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風,越來越大,醞釀着一場可以預見的暴雨!

天,越來越暗,即使拋去黎明前的黑暗,它的暗也像在積着一場要暴發的沉凝!

彷彿這世間許多的不足、不如意、不圓滿全要通過它的堆積,直到堆積到不能再堆積後,再盡情地渲泄!

屋內,燈火通明——

即使如此通明,也無法驅走那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陰霾——

“現在,你們的母親醒了……”高高坐在太師椅上,柳鎮鍾一字一句。

他環眼看過自己的孩子,除了柳乘風,其餘的都在。

“爹!”柳扶搖的眼緊緊盯着父親,神色似被亙古以來從未停歇過的風吹得煞白,無喜意,無歡騰,只有煞白。

彷彿母親的醒轉,不足以喜悅。

“難道千日醉被解後,就是這樣的結果?真的是這樣的結果?”

“搖兒,你已經看到了……”柳鎮鍾將眼神也定在女兒的面孔上。

“不!孩兒不相信,不相信!”柳扶搖突然後退幾步,嘶吼出來。

爲何事實會成這樣?

爲何?

整個空間裡,塞滿了她的叫聲。

“扶搖!”旁邊的柳沾衣一把握住妹妹的肩,似要讓她安定,但他的眼同樣盯着父親,另一隻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似有一種不確定被握在那手心裡,讓他不敢放開拳,怕一放開,就會成爲無可改變的事實飛出來。

“爹!母親她……”只言了半句,柳沾衣的拳又緊了緊,眼裡是沉鬱的哀傷。

一道閃電刮過——

撕裂了天空,也撕裂了窒內的僵凝。

“千日醉,畢竟是千古迷方,你們的母親沉睡了一千日,整整一千日……”柳鎮鍾咳嗽又起,眼裡的紅絲像要擠得出血水來,濃得如漆染。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千日等待,會是這個結果!我不相信!”

柳扶搖一步一步後退,眼睛直直地瞪着,面孔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一

繃得像隨時都會斷裂!

她所有的典雅婉秀、書香一片早已被颶風吹皺。

“啊——”

一聲淒厲的喊叫猛然從內室傳來!

悽楚、慘烈、癲狂!

就像來自十八層煉獄的聲音,更像天上電閃在猝不及防間就刺到了人的心裡!張牙舞爪的同時又撕心裂肺,讓人毛骨悚然、坐立難安!

是什麼樣的人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又是什麼樣的情景讓一個人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啊——”

柳扶搖也尖叫一聲!

那內室的聲音像刺激到了她,讓她想起之前親眼看到的那幕,雙手抱上了頭部開始拼命地搖着——

“扶搖!”柳沾衣連忙扶住了她。

“扶搖!”柳鎮鍾雙目圓睜,望着突然暴發的女兒。

只有柳孤煙,從父親再一次召喚他們來此後,他就又一次地靜靜立在角落中,經歷着所有的事,看着全世間,卻不言不語。

“不!我要去看母親,要再看一看,那不是母親!不是!”柳扶搖突又放下雙手,衝向內室。

“扶搖!扶搖!”柳沾衣使了內力,箍住了她。

妹妹先前就激動到失常,現在不能讓她再進去。他的眼裡是止不住的擔憂,混合着那份哀傷,讓他的如玉溫潤失去了光彩。

“不,我要進去,母親!母親!”柳扶搖似乎聽不到父兄的喚喊,雙眼通紅,髮絲凌亂,拼命掙扎。

雷聲驟響!內室的嘶喊也再度傳出——

”啊!”

“啊!”

聲聲淒厲,聲聲刺耳,聲聲癲狂!夾雜了無數器物落地的碎裂聲,還有女婢心慌的喊聲:“夫人!夫人!”

柳扶搖的臉色在窗外閃進的電光中,更加煞白!

“扶搖,鎮定點!你是柳家的女兒,是江湖兒女!”柳鎮鍾“啪”地一拍坐椅!

