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中午,陽光正盛。
前面一家小店的金字招牌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讓人眼前除了一片白熾的光芒,什麼也看不清。
蘇晴空舉起手來,在額前搭了個涼蓬,以致避開那刺眼的白光。
然而,就在她打算繼續往前走時,突然看到白光正中出現了一個黑影,在眼前迅速放大。
那是一輛三輪車,彷彿失控,連人帶車一起朝她這邊飛撞過來。
蘇晴空完全嚇懵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她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眼睛瞪成了圓,一抹驚悚與恐懼在心裡陡然竄升。
“蘇小姐,當心!”石頭衝過來,抱住蘇晴空的肩膀,把她帶到了一旁。
石頭的力氣很大,抓的她肩膀有點疼。
而這時,那輛三輪車已經近在眼前,只聽哐噹一聲,三輪車司機拋了個什麼東西,砸中了蘇晴空身後的玻璃牆。
整面玻璃牆,上面還貼着海報,瞬間裂成了一張蜘蛛~網,沒破,卻也不堪一擊了。
蜘蛛~網的正中間開了一道血紅色的花朵,誇張而詭異,緊貼着裂開的玻璃牆根下,是一個圓形的油漆桶,還有紅色的油漆往外淌出來,血一樣的顏色。
“哪個天殺的砸我玻璃?給老孃站住!”杜薇薇一馬當先,帶着三個女孩從店裡衝出來。
可那三輪車司機已經飛速離開了,只能看到他奮力蹬三輪車的背影,聽到杜薇薇的喝罵聲,還回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狂笑着揚長而去。
杜薇薇表情狠厲,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用油漆桶砸她家玻璃,誰敢保證黑燈瞎火之下又會做出什麼來?殺人放火,入室搶劫?娘希皮的,惹到她頭上了,非給對方一個顏色看看不可!
杜薇薇也是急紅了眼,什麼都不管不顧了,跳上門前停着的甲殼蟲,點火之後,一腳踏上油門,用力踩到底,轟隆隆的追了上去。
眼前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前後不到兩分鐘,簡直是讓眼花繚亂,心驚肉跳。
“薇薇,衝動是魔鬼!”蘇晴空大驚,一手捧着肚子,想要追上去。
“蘇小姐,危險!”石頭制止住了她。
“我知道啊,可薇薇更危險,急眼了,真撞了人該怎麼辦?你快去攔住她!”
石頭搖頭拒絕,“我的職責是保護你!”
“你……你怎麼是個死腦筋啊,我去店裡面等着行不行?”蘇晴空急的直跺腳。
石頭還是搖頭,蘇晴空要是出了事,總裁會讓他腦袋直接搬家,何況她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剛纔若不是他及時出手,那三輪車有可能直接撞到蘇晴空的身上,想想都是一腦門的白毛汗,哪裡還敢大意?
說句不中聽的話,哪怕現在杜薇薇被人撞死,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蘇晴空恨恨的瞪了一眼石頭。
“晴空姐,怎麼辦?薇老大不會出事吧?”三個女孩也是一臉擔心。
蘇晴空深吸一口氣,“你們三個在這裡等着,我去看看!”
說着又衝石頭一瞪眼,“你別跟着……”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一道慘厲的哀嚎從前方傳過來,緊接着是一道刮耳的急剎聲,聲音不大,但那是因爲距離隔的有點遠。
蘇晴空渾身抖了一下,像是有盆冰水從頭頂澆下來,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晴空姐,薇老大她……”女孩們急的要哭。
蘇晴空話都說不出來了,捧着肚子,也不顧石頭的阻攔,快步朝出事地點跑過去。
石頭沉默的緊緊跟着後邊。
事發地距離杜薇薇的‘無微不家’不遠,總共也就一百多米的距離。
沿路小跑過去,蘇晴空的耳邊不時能聽到有人在議論。
“真慘,人被直接撞飛,臉都碎了,好大的一灘血,估計沒命了!”
“這年頭馬路殺手太多,這麼窄的路也開那麼快,這哪裡是開車?根本就是索命!”
“嘖嘖嘖,小夥子看着才二十出頭,這就完了!”
“讓那人償命,圍起來,報警,讓他蹲死在監獄,太可恨了!”
“囡囡,別看!咱們回家!”
“……”
蘇晴空越聽心裡越慌,仗着自己是孕婦,別人不敢推,厚着臉皮擠進了人堆。
石頭想拉住她,被她一手甩開。
場面的確很慘,首先闖入眼簾的就是好大的一灘血,就在距離杜薇薇的甲殼蟲不到一米遠的地方。
路邊的廣告牌都被撞成了稀巴爛,嚇的蘇晴空趕緊閉上眼睛。
一路小跑過來,她還不停喘着粗氣,又急又喘,心臟撲騰直跳,凝神了好一會,她才又緩緩睜開眼睛。
不敢去看三輪車司機的慘狀,她跑到了杜薇薇的甲殼蟲面前。
杜薇薇像是嚇傻了,臉上的厲色已經不在,而是一片蒼白,木木怔怔的瞪着眼睛,坐在駕駛位上,像座雕像。
奇怪的是,杜薇薇的甲殼蟲上面卻沒有半點血跡,看地上那灘血流的軌跡,也不像是從她這邊撞出去的。
用力拍了拍主駕駛的車窗,蘇晴空喊道:“薇薇,開門!”
