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通安慰後,總算是勸着蘇皖音離開了藏玉閣。
等人走後,蘇珺寧的面色才沉了下來。
倒不是因爲這外頭流言的事情多嚴重,只是單純的不悅罷了。
實在沒想到許思霓都要嫁人了,還有心思在這兒擺她一道。
她和宣平侯之間清清白白,雖接觸的少,但也看得出閔昭是個正人君子,想要化解兩人之間的謠言並非難事,對方肯定會配合。
但蘇珺寧並不想就這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樣也太便宜許思霓了。
沒得叫她白白噁心一場。
謠言好化解,許思霓未必不知道,但她還偏做了這事兒,不就是想膈應人麼。
既如此,那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好。
當然,不是說要傳許思霓的什麼謠言,那不好使,還得費心費力的找文章做。
最簡單的膈應許思霓的辦法,便是從她的痛點下手,這個痛點就是沈千帷。
說來說去,她和許思霓之間的那點兒仇怨,不都是因爲沈千帷麼。
「藍顏禍水。」蘇珺寧忍不住哼哼了一下。
南絮沒聽清,走過來問,「小姐是在叫奴婢嗎?」
這會子蘇珺寧正好也有話吩咐,便就順勢點頭了。
「對,你去幫我辦件事兒,去沈家傳話,就說我有事兒想當面和沈公子說,請他方便的時候,儘快來見我,我隨時候着。」
南絮聽了,只當是蘇珺寧想盡快跟沈千帷解釋解釋,所以不敢耽擱,立即就去了。
而沈千帷這邊,在刑部覆命後,從督捕司出來,便遇上了七皇子。
他心裡揣着蘇珺寧這邊的事情,本不欲和七皇子多說,打了招呼就預備離開,卻沒想到被七皇子攔了下來。
「你此次又剿匪立功了,不如晚上去我府上擺一桌,我給你慶功。」
「殿下太客氣了,臣不敢當。」沈千帷拱手,語氣略顯疏遠,「外出多日,家裡爹孃記掛着,臣還得先回去,告辭。」
語罷,就要,邁步離開,卻叫七皇子側身擋住。
「千帷,你當真從此就要與我生疏了麼,好歹,上我的馬車喝杯茶吧。」
見七皇子面上露出幾分傷懷之色,沈千帷心底也略有觸動,猶豫片刻後,還是上了七皇子的馬車。
兩人坐定後,七皇子便親手倒了兩杯茶。
「你將就着些,車上只有這些東西,不比平日能坐下來慢慢喝。」
看着眼前精美的新茶具,沈千帷便輕輕笑了一聲。
「殿下的茶具都換了新的,身旁的人也都換了新的,怕是不記得舊人舊事了,臣什麼時候是講究喝茶的人。」
他這麼說,七皇子端着茶杯的手就滯了一瞬。
默默片刻後,才低聲道。
「我知曉你從不願我參與這奪嫡之爭,可千帷,我也請你替我想想,我難道就要這樣憋屈一輩子嗎?我生母是歌姬,身份低微,我亦是如此,這麼多年,有幾人真心待我好過,如今宸王無緣大統,皇后肯扶持我,這於我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唯有我坐上了那九五之尊之位,天下人才會高看我,你可明白我心裡的不甘?」
「千帷,你是我爲數不多的摯友,我真的希望你能幫幫我,即便有皇后和許家扶持,我也需要自己的班底人脈啊,你就真的不肯嗎?」
看着七皇子的神色,沈千帷知道他這話說的是實話,並非做僞,可此時此刻,儘管他這麼說了,沈千帷心裡除了略有幾分苦澀,卻並未動搖。
深深看了眼七皇子後,才沉聲開口。
「你說的話,我都明白,可我身上揹負的
不是我這一條命,一顆腦袋,我有家人要保護,日後成親,牽扯只會更多,我也希望你不要怨我,只要你做的事情是利國利民的,我自然幫襯,但若只爲奪嫡,恕我不能插手,沈家之忠,忠於皇上。」
聽罷這話,七皇子的眼底明顯滑過幾分失望。
輕嘆一口氣,忽然問道。
「蘇家的嫡女已經嫁了一個給晉王,蘇府和晉王府已經是一根藤上的螞蚱了,你和蘇家四小姐成婚,真的不會因爲她而支持晉王嗎?千帷,我不願與你對立。」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寧兒與我成婚後,便是沈家人。」
沈千帷淡淡道。
這是告訴七皇子,他不會支持晉王奪嫡。
蘇家和晉王的關係,他並未提及一絲一毫,畢竟那是蘇家的家事,即便他知道,也不便再說給其他人知曉。
不過有他這句話,七皇子心裡也略鬆了口氣。
他這般急於想拉沈千帷入夥,其實也不乏有擔心沈家因爲蘇家,而支持了晉王的緣故。
現在得了沈千帷一句準話,也就放心了。
只是他依舊試探着說了一句。
「你今日方纔回汴京,城中有些不大好聽的流言,你可聽說了?」
提及流言,沈千帷的面色頓時就沉了幾分。
「既然知道是流言,入耳也不必掛心,殿下沒有別的事情,臣就告退了。」
語罷,對着七皇子拱手行了一禮,便大步下了馬車。
見他走了,七皇子的內侍才進車內收拾東西。
「殿下怎麼與沈大人說流言的事兒,這不是平白惹了沈大人不悅麼。」
七皇子斂眸,「我不說,他也會從別處聽到,終歸他和蘇家的這樁婚事不是衆望所歸。」
內侍一聽這話,心中瞭然,便沒再張嘴。
沈府。
剛回來,沈千帷就從小廝那裡得了口信,說是蘇小姐派人來過。
問清內容後,沈千帷的面色就好了些。
一邊琢磨着蘇珺寧說隨時候着這話,一邊心裡就有數了。
故而這到了晚上就寢的時辰,一道穿夜行衣的身影就閃進了蘇府的藏玉閣。
蘇珺寧困得快撐不住了,抱着軟枕窩在外間小榻上等。
心說沈千帷今晚是不是生氣不想來,再等一會兒不見人,她可要去睡了。
正琢磨着呢,便聽得特意留的那扇窗戶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蘇珺寧精神一振,趕緊對南絮使了個眼色,叫她去外間守着,自己就往窗邊去了。
剛走到,就見沈千帷已經翻身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半晌後,還是沈千帷先開口。
「什麼時候我才能走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