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22樓的槍聲不絕於耳，23樓的泠卻陷入了無限的糾結。赤井秀一來了，他帶着恨打進來了，她應該出現嗎？出現之後，該幫他還是該幫Gin呢？她突然想起了Vermouth的話，不管選擇誰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現在她想通了這個代價，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做選擇，不能幫誰的話，就當是幫她自己吧。
她來到了22樓，看到了一片狼藉和埋伏在樓梯口的Beth。
“夏目泠？”Beth看見她，想起赤井的囑咐，於是放下了槍。
“告訴我你們的目的。”泠掃視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
“這個……”不瞭解泠的Beth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快點告訴我啊！你們還想活着出去嗎？”泠開始急了，急到讓她忘了說出這句話的後果。
“我們只是來帶走宮野志保。”Beth看着她急迫的眼神，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赤井秀一呢？”聽到這個回答，泠浮出一絲欣慰。
“在裡面。”Beth指了指Gin禁閉的房門。
“這裡交給我，你去救宮野志保吧。”泠握緊了拳頭，聽着那門裡混亂的聲響。
“我能相信你嗎？”Beth對泠的態度滿是疑惑。
“隨便你！”泠沒時間與他糾纏了，她直接站在了那扇面前，沒有猶豫，扭開了門鎖。
門外傳來的風吹亂了Gin與赤井之間的磁場，泠走在風中，一步步迫近兩頭混戰中的猛獸。
“泠，你不要過來。”看見泠，Gin漸漸的慌了起來。
“爲什麼不？你答應過，跟這個男人有關的事都交給我，現在該離開的是你。”泠一眼都沒有看向赤井，她直直的盯着Gin，但願他還能記得這個承諾。
“好，交給你，我走。”Gin也不想食言，他慢慢退到門邊，親眼看着泠去兌現她說過的話。
看着Gin的退出，泠的心跳越發快了起來，現在場面就由她來控制了，要怎麼樣不露聲色的放走赤井，又不被Gin察覺呢。
“赤井秀一，我說過不會原諒你，現在，你覺得該怎麼收場呢？”泠的眼裡透露出和昨天一樣的悲哀，Gin還在，她無法多說什麼，但是那三年相處的默契應該還在，她希望赤井能夠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收手吧。
“還是像剛纔一樣，直接一點吧。”赤井一眼就看透了泠的眼神，他微笑着。“我的槍裡已經沒子彈了，你們可以處決我，要不要，就在於你們了。”他說着，慢慢移動到了窗前。
“不，你死了，我這幾個月就白熬了，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就像你對我那樣。”泠此時已經不是在演戲了，她知道Gin聽不懂這幾句話，但是赤井能懂。
“好，騙了你的確是我不對，所以，你想怎麼樣都隨便你。”赤井一邊回答，一邊觀察着Gin的表情。
赤井已經準備好了，他期待着泠的表現，果然，泠緩緩掏出了槍，這一槍，便是他逃離唯一的機會了。
22樓沉默了下來，29樓還在激戰之中，眼看Bourbon大勢已退，Joesen想拼一把，無論如何，都要把志保帶出去。
摸摸口袋，還有一顆*，Joesen把它捧在手心，探頭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
“Shirley，我數到三，就一起跑，只要過了這三秒，你就安全了。”Joesen看着他，爬滿汗水的臉上是無比的興奮。
“嗯。”志保抓緊Joesen的手，用力的點頭。
“好，開始了哦。一……二……”Joesen深呼吸着開始了倒數。“三！跑！”三秒鐘到了，*如期爆炸，Joesen拉住志保穿過硝煙，終於從實驗室裡逃了出來。
“這邊！”Kim已經把電梯準備好，示意他們迅速過去。
