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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有腳步聲急急而來。

是劉主管和藩玉的腳步聲。

他們是想看清到底是誰在外面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外面的過道空空如也,竟無藏身的地方,我又不可能假裝若無其事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向他們迎面而去。

慌亂中,我發現對面的女洗手間寂靜無聲,似乎裡面沒有人,我竟急急的閃身鑽了進去。

然而,等我鑽進去時,我卻暗叫了聲糟糕。

裡面不但有人,而且還是個表情冷傲,看上去很純潔很清高的漂亮女子。

陌生的漂亮女子,應該是公司別的部門的。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不鑽進來。在外面,被劉主管發現我偷聽了他和藩玉的談話,總比在女洗手間被人家尖叫流氓,引來無數人圍觀要好。

想急急的退出去,卻聽劉主管和藩玉的腳步已快到對門男洗手間門口。而且,那漂亮女子也並沒失聲尖叫,似乎還根本就沒發現我。她長髮披肩,正對着洗手檯前的大鏡子,閉着眼睛輕輕向臉上抹着什麼。

我忙趁機從她背後經過,欲閃身藏進裡面的蹲位。

不想,剛經過她身邊時,她卻說話了。

卻不是叫我流氓,而且聲音竟是如蜜般甜。

她說:“嗨,你好。”

然而,我欲閃身從她背後經過的腳步卻一下子就動也不能動了,那顆本來就劇跳的心,更加跳得厲害。

不是被她甜蜜的聲音誘惑,而是以爲她發現了我。

她接着道:“能不能幫我擰開下水籠頭?”

我這纔看見,她竟然是閉着眼睛在和我說話。她臉上塗滿了白白的粘稠的ru液,她那衣袖高挽的柔荑一般的手,在洗手盆邊摸來摸去,就是沒摸到水籠頭。

我一句話也沒說,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一下,心卻依舊厲害的跳。

我在她身後彎腰過去,伸出手,將水籠頭嘩嘩的幫她擰開。

在我擰開水籠頭的那一瞬,她那隻伸出來胡亂的摸索着尋找水籠的手,也正好終於到達水籠的位置。

然而,她沒有摸索到水籠頭,而是摸索到了我放在水籠頭上的手。

這一刻,我心更跳得厲害,慌亂中有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美妙感覺,只覺得她的手,光滑細膩得厲害,那種肌膚的柔暖剎時直入我的內心。

她道:“謝謝。”

依然閉着眼睛。

然而,她沒有立時拿開她放在我手上的手,她說:“你的肌膚真好,比我的還好,你平時都是怎麼保養的呢?”

她竟把我當了女人。

的確,我長得如女人般柔弱也如女人般清秀,我的手白淨細膩,十指修長,更是好多女人都比不上。

然而,我一句話也不敢回答。

此情此景,我哪有半點心情和她探討肌膚保養問題,我是逃也來不及,只怕她用水將臉上的ru液一清洗掉,立時就睜開眼來。

那時,她決不會再有心情和我探討這些,她肯定會失聲尖叫都來不及。

當然,就是換了時間換了地點,我也是不能和她探討這些的。我對肌膚保養什麼的,完全是一竅不通。記憶中,直到現在,我似乎都不曾用過什麼護膚品,連女人用的我都說不上幾種名字,至於男人用的就更是半點也不知道。換句話說,我是天生麗質。只可惜,這個詞語用在我身上不太貼切,我是男兒身。

我匆匆的抽出了被她溫潤柔滑的手撫着的手,心裡的感覺是又慌又亂。

她閉着眼睛笑了,道:“真有意思,你還道我是同*性*戀不成,敢情是在女頻網上看看多了。儘管,小說裡把那種同性之間的感情寫得那麼美妙細膩傷感得讓人心碎。現實中,我也遇到過有那種傾向的女人,但我卻是半點也不感興趣的。我是個正常的女人,跟你一樣正常。”

如果換了平時,我肯定會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她竟然說我是個正常女人,跟她一樣正常的女人。

然而,我卻半點也不敢笑,心還更慌亂的跳。

她已將雙手捧起水撫到自己的臉上,她就快要將那些白色的粘稠的ru液洗去,她立馬就要睜開眼來。

而藩玉和劉主管的腳步早已走出了對面男洗手間的那扇敞開的門。

再也不能耽擱不能猶豫,再耽擱再猶豫,只怕非但要被漂亮女子失聲尖叫引來人圍觀,更要被藩玉跟着圍觀的人羣涌上來,然後添油加醋的充當證人,並且趁勢煽風點火,告到青梅那去,只怕青梅就是真在心裡對我還隱隱有那麼點留戀兒時青梅竹馬的舊情,也難於再保住我能呆在瓶梅公司。

失去工作不可惜,背上不清不白的罵名也不可惜,可惜的只是,我辜負了媽媽,從此,媽媽清冷半生也要完成的夙願,我將再也無法幫媽媽完成。

我以最快的速度閃身進了裡面的蹲位,又匆匆將門掩上,並且擰動把手在裡面將門別了。

漂亮女人邊在外面的洗手檯清洗臉頰,邊笑道:“原來是憋不住了,真對不起,你也真好,這麼憋不住了還忍着,幫我擰水籠頭。”