“薇薇,我是晴空啊!”蘇晴空還沒見過杜薇薇這副模樣,有點害怕。
“蘇小姐,你看那邊,那裡纔是事故第一現場!”
蘇晴空順着石頭的手指方向看過去,一輛銀色的小貨車,車臉前面撞出了一個大坑,凹陷了進去,上面有斑斑血跡,車頭旁邊是撞成了一堆廢銅爛鐵的三輪車。
……
封閉的車廂裡,杜薇薇什麼都聽不到,也看不到,圍在車外的人,耳邊細小的呼喊,以及重重的拍門聲,她都聽不到。
眼前只有一個畫面在不斷的重放。
她盛怒之下開車追趕那輛三輪車,三輪車司機哈哈大笑,不時回頭張望,還衝她下流的比中指,她火冒三丈,但她並沒想要直接撞上去,她不是沒有理智的人,不是不知道撞死了人之後會擔什麼後果。
所以,在快要追上三輪車的時候,她踩了剎車,降了速度,轉了方向,打算輕輕撞一下,逼迫三輪車停下來,她還要問出背後那人是誰,怎麼可能爲了一時泄憤就撞死他?
可老天總是愛開玩笑,前方突然竄出來一輛小貨車,那一刻,三輪車司機正好衝她比完中指,扭頭回去。
砰的一聲,那人騎着三輪車,臉直接撞上了小貨車的車臉,整個人像塊破布一樣飛了起來,灑下了漫天的血,因爲距離隔的近,她似乎還聽到了那人臉骨被撞裂的聲音。
骨頭被撞碎是個什麼聲音?恐怕杜薇薇這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可她更忘不了的是小貨車司機陰險的笑容,如毒蛇一樣衝她吐着舌信子!
外面傳來救護車的聲音,還有警車的嗚笛,杜薇薇睫毛一抖,眨了眨眼,終於回過神來。
一扭頭就看到了蘇晴空隔着車窗用力拍門的樣子,嘴巴一開一合的,着急的眼睛通紅。
杜薇薇嘴角翹了一下,解了門鎖,推開了車門。
“薇薇?”蘇晴空上下打量了杜薇薇一眼,見她沒事,猛的抱住了她,“薇薇你嚇死我了,心臟都要被你嚇出來了!”
“我沒事!”
“你是沒事啊,人都被你撞死了!”旁邊有人破口大罵。
杜薇薇斜了那人一眼,“你眼睛長屁~股上了嗎?到底是誰撞死的?”
“如果不是你追,人家怎麼可能被小貨車撞上,真正的肇事者是你!”
“死的是你男人嗎?你那麼激動?”
那人被這話問的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叫囂着要扇杜薇薇的臉,只因他也是個男人,杜薇薇說那人是他男人,豈不是說兩人玩背背山?
“吵什麼?”警察拿着對講機走了過來,朝二人瞪了一眼,看到杜薇薇精緻的臉,冷笑了一下,“又是你!這纔剛剛離開警局不到一個小時吧?”
杜薇薇還欲爭辯,蘇晴空趕緊拉住了她,讓她少說兩句。
已經出了人命,不管是誰的責任,都不宜再高調,惹上警察的注意。
有警察把對面小貨車的司機帶了下來,那個司機個子矮小,黑窩瓜臉,整個人已經懵了。
據說是旁邊傢俱市場的司機,事發時正打算送貨呢,速度開的也不快,正常的三十碼,但三輪車的速度太快,他想剎車已經來不及了,還特別指出看到後面有輛車子在追三輪車,三輪車司機大喊着救命。
“你放屁!”杜薇薇罵道。
“哎,姑娘你怎麼說話呢?難道你跟他在玩你追我趕的遊戲?”
警察也朝杜薇薇你喝斥,“你閉嘴,這一帶有攝像頭,誰都別想逃避責任!”
救護車已經把三輪車司機擡走了,走的時候蒙着臉,雪白的牀單上全是鮮紅的血漬,杜薇薇聽到了那張臉碎裂的聲音,估計早就被撞的稀爛了,強忍住心裡的不適,把臉扭向了一邊。
簡單問過情況之後,警察要把杜薇薇和貨車司機一起帶去警察局,因爲覈實發現,這裡的攝相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看不到記錄。
蘇晴空急了,這麼明顯的責任劃分,怎麼就把杜薇薇牽扯進去了呢?小貨車的車臉都被撞了一個大坑,人證物證都有,警察爲什麼視而不見?
