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宿舍走,還沒走出多遠,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攔在路中間。
“夏公子……”墨娘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沒想到居然在召天門裡碰到他了。
夏子染,神武軍麾下的化神期高手,在來咸陽的路上,他殺了神女,還想再殺墨娘,好在墨娘用雲珠遮住了周身氣息,逃過了一劫,卻沒想到時隔不久,又一次相遇了。
“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夏子染臉色尤其不自然,他現在想起了還有些後怕,誰能想到這墨娘真是白將軍的夫人,辛虧當時他沒把墨娘弄死,要不然現在該死的就是自己了。
“你還想殺我?”墨娘對着殷水兒跟啓柔使了個顏色,讓她們兩個快離開。
見到墨孃的眼色,夏公子攤了攤手,冷哼一聲,只是氣勢不太足:“我哪裡還敢殺你啊,我是奉命來監視你,噢不……”夏公子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改口:“來保護你的……”
事實上,墨娘兩次半夜從雪輕澤房間裡出來的事兒,已經傳到白羽耳朵裡了,傳言歸傳言,白羽壓根不信墨娘會背叛他,可這絲毫不耽誤白羽把夏子染這個化神期的高手派來墨娘身邊,以保護之名,行監視之實。
“這裡是召天門,你一個神武軍的人,說來就來?”墨娘知道自己生命暫時安全了,便也放下週身防備,開始攆人:“這裡可沒有你呆着的地方。”
“我現在的身份不是神武軍,是你的私人保鏢。”夏子燃話雖這麼說,可臉上的憤憤不平顯而易見。居然讓他一個化神期的高手,來保護一個丫頭,真是大材小用。
聽夏子燃這麼說,墨娘也只能扁了扁嘴,料想自己說什麼他也不會走的,便由着他了。
墨娘看了看天色。離子時還有約莫三個時辰,便告別了殷水兒跟啓柔,往雪輕澤的院子走去。看着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夏子燃,墨娘心裡有了不少底氣。有個化神期高手保護,自己應該不會再着雪輕澤的道了吧。
進了小院,院子裡依舊靜悄悄,墨娘駕輕就熟的推開了門,踏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依然是一派燈火輝煌,雪輕澤正斜斜靠在軟塌上,一手拿着酒壺,慢慢喝着酒。
“你從來不敲門的麼?”雪輕澤看着說進來就進來的墨娘有些無奈。
墨娘愣了一下,她一直覺得雪輕澤這屋子裡機關重重的,每次進這屋子的時候自然都提高了警惕。可在你全神貫注的時候,哪裡還記得起敲門的事……
“墨娘有問題想請教雪師傅。”墨娘規規矩矩的給雪輕澤行了師生之禮。
“好,那不如再聽我彈一曲?”雪輕澤搖着手裡的小酒壺,那剩下的半壺酒水在壺中嘩嘩作響。
雖然不知道這雪輕澤爲何總讓自己聽他彈曲子,可墨娘還是應下了。
“好。”墨娘子雪輕澤面前坐下之後。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夏子燃,有他在,自己應該不會一首曲子迷了三個時辰吧。
“唉?”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後,墨娘瞪大了眼睛,夏子燃人呢?不是一直跟着自己的麼?
與此同時,夏子燃正對着迷霧繚繞的屋子皺眉頭。剛剛墨娘踏步進門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可墨娘瞬間便從眼前消失了,自己卻困在這黑氣繚繞的屋子裡。
放開神識,夏子燃只看到黑氣繚繞的屋子裡空空如也,連個傢俱都沒有,而耳邊緩緩流瀉而出的琴聲,又讓夏子燃明白。這屋子裡的確有什麼,只是自己摸不到看不到。
“裝神弄鬼。”夏子燃用神識一點一點搜索着,卻依舊絲毫蛛絲馬跡都感覺不到。隨着時間流逝,他的眉頭越皺越深了,按說自己是化身期的修爲。整個召天門應該無一人是自己對手纔是,可爲何……
就在夏子燃焦急萬分的時候,墨娘又一次陷入了雪輕澤的琴音之中,直到錚的一聲,琴音曳然而止,墨娘才緩過神來。
哀嘆了一聲,墨娘認命的拍了拍自己的臉,自從第一次陷入琴音之中,雲珠將自己震醒之後,再聽這琴聲,墨娘雖刻意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卻還是一次又一次陷進去了。
“你看到殺天旬公子的人了麼?”聽完了曲子,墨娘開始問問題了。
“看到了。”雪輕澤輕笑:“可惜,這個人便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所以我便只能默默等着閣主回來,再交給他定奪了。”
墨娘聞言臉色一變,替白羽擔心起來。
天旬死的時候,墨娘昏迷着,她從頭到尾沒有看到贏果兒,便一直下意識的認爲天旬是白羽殺的。
而天旬是蓬萊閣主的公子,蓬萊閣是修真的第一門派,它的門主豈是徒有虛名之輩。若是白羽殺人被看見了,傳到了蓬萊閣主的耳朵裡,怕是他就要遭殃了。
“你想要我幫你保密麼?”雪輕澤收起了琴,欺身向前。
墨娘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雪輕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你什麼意思?”