他的四個孩兒都是由妻子一手教導,無論言行,還是舉止,都無不脫出於一般武林人,既集了習武人的冷靜果敢,也有書香墨客的才情氣質,一向言誤得體,舉止有度,在以往遇上的江湖事件中,未見他們亂神亂智到如此地步。

但今日,自己的女兒竟像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到了氾濫的地步!

柳扶搖被父親的聲音震住。那聲音貫了內力,也貫穿了某種憤怒。

她停下了掙扎的動作,看向父親——

只看到書生般的落拓彷彿一夜之間更漆幾分,而雙鬢染白中年華又似老去,盯着她的一雙眼裡有沉痛,也有惱怒!

是怒她不爭?

她的心晃了晃——

“瑤兒,你聽着!如果你們的母親有知,她不希望你們如此!如果你們有孝心,便不要如此!”柳鎮鐘的眼緊緊盯着女兒的眼——

淚,從柳扶搖的眼裡便涌了出來——

滂沱得就像窗外的濃雲已徑化下了雨。

“如果,不是一次次從希望到絕望,又從絕望到希望,你們,或許不會如此……”柳鎮鍾撫了撫額頭,彷彿所有的力氣都付在了剛纔那一聲喊中,現在,聲音萎頓了下去,身形也蒼老無力地依在了椅背中。

他之前將孩子們叫到廳中,就是因爲怕這樣,結果,還是這樣。

如果一開始就沒了希望,他們的母親在平靜中離去,不經那一次次的希望與絕望,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的情緒?

人心再堅強,若是在希望與絕望間反覆地掙扎徘徊,就會像鋼鐵擰成的絲一樣,在彎直又彎直後,終有斷的一天。

正如現在!

柳扶搖的身子又是顫——

柳沾衣也是一顫——

千日醉,世人鮮知!中者,一千日中不言不動、不醒不思,肌體沉醉,神經麻木,又有誰知,它真正被解後,倒底對人體有無造成傷害?

畢竟母親沉睡了一千日,整整一千日!正常人久睡不醒,也會肌體生僵,頭腦遲頓,而千日醉也許自古以來從無人能真正地解開過它,也就無人知道它被解後會是怎樣的狀況!

“這,也許是你們母親的命……”柳鎮鍾沉下了眼皮,語音更加低沉下去,握在太師邊的手則深深地摳入了紅木中。

再退一步,柳沾衣與柳扶搖都緊屏氣息。

又是一道雷聲炸起!

“轟”的一聲,映合着刺白的閃電!

江南的雨,多是纏綿,但今夜會有一場暴雨!

“不!”柳扶搖猛地打了個激靈——

“我不要母親醒來後就是這樣!不要!二哥,記得嗎?三年了,從母親沉睡後的那一日起,我們一直相信母親會醒來,爲尋解藥,我們踏遍千山萬水,搜遍奇山大澤,甚至爲花老仙下跪,後又經紫雁山風波……歷經波折,我們都從未放棄過!哪怕要我們付出無數代價,拼上性命,折損壽數,也要讓母親醒來!那些日子中,我們未放棄過任何希望,只在……”

她頓了頓,但只頓了一瞬——

只在不久前,千日醉真正地發作時,黑色霧氣一路往下颶飛到母親的膝處而簡隨雲仍淺淡如初的那一刻,她纔有過短暫的灰心與絕望。

但那灰心是因看到簡隨雲的淺淡才引起的,那絕望也是因爲簡隨雲的“最後一刻”那句話,但簡隨雲之後的行止又使她重燃希望,並且是確鑿無疑的希望!

她信簡隨雲!

那樣一個人,能出現在世間,又在這樣的時機現身於江南柳家別院前,她認爲是上天爲救母而出現的一個契機!

“對,還有簡姑娘!她能解千日醉,能創奇蹟,她就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柳扶搖眼中亮芒閃起,髮絲散亂的掩映下,煞白的臉上現出極度的潮紅,“我要去找簡姑娘,去找她!”

