”秋嫺抿脣。

傅玉穎點頭。“所以纔在他離開之後動手,雲兮已經開始準備了,你也要有心裡準備。”

“奴婢明白!”秋嫺低低的回答,“只不過奴婢不太明白,皇上若是動怒豈非——”

“從哪兒出來的自然是送回哪兒去,縱然回不去,也得老老實實的握在你家公子的掌心裡。”傅玉穎輕嘆一聲,“他這是在幫皇后一把,免得到了最後,皇后會被自己的愚不可及害死。皇后自己的生死倒也罷了,只恐會連累趙家。”

秋嫺凝眉,這倒是實情。

“夏昭儀未必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秋嫺道,“只是她也肯?”

“肯與不肯,她自己做得了主嗎?既然皇后能讓她出來,她就得做好犧牲的準備。”傅玉穎合上眼眸,“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嗎?

這世上不管做什麼,總歸是有代價的。你若想贏,首先就得不怕輸。

不怕輸,有時候也只是因爲,真的輸不起。

不管是傅玉穎,還是趙無憂,很多東西錯一步那就是萬劫不復。

趙無憂在京中不會待太久,快速處置了這一干事宜,就得早早的準備啓程去雲華州。素兮的鷹隼傳訊,已經落在了趙無憂手裡,相關事情她都清楚個七七八八。

心也跟着放下,素兮無恙,其餘人也都還活着。

只不過。素兮在信中提及……

不由的眯起危險的眸子,趙無憂負手而立,站在窗口望着碧綠的梨葉,眸光幽幽。長長吐出一口氣,很多事情跟自己最初的預計,似乎有些背離。

低頭苦笑,細語呢喃,“果然權勢迷人,財色亂心。”

素兮在拼了命的往回趕,千里良駒,不眠不休。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京城,否則趙無憂身邊無人,她豈能放心。

所幸緊趕慢趕,在趙無憂臨行前,素兮趕了回來。一身風塵,一身狼狽。

因爲不眠不休,身體乏累,此刻的素兮眸中佈滿了血色。翻身下馬的時候,素兮幾乎跌坐在地上,良久沒有起來。

趙無憂快速上前,親手攙起她,“如何?”

素兮無力的喘着氣,“還撐得住。”

“如此最好。”趙無憂瞧了一眼這極好的天色,“午後出發,如今你歇一歇。既然雲箏他們都沒來得及趕回來,那你由你陪我去。”

素兮點點頭,此刻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趙無憂讓人將素兮帶回聽風樓休息,而自己則去了臨江樓。

“無憂?”簡衍在雅閣裡等着她。

“這麼着急找我,有什麼事?”趙無憂問。

“聽我爹說,雲華州爆發了瘟疫,你如今去雲華州,不是往火坑裡跳嗎?”簡衍擔慮的望着她。“不去不行嗎?”

“不行。”趙無憂笑道,“皇命在身,豈能抗旨不遵。”

聖旨已經下達,豈能不去。

殊不知,當簡衍得知趙無憂要去雲華州的時候,足足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朝廷有風言風語,說是雲華州爆發了瘟疫,雖然皇帝沒有說明,但——簡爲忠已經?認了這個說法,簡衍便再也按捺不住。

“你身子不好,這瘟疫又是極容易傳染的,若是你——”簡衍抿脣,“無憂,你不要命了?”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讓自己活下去,豈能不要命?”趙無憂輕嘆。“然則這世上有些事,是你必須做的,也是你該做的。你不必擔心我,若老天爺真的要我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終究是一樣的。”

簡衍定定的望着她,彷彿下了決心,“無憂,我陪你去吧!”

趙無憂搖搖頭,“有東廠在,你去了又有什麼用?到時候與穆百里起了衝突,不是拖累我嗎?雲華州如今局勢複雜,你待在京城裡便好。有什麼事,我會盡量讓東廠出面。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保護好自己的。”

“無憂。你什麼時候能需要我一下?”簡衍問。

趙無憂笑了,“許是臨死前,還需要你這個朋友。又或者此行不利,當爲我收屍。”她想着,若是東廠那個魔頭聽見了,估計現在就得挖個坑把她埋了。

說好的,他要給她收屍,要剁她雙手呢!

簡衍苦笑着,“我跟你說正經的。”

“正經的就是,好好吃完這頓飯,就當是爲我踐行。”趙無憂拿起了筷子。

聽得這話,簡衍便知道她不願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心知她意已決。

有東廠的人跟着,趙無憂可不敢讓簡衍隨行,穆百里那個小氣鬼,還等着剁她雙手,取她身上的某樣東西呢!這死太監,心狠手辣至極。

吃過飯,趙無憂便該走了。

她能想象,東廠一干人等,整裝待發的姿態。

“爲何不能讓我陪你?”簡衍斂眸。

“因爲我是趙無憂。”她淡淡一笑,拂袖轉身。

目送趙無憂離去的背影,簡衍眸色微暗,“哪日,你若不再是趙無憂,還會如此決絕的拒絕我嗎?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陪着你罷了!”

可惜,趙無憂不需要陪伴。

她需要的是夥伴,合作伙伴。

素兮睡了一覺,身上輕鬆了不少。

趙無憂坐在牀前,“醒了?”

“多謝公子。”素兮俯首起牀。

“辛苦你了,日夜兼程趕回來,換做是我早就不行了。”也虧得素兮武功高,底子好,否則連夜趕路,鐵打的身子也會熬不住的。

素兮笑了笑,“卑職不放心公子一人在京中。”

“東西呢?”趙無憂道。

“還在!”素兮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的遞給趙無憂。

打開來,是一串佛珠手串。

“還是缺了些。”素兮道。

“繼續找!”趙無憂輕咳兩聲,收了手串。放在東廠手裡,自然是最安全的,然則要拿回來卻也不容易。拿假的,糊弄不過去,只能老老實實的先送出去。

此行雲華州,她還得靠着東廠,留着自己的命。

否則命都沒了,還要這佛珠又有什麼用呢?

“公子,卑職在來的路上。發現了一些東西。”素兮面色微緊,“總覺得有些不太對頭。”

趙無憂挑眉看她,眸色微凝,“說來聽聽。”

“雲箏出事的那個莊子,並非被人廢棄,而是被人連帶着周遭的村莊一道屠村了。卑職發現了所有人的屍骨,還在莊子底下找到了密道,經過密道才救出了雲箏他們幾個。”素兮娓娓道來,“的確是無極宮搗的鬼,但是卑職有個疑問。”

趙無憂冷眸不語。

素兮壓低了聲音,“我們在莊子裡搜了好幾日,也沒發現密道,最後是因爲一個老鼠洞,才找到的密道。”

音落,趙無憂冷哼,“這老鼠來得,還真是及時。”

明天見!最近系統抽抽抽,我都沒辦法回覆評論……心渣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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