“你不懂我什麼意思?”
雪輕澤依舊跟墨娘畫着圈圈,墨娘突然厭煩起來,她心裡擔心白羽,腦中更是亂成一團,煩躁的很。
“你這個樣子着實討厭的很。”墨娘一動不動的跟雪輕澤對視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墨娘嘆了口氣,移開了目光。
“你想要什麼?”話說出來之後,墨娘自己都嚇了一跳。那個白羽不是早就跟自己毫無瓜葛了麼,自己爲何還要爲他牽腸掛肚的?
“你不用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雪輕澤翻了個白眼:“我又沒什麼過分的要求,只要你每日過來聽琴,我便幫你把那殺人的兇手瞞一瞞。”
“就這麼簡單?”墨娘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雪輕澤已經不再想跟墨娘多說了,他揮手指了指門的方向,竟開始攆人了。
“……”墨娘起身告辭,臨走前不忘約定了一句:“我明日還會來,你要記得你的話。”
“自然,我等你。”雪輕澤笑容中帶着一絲邪氣,墨娘看的一愣神。回過神後覺得尷尬異常,便逃也似的從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看着墨娘消失的背影,雪輕澤臉色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悲慟。他一邊摸着懷裡的琴,一邊低聲喃喃自語:“天旬,我一定會救活你……”
而此時踏出了門的墨娘自然聽不到雪輕澤的悲慟,呈現在墨娘眼前的依舊是那滿滿一院子的學生。
“墨姑娘……”啓柔站起身來,她已經習慣聽一聽課,墨娘便從師傅屋子裡走出來的事實了。
“怎麼還這麼多人……”墨娘看了眼啓柔,又越過啓柔看向她身後的衆人。
“今日是三天的最後一天,雪師傅琴音出神入化,怕是過了今日,再沒有機會耳聞了。所以這幾乎所有萬丈山的弟子又聚到了這裡。”啓柔給墨娘解釋着,末了還不忘問墨娘:“跟在你身後那個黑衣少年呢?怎麼不見他?”
“夏子燃啊……”墨娘跟啓柔一邊往院外走,一邊左顧右瞧:“他跟丟了。”
兩個人回了宿舍,告別了啓柔,墨娘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她發現聽雪輕澤彈琴也是個極其費體力的事,初時她還沒察覺到,聽了幾次之後,越發覺得精神疲憊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墨娘揉了揉眼睛,從牀上爬起來,便看到夏子燃木頭一般立在自己榻邊。離他不遠的地方,殷水兒正側臉色迷迷的看着他。
“這是女孩子的房間……”墨娘扔給夏子燃一個大白眼:“你不如去窗外守着。”
“不行。”夏子燃像是在跟誰賭氣一般,他冷冷的撇了一眼墨娘,一屋子低氣壓。
“他什麼時候來的?”墨娘知道這事跟夏子燃說也沒有用,便一邊伸懶腰一邊問殷水兒。
“不知道啊……”殷水兒搖了搖頭:“我睡的比你早,醒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那站着了。一動不動的。”
墨娘又扭頭去看夏子燃:“昨兒你怎麼不跟我一起去見雪輕澤,明明是白羽派來保護我的,你居然半路自己跑了?”
“……”夏子燃眼睛眯了眯沒說話。
他可不想承認自己在那黑屋子裡困了一天晚上,天亮了自己才勘勘跑出來。
“你怎麼不說話?”墨娘從夏子燃的臉色中猜出了什麼,這傢伙該不會是鬥不過那個雪輕澤。被涮了吧?
看着一臉豬肝色的夏子燃,墨娘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沒笑幾下,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墨娘!?”殷水兒嚇了一跳,瞬間蹦到了墨娘身側,一臉緊張的看着她:“你怎麼吐血了?”
看着面如金紙的墨娘,夏子燃也顧不得剛剛墨孃的嘲笑了,他眸子暗了一下,伸手搭上了墨孃的脈搏,聲音冷冷的:“怎麼回事?”
墨娘又連着咳出了兩口血,便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了起來,而殷水兒則着急的看着夏子燃,不停的催促道:“墨孃的脈象怎麼樣,她出什麼問題了?”
“不知道。”夏子燃收回了搭在墨娘手腕上的手:“她的丹田怪怪的。”
墨娘此刻正努力的安撫丹田中躁動的雲珠,若是她猜想的不錯,雪輕澤的琴聲有問題,那琴聲好似能壓制住雲珠的自主意識。這便是她這幾日,那雲珠對自己的壓制越來越弱,而她越來越思念白羽的原因。
可雪輕澤爲何這麼做?
這還是其次,要知道雲珠堪比仙器,想要在精神上壓制住它,除非是……
墨娘從調息中睜開眼睛,眸子中有光澤暗暗閃動,朱脣輕啓,伏羲琴三個字破口而出。
“伏羲琴?”殷水兒聽到墨孃的話,有些摸不到頭腦:“你說的可是上古神器,伏羲之琴?”
與殷水兒的反應截然相反,夏子燃聞言臉色大變,他一個轉身順着大敞的窗子躍了出去:“墨姑娘,我要把這裡的事情稟告給白將軍,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