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風華絕代,可惜臉卻被毀。
正是青瑜公主,前來城門處迎接公主入城的百姓們望着那襲黑衣,由衷地跪了下去。這是他們新的王,有了她,從此有了希望,一如黎明前的曙光。半月前,公主將秦溟斬於槍下,十日前,絕沙之戰,青瑜公主一計誘敵之法已經傳向了百海的大街小巷,連小孩也知曉她的故事。
百海的大街小巷都沾滿了人,昔日淒涼孤寂的街市上充滿了生機。只是衆人忙着歡呼卻忘記了人羣中忽然出現的一抹紫影。
青瑜轉身對月柒和齊雲囑咐了幾句,一人一馬快速地離開。
衆人望見那抹身影遠處,緩緩地站起,讓開了道路。
再次回到耶琴宮,已然沒了昔日的歡歌和笑語,青瑜緩緩地踏入了宮門。宮門破舊,灰塵滿布,宮苑之中淒涼一片。荒草深及了膝蓋,千秋再也不能擺動,那石桌和石椅已經被東勝的破天鐵騎給破壞得毫無影子。
宮門凋零白羽冷,淒寒孤衣誰人暖。
再見兒時嬉喜地,已無昔日心中情。
青瑜將耶琴宮中的一景一物都刻入心中,那時,她就是坐在西面角落的千秋上,隨風而起,隨風而落。一個消息從雪夕的口中飄然而來。——破天鐵騎已經南下,連續佔領了百海數百座城池,現在到了海城外,公主快逃吧,快!
那個時候彷彿一道晴天霹靂從天劈下,將她的美夢完全地揉碎,她記得父皇的話,在外奔波大半年的歲月之後,終於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可是,心底似乎已經沒了任何的情緒。再見耶琴,也只是一片蒼涼而已。
宮殿大門推開,發出一聲破舊的聲音,灌入耳中異常刺耳。
宮殿內依舊,很寬大的一座宮殿,昔日她就是坐在那珠簾之後品茶看書,樂得逍遙自在。外臣進入,均不得靠近她三分,她不喜那些文人的書氣、更不愛舞弄刀槍鐵衣的汗味,所以將他們通通地阻隔在外。
尤然記得的是,有一名大臣來耶琴宮死諫,被她打了整整五十大板。那位大臣原本是花甲之年,承受酷刑之後的第十天再次跨入了耶琴宮。她無法,將他的話牢牢記下。如此,東南五郡的澇災才得以解決。
原來,有一些東西原本是可以早早地解決的。
只是她,不願面對。
青瑜在正殿站了許久,又穿過正殿進入了偏殿。偏殿是她的寢宮!聽說耶琴宮曾經是母后居住的地方,兒時父皇將她安置在另外一座宮殿,據說她鬧騰得很厲害才讓她住入了耶琴宮。那時候聽過隻言片語,說父皇很愛母后,母后用過的東西父皇決不允許別人碰一下。但她在耶琴宮住了這麼久,原本母后在這裡的身影也被她抹得一乾二淨了吧!
寒風很急,轉眼已經入冬了。
青瑜在偏殿中呆了一會,正要轉身離開,目光忽然望到了窗邊的一抹紫影。她眸光微變,腳尖忽然踢起地面上的亂棍朝外窗邊刺去。
窗邊處發出一聲女子驚叫之聲,那人在地面上滾了滾安全落地,等到再站起身子來時,正面對着的已然是青瑜公主。
青瑜冷笑一聲,驚道:“鳳羽使者,紫凝?”
紫凝深吸一口氣,整了整凌亂的衣衫,緩緩道:“多日不見,
公主防人之心增進不少。怎麼,看到我很詫異?”
青瑜雙手負在身後,忽然想起了毒山之事,這個鳳羽使者屢次害她,居心叵測,鳳羽組織到底想要做什麼?她還記得月柒與幽軒的話。——“昕皇后來自民間,可卻從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來歷,連百海皇室也沒有傳說,”“絕曜想要的東西正是這位皇后曾經的物品,百海皇戒。而這枚皇戒與鳳羽組織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如今鳳羽組織的宗主重出在遍兮的土地上,血雨之風也被拉開。”
母后和皇戒有關,而皇戒和鳳羽又有着關係,母后到底是什麼人。從小都沒有聽說過母后的事情,而父皇也閉口不談。曾經父皇說母后已經死了,難道父皇說的是假話,母后尚在人間?
鳳羽,高澗峴,紫凝,這些人一再阻攔她的事情,到底是爲什麼?
高澗峴只見過一面,之後再也沒有出現,他又是誰?
紫凝望着神色變了又變的青瑜,深吸一口氣,轉身便要離開。主子交給她的任務就是要她盯緊了青瑜公主,現在被發現了,自然不必再跟。
紫凝要走,青瑜自是不讓,望着漸行漸遠的紫凝,青瑜一手忽然擰起,身形如風一般地掃向紫凝,掌風從她腦後劈下。
紫凝猛地大將,降低身子斜後擦着那掌風飛過。
青絲,發揚!