“該死！”Bourbon看着兩個漸漸跑遠的背影，他掙脫那陣煙，舉起了槍。
“不可以！”隔壁房間的Cider在這時衝了出去，她用身體擋住了飛向志保的子彈，原來在這一刻，她也選擇了正義，告別黑暗。
“Cider！”志保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呻吟，她回過頭卻看見Cider的白大褂已經變成紅色。
“爲什麼？”Bourbon看着Cider快要睜不開的眼睛，惱怒之餘，還是朝着那個方向扣下了扳機。
“他開槍了！”痛心的志保還是看見了Bourbon的動作，她迅速把Joesen推進了電梯，而同時，Joesen卻以迅猛的力量將她一同拽進電梯。
“叮。”
電梯門終於合上了，Joesen臉上的汗水卻越流越多。
“要快點通知赤井副部長。”Kim把槍塞回口袋，打開了藍牙耳機，“副部長，這邊搞定了。”
“赤井？是他叫你來救我？” 志保想起泠曾十分肯定的預想過今天的情形。
“對，爲了你姐姐，他必須救你。”Joesen突然意識到爲什麼第一次見到明美時，會覺得眼熟了，因爲志保，因爲她與志保有着相似的面孔。
“他爲什麼沒有回覆？難道是出事了嗎？”Kim一直密切關住着藍牙耳機裡的動靜，可是赤井的聲音始終沒有出現，只有嘈雜的風聲。
“他在哪？”志保也關心起他的安危。
“大概還在和Gin糾纏吧。”Joesen回答。
“他去自投羅網嗎？”志保不禁緊張起來。
“他只是去拖住Gin的腳步，爲救你爭取時間。”Kim接着說。
“可是Gin不會放過他的。”志保突然很想回去，用自己換回赤井。
“他是銀色子彈，就像半年前一樣，Gin贏不了他的。”Joesen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可是他沒有回覆不是嗎？他很可能已經受傷了，已落到Gin手上了。”志保急得抓住了自己的外套。
“沒關係，就算是那樣，我也要先保證你的安全。”Joesen抓住她的手。
“Joesen，難道我的命比他更重要嗎？”志保也握緊了Joesen的手。
“嘶……”Joesen的五官突然痛苦的擠到了一起，志保下意識的鬆開了手，在這一瞬間，她才發現Joesen左臂上的血，幾乎浸溼了整隻袖管。
“Joesen！”Kim也終於注意到了他的傷口，他立刻撕開他的衣服，爲他止血。
“你爲什麼不說？”志保急切的看着那不斷冒着血的傷口，並做着急救措施。
“小傷而已，而且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你的安全，這是赤井親口對我下的命令。”Joesen臉上還在微笑，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
“叮。”
說話間，電梯終於到達了地下停車場，門打開了，裡面的亮光射出一條路，Judie已經等在那，看見這三個人，她激動壞了。
“快，快回別墅去。”Kim攙扶着Joesen朝Judie的奔馳跑去，志保也無法再顧及赤井了，她握着Joesen的手，一起跑了過去。
“怎麼了！” Judie注意到了異常。
“Judie，Joesen中槍了，你先帶他們回去，副部長那裡我去幫忙。”Kim急匆匆的交代幾句又立即掉頭衝向了電梯。
“我知道了。” Judie馬上發動了引擎，她心裡的焦急，也和志保一樣。
赤井在那槍口前一動不動的站着，他從耳機裡聽到了Joesen他們已經平安離開的消息，現在，該是他和泠的默劇表演時間了。
泠從赤井微小的表情變化中，猜到了他們已經得手，那好，這場遊戲該結束了，這一槍下去，就統統結束吧。
“Beth，怎麼樣了？”Kim趕到22樓時，Beth還守在Gin的房門邊。
“夏目泠在裡面，她進去後，好像安靜了不少。”Beth舉着搶，始終注意着裡面的動靜。
“現在怎麼辦？二對一，他有勝算嗎？而且Joesen那邊已經得手撤離了，他應該也要迅速撤離纔對啊。”Kim也舉起搶，站在門邊。
“再等等，他會有辦法的。”Beth舉槍的手已經泛酸了，現在只等耐心的等着了。
“好，再等等。”Kim上好了膛，準備隨時衝進去。
