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閃身避開,心下一驚,頗爲無奈。
夜心瑤一把長劍舞的毫無章法,身子亦有些搖搖晃晃的,偏偏攻擊時卻迅快無倫,葉青只守不攻,輕擋慢格。因爲怕她醉酒中誤傷到自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夜心瑤初始還有些動作僵硬,沒成想一把長劍卻越舞越快,劍風霍霍,只是步法歪歪扭扭,纖腰無力,劍上也沒什麼力道。
葉青仔細看她雙目卻仍是一雙醉眼,迷離之中到像是有些睜不開似的,她這似醉非醉的模樣,卻令葉青一頭霧水。
心下暗想:她這明顯是醉的,卻怎麼又有力氣舞劍?
葉青瞧準了時機,橫劍輕輕擋開夜心瑤的反手一刺,點足後躍。此刻他已經將醉中舞劍的夜心瑤引的離衆人有十步遠,並不擔心她會傷到旁人,不過還是要分神盯着她誤傷自己。
“心瑤沒事吧?”天舞在身後拽了拽葉青的衣袖,悄聲問道。
葉青搖了搖頭,道:“雖然她看上去是醉了,可是還能舞劍,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天舞想了想,微笑道:“這也是有的,並不是每個人醉後都會不省人事,有人愛唱歌,自然也有人愛舞劍。”
葉青心覺她說的有道理,轉頭瞧了瞧抱着酒罈醉倒的夜歌行,他像是唱累了,此刻正呼呼大睡。
無提忽而起身,走到夜歌行身旁,輕喚了幾聲,見他沒有反應,便笑着道:“在這裡睡恐怕不大舒服,我還是先給他送到屋裡去吧。”
葉青對他點點頭,道:“辛苦啦,送完他可要快點回來,我要跟你拼酒。”
無提回以微笑,雙臂運勁,輕鬆的拖起夜歌行癱軟的身軀,飄身離去。
見他帶着人離去,葉青忽然聽到耳邊響起勁風,連忙回身,見一道寒光刺來,忙偏頭避開。
原來夜心瑤又不知不覺地把劍舞過來了,葉青正感頭痛,卻見她驀然腳下一軟,眼見就要摔倒,忙踏前一步扶住她身子。
酒味混着香氣落進鼻中,葉青正感尷尬時,卻見夜心瑤把腦袋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葉青忙轉頭向天舞投去了一個求助的眼神:“她像是睡着了,你……”
“等等。”天舞鳳目微眯,開口打斷了葉青的話,一臉不懷好意地道,“你可別想把我當下人一樣來回使喚,想送她去睡覺你就自己去。”
葉青面色微紅:“我怎麼知道她睡哪裡……”
話未說完,葉青忽感不對,心下暗想:就算我知道她睡哪裡,我也不好意思去送啊。當下只好沉默不語。
天舞只是笑吟吟地盯着他。
驚月起身走到他們身旁,微笑着說:“還是我去送心瑤姐姐休息吧。”
葉青看着她微一沉吟,已瞧見她袖中的十指還纏着繃帶呢,柔聲道:“你手指有傷,還是請別人來吧。”
說完葉青正將目光轉向雙燕,天舞忽而身影一閃,擋在葉青面前,嫣然一笑道:“我還沒說完呢,她們沒我熟悉,還是我去送吧。”
葉青瞧她笑意燦爛,對方忽然改變主意可有些奇怪,眉頭微皺地望着她,十分不解。
“你別用這眼神看着我啊,想讓我辦事可是有條件的。”天舞笑着從桌上提起兩壇未開封的酒,把其中一罈遞到葉青面前,“咱們倆來拼酒,誰先醉了,誰送心瑤回去睡覺,如何?”
天舞一臉挑釁地望着葉青,被她這樣盯着,葉青騎虎難下,也覺得這個小賭並無不可。
“好吧。”葉青接過酒罈,讓身子軟軟的夜心瑤先伏在桌上暫做休息。
“事先說好,不能用內力醒酒。”天舞道。
葉青當然表示同意,他不用內力,用月華能量作弊的話相信天舞是發覺不到的。
想到這裡,他已覺得勝券在握,當下揭開酒封,舉壇就喝。
不過眼角餘光掃過天舞,見她亦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卻是心下微凜,暗道她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
在座的幾人在一旁看熱鬧,只見葉青與天舞一罈罈的狂飲海吞,漸漸地,看他倆的神色就不太對了。
葉青面色紅潤,目光已經有些發直,已不知喝掉了幾壇。他不敢作弊的太明顯,只在感覺到自己有五分醉以上時用月華能量流轉腸胃,立刻便會恢復清明,饒是如此,肚中灌下許多酒也漸漸覺得不那麼美妙了。
他擡目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天舞,不由一怔,見她依舊膚白若雪,僅腮邊微紅,奇道:“你沒喝嗎?”