身子一轉,她就要掙脫二哥的束縛,向門外衝去——

“休要再提那簡氏!”柳鎮鍾猛然立了起來——

書生氣質,在此時忽然就暴漲,如猛虎出山!

“那年少女子,你們不知其來歷,不明其背景,竟妄然帶回別院,好!姑且是因你們的母親危難當頭,便信她一信,但現在,爲父寧願你們的母親在千日醉下靜靜離去,也不願看她現在生生受如此痛苦!”

柳鎮鍾赤紅的雙眼就像要噬人般,身側太師椅把手上已印上了一個深深的掌印!

“她的出現,對你們的母親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你們母親的醒來,究竟是幸,還是不幸?”一聲聲,似質問,似怒吼,眼角青筋暴動,柳鎮鍾似也有種壓抑太久的情緒想要迸發出來!

那種氣勢,氣貫長虹,穿過沉沉濃雲,劈向天際!

柳扶搖與柳沾衣又被震住了——

但電光中,柳扶搖臉上的狂熱與眼中的灼亮卻彷彿是赤熱的神經在彈跳着,被某種執着的信念支撐着。

“千日醉,醉千日!我不信,母親一生良善,從未豎敵,這些苦不該她受,不該!”嘴裡嚅囁着,眼神癡茫中,她一步一步向後退——

柳沾衣在父親發作時便忘了束着她,而她脫出了二哥的臂膀後——

“夫人,夫人!”裡面傳來女婢的慌亂與一片亂聲。

那亂聲就像有十幾個人在撕扯,夾雜着那淒厲的痛喊,匯成魔亂苦楚之河!

“啊——我不甘,我不甘,簡姑娘一定沒有走,一定沒有!”柳扶搖嘶喊着,“唐三小姐還在,她一定還未離去,一定,一定!”

但爲何嘴裡說着一定,心裡卻在發顫?爲何她的心告訴她,一個唐盈,並不是能留住那個人的全部。

那女子來去無蹤,也許就這麼消失了?

但她要去試試,要去找!

柳扶搖在嘶喊中,瘋了般,裙裙飄起,抹着淚,衝出——

去勢之快,如駑出絞盤,讓人抓都不抓不住!

“扶搖——”柳沾衣的手臂擡了擡,最終放下。

他沒有要去抓,彷彿妹妹所言所行皆是他要說的,他要做的!

“爹,妹妹情緒激動,孩兒跟去看看。”施了個禮,柳沾衣似乎在略思索後,也跨步追出。

去得堅決,不回頭。

柳鎮鍾突然身子晃了晃,一下子跌坐回太師椅——

他看着自己的兒女離去的背影融在漆黑的夜色裡,就那樣,直直地看着——

似乎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意識到,他的孩子們對母親的關切之心,在情急時會無視於他的威嚴!

父親之於他們,是天,但他們的母親,也是天!

份量都很重,重得已超出許多武林世家的少年時長輩們的孺慕。彷彿更接近於平常百姓家的那種濃濃親情。而教養他們、時常含笑陪伴着他們習文練武的母親,對他們來說,則比他更顯親近!

閃電依舊,雷聲依舊!

天色是不是已徑快亮了?卻被這濃雲掩蓋!

“父親,母親怎會這樣?”角落裡,孤涼的聲音傳來——

一直沒有動的柳孤煙終於又說話了,身形筆直,淡淡黑色綢衣在他身上流出冰河傾泄的冷絕。

而他腰間白玉映襯着他深刻的面孔,使他那如雪山之巔玉石雕琢的臉更加透着孤煙直上、逆頂勢的淺淡傲然。

他在弟與妹離開後,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爲什麼他們的母親會這樣?

他的聲調也仍然無起伏,眼睛並未看着父親,只是盯着內室的門,像透過了門板,看到了那道淒厲聲音的來處——

柳鎮鐘的神情又了怔,看向了他——

這個孩子是四兄妹中唯——個一直在喚叫他“父親”而非“爹”的孩子。

靜寂——

稍許的靜寂後,突然,柳孤煙的眼就閃向父親,與之時視!