泠舉槍的手也開始泛酸了，她知道這一槍必須開，可是赤井，他能像以前那樣順利的躲過嗎？赤井用眼神告訴他，他可以，他只希望快一點，再不開始，他的精力要開始渙散了。
泠收到了他的眼神，她握緊了槍，閉着眼睛，扣下了扳機。
“砰……”子彈射穿了窗簾，飛向對面的大樓，泠睜開眼睛的瞬間，手上的槍已經在赤井手裡了。
又是騰空，又是迴旋踢，看着那腿飛速的襲來，泠一手擋，一手攻，就在同時，還在空中的赤井突然朝Gin開了槍。
“Kim！”赤井叫了他的名字，同時落到了地上，Kim和Beth適時衝了進來，給他創造了逃離的機會。
就在這時，Gin飛速移動到桌旁拿出抽屜裡的備用手槍，迅速展開反擊，赤井在閃躲之際，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紅色。
泠也看見了這片紅，她快速起跳想要抓住它，卻被同時起跳的赤井攔截在半空中。
赤井的表情看起來，他是無論如何也要抓住它，以至於他都忘了，Gin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他根本就來不及躲了。
“砰砰。”
Gin連開了兩槍，子擦擦過泠的肩膀，打進了赤井的身體。
兩隻腳終於落地了，赤井嘴角滲出了血，肋骨的斷裂幾乎使他無力再還擊。
“赤井！”Kim和Beth連續朝着Gin進攻，在他們的掩護下，赤井慢慢移到了門邊。
他手上還抓着那片紅色，那個泠親手做給他的護身符，上面還墜着從他身體裡取出的彈頭，還沾着他的血。他緊緊的抓着它，慢慢滲出汗水的臉上好像猛然明白了什麼，他拭去嘴角的血，他笑了。
泠有些看不懂赤井此時的表情，那個護身符，難道他一直貼身帶着嗎？她僵在了這一刻，身後的Gin，她已經不想管了。
“泠，你在幹什麼？”Gin在Kim和Beth的夾擊下已經快不行了，儘管他有防彈衣，但這樣的猛攻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撤！”赤井握緊了護身符，猛的喊道，他迅速站起身，對泠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快撤！”Kim開了最後幾槍，一路掩護着赤井來到電梯門口，Gin緊追不捨，直到電梯門關上之前，赤井突然奪過Kim手上的槍，毫不猶豫的一槍開了過去。
“啊……”中彈的泠看見了赤井最後那一抹笑，電梯門終於關上了，泠的眼淚隨着赤井的喘息，無聲的墜落。
“泠！泠！”這一槍讓Gin猝不及防，他保住泠柔軟的身軀，眼看着那血，從她的左肩噴涌而出。
泠跌倒在Gin的懷裡，面對他一聲聲的呼喊，泠已經無力再回應了。赤井的那一抹笑，好像讓她看到了他們之間的那道屏障，那道屏障在慢慢的顯現，拉起了網，等待着破解的那一天。
也許是親眼目睹過才能真正瞭解對方的處境吧，站在這裡的泠和赤井，從Gin的眼光中，才能看見彼此眼裡那說不清的無奈，和必須堅守的情懷。無形間，他們想要保護彼此的默契已經超越了所有的阻礙，他們就像天平兩邊有着同等命運的羔羊，無論失去誰，這個平衡就將崩潰。
其實赤井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開那一槍，那時他的手裡還握着那護身符，子彈飛出去之後，護身符也染上了硝煙。
好像就是是那護身符指引着他這麼做吧，鑲嵌在體內的子彈可以化爲鑽石，也是因爲供養它的軀體願意去領悟。就像泠必須送赤井一顆子彈才能保證他的安全一樣，這次換成赤井來執行，這顆即將化爲鑽石的彈頭，也將會保佑泠平安的撐下去。
泠在閉上眼睛前，回想起她當初一時衝動拿走了剛從赤井肩膀裡取出的彈頭。那顆彈頭她曾捧在手上看過無數遍，那股血繡味，她也聞過無數遍，當它再次從赤井體內墜落的時候，由它連結起的那種力量才重新煥發出來，也是在這時，兩個各自揹負着仇恨的人，又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相信。
所以泠可以放心的閉上眼睛了，這場遊戲的勝利還是屬於選擇相信的人。雖然這個過程有些殘酷，但是這一顆子彈，泠真的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