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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

“一萬?!”老頭的話剛說完,我就道:“你有沒有搞錯,獅子大開口,敲詐勒索啊?!”

老頭卻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他只冷冷的對着楊娜,一副只認楊娜吃定楊娜的樣子。

楊娜用手肘輕輕的推了推我,示意我不要說話,道:“老人家,你看我是打工的,不比你們有錢人,我們辛辛苦苦掙點錢不容易,而且我也是不小心才掛傷你的車的。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再適當少點吧?”

老頭很不耐煩的道:“沒得商量。你倒是說,倒底給還是不給?”

楊娜皺了皺眉,苦着臉既搞悲情又搞奉承的道:“老人家你看,我這也沒這麼多現金,再說,憑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也不在乎這點錢是不是,還是再讓點步吧?”

老頭那感覺果然美妙,挺了挺估計沒有胸肌只有一把老排骨的胸,將頭昂得更高了,兩隻猥瑣的眼睛只看天不看人,道:“現在不是解放初,貧窮已是件很可恥的事而不再是拿到嘴邊炫耀的光榮。你不要對我搞什麼悲情,我從來不同情窮人也看不起窮人,憑什麼人家能開寶馬住別墅,你卻只能蝸居斗室以QQ代步?當然,被奉承的感覺很美妙,我也很喜歡,不過我能享受戴高帽的感覺,卻不會因爲戴上了高帽就昏了頭,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一萬,一個子也不能少!”

我很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

楊娜似乎還要想說什麼,也被我止住。

我只有很簡短很簡短的幾個字:“少跟他廢話,咱們報警!”

老頭這纔開始將冷冷的眼睛轉向我,彷彿這時纔開始感覺到我的存在。其實,我看得出,是他一直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不敢與我面對。

老頭惱羞成怒,喉結哽動,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然而,他還沒說,身後就響起了誰的掌聲。

很單調很響亮不緊不慢的掌聲。

“很好很好。”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掌聲裡道,像嘴裡正銜了什麼東西,有點吐字不清。

老頭急忙轉過身去,道:“少爺。”

很是恭敬,完全沒了在我和楊娜面前財大氣粗狗眼看人低的傲氣。

我放眼望過去。

我看到了個男子,一個年齡比我略長,估計和青梅差不多的年青男子。

那男子很裝B,頭上戴了頂大禮帽,一副大鏡框的墨鏡架在挺拔的鼻樑上,嘴裡銜着一隻燃着的高級香菸,脖子上繫了條不染纖塵的白圍巾,身上那件黑色的衣服雖然因爲他是坐在黑得發亮的寶馬車裡只從副駕駛室打開的車窗探出半個身子來我看不了全貌,但我還是完全可以肯定,那是件很酷很炫的名牌風衣。

他白淨的臉上揚起一絲輕笑,那雙手依舊在很響亮很有節奏不緊不慢的鼓着,他看了看我,對老頭道:“很好很好,不是要報警嗎?洪叔,讓他報去。我倒要看交警來了之後,怎麼個處理法。只怕一個個見了我不但不敢得罪我還得躬身叫爺爺。”

我冷笑,諷刺道:“很裝B很自以爲是的嘛?你以爲你是周潤發,還是《黑道學生》裡的九哥?”

“看你那清秀文弱得如同女子的樣子,就知道你是現實中沒有半點本事,只好躲在網吧的角落裡偷偷看點網絡小說,把自己幻想成小說裡的主角胡亂YY,在虛幻的世界裡過把在現實中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官場得意情場風流還縱橫黑道的癮的可憐蟲。不過,總算沒白看那些書,你還知道《黑道學生》知道九哥。不錯,哥今天就是去參加一場有關黑道的話劇排練的。但不想卻被你們這輛破QQ敗了興致耽誤了時間。這損失嘛,可不是隻被你們擦掛了寶馬車這麼簡單,也不是你們光賠一萬塊錢就能解決得了的。不過,哥好像到現在爲止還想不出缺什麼,更不要說缺錢。所以這錢嘛,哥可以不要你們賠的,只要……”

說到這故意停住,伸出手來,將銜在嘴裡的香菸夾在指間,猛地吸了口再拿開,然後悠悠然的噴雲吐霧了一回,又伸出另一隻手將那大鏡框的墨鏡從鼻樑上輕輕摘下,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來。

一個算得上風流英俊一表人才的男子。

可一雙眼睛卻盯着楊娜的臉和胸部來回的看,滿臉都是不壞好意的邪笑。

就算他不說出,我也能猜出他是什麼意思。

楊娜也猜出了他的企圖,臉羞得紅紅的,但很快就柳眉一挑,嗔怒的道:“看上去一表人才,卻是個不知羞恥的登徒子,真可惜你爹媽給你生了這副外表!”

