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錯愕,霍遇的話像毒蛇鑽進她的心裡面,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再眨眼的時候,眼淚像瀑布一樣落下來,她捧起一層紗掩面其中,霍遇的角度只看得見她顫抖不停的削薄雙肩。
“卿卿不懂,沒弄在你裡面,是懷不了孩子的。”
他自豪地炫耀功績,字句如刀,卿卿只顧掩面哭,霍遇一揚手,扯下紗簾,紗簾落下之際將她徹底抱了個滿懷:“人你們也救走了,孟華沅也放走了,本王替你們擔了罪過,你們並無損失,你說是也不是?”
他的手落在卿卿脖子上撫摸,“哭皺了皮,弄壞了這印記,本王還如何向別人炫耀?”
卿卿再一次感受到了初到北邙山時的驚恐無助,那時夜夜傳來殺人聲,誰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刀下魂。
霍遇好不容易見她這般受驚的模樣,開懷笑了幾聲,又問:“你與那薛時安何關係?看來他對你頗爲上心吶……本王即與你有夫妻之實,便替你送份賀禮去他府上。”
卿卿淚眼遲疑地看向霍遇,霍遇突發興致:“既然今個兒高興,不如就今天拓印。”
說罷他叫來沈璃等人備好拓印需要的物件材料。
沒什麼複雜的流程,只不過需要拓印師嫺熟的技藝,本就是受苦的事,若碰到個技藝差的,只怕卿卿得疼死過去。
怕卿卿亂動,她的手腳都被鏈子鎖住,她整個人呈跪趴的姿態,宛若受刑中。霍遇搬來椅子坐在她面前,好整以暇飲一口茶,瞧着面前的可憐人,尚給她三分溫柔:“本王喜愛你的叫聲,便不封你的嘴了,你想叫就叫。”
這府裡既然有孟束的眼線,定然也有薛時安的眼線,霍遇擺明了是要他們聽到卿卿的喊叫,卻無能爲力。
霍遇請來的拓印師是個西域女子,生着一副奇異的紫眸,模樣也是妖嬈魅惑,她是做流鶯買賣的,對付不聽話的小姑娘多的是辦法。
銳利的針尖浸潤了煮沸荀石粉沸水,再沿着要拓的印記輪廓畫一遍,荀石粉和冒出來的血珠相融形成一種天然顏料,最後以灼熱的羊皮覆上去,就能把印記拓下來。針刺進後頸的皮膚裡時,卿卿先還能忍,面色卻愈發難看,冷汗接連滴在地板上,她受不住,先是罵喊道:“霍遇狗賊,你喪盡天良,不得好死!”
拓印師紫瞳疏離,語氣淡漠道:“姑娘安穩些好,越是掙扎,你我都不好受。”
針在皮肉裡行走,像是要生生挖開她的肉,還未刺完一半,卿卿被汗洗了一般,口中咒罵不再,她望着霍遇,乞求道:“王爺,你饒了卿卿,卿卿什麼都說!你饒了卿卿吧!”
霍遇品茶間隙睨她一眼:“給過你機會你不說,現在本王都知道了,用不着你說。”
她在疼痛中昏過去一次,而後被滾燙的羊皮灼燒皮膚刺激而醒,霍遇眼看她雙目無力,給一旁的哈爾日使個眼色。
哈爾日平常就覺得這姑娘柔弱,眼下受這種苦,卻憐惜不得,都是她自找。
他拿涼水潑向卿卿,卿卿漸漸神智清明,拓印師捧着印有南疆兵陣圖藏圖之地鑰匙的羊皮單膝跪在霍遇身前,衆人都安耐着想湊上去看看這爲兵家所奪之鑰匙的真面目,卻不料霍遇只是掃視一眼,就吩咐屬下道:“拿空函來。”他從懷裡拿出衣物,遠看像是個稠帕,卿卿望見拿藕色綢布上的並蒂蓮,蒼白的面色因氣惱瞬間變得通紅。
霍遇將羊皮抱在那“稠帕”之內,裝入信函之中,自始至終卻是一眼都未看過那要了卿卿的命才拓下來的印記,他用筆在信函封面題字:公子時安,親啓。
“來人,將信函送往洛川薛府。”
卿卿心想,自己和時安多年未見,如今只怕要連累他了。
霍遇上前,見她後頸已是血肉模糊一片,他喚道:“沈璃!”
