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三秋芳六

芳 (六)

“是沒和誰走很近,但,大哥,你愛我嗎?”

劉文心一跳,看着鄭定輝眼巴巴盯着自己,劉文那個心情啊,那是極度微妙,如果真要找一個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雷,並快樂着。

鄭定輝這些話,那真是令他牙酸、心酸帶胃酸,但不可否認,戀人這麼死心眼依戀着自己,也會有一種奇異興奮感,意識到自己這種感覺,他有些頭疼扶着頭,他這,該不會是近鄭者酸吧。

鄭定輝等了片刻,沒等到答案,苦笑了下:“大哥還是這樣,連騙我,都不願意。”

劉文牙更酸了,鄭定輝和他相處這麼久,一見他臉色,就知道他是什麼心情,當下那聲音更帶了幾分幽怨:“若我是一個女人,大哥現在,絕對不會這樣吧……”

“你是女人嗎?”

“有時候,我真,我寧願我是。”

劉文擡腳就想踢他,不過一擡腳,又停住了,確,如果鄭定輝是女子話,他確不會這樣。如果他妻子或女朋友問他愛不愛問題,他哪怕心中不以爲然,也會哄一下,這麼一想,他又不免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忽略了鄭定輝安全感問題,雖然他覺得這不重要,但也許對鄭定輝來說,這是非常重要。

這次這種沒長大腦事,難道真只是他不安全感引起?劉文有些狐疑看着他,有那麼一瞬間,非常希望自己有他心通之類特異功能。

“這次,是我錯了,以後,我絕對不會這麼做了,大哥這一次,就饒了我吧。”

見他半晌不語,鄭定輝又道,劉文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有些事,我覺得是不用說。”

鄭定輝眼前一亮:“大哥?”

“我以爲,我做已經足夠了。”

他說着,背過身,看向窗,在他被後,吞了吞口水:“大哥……”

他一邊說,一邊就要把手放在他肩上,但劉文卻避開了,那種敏感狀態令他一驚,他既想上前,又有點不敢,既想問個清楚,又怕劉文說出,不是自己想,一時間痛苦糾結,就像有爪子在心中撓似。

“鄭定輝。”

“啊?啊!”

“我想,我是真,該告老了……”

鄭定輝猛地抱住他,劉文掙了一下,見掙不動,也就罷了,這種狀態更令鄭定輝心驚,他不斷說,自己是真知錯了,自己是腦袋抽筋,豬油蒙了心,並指天發誓表示絕對不會了。這一會兒,他也顧不上抒發自己不安全感了,說到底,再不安全,劉文到底是在他身邊,若他真走了,雖然他如果硬來,劉文是鐵定不能走,可那生活,絕對要比現在還不安全!

見火候差不多了,劉文才再次開口:“下面話,我只說一次,你以後要是再拿此說事……那就沒意思了,若是再有類似事發生,那我就會認爲你是想讓我離開了。”

鄭定輝連連點頭,想到他看不到,又連忙開口應承。

“愛或不愛,我不知道,只是若是沒有你,我定然不會站在這裡。你知道,我想要是什麼生活,現在這種情況,你以爲,我是爲了什麼?”

“大、大哥……”

驚喜來太突然,鄭定輝一時間都不知道要用什麼詞了,要說他完全不知道劉文想法,那也不是,他沒事時候,特別是劉文不來日子,他一個人躺在那類似於地下室地方,也會仔細琢磨這個問題,覺得就算是自己勉強吧,也應該是劉文真對他有些不同,否則……若是安平帝和他換換,那劉大郎保準是要想辦法跑。

每次想到這裡,隆武帝就非常愉悅,可是再想,再感覺,那也是他自己感覺,這段感情,是他用盡了手段,費盡了心思,甚至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得來,也就格在意,格想要一個求證。現在劉文給了他,雖然還只是含糊一句話,他也有不虛此生感覺了。

“大哥,我一定會對你好,我……”

“這話,你先前就說過了。”

“我……”

“你先前還答應過我絕不納妃呢。”

鄭定輝冷汗齊出,七娘這次是他做過火,但劉茶花那次,卻是劉文默許,否則劉文不會在那天晚上把劉茶花叫到院中,更不會讓她看到他們相處那一幕,就算劉茶花已經在面聽到了什麼,劉文也大可讓她先回去,之後再找什麼朝廷機密之類話糊弄過去。

不過這話,他如果在這時候說出來,那就是火上澆油,因此只能連連表示是自己錯,並懇求劉文再給他一次機會,劉文看着他,看了好半天,然後忽然一笑,他這一笑,就如春花盛開,嘴角上撩,眼睛微眯,細白牙齒在稍顯淺色脣中微露,鄭定輝幾日沒近過他身了,這一看,就立刻有了反應,但再之後,又立刻一驚——劉大郎發笑,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陛下話,我也是想信,但我也知道形式弄人,這世上……最怕就是一個萬一,若將來,真有個什麼差錯,雖然我信陛下,可陛下也知道我,這種事,是不想再遇到了。”

他慢慢笑着,慢慢開口,鄭定輝只能吞了下口水,硬着頭皮說:“那大哥說,要如何?”