一招之後兩人站定,紫凝眸光大變,今日不見沒想到青瑜的武功又高了不少。她深深嘆息,暗道剛纔實在是險,雖然她已經做好了被偷襲的準備,可依然沒有料到青瑜掌風之狠。
上一次的仇,青瑜記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紫凝與厲霖皚兩人,她絕不可能中了春宵散。抓住紫凝或許還能將厲霖皚的下落和打探到鳳羽的秘密。所以她出手毫不留情,不過若是流塵在手根本不必如此費勁。
兩個人背對而立,青瑜緩緩地轉過身來,目視紫凝怒光如火,道:“既然來了,今天就別想離開。”
紫凝淡然一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長的鞭刃,鞭子之上佈滿了尖銳的刃,鋒利的雪鞭一經甩動便發出了嘶鳴的長音,異常刺耳!
青瑜看着雪鞭朝着自己而來,她和紫凝幾次動手,但都被她所傷,此女心機深沉,尤其喜歡使用暗器,上一次幽軒爲她擋了暗箭,這一次,決不能讓她得逞。她小心謹慎地躲避着雪鞭,目光越發的清冽幽深。
雪鞭過處,塵土風揚,連地面上的荒草也被齊根斬斷。
草削、塵土,夾散着飛上了虛空又拋落下來!
雪鞭的力量異常強大,舞動起來如蛇一般地昂起頭顱將敵人吃下。
青瑜不敢硬碰硬,那上面的鋒刃只要一碰便被劃傷,然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在雪鞭之下她毫無兵器,徒手攻擊只會讓自己更加被動。她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後仰,雪鞭擦着她的衣衫而過,鋒刃尖銳,衣衫瞬間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同一時間,青瑜的身影入箭一般地倒射出去,兩指間,將那纖細的脖頸捏住。
雪鞭,頓時落地,發出清脆的叮叮聲音。
青瑜側目看了一眼那雪鞭,將它踢得遠遠的,目光冷冽地望着紫凝,緩緩問道:“厲霖皚現在在何處?”
紫凝轉過頭去,冷然之勢比之青
瑜更加強上幾分。
青瑜兩指間一緊,柳眉微展,繼續問:“如果不想死就告訴我,你們救了厲霖皚到底是爲何?”
空氣一滯,紫凝悶哼一聲被迫看向青瑜,只見那張臉上一道劍痕從左上橫貫而下,給清麗如水的臉上增添了一亮彩,隨即呵呵嘲笑起來。
那厭惡的目光青瑜一看便察覺了出來,她猛地出手,雙手在紫凝左臂處一捏一轉,“咔嚓”一聲,紫凝的肩膀被被她活生生的褪下。退後站定,再從雪鞭之上抽出一枚小刃,緩緩地上前,血刃之光射在兩人臉上,異常地清晰。
紫凝只覺臂膀一疼,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地站起身子,被青瑜的血刃逼得後退。
青瑜一把將紫凝拉了過來,恨恨道:“我不介意自己失去了容貌,可我也不介意將別人的臉給劃破,厲霖皚到底在哪裡?”
冰涼的感覺僅貼在臉上,紫凝蹙緊了眉,閃爍着退後,拼命地搖着頭。
青瑜眸光微變,一怒,手中血刃猛地出鞘,在那紫衣之上劃過,如同削着蘿蔔一般地雕刻。
紫凝瞬間瞪大了眼,看着胸前的衣衫上鮮血緩緩地冒出來,將紫衣染成雪衣。她倉皇地轉身,想要逃開,卻被青瑜再次攔住了去路。大驚之餘,猛然道:“厲霖皚已經回到玄月,此刻只怕已經在了月城。”
“他回去幹什麼?”青瑜直覺不好,這個時候幽軒、厲雪曄都不在月城之中,厲霖皚回到月城,肯定對羨月不利。正要再問,卻忽然聞空氣中一股清淡的花香,驀地將鼻子捂住,可已然來不及了。
遠處,一抹大紅衣衫的女子忽然闖入,目光寒冷如冰。
紫凝轉過身去,怒道:“來得是否晚了些?”
思傾不怒反笑,直視紫凝答道:“對我客氣些。如今你我都是鳳羽使者,你的身份還不一定有我之高,如何能對我呼風喚雨,我能來救你已經不錯了。”
紫凝轉過身望向青瑜,烏黑的眸子中殺意忽然顯現,她胸前衣衫盡數被青瑜劃開,血刃將她肌膚劃破又不深深刺入,但疼痛比之入骨還要疼上三倍,這仇,不能不報。
“你瘋了,”思傾察覺到紫凝的殺氣,猛地大驚,急忙道:“宗主說過,你不能殺她。”
紫凝冰冷地一笑,答道:“不殺可以,但至少能好好地折磨她一頓。”
“長公主,”青瑜透過朦朧的視線終於看清楚了來者,長公主思傾仍然一身血紅的衣服,怔怔地站在原地,她冷漠之姿一如從前,只是少了許多的孤高和冷烈。幾日不見,她成爲了鳳羽使者?不對,她應該早就是鳳羽的人了。冷宮一出救出她母后之計,應該不是她的主謀。
有人早就安排好了,她與她,不過都是棋子而已。
但棋子與棋子的作用也有不同,她作爲棋子的目的是爲別人解困,而思傾作爲棋子的用意卻是爲了讓她心甘情願地跟着鳳羽。最後來到冷宮中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絕曜,另一個人卻是恨天。恨天?她早該想到了。
司傾望向青瑜,眸光閃爍微微躲過。
青瑜十指扣進手心,恨恨地扣住,可身上仍然提不出一點力氣,她緩緩地挪動步伐退後,對天冷笑一聲:“原來,你竟然是鳳羽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