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頂轎子,就是這麼一前一後,在這衆人注切下,從着縣衙大門處緩緩駛出,兩頂轎子大致是差不多的,而且最引人注意的是,每頂轎子旁也是有着不少的帶刀衙差跟隨,接着便是漸漸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途中經過街道的時候,往往引來衆人的側目,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而王閔縣令在這如此敏感的時候又是這麼大的動作,想不惹人注意都是難。
但就在王閔二人行至一家酒肆,離着縣丞府邸也是不遠時,卻是見得從着遠處,一名衙差裝扮的人急急由遠而近駛來。
“哧!”的一聲,隨行負責保護王閔二人的衙差頓時就是抽出隨身刀具,面色驚疑難定的遙遙指向不遠處那道越來越近的人影,衆人排成一圈,將着中央兩頂轎子團團圍住,前排的衙差頓時就是拄着明晃晃的刀具衝着來人猛地齊齊大喝道。
“來人止步,再往前一步,死!”
衙差們雖是強打精神站在前面,可是王閔卻是聽的出來,衆人多少也是有些緊張,原本應該氣壯山河喊出的話也是帶了那麼一絲絲微不可查的顫音。
其實也難怪,就在昨夜連着他們心目中赫赫有名的縣丞大人也是遇刺隕落,現如今彷彿驚弓之鳥的他們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兄弟們不要動手,我是劉捕頭手下的小亮子,有緊急情況特來此向縣令大人稟報!”
“呼!”
聽到來人說出的話,衆人也是徑直長嘆了一口氣,那緊繃的心頓時也是鬆了下來。
“讓他過來!”這時,確定沒有危險的縣令張翼凡也是伸出腦袋,對着左右吩咐道。
聽到縣令命令,就在王閔的眼中,卻是見得中衙差立即讓開了一道路,那人小心來到縣令身邊,俯身下來,也不知是說了些什麼,隨着時間的推移,卻是見到縣令那一張臉徑直就是黑了下來。
“小亮子,怎麼了?”這時,看到縣令臉色不對,王閔也是對來人詢問道。
來人朝着縣令看了一眼後,再見到縣令點頭同意後,便是來到王閔身邊。
“縣令,不好了,那縣丞之子吳斌聽聞自家父親的死訊自盡了!”
“什麼?”雖然王閔早就知道結果,可是,此刻爲了避免縣令懷疑,還是猛地大驚失色。
王閔面上一片驚恐,當下將着狐疑目光向着縣令沉沉望去。
當着王閔的目光,縣令也是搖搖頭,表示具體情況他也是不知道。
縣丞府邸。
待到王閔,縣令來到時,府上已是一片哀嚎,管家面色蒼老的木木坐在那裡,婢女奴僕痛哭不已,整個府邸大亂。
有人痛哭,有人則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還有着奴僕望着不遠處的管家,眼珠亂轉,不停的在這府邸裡外轉個不停,貌似在想着拿些什麼東西做盤纏之後再一走了之。
高高威嚴的朱漆大門前,此刻已然是擠了不少前來要賬的人,這倒是看的縣令直直皺眉。
就在這時,人羣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縣令來了,鬨鬧的人羣這纔是靜了下來,縣令,王閔這纔是由着轎中緩緩出來。
衙差這時也是自動行走在左右,前方一部分開路,後邊四邊的負責保護二人的安危。
饒是如此,待到王閔跟在與着縣令一同進的大門時,甚至還差點與着一名揹着包袱正準備逃亡的奴僕撞上,幸好衙差眼疾手快,一把將之推到在地,包裹內的銀飾,珍玩也是灑落不少,甚至,其中有好幾個名貴的陶瓷也是當即便是碎裂成了好幾塊。
那人間的近在眼前的縣令,王閔二人,當下就是嚇得跪地不起,一個勁的猛地磕頭痛哭,求的縣令饒過自己,哀嚎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拿這些東西完全是爲了家裡人。
“唉,人走茶涼啊!”
