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滅絕

——嗚哇——這個要有……一千……三千米了吧。

平夕懸浮在地表之上的半空中,仰頭遠望着,也絲毫不覺得陽光刺眼——這具身體早就處在人類之外了吧。

“空間掌握。”

下一秒,平夕就出現在了速度漸緩的巨人背上。

上方是蔚藍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陽,下面是蒼茫無邊際的雲海,偶爾雲隨風飄動時,會漏出遠方褐色的大地。

這又是一番絕美的光景,平夕用巨人的鮮血來點綴。

再次全力踢下,並讓衝擊在巨人體內四處遊走。

“呼——咕啊——”

極速下降的巨人張大口吐出大塊的鮮血、和無聲的悲鳴,與此同時,蓋迪亞(Getia)體內的每一塊肌肉、每一寸骨骼、每一條血管每一顆內臟每一根神經每一處關節每一快皮膚以及體外每一片角質層,全部都——

被撕扯。

割斷。

崩潰。

擠壓。

絞爛。

揉碎。

磨壞。

碾裂。

最後——

攪渾。

不過,當然不能就這麼死了,它可是差一點就殺死了響歌。

所以,平夕事先在它的腦、心臟和魔石處加了結界來保護。

巨人的身軀再度穿過了雲層,它吐出的混合着骨頭、內臟碎片的血塊被低溫凍結爲細小的暗紅色的冰棱,污染了一小片雲的純白。

雖說不能讓它就這麼死了,但是——

——HP只剩4點了啊……也不能讓萬理、怡心她們等太久。

而且,雖然能知道響歌的HP已經回覆滿了,但平夕還是非常擔心,想趕緊回到她身邊,這樣的心情也在平夕胸中膨脹了起來。

——那最後就用那個了結它吧。

對【未知(Unknown)】使用【完美鑑定】。

【光輝讚語(Glorious Psalm)Ⅶ】:消耗最大MP值的70%,將等級高於自身50級以下的敵人的一切(包括肉體、存在、靈魂)從世界上消除,但保留輪迴之盤對其靈魂的 備份,萬年後才能重新轉……

附加信息:當對方等級高於自身50級以上時,將以消耗MP量的三倍減少對方HP值,沒有抵抗、躲避、減弱的手段。

“嗚哇,這個,好殘暴!”

但是,沒有不用的打算。

平夕轉移回地表,又一瞬間飛回57層,萬理還好好地坐在結界內,不過當她與平夕對視一次之後,臉頰立刻變紅並轉到了一邊。這讓平夕感到有點受傷,畢竟那可是初吻對象……

不過,現在只能先不管那些了。

平夕擡頭通過開出的大洞望着落向這裡的蓋迪亞(Getia),並對照了一下腦中地圖裡怡心和響歌的位置,她們雖然正趕來這裡,不過這個距離、位置的話,不會波及到她們,況且怡心還有【極致之盾】。

再次爲萬理四周加上幾層結界,防止餘波傷到她。平夕解放了體內龐大的、增加爲98級五倍多的金色聖素,隨之——

世界顫抖了——

僅僅是存在就讓【間】(空間)產生裂縫——

僅僅是存在就讓【律】(時間)發生紊亂——

僅僅只是存在,就讓時空間節點變得不安穩——

僅僅只是存在,構建這個世界基礎的系統就開始震動——

大地產生巨大的裂縫,洶涌的氣流席捲起土石形成颶風,地底的岩漿沿着裂縫上涌。

大陸架開始晃動,沿岸捲起海嘯,山體崩塌,地震接連不斷,這座迷宮位於無人的世界大荒野實在是萬幸。

迷宮開始崩壞,最底層的地面崩裂並下陷,其上方的各層也出現了一層層的空洞,眼前的大洞也因爲崩塌而擴展了一倍之多。

——這樣下去,恐怕會波及到怡心她們吧,而且形成災害危及外界可不行。

於是。

“收束。”

金色聖素迅速收斂,纏繞在平夕右臂上,形成了像是霧氣,又像固體的特異物質,雖然沒有之前那樣的恢弘,但卻擁有着遠超之前的威壓感。

接着,物質胎動了。

“開放序詞——”

“Eden:Ex hiso zhie dekng kon minll xizi ping xinem dililimi zoen)Eu sonen sjioe do jone d sonaen dine)Baein den dslemg ddeeg eowngri isen mei dil>”

(伊甸:吾爲樂園中永恆追尋禁忌的徘徊者,吟頌穢歌之者啊,爲何阻攔吾之腳步?)

