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四十五了,再過二十年,刀都提不動。”
沈千帷小聲哼哼了一句。
但沈赫耳力好,還是聽了個清楚。
當即就怒目圓睜,抄起了手邊的鞭子。
見狀,沈千帷趕緊往營帳門口躲,邊躲邊叫喚。
“哎哎哎,我錯了爹我錯了,你先把鞭子放下,放下,有話好好說嘛!”
“好好說你能聽?”沈赫吹鬍子瞪眼,“行了,西境的事兒還沒定呢,你別瞎操心,等有了消息我會告訴你的,滾回去吧。”
他這麼說,沈千帷纔不情不願的離開。
等他走後,沈赫的副將才又進來。
“將軍何必更孩子置氣,咱們年輕的時候不也都日日想着上戰場殺敵立功麼。”
“就是自個兒從年輕時候過來的,現在想想才知道多兇險。”
沈赫嘆了口氣,少有的露出惆悵之態。
“我成家生子晚,當初沒少被我老孃唸叨,現在自己有了兒子,才知道當爹孃的辛苦,千帷尚無子嗣,若在戰場上有個什麼差池,我怎麼對得起沈家祖宗,倘若他已經留下血脈,我又攔他做什麼。”
副將年紀與沈赫差不多,也是膝下有兒有女,聞言亦是感慨。
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不過兩人心裡卻是清楚的很,這西境戰事恐怕避免不了,短則一個月內,長則兩三個月,也就在這之間了。
燕胡資源貧乏,不比北狄國土幅員遼闊,資源豐富,當初正德帝昏庸,他們又是在北狄這兒嚐到甜頭了的,而今建寧帝登基不久,他們大概是估麼着建寧帝根基不穩,這才又動了心思。
而這戰事不僅下頭臣子們在操心着,宮裡頭,建寧帝更是頭疼。
看着西境送來的摺子,只覺得太陽穴隱隱發痛。
將摺子丟在桌上,才擡眼看向站在下頭的四個兒子。
宸王如今身體已經恢復,打四月裡開始也已經重新入朝了,不過終究是失去了一條臂膀,精神瞧着還是大不如前。
四皇子麼,完全是湊數來的,重點還是在晉王和七皇子身上。
“你們幾個怎麼看西境的事兒,若是打起來,派誰去好。”
原本都是宸王先說,但這回他並不打算像從前那樣頭一個發言,而是默默垂頭。
晉王看在眼裡,只好先站了出來。
“父皇,兒臣以爲,朝中擅於領兵的,榮國公府乃武將世家,有將才的人不少,還有昭勇將軍沈赫,沈家父子皆忠勇,亦可擔當。”
他說完後,七皇子的目光就閃了閃,卻並未張口。
不過這時候四皇子倒是蹦了出來。
“榮國公府李家是三哥的岳家,蘇家也算是,而這沈家又是蘇家的姻親,三哥獨獨推舉這兩家,未免有任人唯親之嫌吧。”
“舉賢不避親,四弟若有更好的人選,大可說來,左右是父皇定奪。”晉王淡淡道。
四皇子整日吃喝玩樂不大關心朝政,屬於是空有野心沒有能力的攪屎棍,這會子叫他舉薦人,他哪裡說得出個一二。
所以立即就啞火了。
見狀,七皇子才從容開口。
“論帶兵打仗的將領,咱們朝中確實有不少,但如今大多都身居要職,分不開身,譬如汴京衛指揮使吳大人,從前也是立下不少戰功,但眼下卻不能隨意調動,論起來,的確是昭勇將軍沈赫最宜帶兵出戰,只是這沈赫有勇卻不夠有謀,不宜爲主帥。”
建寧帝聽罷,沒有反駁,顯然是覺得這話有些道理。
畢竟沈赫是跟着他從燕州來的人,能力如何,他更清楚。
不過他此刻並未急着下定論,而是轉頭看向了宸王。
“琰兒,你的意思呢,說來朕聽聽。”
被點了名,宸王才緩緩開口。
“回父皇的話,兒臣以爲七弟所言有理,再好的兵器也得有會用的人,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沈赫是利刃,兒臣以爲三弟便是能握刀的人。”
此話一出口,晉王的眉頭就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他知道,宸王的意思是想讓他當主帥,帶兵去西境,可這帶兵打仗縱然是立功的好機會卻也着實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命喪沙場。
從前他自知宸王在前,他無緣皇位,所以便在建寧帝面前以戰功保身,做武臣姿態,可現在他動了奪嫡心思,就要事事小心爲上,這樣兇險的事兒,自然就不願意親自做了。
可又不能直言拒絕,畢竟這是爲國爲民的事兒,所以晉王的心迅速沉了下去。
快速思考一陣後,才從容道。
“兒臣甘願爲父皇分憂,只是兒臣從未去過西境,對當地事,一概不知,恐怕難當宸王兄所說大任,不過兒臣記得,鎮守西境的趙忠琦將軍頗有將才,又熟悉西境事務,不如由他擔當主帥,兒臣從旁協助兩位將軍。”
建寧帝坐在書案後頭,面無表情的掃過四個兒子,片刻後,才沉聲開口。
“行了,此事還容朕再想想,你們都先退下吧。”
這樣的大事,不會輕易定下來,幾人心裡都有數,自然老老實實的告退了。
等出了皇宮,七皇子正要離開的時候,卻被宸王叫住,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而後七皇子就上了宸王的馬車,一道離開了。
晉王默默看着離開的兩人,面色陰沉了下去。
心裡猜測着,宸王如今或許也開始爲七皇子籌謀了。
回了王府,便有丫鬟來稟報。
“王爺,蘇側妃親手燉了老鴨湯,想請王爺去用膳。”
“本王有事,就不去了。”晉王略顯煩躁的擺手。
那丫鬟應聲,正要退下去的時候,晉王忽然想起什麼,又叫住了她。
“等等,蘇側妃親手燉湯不易,本王還是去嚐嚐吧,叫她預備着,本王去用晚膳。”
“是。”丫鬟點頭,歡歡喜喜的退了下去。
蘇知意得了消息,亦是高興,立即就命人預備起來。
等到晚膳時分,晉王過來,便見她裝扮的精緻,又是備了一桌的好菜。
“知意辛苦了,以後這樣的事情交給下人做就是了,何必累着了你自己。”晉王溫聲道。
“能親手爲王爺做羹湯,妾身不覺得累。”蘇知意麪露羞澀。
晉王笑了笑,便牽起她的手到桌邊坐了下來。
“岳丈把你嫁給本王,本王自當好好待你,怎麼捨得叫你做這些粗活,說來,這五月十七是你四妹妹的生辰吧,也沒幾日了,屆時你也回去看看吧,好歹是嫡親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