天舞聞言忽而把手中的酒罈單臂抱在懷裡,伸出一手重重地拍了拍葉青的肩,嬌哼了一聲道:“哈?葉青,你可莫要開始耍賴。”
說完,她指了指在她身後整整齊齊排成一排的酒罈。
已經有四個空罈子,和葉青腳下的一致。
葉青心下不解,但此刻醉意朦朧,腦袋有些不太靈活。側頭望了望乖乖端坐的驚月,見她輕輕點了點頭,似是表示天舞沒有作弊。
二人繼續再喝,葉青隱約聽到了天舞說了什麼話。
“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千杯不醉。”天舞喝到盡興處,忍不住對葉青說道,看他一副面紅體軟,反應遲鈍的模樣,笑的越發開心了。
“你說了……什麼?”葉青大着舌頭含糊問道。
“啊,沒什麼。”天舞忍笑搖頭,又提着一罈酒擱在葉青面前,連聲道,“繼續,再喝呀。”
葉青依言取過酒罈,一邊裝着樣子喝,心裡卻是暗暗叫苦,沒想到天舞的酒量遠超預期。眼下就算自己體內的能量耗盡,也未必能灌得醉她,今天看來是別想贏了。
桌旁端坐的東方星河、驚月、雙燕、魅已經是看的目瞪口呆,衆人舉着酒杯筷子愣在當場,爲天舞喝酒如飲水的瀟灑模樣所驚,都爲葉青暗暗捏了把汗。
葉青心念電轉,知道如此下去非輸不可,必須另尋它法,但情急之下又茫無頭緒。
目光忽而轉到天舞臉上,想到她神秘莫測的幻術,驀然心間一亮。當下仔細權衡了一番,心一橫,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心裡已有計較,葉青忽然咕咚咕咚地迅速灌下一罈酒,比先前喝的更猛更快。
天舞神色一愕,見葉青傻乎乎的灌酒,心下好笑,又有些不解。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鐵定是撐不過下一罈了。
當下她托起酒罈,好整以暇地細細喝着,並不急着追趕,心想我這壇還未喝完,你就已經輸了。
葉青喝完一罈,垂首坐在凳子上紋絲不動,天舞發現了他的異常,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容。放下酒罈,伸手搖了搖他的肩膀,嬌笑着道:“怎麼樣,還能喝嗎?”
葉青悶哼了一聲,緩緩擡起頭來。天舞正要開口嘲笑,待接觸到他如月一般的目光,忽而面上神情一凝,她身子一軟,已歪倒在桌上。
這一下異變突生,形勢瞬間逆轉,到像是天舞先醉倒了,衆人一頭霧水,大惑不解。
驚月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見葉青正在閉目調息。她轉頭看了看軟倒在桌上的天舞,上前仔細看了看,發現她果然像是醉倒了。
“天舞姐姐怎麼忽然……”驚月小臉上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小聲問道。
葉青睜開雙目,徐徐吐出了一口氣。驚月靠的近,聞到了一股極濃郁的酒氣,薰的她頭暈目眩,幾欲醉倒,心下一慌,連忙後退避開。
葉青看着她歉然微笑,手一揮吹過一縷清風,酒氣扶搖四散,這纔對着驚月輕聲道:“沒事,她只是醉了。”
說完,葉青轉頭看着在一旁的雙燕和魅,手指着天舞和夜心瑤道:“有勞二位姑娘辛苦一下,帶她們倆回去休息吧。”
雙燕和魅點點頭,一人抱着一個帶回去休息了。
無提早已在葉青和天舞拼酒時就已回來,他和東方星河耐不住好奇,湊上前來追問剛纔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葉青之所以能反敗爲勝,只是看準了天舞在即將得勝的一剎那,心神必定鬆懈。葉青通過將月華能量盡數融入目中,施展出一個幻術。