沈璃一個激靈——這拓印的法子雖好過扒皮,但也快要了卿卿的命了,他此時實在無言面對卿卿,儘管她只是一個剛還未知世事的姑娘。
“你說抹什麼藥這皮子就會恢復?”
“王爺,藥已備好了,不必再讓她受罪。”
“若在她的蝴蝶印上再加上幾筆,可會影響恢復?”
霍遇突發奇想的保準沒好事,沈璃暗自罵了自己一句“蠢貨”,不忍卿卿受罪,“自然會影響恢復的。”
那拓印的西域胡姬卻說:“既然是修復良藥,怎能只顧修復舊傷不顧新傷?奈奈自負於刺青之法,可以向王爺發誓不會毀壞姑娘的皮。”
“那便改了她身上的圖案罷,這鑰匙,有一把就夠了。”
沈璃見霍遇決心已定,爭道:“方纔她已疼暈了幾回,怕是不能再折騰!王爺刺點麻沸散給她吧!”
“麻沸散是軍中所需的重要物資!如今軍中尚是緊缺狀態,怎能用在別處?”
霍遇一邊斥責,一邊走向卿卿。
他蹲下身方可和卿卿視線平齊,她已是雨打風吹過的枯花一朵,狼狽失色,唯有一雙眼,恨意灼熱。
“本王已經替你鋪好路,你偏不走,卿卿,你叫我拿你如何是好?”
“淇水深,淇水淺,蠻狗霍遇進家門;春草長,春草短,捐我長矛射鄴賊斷。”
這首兒歌是她幼年時瑞安城中所傳,亡國之痛,深深烙進每個遭遇過的人的身體內。
霍遇冷不防笑出來:“想死?從前又爲什麼活着?”他回身對奈奈道:“動手吧。”
匈奴內部局勢動盪,呼延徹回北境後軍心動盪,匈奴軍中大臣有一部分心向呼延徹,單于呼延亮爲穩軍心,射殺企圖投奔呼延徹的將領,反倒令軍心更加渙散。
此戰霍遇有十成的把握,呼延亮深知此乃內外之急交匯時刻,召幕僚商議後認爲如今的鄴國已不是當初草原上的蠻夷部落,既主中原,凡事應講些規矩,便書信霍遇勸說延戰,莫要趁人之危爲後世恥笑。
不料霍遇直接回信道:“吾乃真小人也。”
呼延亮看到回信,氣殺使臣,更添鄴軍怒意。
霍遇難能回府一趟,他過了長廊,走向梅林中的竹築,一抹剪影映在窗上,隱隱可見綽約姿態。
他推門而入,那身穿桃粉夾襖的背影回頭,雙眼半是幽怨。他命人看守住卿卿,屋也不讓出,原本如玉的肌膚,竟比她新換的白綢裡衣還要白上幾分。
她面上沒有血色,脣也無色,模樣還是清麗的,卻像個沒有生氣的女鬼。
霍遇伸手揉上她的耳朵,指腹粗糙的老繭來回摩擦着她嬌嫩的耳垂,不消一會兒,她面上浮現一層淡淡紅霞。
“這裡倒很是敏感。”
見卿卿咬脣不語,他薄脣一抿,“做個啞巴也好,省得惹本王不快。”他一手提來春凳,抱着卿卿腰肢坐下,卿卿不願再叫他碰,直覺得反胃,霍遇的大腿施力夾住她雙腿,一臂就能環住她身軀,叫她動彈不了。
在他面前,她是那麼柔弱。
“薛時安來信了,說是要用糧草換你。”
聽到“薛時安”三字,她眸子一亮,霍遇問:“本王尋思着,你也不是八歲幼童,應有自己的主意,此事還得你自己做定奪,願意嗎?”