“現在,我不得不在想,當初,爲何母親會中千日醉?”

城外,江畔——

仍是一葉小船。

船身透出微微燈火,映着遠處寒山。

而風中江面,波瀾漸生,小船身淺,在風中不時搖摁,似隨時會被江風翻覆,打沒在浪頭了……但,險險又險險中,它始終就那樣立在浪頂,清清冷寂裡,唯那點燈火暈黃出一點溫度。

“哈哈哈哈……”

忽然,遠處有兩個身影“踢踏踢踏”地過來,大笑聲也風捲而來。

這個時候,是更沒有人願意到江畔來的,來人卻一邊走一邊談笑,彷彿在駕風而行。

他們一個高瘦,一個矮胖;一個仙風道骨,一個大搖大擺,笑聲也直傳數裡外,任憑雲濃風急,也無法影響到他們的不拘,比那清風踏月還要快意。

但如果有人聽到了那笑聲,恐會驚訝笑聲的穿透力竟是許多內家高手也無法做到的!

“咦?牛鼻子,等等!”在走近那條漁船時,矮胖的那個突然停了腳步,側耳聽了聽,“奇怪,牛鼻子,好像船裡沒人。”

“喔?”高瘦的道人也停了腳步,側耳聽後,手捋長鬚,“的確無聲無息,難道他不在?”

“應是不在,就算他能收聲納息,不想讓我們聽出動靜時,我們也確實聽不到,但這會兒他用不着如此,奇了,奇了,你說風高雲急的,他會去哪裡?”矮胖的揮着芭蕉大扇,左顧右盼,似在張望四周。

而每一個瞥眼間,他的眼都像是洞若觀火般,精亮無比。

“去哪兒?老鬼,你知道他常來去無蹤,想出現時便出現,不想出現時,翻了天下也找不到……”

“嘖嘖,這個酒鬼我自然知曉,只是今日忒是好奇。他突來江南,原以爲是爲了那金瀾山莊的百年一劫,畢竟嘛,現在的江湖,留着點實力的門派確實不多了,但他未直去杭州,竟是進了蘇州,又突然召了你我二人去什麼柳家別院,說是看着那叫唐盈的女娃兒如果實在不支了就順便搭個手,哈哈,他一向知道咱們不管江湖事,卻向你我開口,絕對是事出有因呀!”

“哦?”

“牛鼻子,說是不開竅,你果然不開竅,那唐盈小娃兒雖是他妹子,可她妹子當時可不是爲自己受的傷。他明是護她妹子,暗裡地真正想護的又是誰?這其中的奧妙呀,你個出家人恐怕一輩子都想不透嘍!”

搖着扇子,摸着肚子,矮胖者開始又哈哈大笑。

道人聞言,看了看風中小船,也開始笑,“老鬼,如果他在,或許會問你,爲何唐盈那女娃傷成那樣了你纔出手?要知道,那娃兒的傷可不輕哪,說不準是救不活的。”

聽了這話,矮胖者笑聲突斂,但表情卻還是笑着的,只是顯得神秘起來,衝道人擠了擠眼——

“牛鼻子,說你不懂你就更加不懂了,他不是說,屋裡的那位是當年之人的傳人?你怎不想,若真是當年那位的傳人,哪有救不活的道理?而且呀,我這是在給唐盈小女娃造福呢!”

“哦?說來聽聽。”

“哼哼……”矮胖者笑得得意起來,“當時那唐盈女娃所護的屋內之人,你可見了?”

“見了,遠遠旁觀。”

“觀後感覺如何?”

“一個字,嘆。”

“你嘆我也嘆,嘆這世上咋還有那樣的娃子呢?若她早出生個幾十年,哪裡還有你我的天下?當然了,咱們已久離江湖,不稀罕去爭那撈什子的名聲,可那娃子那模樣、那神情、那氣態、那行爲,連你我二人見了都有想親近的味道,那唐盈女娃又怎不想更加親近?