他在最後特意將自己灌成八成醉意,透過目光將這種醉酒的“感覺”通過雙目對視投射覆制到天舞的感知裡。
此舉純是心血來潮的異想天開,葉青亦只有三成把握,若天舞意志稍有防備,葉青必然無法成功。
還有一個因素就是天舞擁有類似千杯不醉的體質,是以她平生從未醉過,也就沒有體驗過絲毫醉酒的感覺。如此誤打誤撞之下,只要稍微感受到一點醉意,她倉促之下就無法抵受。
葉青簡略地給好奇的東方星河、無提、驚月說了一遍,但是他們聽後依舊是神色迷惑,一頭霧水。
他們沒有葉青身具的能力,所以有些話他們就無法真正體會到,就像是用月華能量施展幻術。
東方星河他們無法理解月華能量,對幻術也缺乏使用和修煉的經驗,自然很難理解。
葉青擺了擺手,岔開話題,向無提和東方星河連連勸酒。事實上這次他也是作弊才取勝的,也不敢太張揚得意,很可能事後天舞會不認,到時候還得費一番口舌。
三人隨意閒談,心中的悵惘之情淡了很多。
“希望他們倆如願一醉,醒後可以忘掉一些煩惱。”無提輕聲道,他今天喝的很少。
葉青怔了片刻,此刻他體內酒意盡去,卻有些懷念方纔醉酒的感覺。
雙燕和魅送完人後遲遲不回,飯桌旁只有葉青、無提、東方星河、驚月一共四人。葉青轉頭看了看端坐的驚月,她手上有傷不便動筷。
“你想吃些什麼嗎?”葉青轉頭問道。
“啊,不……我坐一會兒就好。”驚月有些羞澀地回道,她可能是忽然發現了桌旁只剩她一個女孩子,經葉青提醒這才感到有些尷尬。
葉青微笑道:“好吧,你不覺得無聊就好。”
說完葉青忽覺懷中一動,這纔想起來自己懷中還有個小傢伙,忙伸手探入懷中取出清晨撿起的那隻小彩雀。
那小鳥似是剛剛纔醒,被葉青捏着身子從懷中拿出來,轉了轉小腦袋,小眼睛環顧打量了下所處的地方。見到葉青似是認出了他,小眼睛盯着葉青的臉一眨不眨。
“哇!”驚月畢竟是少女天性,一見到頗爲可愛的小彩雀忍不住驚呼出聲,小臉湊上來盯着小彩雀雙眼冒星星。“這是什麼?這麼可愛!哪裡來的呀?”
無提和東方星河也一臉驚奇地盯着葉青手中的彩雀。
這鳥確實有些靈性,一點都不怕生,十分乖巧。
葉青笑了笑,對着驚月和無提二人略略說了清晨是如何偶然見到小鳥的。
“你喜歡,就送你玩吧。”葉青將小鳥遞給驚月,“注意別碰到手指。”
“嗯嗯。”驚月連連點頭,笑靨如花,伸出雙手捧着葉青遞過來的小彩雀。
她和這鳥很合得來,或者說這鳥確實誰都不怕,在驚月雙手上甩頭展翅,搖頭擺尾,頗像是在自我炫耀一番。
驚月玩了好一會兒,手有些痛,不得不放下彩雀。那鳥在桌上蹦蹦跳跳,還好奇地嚐了口酒,不過大概它喝不來,啄了一口身子微晃了一下就不敢靠近了。
無提和東方星河二人也難得童心大起,伸手摸了摸彩鳥的羽毛。
“無提兄見識廣博,能認出這種鳥的來歷嗎?”葉青試着問道。
無提沉吟半晌,還是微笑着搖了搖頭:“此鳥確實不凡,可惜我對此涉獵不多,看不出來。但是它頗具靈性,和白鹿卻是有些像。”
在一旁睡覺的白鹿聽到有人喊它,耳朵擺了擺,卻懶洋洋的沒睜眼。
驚月在一旁興致盎然地盯着小鳥的一舉一動,情不自禁地說:“葉青大哥,好羨慕你啊,你總能遇見些可愛的靈物。”
東方星河、無提聞言啞然失笑,微微點頭,葉青也陪笑道:“好像還真是這樣。”
衆人說着話,小彩雀不知怎的跑到白鹿頭上把它給吵醒了,不過白鹿卻沒有生氣,它也爲新來的小東西引起了興趣,一鹿一鳥飛上天空不知跑到哪裡去玩了。
幾人歡笑一陣,葉青乘機向無提請教了些佛門神通,互相印證了些武學見解。
談了半晌,東方星河手癢了,忽然起身拔刀,要請葉青和他對練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