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上尖下圓,無數珠簾垂落,籠罩在小男孩頭上,當真是貴不可言。
稍一尋思,吳明叫來身邊的僕人,吩咐道:“去查查,這個小男孩是誰家的,資料越詳細越好。”
“是,少爺!”
僕人飛快離去,沒有驚動旁人。
吳明臉上不動聲色,就跟街上晃盪的散修一樣,走向了小男孩的攤位。
“辟穀丹,練氣散,止血散,貨色很普通啊!”
蹲在小男孩的攤位前,吳明看了看攤位上的丹藥,頭也不擡的開口道。
小男孩面色沉穩,猶如無波的古井,淡然的開口道:“對於吳家少爺而言,不普通的貨色,恐怕也要變的普通了!”
“你認識我?”
吳明平日不怎麼出門,吳家內部的子弟,都不一定認識他,沒想到這個小男孩卻是個例外。
聽到吳明的問題,小男孩嘴角帶起三分笑意,學着大人的樣子拱了拱小手,笑道:“柳家,柳隨風,見過吳家少爺!”
“柳隨風,有意思,有點意思!”
吳明拍拍手站了起來,對着身邊的僕人,吩咐道:“將東西全部買下,這個人我很喜歡!”
“是,少爺!”
僕人剛要上前拿東西,坐在攤位後的柳隨風,便用手擋在了自己的丹藥:“慢...”
“我這人喜歡交朋友,卻不喜歡別人施捨。吳家少爺,不會缺這些丹藥,你要是全部買下來,就不是交朋友的態度了!”柳隨風年紀雖小,語氣卻不卑不亢,一點也沒有自卑。
僕人不敢做主,只能回頭請示吳明。
吳明臉上帶笑,平靜的注視着柳隨風的雙眼,而柳隨風也負手而立,與他靜靜的對視着。
對視良久,在柳隨風的雙眼中,吳明看到了不屈的傲骨,不由暗暗點了點頭。
一旁的僕人,卻不知吳明的心思,只覺得眼前這小男孩,真是有些不識擡舉,低喝道:“你這小孩,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少爺是何等身份,你居然敢推三阻四的!”
“算了...”
吳明擺擺手,並從自己身上掏出一枚,刻有“吳明”二字的玉牌,伸手向前一遞:“交朋友簡單,這個你敢拿嗎?”
看着吳明手中的東西,柳隨風眉頭微皺。
四大家族之中,每一家的孩子出生,都會製作不同的身份令牌。
從最低級的木牌開始,歷經鐵牌,銀牌,金牌,直到玉牌結束,算是家族中的等級劃分。
柳隨風非常清楚,如果自己接下這枚玉牌,就等於接下了吳明的虎皮,這欠下的人情就大了去了。
別的不說,看在這面玉牌的情面上,吳家所有的商鋪與酒樓,全都要給他幾分面子,要不然就是下了吳明的臉面。
又猶豫,有喜悅,有懷疑,有思量。
柳隨風面上表情變換,最終看了看一身綾羅綢緞的吳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衫,咬牙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你這個朋友,我柳隨風認下了!”
“好!”看到柳隨風拿了自己的令牌,吳明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眼前這個柳隨風,要是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柳家的命運之子,那個小妾所生的孩子了。
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庶出的小少爺,會一身布衣來這裡擺攤。
但是通過柳隨風衣服上的補丁,不難看出這位命運之子,在柳家混的並不好,應該是處於人生的最低谷。
量子基金的創始人,喬治索羅斯曾經說過。
世界上最賺錢的生意有兩種,一個是大鱷在崛起之初,你在他身上投資了一筆。另一個,則是大鱷已經死去,你可以在他身上分一杯羹。
吳明眼中的柳隨風,就是那個崛起之初的大鱷。
他相信這次投資,將會爲他帶來百倍的回報,而需要他付出的東西,只是將自己的虎皮,借給對方穿一穿。
“哥哥,我給你送飯來了!”沒等二人多說幾句,一位頭髮枯黃的小女孩,提着一個籃子走了過來。
吳明擡眼看去,發現這小女孩也就五六歲大,身上的衣服明顯小一號,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很可愛。
看到妹妹走來,柳隨風趕緊迎上去,滿是寵溺的開口道:“都說我下午回去再吃,這麼遠的路,你怎麼還是將午飯送來了!”
“怕哥哥餓,哥哥你快吃吧,孃親給你煮了雞蛋哦!”小女孩放下懷中抱着的籃子,掀開蓋在上面的一塊藍布,露出了裡面的午飯來。
兩個玉米麪饃饃,一個水煮的雞蛋,還有一碗青菜湯。
柳隨風的午餐很簡單,可兄妹兩個卻都帶着笑,彷彿天下美味不過如此了。
“哥哥,這些人是誰呀?”小丫頭靠在李隨風身上,看着吳明一行人,露出些許害怕的情緒。
柳隨風一手抱着妹妹,一手向着吳明指了指,介紹道:“念思,這位是吳大哥,哥哥的朋友。那個姐姐,是吳大哥的姐姐,你也叫姐姐吧。”
“吳哥哥好...”