光論姑蘇城外她頂着毒日頭一等就是大半天的情形也能瞧出,她喜歡那娃呀,喜歡得就像恨只不作其身邊的一縷風、一粒塵,心裡面是江湖少年中少有的仰慕與尊從,也有心折與嚮往,說起來,唐盈女娃也不錯。

江湖人,妒賢妒能的多呀,尤其小小年紀的更是自比天高,沒幾個有自知之明的,也多是見不得他人強過自己,但唐盈女娃卻不年少氣盛,也不刻意超比,只是打心眼裡想跟從那娃兒,或者,只是想將走近那娃兒的的心裡罷了……

老酒鬼我做了一輩子人精,這點看得賊清,罷了,就成全她一回,由着她拼了命去,舍了身才能盡了情,說不準,就衝她那份拼命的份上,那娃幾也會多看她兩眼,將她記住了……”

笑語道來,矮胖者大有趣於世人、卻又精於世人的精猾,旁邊的道人捋着長鬚徐徐地聽着——

等他話音落了,一雙寒星般的眼看着風中船,微笑:“老鬼,你說他會去了哪裡?”

矮胖者眼睛一閃,同樣看向那葉小船,“是呀,暴雨在即,他會去了哪裡?”

風聲緊,沒有人回答他們,而他們也不需要人回答。

“牛鼻子,你有無發現上次見他時,他手邊有張琴?”

“不但是張琴,還是鳳琴。”

“不但是鳳琴,還是一張無弦的琴。”

“無弦,並且刻着‘相忘’二字……”

他們的聲音在風中若隱若現,彷彿因突然提到那架琴而變得格外飄忽——

“老鬼,那是一張好琴,真正的好琴。”

“是好琴,做工了得,木質稀有,據說,當年它有弦時,琴音動天下。”

“那你說,他是如何得到了那張琴?”

“這個……你說不準,我也說不準,但可以料想的是,如果那架琴能被重續上弦,將會鳳音再現,天下再動!”

“鳳歌絕唱,一曲復洪荒,老鬼,貧道有些盼望了……”

“哈哈,連你這自詡出世的牛鼻子都盼望,我老鬼豈不是更加好奇?只聞百年前,一曲天下動,這百年後若能讓咱們也趕上那絕世之音,例真是妙事一樁?也不算白活了一場呀。”

“是啊……”道人也開始大笑,仙風道骨中透出灑脫,“老鬼呀,看來貧道的修爲尚是淺了些,仍然拋不開這世俗的一切呀。”

“你才知道嗎?從你被那小子能支使動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經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人了。不過哪,也不怪你,老鬼我久離江湖,不也被那小子用得團團轉?你說,咱們都一大把年齡了,離也離得久了,咋還這麼經不住那小子的勾引?”

“都說臭氣想投,也許是因爲那小子太投咱們的氣味了吧。還有,風聲漸起,你我這一次可能不但離不得世,或許還會被捲入這百年後的大風波中……”

“哦?”矮胖者聞言將手中扇指向江面,大有讓強櫓灰飛煙滅的架勢,“也罷,大風起兮浪潮緊,笑入江湖縱豪情!百年風波,是可遇不可求,我們摻和一腳又如何?”

狂放中,他腆着肚子的身影在風中似赤腳羅漢雲遊天下時,突然看到了一方劫亂,便揮揮扇子,打算出一臂之力的瀟灑豪氣。

“不錯,那小子的突然不見,也許正是爲那張琴去續絃了,罷罷罷,琴動天下時,你我也動吧,將一身本事盡展,也算爲天下蒼生盡了一把力。”

甩一甩衣柚,道人風骨如海外仙山隱士,也要決定入那紅塵歷劫一場了。

而他們臨江觀潮,談笑風生,將天下大局盡攬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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