看到之前那麼輝煌的縣丞府如今卻是變成這樣,縣令心中也是莫名的涌上一股淒涼之意,就在那奴僕痛哭流涕下,卻是彷彿對着前者視而不見,徑直向裡走去,期間,路旁也是有着不少互相爭搶值錢物件的奴僕這時也是停了下來,原地站好,向着縣令,王閔二人跪地問安。
“你們管家呢?”
看到這幅混亂的場景,縣令心中也是明白,恐怕那吳斌真是自盡身亡了。
“大人好!”
就在縣令向着一奴僕問完,那奴僕通隨即消失不久後,就是見到一名年紀大約幾十歲,穿着一身素衣的老者緩緩來到眼前。
“你就是吳府管家?”縣令張翼凡也不進堂,就是站在這裡,當院這般向着前者遲遲問道。
“是!小人就是!”那人躬着一張蒼老的臉頰,弱弱的回答道,語氣中充滿了一種難言的暮氣,可想而知,這一夜一連串的打擊也是瞬間讓的其蒼老了不少。
“府邸亂成這樣,你身爲吳府管家爲何不管不顧,你可對的其吳縣丞生前對你的信任?”
可是,縣令卻是絲毫不體會前者,當下便是對着前者冷冷道,言語中充滿了責備。
“是,是!”那人連連應着,縣令說什麼,他也是不反駁,只是像一尊傀儡似得木木立在那裡,只顧一個勁點頭應是。
可是,那雙蒼老的眸子此刻卻是寫滿了悲廖,他何嘗又是願意眼睜睜看着吳家亂成這般,可是,老爺死了,少爺也走了,作爲此地的主人都離開了,他一個幾十歲,眼看就要入土的老人即便現如今令的那些奴僕,婢女安分守己,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事到如此,吳家落敗已成定局,就算自己不甘心,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你?”看到那管家的模樣,縣令氣急,頓時一拂袖,也是不想在於其說什麼,對着身旁一個明顯是奴僕模樣的人沉沉言道:“帶我去大堂!”
說完這些,縣令便是不再留意那管家,與着王閔招呼一聲,之後便是徑直在先前那名奴僕的帶領下先一步離去了。
王閔眼光一閃,望着那名管家,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這倒是令的那人頗爲感激的望了王閔一眼,就在今日,知道了自家老爺身死的消息後,雖然只是一清晨,可是,他卻是見識到了比他這一輩子加起來都多的人情冷暖。
臨了,王閔邁出一步後,這纔像是纔想起似得,遲遲問道:“對了,令公子是怎麼走的?”
“是……是……自懸樑盡的!”
聽到王閔的話,那名老管家蒼老的眼眸也是徑直掠過一道悲色,就在王閔的眼神下,咬着嘴脣,面露悲痛的一字一句道。
“哦!”
王閔低低哦了一聲,眼中眸光一閃,接着便是恢復了平常。
“看來,他們也是絲毫沒有懷疑!” щщщ● тт kán● co
“走吧!”王閔裝出幾分悲痛的模樣,當下對着前者安慰了幾句後,而後便是也是向着大堂走去。
進的堂內,首先映入眼簾的則是兩具直直襬放的棺椿。
王閔心黯,知曉其中恐怕就是躺着吳家二人。
吳強身死的消息是昨夜傳回來的,而吳斌是今日死的,時間如此倉促,也不知吳家剩下的這幾個人,怎麼辦到的,這般迅速的就是將着二人入棺了,原本王閔還以爲,自己來到此處還是會看到直挺挺的屍體呢,這倒是大出自己的意料。
可是轉念一想,今日若還不能將之裝棺,那麼依着宋人的習俗恐怕是極爲不利的。
因爲,在民間傳說,今夜,死去的人的鬼魂是會回到身前的地方的,這也叫回煞,如若待其回來後看到自己尚未入棺,那麼無疑要出大麻煩的。
回煞又稱喪煞或歸煞。
按照迷信的說法,人死後其魂氣將於固定的日子歸家,到時有凶煞出現,危及家人,一定要舉家躲避。這一陋俗並非自古而然。南宋俞文豹《吹劍錄全編》四錄稱:
避煞之說,不知出於何時?