“不如陛下給我個免死金牌之類東西吧。”

“啊?”

“這樣萬一有意了,我也好,有一條退路……”

鄭定輝表情精彩了起來,劉文轉過身,把手搭在他脖子上,對着他耳朵慢慢說:“陛下,就答應我了吧。”

“大哥,你這真是……”

劉文笑眯眯看着他,鄭定輝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嘆了口氣:“既然大哥這麼說了,我還有別話好說嗎?只是大哥,爲什麼聽了你那話,我卻……更沒有安全感了呢?”

劉文但笑不語。

這個晚上,鄭定輝當然是不能在此停留,他有點落寞有點遺憾又有點困惑走了,不過一到馬車上,他就慢慢笑了,不管怎麼說,他總算是把劉文哄回來了,而且,還得到了他那麼一句話,雖然只是那麼一句,但是讓劉文說出來,卻相當不易。

“四年……”他在心中默默唸叨着,四年前,劉文同意和他在一起,而這四年後,劉文終於給了他一句話,也許再過四年,劉文會對他說那個字?想到這裡,他笑意更深了,“劉永。”

“是。”在馬車隨時聽候劉公公立刻應了一聲。

“你這次有功了。”

劉永含蓄謙虛了一把,仰起頭,默默把淚往心中流,他發誓,他以後再也不多嘴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作爲一個過去就和劉文交好公公,他雖然說不上一步登天,但在鄭定輝登上皇位後,他日子也大大好過了不少,特別是在劉文回到京城後。

劉文和鄭定輝事情,雖然隱秘,但總會有些行跡,宮中又不比私宅,最是人多眼雜,像這種事情,當然要有人負責把個風了,收個尾啦,掩飾一下痕跡之類,而這項任務,就交給了他。

說起來,他倒也不是太排斥。不錯,知道*人活不長,但他比鄭定輝和劉文年齡都大,這也就是說沒有意話,他本來就會死在這兩位前頭,這兩位無論是否能一直好下去,他只要嘴嚴,幹事得力,自然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這幾年,他日子不能說愉快吧,可那地位也和劉茶花似,在太監這個行當裡,是無人能爭鋒。劉茶花還會有些非議,還會有些麻煩,而他,則基本上沒有這方面苦惱。

也就是日子過太好,在那一天,鄭定輝在爲自己感情苦惱時候,他嘴快接了一句。

鄭定輝說:“爲什麼,我總感覺不到大郎心呢?大郎雖然和我經常在一起,但爲什麼,我沒有那種在一起感覺呢?”

像這種嘆息,鄭定輝不時也會有一些,一般來說,這個時候他只要不說話,或者含糊應上一句也就過去了,但那一天,他不知道腦袋怎麼抽筋,竟然說:“也許,是劉大人自己沒有這方面認識。”

他這一句,立刻引起了鄭定輝興趣:“什麼叫自己沒有這方面認識?”

其實話一出口,他就知道錯了,但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他退縮了,他只有硬着頭皮分析,說劉大人過去是陛下兄長,在他思想裡,說不定還是兄長份量多一些,他這一分析不過是隨口應付,哪知道鄭定輝卻當了真,揪着他非要探討這個問題,還一個勁兒問他要怎麼辦,他怎麼知道要怎麼辦?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說啊!

最後實在是被逼沒辦法了,他只有含糊說:“也許,讓劉大人有您不是他兄弟認識,就好了。”

真,他發誓,他說這一句話時候,真沒有別想法,他實在不知道爲什麼隆武陛下就能將此事捅到朝上,並鬧這麼大。

“也許,陛下不僅是要讓劉大人有認識,也是要敲敲朝中大臣們?”他這樣想着,又搖了搖頭,不管是爲了什麼,總之能雨過天晴就好了,只是……華貴人那後宮寵名頭,看來是怎麼也擺脫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