我一聲不吭。

心還是跳得厲害。

儘管再不會被她發現,她怎麼也想不到,剛纔幫她擰開水籠頭,此時又正蹲在她身後的蹲位裡的會是個男人。

劉主管和藩玉更不可能,就算他們用十個腦袋同時冥思苦想,也決對想不到我會鑽進對門的女洗手間。

我聽到劉主管在外面輕聲道:“奇怪,剛纔明明是聽到有人的,怎麼到處卻空空如也。”

藩玉道:“也許那人已經走了。”

劉主管道:“不可能,他怎麼可能走得這麼快,而且,我甚至連一點腳步聲也沒聽到。”

藩玉道:“那敢情是你剛纔聽錯了。”

劉主管道:“沒聽錯,決對沒聽錯,我也不是全靠聽出來的,我也靠我的感覺,我相信我的感覺。”

劉主管沒有說話,他們忽然在外面沉默。

高跟鞋的腳步聲自女洗手間出去,經過他們身邊,漸行漸遠,最後在過道的拐角處消失。

是那個看上去漂亮冷傲還有那麼點純潔的美女。

她已洗乾淨她那張白裡透紅的美臉走了。

外面繼續沉寂。

我以爲連劉主管和藩玉也走了,正要起身,打開蹲位的門,趁女洗手間空寂無人,匆匆的溜之大吉,不想,外面又有了說話聲,把我嚇得匆匆的縮了回來。

是藩玉。

他道:“也許剛纔就是她,她不過是打外面經過去女洗手間,敢情根本就沒聽見什麼。”

想必他是在跟劉主管說話,他說的那個她正是剛纔那個從洗手間出去的美女。

果然劉主管也還沒走。

劉主管道:“但願是她,也但願她是隨便打外面經過,什麼也沒聽見,即使聽見也並沒往心裡去。”

藩玉道:“劉主管說得對,我以後也得跟劉主管多學着點,事事小心,少跟楊改之發生摩擦,等把一切都弄明白了,如果他跟青總並沒太大關係,我們那時再收拾他也不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然後,是劉主管的一聲嘆息。

接着,是藩玉的一聲嘆息。

再然後,他們的腳步,也如先前那個漂亮女人的高跟鞋的腳步一樣,一前一後,漸行漸遠,最終在空寂的過道盡頭消失了。

然而,空寂的過道的另一邊,卻又響起了腳步聲。

高跟鞋的腳步聲。

又一個女人不慌不忙,由遠及近,最終走進了女洗手間,就在我隔壁的蹲位門口停下。

她不慌不忙的打開門,不慌不忙的將門關上,不慌不忙的拉開拉鍊,然後不慌不忙的蹲身,又不慌不忙的噓噓。

然而,我的心卻慌亂得很。

尤其是她噓噓完,站起身,卻沒聽見她提起褲子將拉鍊拉上的聲音,而是一種將什麼東西輕輕撕開又輕輕貼上去的聲音時,我的心更是慌亂的跳得厲害。一邊想象她用的是不是電視廣告裡那位漂亮女明星自信從此不再做木頭人的超薄超吸收的東東,一邊擔心她府首間,從隔板下面的間隙看到我腳上的皮鞋,男人的皮鞋。

幸好她並沒看見,她雖然依舊不慌不忙,卻到底提起褲子拉上拉鍊,踩着高跟鞋的腳步遠去了。

我沒敢再在裡面耽擱,我怕再耽擱又從外面走進一個女人甚至幾個女人來,更擔心那些女人在裡面呆的時間更久,我雙腿蹲得麻木也不得脫身。

我急急的站起來,雙腿已有點麻木卻並不太麻木,匆匆的打開門,趁過道里沒有再次響起腳步聲的瞬間溜出了女洗手間。

溜出來之後,我才發覺從過道盡頭迎面吹來的風是那麼清涼溫柔,空氣是那麼新鮮,自由尤爲可貴。

我甚至也沒了尿意。

先前去洗手間明明是要尿尿的,經過這麼一次慌亂,盡然連記都記不起了。

我甚至都忘記了劉主管和藩玉的那番對話,那番與我有重極大關係的對話。

我心情一片大好,我呼吸着自由新鮮的空氣,踏着輕快的腳步,就差沒在嘴裡輕輕的哼出歌曲,但也差不多要輕輕的哼出歌曲了,走向後勤部的辦公室。

還沒到後勤部的辦公室,我就聽到裡面傳來奇怪的喧嚷聲。

遠遠的,我看到後勤部門口,面向裡面背對我站着一個女子。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

竟然是寒香。

我昨天一直盼着見到卻沒能見到的寒香!

一襲白衣清冷飄渺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詭異女子跟媽媽一樣,要我想方設法也要讓她愛上我的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