“我許多年沒見過薛時安,還是不見了罷。”
“糧草本王要,你,本王也想要,卿卿你教教本王該如何是好?”“我不知道……”
她無措時,櫻脣微張,模樣癡癡傻傻,可憐又可愛,霍遇扣住她的後腦勺,咬一下她粉嫩脣瓣,啞聲道:“本王也不知道呢。”
他拂去桌上物件,瓷杯碎了一地,卿卿被他往後一推,腰撞在桌沿,骨頭都要碎了,霍遇扯掉她腰間束帶,手從她前襟伸向內,握住她前胸的地方,發狠揉捏,卿卿發出痛苦的呻吟。
霍遇又俯身過來,含住方纔被他指腹蹂躪過的耳垂,先是輕舔,突而吸吮,卿卿覺得下身有熱流涌出,一雙眼迷茫看向霍遇,她不懂,爲何她就要受他欺辱?
霍遇在她身下一抹,在她仍迷離時撞了進去。
卿卿體內撕裂一般疼痛,但隨着他的挺動那疼痛逐漸變成了一種難言的感覺。
“本王向來不喜歡過於青澀的,不過如今看來親手調教也別有一番趣味。”她望向窗外,不知幾時落雪了。雪壓梅花枝頭,壓斷了梅枝,卿卿日日望着窗前梅花,卻不知那些梅花今夜和自己一樣,是註定要受摧殘。
“都說祁女忠貞,我倒瞧着不是。那向晚之前口口聲聲要爲她郎君守身,後來在本王這裡得了好,還不是很快忘了她郎君?卿卿,你會忘了本王嗎?”
卿卿撿起地上的夾襖,裹住自己身子,“不會忘了王爺的。”
霍遇走後,潘姐領着福寶桃花進來,瞧見屋裡是一片狼藉,再看卿卿,福寶“哇”一聲哭出來,潘姐在她腰上擰了一把,福寶忙捂住自己的嘴。
潘姐有條不紊地吩咐桃花福寶打水和收拾屋子,自己扶着卿卿去榻上坐,將她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發現她腰上有條青紫痕跡,一碰卿卿就叫疼,再看她白色綢襪,上頭有血,應當是被地上的茶杯碎片所割。
此外,霍遇在她身上做弄出來深深淺淺的痕跡都不計了。
潘姐扶住卿卿的肩,忍淚道:“好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
卿卿得了一處能容她的臂膀,趴在潘姐肩上痛哭道:“嬤嬤,我想孃親,我想回家。”
她的家沒了,被霍遇徹底毀了,她也被霍遇毀了。
桃花比福寶年紀大,知道卿卿身上是怎麼回事,二人去倒水時桃花吩咐道:“姑娘受傷的事不準說出去,聽王爺的話,仔仔細細給她打扮好。”
福寶抹了把眼淚,嗚咽道:“孟姑娘命怎麼這麼苦呢?”
桃花嘆口氣:“咱們都是前祁走過來的,孟將軍是咱們小老百姓的恩人,她女兒在這裡,咱們就一定不能虧待她。”
福寶連連點頭:“嗯嗯,以後姑娘想吃什麼都做給她吃,桃花,你衣服縫的好,入春了給她縫最好看的衣服。”
霍遇吩咐要爲卿卿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她們不敢怠慢,處理完卿卿身上的傷,伺候她沐浴罷,又拿來新衣給她換上。
是一身大紅色的襦裙,豔麗的顏色也將卿卿襯得嬌豔,再給她塗上口脂,描眉,全然看不出在她身上發生過的事。
天剛熹微時,梅園闖進來幾個士兵,桃花和福寶護在卿卿前面,潘姐斥道:“誰準你們擅闖姑娘閨房?”
這時,一個黑甲將領從門外走進來,可不正是霍遇身邊的左膀右臂哈爾日?
哈爾日向潘姐行禮後說道:“奉王爺之命,帶姑娘去獵場。”
潘姐不知霍遇到底賣什麼關子,但霍遇的心思他們一向都不敢揣測。士兵要押卿卿走,卿卿道:“我自己會走的。”
臨出門前,潘姐叫桃花趕緊去找件裘子,桃花找來狐裘,潘姐仔仔細細將卿卿圍得嚴嚴實實:“好姑娘,可別再病了。”
路上,卿卿還是忍不住問了哈爾日:“王爺叫我去究竟何事?”不知何事還要如此鄭重。
哈爾日道:“你去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