“你說什麼?”男子對着楊娜,滿眼審視,帶着調戲的審視。

猥瑣老頭討好的道:“少爺,她是在罵你不知羞恥。她竟膽敢罵你不知道羞恥,要不要我替你教訓教訓她……”

男子白了猥瑣老頭一眼,猥瑣老頭便知趣的不再說話,並且還有些害怕似的後退了一步。

猥瑣老頭本來就不好的形象在我心中更加一落千丈。雖然我對他的身份依然一無所知,但我可以猜測,他並不是我之前以爲的那麼富甲一方不可一世。至少,他在這個男子面前,顯得地位底了許多,儘管男子尊稱他爲洪叔。很顯然,這寶馬車不是他的,而是屬於這個男子所有。非但如此,我對昨夜那輛奧迪A6是否是他的也產生了懷疑。

我也爲娟子感到悲哀。她在公司自恃有神秘的背景那麼不可一世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然而她的後臺她的父親——如果這個猥瑣的老頭真是她的後臺她的父親——也不過如此,一個攀權附貴飛揚跋扈的小人罷了。

男子那雙盯着楊娜的臉和胸部來回遊弋的眼睛更加恣意邪惡,白淨的臉上依然是壞壞的輕笑,又悠悠然的吸了口煙,吐出幾個菸圈,於煙霧繚繞中道:“很好很好,哥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沒人敢罵過我。你是第一個,而且還是個女人。哥一點都不憤怒,反覺得高興。哥就喜歡這種既有性格又有趣的女人,不像別的女人那樣,一見了哥就秋波亂送,主動投懷送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能激發哥的佔有慾……”

“你敢,別癡心妄想!”我怒道。

他把眼睛看向了我,笑,笑得很有趣,彷彿我比楊娜還有趣。卻不及楊娜有性格。在他看來,我清秀文弱如同女子,即使發起怒來,也半點不嚇人,除了讓人覺得有趣,還能有什麼呢?

他輕蔑得近乎調笑的道:“我爲什麼不敢?她不像是你的女人吧,看年齡,莫非她是你姐?就算你是她弟,又豈能干涉我追求她的自由?”

我道:“誰說她不是,不是……”

我也是情急,才脫口而出才說出這樣的話來,但話一出口就吞吞吐吐說不下去了。

而且臉還有點紅。

畢竟楊娜近在身邊,我說什麼她都能一個字一個字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是,不是什麼?”男子繼續調笑。

我終於顧不得了,挺了挺胸膛,道:“誰說她不是我的女人?”

看上去那麼理直氣壯,心裡卻砰砰的跳得厲害,半點也不敢去看楊娜的眼睛,而且摟住楊娜柳腰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似乎還熱乎乎的發燙。

好在我的臉不發燙,不然一定會紅得厲害,會被那男子輕易看穿我的沒有底氣的謊言。

“喲,想不到這麼個不像男人的男人,也跟人家學時髦,搞起姐弟戀來了。不過,就算她是你的女人,我對她有興趣要打她的主意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他先是笑,後來便對我睜起了一雙極輕蔑極挑釁的眼。還將大鏡框的墨鏡重新架在了鼻樑上,以一個極優美的弧度瀟灑的彈出手中的菸頭,對我偏了偏腦袋,捏了捏拳頭。

我看得出來,他不是我上次在紅粉帝國遇到的那個女老闆的猥瑣弟弟一樣虛長聲勢其實不堪一擊的蠟槍頭。我即使內心再比任何男人都堅強如鋼,跟這種恃財放曠飛揚跋扈的人鬥起來又有什麼意義。跟這種人鬥是要講究拳頭的實力和智慧的。

拳頭的實力我沒有。不過說到智慧,媽媽一向都引以爲榮,儘管我自己其實一直找不到有什麼地方值得媽媽引以爲榮。我開始在大腦裡思考。

男子見我沒說話,以爲我退縮了,更加輕蔑張狂的道:“怎麼了?怕了,退縮了,拿我沒辦法了?哦,忘了,你是有辦法的,你不是口口聲聲要打電話報警的嘛,打呀,打,我等着。”

男子一邊鼓勵我,一邊又掏出根高級香菸來,銜在嘴裡,並將名貴打火機打燃,準備點燃嘴裡的香菸,似又要悠悠燃的邊噴雲吐霧邊在煙霧繚繞中消遣等待。

消遣我,等待警察的到來。

媽的,我正在琢磨着怎麼對付他呢,他卻自己提醒我了。

我被他的猖獗他的輕蔑激怒,我恨恨的道:“世間自有公道,我就不相信警局是你家開的,專爲你家服務。”

他將香菸點上,吸了口,又將香菸輕輕的撥出夾在指間,很不以爲然的輕笑着晃了晃手,繼續鼓勵我道:“打,打呀,是不是記不得報警電話,要我給你提醒?”

媽的,我在心裡怒罵了聲,就二話沒說掏出了手機。

我還沒來得及按號碼,就有人從背後伸出一隻手將我握手機的手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