柳念思卻生生的開口,又對着吳小雨,小聲喊道:“吳姐姐好...”
“好乖的小丫頭,可比我弟弟懂事多了!”聽到柳念思叫自己姐姐,吳小雨嘻嘻笑着,並給了吳明一個白眼。
吳小雨年紀才十歲,卻是吳家精心培育過得,看得出自己的弟弟,對眼前這兩個孩子很友善。她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兩個小孩,有什麼值得重視的地方,卻也沒有表現出太過孤傲。
友善的笑容,化解了幾分,小女孩臉上的拘謹之色。
柳隨風低頭想了想,開口邀請道:“你們是我的朋友,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想請你們去我家裡坐坐。”
“不打擾你的生意吧?”吳明看看柳隨風的地攤,沒有一口答應下。
“不打擾,反正東西賣不掉,我明天依然可以過來。”柳隨風回答的隨意,收拾好自己攤位上的東西,帶着吳明一行人駛入人羣。
人羣中,柳隨風兄妹走在前面,吳明幾人走在後方。
沒過多久,之前去打探消息的僕人,便在一個拐角處跟了上來,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樣子。
“打聽到什麼了?”吳明壓低聲音,對着僕人問道。
僕人恭敬的低着頭,看了看前面的柳隨風兄妹,小聲道:“少爺,這個柳隨風,母親是小妾出身,父親是柳家七房中,不受重視的柳緣。柳緣在柳家不受重視,娶的夫人卻是個善妒的性子,已經將柳隨風三人趕了出來。”
吳明點點頭,在問道:“還有嗎?”
“小的還打聽到,柳隨風資質低下,據說是不能修煉的,前段時間強行修煉,還差點走火入魔,鬧得大病了一場。而他的妹妹柳念思,從小就身體不好,外面隱隱傳聞,好像是身懷九陰絕脈。這兄妹二人,在柳家中已經淪爲了棄子,恐怕不值得少爺深交......”僕人說道後面,聲音越發的低了。
在吳家中,僕人非議主家,是要大刑伺候的。
如果不是吳明要他細說,這些話他也不敢亂講,生怕回去後受到責難。
“行了,我知道了!”吳明擺擺手示意僕人退下,內心中卻已經思考起來。
對於命運之子來說,一切的磨難,只不過是成功前的考驗。
如果是別人,資質低下,或許終生都無法修煉。但是放在柳隨風身上,這個問題絕對不會成爲問題,反而是逆天的開始。
“現在,資質低下有了,大病一場有了,身患絕症的妹妹也有了,還差點什麼呢?”吳明正在盤算着,隨後就聽到了爭吵聲。
“你們的房租該交了,柳家不養廢人,沒錢就滾出去!”
“王管家,求求你在等兩天,我兒子已經去賣丹藥了,一定會拿錢回來的。”
“等,我等的起,貴人們等的起嗎?要是都跟你們一樣,豈不是規矩全亂了?”
聽到爭吵聲,吳明向着前方看去,入眼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正被一名肥胖的管事逼問着。
“住手!”
柳隨風一聲大喝,快步衝上前去,將婦人護在了身後:“你這個老奴,我也是柳家子弟,我也姓柳!什麼時候,柳家人住柳家的房子,居然還要交租了,你當我們是外姓人家不成?”
“呵呵,這語氣衝的,還真當自己是少爺了!”
王管事臉上帶着冷笑,拍着胸脯開口道:“小畜生,你家交不交租,那是七房中的貴人說了算。有貴人說了,她可不認你們是柳家人,識相的就快點交錢吧,這秋水城中的房價,你們也是知道的!”
看着前面的爭執,吳家的僕人面面相視,想不通這柳家三房,怎麼會如此沒有教養。
要知道,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雖然區別很大,卻也不是下人們能夠威脅的。
以四大家族的規矩,只要今天這事傳出去,不管是爲了家風還是別的,這個王管事恐怕都活不了,柳家七房也要受到責罰。
“少爺,柳隨風是您的朋友,我們是迴避一下,還是管一管?”四個跟隨吳明的奴僕,都是吳家大長老一脈。
這柳家七房在級別上,本就不算是核心成員。
要是來人姓柳還好說,一個耀武揚威的王管事,在四位僕人眼中連個屁都不是。
吳明微微搖頭,根本就笑而不語。
他之前還在想,有了低下的資質,有了大病一場,又有了身患絕症的妹妹,柳隨風還差點什麼。
現在他想到了,可不就是差個欺主的惡奴,然後就是裝逼打臉啪啪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