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漫天,夕陽漸漸落到了山下,馬上便要涌上暮色。
周圍響起的倦鳥歸林聲讓他們分外感受着生機,天地自然的盎然生機,驟然捨棄,他們怎能甘心?
如果這一次真能蒐集全了雪靈文,得到能夠剋制血魔的神功,那當真是天下之幸。
秦夢華道:“白軒,你就不擔心,他們練了也能剋制你?你練的也是。”
宋雲歌道:“頂多我不施展便是。”
“你練它可是費了不少的神。”秦夢華道:“就這麼捨棄,甘心嗎?”
“比起被她殺掉更好一些罷。”宋雲歌道。
秦夢華輕輕點頭:“你這決定很驚人。”
她是萬萬做不到這一步的,甚至想都想不到,需要足夠的心胸與氣魄。
所有人得到神功,唯一的想法是不能讓別人知道,搶在別人知道之前先練成,然後壓過別人。
他卻能直接想到傳給天下人,不能不說是奇崛,恐怕那血魔也想不到。
她想到血魔,臉色微沉道:“那人哪去了?”
宋雲歌道:“估計在找白玉通天塔呢。”
如果不是被白玉通天塔扯住心神,恐怕已經找過來了,孟玉芳想找到自己很容易。
他推測母訣對子訣有感應,自己已經在施展胎藏歸壇訣,卻不敢篤定能隔絕。
“如此人物,當真是……”秦夢華在憤恨之餘,其實心底下也暗自羨慕。
這血魔神皇的成就纔是一個武者的追求目標,或者說一個女人的追求目標。
一人打得天下各宗束手,可謂是前無古人。
女人當如是!
宋雲歌輕輕點頭。
他現在已經明白了,孟玉芳變成今天這一步,楚明臺並不是關鍵。
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沒那麼深厚。
孟玉芳是自己有雄心,有魄力,要一人凌天下,所以纔會做到這一步。
否則,她有無數次的機會藏起來,沒人能找得到她。
她偏偏與世人爲敵,與天下爲敵,可能這對她來說纔是最大的刺激,最大的樂趣。
衆人默默站着,一直到太陽落下,月亮升起。
暮色被夜色取代,月光如水般落下,將周圍變得神秘而寧靜。
腳步聲響起,數名弟子匆匆而來,手上皆持一個匣子,小心翼翼呈到宗主張問天跟前。
“宗主,這是搬地宗祝宗主所獻。”一個弟子將匣子呈上。
張問天打開,裡面是一本厚厚絹冊,已經泛黃,甚至有兩條被蟲子咬過的痕跡。
“宗主,這是追風宗陸宗主所呈。”
“宗主,這是火焰宗孫宗主所獻。”
……
一共十幾個弟子紛紛趕過來。
張問天一一打開,然後把匣裡的文冊遞給宋雲歌。
宋雲歌迅速的翻看。
一本又一本,有幾本是重複的,剩下的各有所重,這些奇異文字在腦海裡交融匯合。
這些都是雪靈文所寫的書,卻沒有一本是介紹雪靈文的,沒有研究雪靈文的。
顯然這雪靈文很稀少,也不被人所重視。
這需要他自己通過大量的文字去翻譯,甄別,自己參悟這門文字。
宋雲歌閉上眼睛片刻後,點點頭道:“差不多了!……宗主,我會將原本的秘笈與翻譯出來的秘笈一起寫出來,然後抄錄分傳出去吧。”
張問天遲疑一下,慢慢點頭。
他其實是想反對的,剛纔的熱血勁頭過後,馬上便反應過來,考慮到了宗門的利益。
如果撼天宗獨享這門神功,必然一舉成爲第一宗,所有人都要看自己的臉色。
可看謝白軒的樣子,不可能同意。
更何況這也有巨大的風險,一個不好,恐怕成爲公敵,既被血魔所攻,也被世間諸宗所攻。
最終只能無奈的放棄這想法,就這麼交出去,卻有些不甘心。
宋雲歌來到軒案前,筆墨已經備好,他提筆開始寫,迅速寫出了原本的秘笈,甚至所畫之畫也栩栩如生,只是隱去了女子原本的相貌。
這是他靈機一動所爲,也不知爲何,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女子的容貌。
他寫完之後,在寫翻譯過來的秘笈時,臉色忽然變了變,停住筆。
衆人一直盯着他,也一直在盯着秘笈看,把軒案圍得密密實實,看得周圍撼天宗弟子越發好奇。
到底是什麼事,讓這些平時的長老們師伯師叔們如此不顧儀態,不重身份?
“怎麼了,白軒?”秦夢華問。
溫明樓道:“可有什麼不解之處?”
這話惹來了秦夢華的斜睨。
宋雲歌搖頭嘆道:“我現在才發現,這是一部女子心法,男人修煉不得!”
“嗯——?”衆人一怔。
宋雲歌迅速將心法翻譯完,慢慢放下筆,嘆道:“諸位長老與前輩們可以仔細看看,是不是隻能女子修煉?”
衆人互相傳閱。
一共一百零八幅圖,宋雲歌一張素箋上只畫了一幅圖,一篇文字,寫了編號。
衆人依次看過,閉上眼睛默察了片刻,都在開始試着修煉。
一個時辰後,依次有人睜開眼。
他們嘆一口氣,紛紛點頭,都感覺到了這心法的獨特,極陰極柔,確實適合女子,男子練起來,事倍功半,很難有所成。
甚至到後來,一運功都隱隱血氣震盪,無處不在反抗,元氣不服不想運轉。
這是最典型的女子心法,男人確實修煉不得,強行修煉下去,最終必然走火入魔。
“唉……”溫明樓嘆一口氣。
這意味着撼天宗需得女子來拯救,他們男人的地位必然會急劇的下降。
秦夢華笑道:“果然神妙之法!……不過入門容易,精通艱難吶。”
她一練便發現了其神妙,也能隱隱體會其艱難,練到第九幅圖,便很難再往上。
她皺眉道:“這需要足夠強大的精神,……恐怕我們宗內沒有這般人物。”
她看一眼在最外圍的吳悠雪。
自己這個小徒弟的資質是極高的,世所罕見,可修煉這個也非常艱難,並無優勢。
“我們宗內沒有,別的宗未必沒有。”溫明樓道。
秦夢華斜睨着他:“溫師弟是巴望着別宗弟子練成,是不是?”
溫明樓笑了笑,沒有反駁。
秦夢華正色道:“不管怎樣,如果有別宗弟子練成,能擋得住血魔,那也是極好。”
“唉……,好吧,我找人抄錄,送出去!”張問天緩緩道。
宋雲歌道:“宗主,別漏了。”
“……自然不會。”張問天勉強笑笑。
他確實有把最後幾幅圖漏掉的打算,最頂一層留下來,前面應該也足夠對抗血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