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桃源別有一片天

莽莽苗疆。

這裡有森林蓊鬱,有水秀山青,大地遼遠彷彿浩瀚無邊,蘊涵着原始的活力與勃勃生機,與漢人城鎮的繁華精緻完全不同,民風淳樸熱情。這苗地,更彷彿是天神遺留在人間的一處桃源仙鄉。

茫茫大山林海邊緣的最大城鎮,叫做蠻州。雖然人們大都認爲苗疆之地蠻荒不堪,但仍有不少各地商人不遠千里,來到這裡採買。中原人士來此開墾、販售一些中原雜貨,再從苗人手裡,買走各種珍奇的藥草或者特產。於是原先小小的市集,逐漸發展爲漢苗通商往來的小鎮,之後聚鎮爲城,各地商賈與苗人交易相處,通婚融合,久而久之,蠻州城便成了現在的規模。

此外,蠻州城佔地甚是遼闊,不屬雙溪國管轄,但卻有苗地各部族族長共同商事。

時值正午,城內更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青石板鋪成的平整大街上,有一男一女並肩而來。那男子一身白衣,一張白玉面上嘴角含笑,一雙桃花眼甚是靈動,只看得過往的苗女和漢家姑娘心兒怦怦亂跳。更有膽大熱情的如花苗女,走上前來想送一支甫開的豔麗花兒於他,卻在看見這俊俏公子身畔的絕色人兒時含惱帶嗔離去。

檀郎身畔既然已有紅粉相伴,熱情大膽如苗地女子,卻也不做那壞人良緣之事。

“哎哎小寧子,這苗疆之地果然民風淳樸啊哈哈~”姬風摸出那把玉骨扇子,裝模作樣搖了幾搖。

寧兒瞥他,懨懨道:“是喔,女子都作風熱情又大膽,姬公子看得心裡好生歡喜,對不對?”

姬風臉上維持着顛倒衆少婦少女的微笑,手中扇子卻忽然“啪”地一聲敲在寧兒的肩膀之上,道:“我說小寧子,你不要老拆我的臺嘛!我從前只道中原閨秀典雅嬌柔,北疆女子奔放熱辣,如今見了這些苗地女子麼……”

“怎樣?”

“當然是看得公子爺我心波盪漾呀哈哈~”姬風說着便搓了搓下巴,自顧自點頭嘿嘿笑了。

“****,呿!”寧兒方纔說罷,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忽地鑽入鼻中,抽抽小巧鼻翼,那香味卻又不見了。她四顧一番,卻不知這香味從何而來。

姬風見她四處張望,只道她餓了,便道:“走走,方纔聽人說前頭有家號稱百年的老客店,咱兩個且去用了飯食再四處遊玩!”

寧兒點頭,便隨了姬風走去前方客店。

這客店名喚“雲來”,二人踏入店中,便有小二上來殷勤招呼二人,在靠窗的地方落了座。

那小二抄手道:“不知公子和姑娘要用些什麼?”

姬風問道:“你家店裡的招牌菜有哪些?”

“誒呀那可多得很吶!”小二搓手,笑容甚是樸實,“小店的**宣威火腿堪稱蠻州一絕,另外還有油炸蜂蛹、彌渡卷蹄還有羊肝生,要是您喜歡清淡素餚,那便一定要嚐嚐竹蓀玉筍片,小店的筍子和竹蓀,都是從這苗疆第一山——月涼山上挖來的,您再來上一壺‘點絳脣’,嘿嘿那滋味,便是神仙也要饞得口水流出來!要我說啊……”

“好好!”姬風忙截斷那小二滔滔不絕的話頭,“就照你方纔說的,都給公子爺揀最好的食材做成,送了上來!”

“噯!得嘞!”小二忙吆喝着點頭跑了下去。

寧兒環顧這雲來老店,眼見這客店雖是規模不甚大,裝橫雕飾古舊,但卻也是乾淨通亮,讓人倍感舒坦。廳堂裡熱鬧非凡,一派和樂熱鬧模樣,寧兒看了甚是高興,小手託看腮,轉頭對姬風道:“阿風,你要了這許多菜,一會我們吃不了了該怎麼辦?”

姬風伸手拿了筷子戳她腦袋,“笨,你沒看見這裡有說書的麼,邊聽故事邊品佳餚,我敢打賭,你一定不會嚷着吃飽了。”

寧兒聞言望去,卻見店中確有一小小平臺,一個蓄着山羊鬍須的青衣老者正舉了一盅酒飲下,寧兒忽地恍神,想起數月之前自己偷溜出侯府,在酒樓之中見得那琴藝卓絕的青衣琴師溫思乾……只可惜這老叟雞皮鶴髮,與溫思乾那番儒雅俊秀模樣着實差了太多。酒樓初遇之後……又發生了那許多事,也不知溫先生與七七,現下怎麼樣了。寧兒一念思及此,心中難免又生惆悵。

忽聽醒木一聲響,那老者已是喝完了酒,伸手捋了捋鬍子,已是要開始了。

“衆位客官,相逢於此便是緣分,今日老朽爲衆位說上一段這苗疆的奇聞軼事,您若聽的好,便請賞小佬兒一錢半文的,您若不喜歡,那也便是聽個樂呵,切勿與小佬兒計較。小佬兒在此先行謝過了!”說罷,老頭兒起身向衆人團團作了一揖,接着又坐了回去,“啪”地一聲將那醒木拍在桌上,臺下衆食客紛紛小了語聲,去聽那老頭兒說故事。

“苗地之人,多信奉巫蠱神明。小佬兒原是中原之人,但在南疆住了這許多年,卻也是入鄉隨俗,初來苗地之時,每逢年節,便跟着苗人拜一拜神明,祈些庇佑。”說書老頭一語才畢,底下便有人問道:“老頭兒你恁是投機,興許你連自己拜的什麼神都不知道,還好意思來給我們講!”

那老頭聞言白眼一番,道:“還能拜什麼神?自然是拜那捏土造人,斬鰲立極的女媧大神了。”

臺下那食客又叫道:“噯,女媧麼,人人都知道。可是你瞧那城西頭的女媧廟,這些年早就香火不續了啊!”

那老頭嘆了口氣,道:“是啊,這二十多年來女媧廟早就沒什麼人去了。如今苗民們拜的,卻是那夜神教。聽說那教中以黑衣女祭爲首,又分左右護法,三大長老,這些年來教徒遍佈苗疆。”

此時臺下又有人問道:“那夜神教有何神通,能蓋過讓苗民信奉了千百年的女媧娘娘?”

說書老頭道:“那便不得不提二十年前那一場瘟疫了。據說城中幾乎日日都有人因爲那疫病死去,多虧了夜神教的黑衣女祭日夜爲黔首禱告祈福,又親自去了月涼山險峰採集草藥,終於治好了這許多得了疫病的人。從那之後,信奉夜神教的人便多了起來。要我說啊,大家都是感念黑衣女祭活命之恩信奉了夜神教,久而久之呢,也就成了今日這番模樣。”

“那黑衣女祭定是個美人吧?如今卻怎樣了呀?”臺下又有人發問。

那老頭嘿嘿一笑,伸手又捋了捋鬍鬚,道:“要說這黑衣女祭,總以黑紗覆面於人前,她究竟美不美,這個小佬兒卻不知曉,但是關於她,卻有另外一番典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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