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對面的大街上,一個年輕男子面色赤紅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身邊,則是跪着兩個年輕女子。
那歲數略小的女孩不停的給周圍看熱鬧的人磕頭,口中不斷哀求着,“求求各位了,幫幫忙救救我哥哥吧,只要有人肯出錢救哥哥,小女子願意賣身爲奴。”
那女孩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雖然此刻一身破衣,蓬亂着頭髮,很是狼狽,但是卻遮不住清雅秀麗的容顏。這是個典型的江南美女,五官之中都透着一股子水靈之氣,那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很是勾動人心。
旁邊看熱鬧的人這會兒也是議論紛紛,“哎呀,好可憐呢,那男的一看就是得了重病,要是不趕緊救治,怕是真的就沒命了。這兩個小娘子也是,怎麼就偏偏到了這個珍草堂呢,誰不知道這裡的郎中心黑啊?別說是沒錢了,就是有錢的人家,有幾個敢往他這邊來?”
“噓,小點聲兒,你不要命了啊,敢說珍草堂的不是?這可是咱海寧州達魯花赤大人家親戚的產業,你敢這麼說,找死呢?”旁邊的人趕緊拽了拽說話的那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姑娘,勸你一句啊,還是趕緊換個醫館再去問問吧。唉,你哥哥這個樣子,耽誤不得呢,快點兒,換個地方吧。”最開始說話的人,還是心中有些不捨,這會兒不能說別的,就只是上前勸那女孩。
“大叔,我和嫂子已經帶着大哥走了好幾個醫館了,人家都不肯給我哥哥醫治啊。我哥哥眼看着不好,我們實在是耽誤不起了。”跪在地上的那個女孩,痛哭失聲。“只求哪位好心人伸伸手幫幫忙,小女子願意簽下賣身契,賣身爲奴。”
在大遼這個身份等級森嚴的社會裡,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是沒有人願意賣身爲奴的。而此刻,這女孩很顯然是急眼了,哥哥病重昏迷不醒,嫂子還懷着孩子。這種情況之下,她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這一條路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這會兒也不由得搖頭嘆氣,地上躺着的那個男子看起來真的是不好,即便是能救活,只怕也需要不少銀錢。雖說這小姑娘長得的確是不錯,可是尋常百姓,誰家有那麼多銀子買個丫頭回去啊?
衆人正在感嘆之時,卻見到醫館裡走出來兩個夥計,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滾開滾開,沒錢治病就趕緊滾,別堵在我們門前耽誤我們做生意。趕緊把你家那個死人擡走,別死在我們醫館門口,真是晦氣。”
說話間,那兩個夥計就上前來,擡腳便去踹地上跪着的兩個女子。年紀稍大一些的那個,看樣子已經懷孕有八個多月了,身子非常笨重。這會兒工夫眼見着對方踹過來,她卻躲避不開,只能是雙手護住了肚子,閉上眼等着。
“住手,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有你們這樣的人,真是太不講理了。堂堂醫館,行醫濟世,竟然能見死不救,這叫什麼醫者仁心?她們登門求診,你們不肯給治也就罷了,怎麼還能動手打人?那可是孕婦,你這一下踹上去,那就是兩條命啊。”
就在那夥計的腳即將踹到那孕婦的身上時,忽然從人羣外進來一人,擡腳就把那夥計給踹到了一旁去。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巧雲。她們原本是打算從人羣外繞過去的,巧雲也根本沒打算管閒事,可是當她們走近時,就聽見了裡面那兩個女子的哭訴。
巧雲一聽是女人的聲音,這心裡就有些不太得勁兒。再一聽旁邊的人說,裡頭那三個人多麼可憐,尤其是還有一個孕婦,巧雲可就有點兒忍不住了。
沒辦法,巧雲就撥開人羣往裡走。正好聽見那個女孩說是要賣身爲奴,巧雲剛想開口,說是要買下那女孩的時候,就見到那兩個夥計出來了。眼見着那個孕婦就要吃虧,巧雲的心也跟着提起來,於是連忙上前,擡腳將那夥計踢飛了。
“你們就算是不肯給人家治病,也不用這麼狠動手打人吧?他們跟你們有什麼仇怨,那是個孕婦呢,你竟然下狠手去踢她,若是這一下子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又該如何?”巧雲踹開了那個夥計,回頭又把另外一個踹到了一邊去。
這珍草堂的東家在海寧州也是一號人物,一般人可是不敢惹他們,故而就連那些夥計,平日裡也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樣子。不曾想今天就在這醫館門前,居然吃了虧,那兩個夥計從地上起來,可就不幹了。
“哪個王八犢子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來我們珍草堂前搗亂?也不看看這是哪裡,當心我們東家一怒之下,派人抄了你的家。”倆人一邊揉着身上被踹的地方,一邊罵罵咧咧的擡頭。
可是等他們擡頭看清了眼前的人,卻是都愣住了,“呀,這是哪裡來的小娘們兒,也敢管大爺的閒事?你痛快兒的走開,我可警告你,我們掌櫃的說了,這人是得了疫病,必須得趕緊把他弄走。不然的話,當心他傳染了一城的百姓。”其中一個夥計咬着牙恨恨說道。
巧雲皺眉,那邊躺在地上的男子看上去面色的確有些不對,難道真的是疫病不成?可不論是什麼病症,也不能由着這些夥計動手打人啊。
“若真是疫病,你們這醫館就更該伸手救治纔是。出現疫病,醫館責無旁貸,你們這樣將病人拒之門外,引來這麼多人圍觀。若是今天在此地的人真的被感染了,我看你們醫館要如何交代?”巧雲很是生氣,她想不通爲什麼這些人竟然能拿人命當兒戲。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你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我們醫館接下這人給他醫治。我只問你,憑什麼?珍草堂的規矩,這海寧州里無人不住無人不曉,進來這珍草堂,不管大病小病,都要先拿十兩銀子。他們沒銀子,我自然是要將他們攆出來的。”
“這天底下生病的人多了去,若是每來一個我們珍草堂都要同情心大發,不要錢醫治,那我珍草堂上下這麼多人,都指着什麼過日子?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敢在我珍草堂門前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