旋轉着,特異的物質像分了層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旋轉着。

“吾身祈禱,向着黃金殿堂中的至高存在——

雖深感惶恐,但還請悉聽吾願——”

身體、思維、精神同樣脈動着,同時,像是反映着平夕的憤怒,右臂上流轉着的特異物質出現了一抹熱烈又恐怖的暗紅色。

“吾於黑暗恐懾的混沌中提煉真金——

吾於有形無形的虛空中刻繪楷模——

吾於熾熱永恆的真紅中鍛造——”

擡起手臂,將右手對準墜落的蓋迪亞(Getia)。

“它將是劍——

它將是盾——

吾祈來恩賜加持於上——”

特異物質突然間分離,接着又一層層重疊爲一圈圓輪,懸浮着包圍了平夕的手掌,同時,圓輪之中又剝離出一輪暗紅色的細線,與金色圓輪朝着相異的方向旋轉着。

“它將爲吾之獠牙——

因而吾向汝警告——”

非常突兀地,特異物質在剎那間就展開成爲了一張宛如魔法陣一般的包含着複雜的幾何學圖案的巨型金色圓陣,僅僅這一張便幾乎包覆了頭上直徑金百米的洞口。之前的暗紅色的細線則融入了圓陣之中,偶爾在幾何圖案的線條上顯現出蹤影。

然而,劇變還未停止。

平夕突然感到聖素被圓陣抽走了一大塊,抽走的量過於龐大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金色聖素在圓陣中被濃縮、精煉、濃縮、精煉、濃縮……這讓圓陣的金色光輝變得異常耀眼,偶爾溢漏出的聖素形成了霧絲,讓眼前的光景變得更加絢麗。

緊接着——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在巨大圓陣之上,一瞬間又展開了成百上千的稍小型的金色圓陣,甚至在洞口的最上層——地表——都覆蓋、漂浮着數十張帶着幾何學美感的圓陣,它們在空中移動、轉動,綻放出奢華的金色光芒、溢出霧化的聖素,帶着龐大威懾感的同時又異常美輪美奐。

聖素已凝結,各項準備也已經終了,光芒也隨時間推移而愈發強盛。

下墜中的蓋迪亞(Getia)用僅存的意識望着那片美得虛幻的光景,它僅有的一小段記憶甦醒了。

那或許便是“世界的異物”、“異端”、“噁心的污穢”、“無智而只知殺戮的野獸”的——

怪物的走馬燈。

………………………………

——【告】個體、巨人種、迷宮之主。創世之神將賜予恩惠。

不久前的一天,只是普通的迷宮之主、巨人種的它聽到了這麼一道悅耳的聲音。

——本世界管理者拉普拉斯將作爲恩惠發放者,即爲中介。

那是多麼清脆又美妙的聲音啊,只是聽見就讓它的全身洋溢着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美妙的幸福感。

溫暖、滿足、安心,就像是……

就像是這個誕生它的迷宮,就像是——

——接受吧!此恩惠將給予汝力量!然後,守護吧!守護這個迷宮,將一切入侵者排除!這將是汝唯一的、誓死完成的使命!

力量充盈着、膨脹着,身體也發生了改變了。

新生的蓋迪亞(Getia)跪伏在地,藍白色光芒從頭頂照射而下,又從身體上反射回去。

蓋迪亞(Getia)用嘴脣輕觸大地,像是在親吻生它的迷宮,又像是在親吻不知存在何處的女神的腳背。

它接受了守護家園的使命。

然而,家園,被毀了。

家園到處都充滿了裂縫,千瘡百孔,在蓋迪亞(Getia)身下甚至還開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巨大的洞口。

那意味着……

使命……完成不了了……

多麼痛心啊,那位大人賜予它恩惠,賜予它力量,賜予它智慧——賜予它名字。可是,它卻一分一毫也沒能回報它給它所摯愛的女神。

多麼憤恨啊,蓋迪亞(Getia)從未感受過如此地怨恨。只是那個入侵者一個人,就把它的家園毀壞,將它的使命、心願、榮光、意志給踐踏殆盡。

然而……

吟唱穢歌之者啊——

離開吾之失落庭院——

聽到了,那宣告終結的言靈。

看來,生命要到盡頭了……

蓋迪亞理解到了。

那是、什麼……

溫熱的液體從眼中流出——

守護家園的勇士……落淚了……

——對不起……吾神……使命……完成不了……對不起……請一定要……原諒吾……

禁忌之果就在前方——

吾之獠牙將破滅一切——

落淚了……哭了……

——原諒……吾……

“【伊甸園·女神戰車(Eden·Goddess Chariot)】”

“啊……母……”

蓋迪亞(Getia)的一切消逝了。

貫天之光塔、女神之怒、滅絕的光之洪流、盡噬的世界終焉之光……

巴別塔(Babel)的人們用各種所能想到的偉大詞彙來記敘這第二次神災。

貫穿天空的巨大光柱夾帶着怒之暗紅頃刻間吹散了整片大陸上的雲層,其所造成的強烈氣流暴走着,在地表,它將直徑數千米內的一切席捲,將這裡夷爲遍地塵埃的灰褐色平原。

而這不過是光之柱造成的二次災害,它的主體在貫通天空、崩碎空間、打亂時間之後,直接——

貫通了世界之壁,穿入次元夾縫,甚至於在擊碎了女神拉普拉斯身上纏繞着的一條鎖鏈之後,才緩緩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