他從唐代呂才《百忌歷》中發現有所謂《喪煞損害法》,此後“世俗相承,至期必避之”。其實,這一陋俗已見於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捲上《風操篇》:
偏傍之書,死有歸殺,子孫逃竄,莫肯在家,畫瓦書符,作諸厭勝。喪出之日,門前燃火,戶外列灰,祓送家鬼,章斷注連。
顏氏賡即加以痛斥:
凡如此比,不近有情,乃儒雅之罪人,彈議所當加也。
宋代避煞之風遍及各地,經濟最爲發達、文化程度最高的江浙地區尤其盛行。南宋洪邁《夷堅志》乙志卷19《韓氏放鬼》稱:
江浙之俗信巫鬼,相傳人死則其魄復還,以其日測之,某日當至,則盡室出避於外,名爲避煞。命壯僕或僧守其廬,布灰於地,明日視其跡,雲受生爲人爲異物矣。
臨安府作爲南宋的“首善之地”,此風居然不減於外地。每當所謂回煞之日,“京城乃傾家出避”。“而俗師以人死日推算,如子日死,則損子午卯生人。”於是“雖孝子亦避,甚至婦女皆不敢向前”,演出了一幕幕兒子躲父親、妻子躲丈夫的鬧劇。
雖然在着我們現在看來,這純屬無稽之談,可是,在當時,百姓們對此是相當重視的。
而此被證實是迷信的還是在以後發生的兩件事。
其一:
在波陽,韓氏家族有位婦女死去,回煞之日,舉家逃避,請了個名叫宗達的僧人留宿家中。夜半,“房中有聲嗚嗚然,久之漸厲”。宗達不免心中恐懼,只顧唸經“至數十過”。
天快亮,韓氏子弟歸來,得知此情,與宗達一道,“執仗而入”。但見一物,長約四尺,“首帶一甕,直來觸人”。宗達舉仗便打,“甕即破,乃一犬呦然而出”。
原來,韓氏子弟離家關門前,這隻狗已潛入房中,見甕中有糠,“伸首※之,不能出,故戴而號呼耳。”
宗達親身經歷此事,纔對“疑心生暗鬼”這句諺語有所領悟。
其二:
在紹興,有個趙希棼,以“不避煞”而聞名。他從兩個方面對避煞之說提出質疑:從在世的兒子方面看,“安有執親之喪,欲全身遠害而扃靈柩於空屋之下”;從去世的父親方面看,“又豈有人父而害其子者”。此說不近情理,顯而易見。
何況舉家避煞之日正是歹徒行竊之時,以致“金銀珠寶之類皆爲所竊”。趙希棼根本不相信回煞之說,他在父親死後的回煞之日,“乃獨臥苫塊中”,結果“終夕帖然無事”。
俞文豹對趙希棼稱讚備至,認爲改變回煞陋習,長輩責任重大。他說:此惟老成經歷,平時以此詔其子弟,庶幾臨時不爲俗師所惑。
只不過,自此,這一切都是和王閔沒什麼關係了,王閔心中的擔心總算是真正放了下來。
本來先前他還擔心,怕吳斌如此突兀的死亡會引起吳宅中其他人的驚疑,雖說自己當初又是重新將着現場佈置了一番,可是,仍是有些擔心,關鍵是這個時機太過特殊,即便如此,王閔也是猜測到,即便吳府的人說吳斌是自盡身亡,可是恐怕一些人也是不盡相信。
也許,心中會猜疑,殺死吳斌和吳強的是不是一個人?
可是,不管怎麼說,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誰也是不敢胡亂瞎說,此事,也就是這般了,反正自己明日就是要出發去杭州了,此間的事終於也算是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