杜薇薇把蘇晴空拉到一邊,悄聲說道:“晴空,貨車司機有問題,我估計那警察也有問題,你把我的車子開走,我車子上面的行車記錄儀有記錄,你替我保存好,我關鍵時刻要用!”
“嗯!我知道,可你一個人去警局……”
“貓有貓途,狗有狗道,這事就不是你能摻合進來的,你挺着個大肚子,也不方便,放心吧,我會找人過來的!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可是……”
“別可是了,照顧好我乾兒子,老孃這次一定要把背後那人揪出來!”
杜薇薇被帶走了,說是要調查!
人羣漸散,石頭坐上了杜薇薇的車,把裡面的內存卡取了下來,蘇晴空想了想,終究不放心,給杜薇薇家裡打了個電話,可是電話沒人接。
回到無微不家,三個女孩都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問杜薇薇的情況。
蘇晴空無言以對,只是向她們保證,杜薇薇絕不可能有事!
玻璃牆上的蜘蛛~網以及鮮紅的油漆還在,詭異的和剛纔那人流出的血印是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形狀。
勉強吃了點東西,整整一個下午,蘇晴空都在店裡等消息。
她不說話,就沒人敢說話,一百多平的屋子裡,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沒有客戶來,也沒有人過來催交罰款。
一直呆到傍晚,杜薇薇都沒有消息。
下班了,蘇晴空讓三個女孩先回去,最好是結伴同行。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杜薇薇仍舊沒有消息,蘇晴空坐不住了,打電話也沒反應。
蘇晴空急着要去警察局,石頭看了看時間,讓她先給總裁打個電話。
蘇晴空沒有辦法,只能給江蕭白電話。
他似乎還沒回家,她也沒說這邊發生的事,她自己還糊里糊塗呢,在電話裡也講不清楚,只說自己在薇薇這邊,晚點回去。
江蕭白同意了。
去了警察局,稍微一打聽,才知道杜薇薇被拘留了,原因是打了警察,對方以涉嫌妨礙公務罪,把她拘留了。
“她……她怎麼誰都敢打啊?”蘇晴空着急的在警察局門口團團轉。
“石頭,你有辦法嗎?能不能把她保出來?”
石頭斟酌了一下,“這要看警方怎麼定的性質,問題應該不大,杜小姐不是個腦子衝動的人,我看過她的行車軌跡,當時她應該也不打算撞三輪車司機的,有踩剎車,只是後面小貨車出現的太意外,才釀成了慘劇!”
“到底是誰要害薇薇呢?她雖然嘴上不饒人,但真的很講義氣的!”
“蘇小姐,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石頭看了看時間,說道。
“回去回去,你就記得回去,若不是一開始你阻止我攔住她,說不定就不會出現後來的這些事!”
“我不這樣認爲,杜小姐說過,這一段時間一直有人找她麻煩,今天這事,只是你恰好趕上,遇到了,如果你不在,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早晚而已!”
蘇晴空被石頭一番話堵的差點岔氣,又因自己實在幫不了忙,憤憤的跺着腳走回車上。
——
第二天,蘇晴空還沒睡醒,電話就響了。
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蘇晴空拿起了電話。
“喂?”
“晴空姐,我是TINA,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想請假,薇老大那邊電話打不通,先跟你說一聲!”
蘇晴空怔了怔,先是在腦子裡面過了一遍,誰是TINA,然後一骨碌坐了起來,腦袋立刻清醒了,“哦,好的,身體要緊!沒事的,我到時跟薇薇講一聲!”
掛了電話不久,另兩個也打電話來了,無處乎請假,理由還都是一樣,都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蘇晴空起初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看她們都拿生病當藉口來請假,心底無端竄起一股無名火。
這就是所謂的大難臨頭各自飛嗎?薇薇給她們開的薪水高出市場行情的兩層,平時待她們就跟姐妹朋友一樣,經常還會給她們一點小福利小禮物,而現在薇薇不過是被警察叫過去配合調查,她們就開始想要溜了?
憤怒的丟掉手機,蘇晴空越想越氣,越想越替杜薇薇覺得不值。
“怎麼一大早就發脾氣?哪個不長眼的給你氣受了?”江蕭白一邊繫着領帶,一邊從衛生間裡走出來。
蘇晴空愣了一下,又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沒錯,確實是7點56分。
“你今天怎麼還沒去上班?”往常七點鐘,他準時出門。
江蕭白笑着坐到牀邊,捏着她軟軟的手心,“我是總裁,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不用跟任何人報備!”
“你是總裁,更要以身作則!”
“公司離了誰都一樣的轉,不同的是轉的速度快慢而已,影響不大!”
“那……你要不要在家裡吃早餐?我給你做!”
江蕭白無聲笑道:“我怕吃到黑暗料理!”
“哈?”蘇晴空不明白?偏着腦袋,一副呆萌狀。
“據說心情不好的人,做出來的東西也一樣難以下嚥!我可不想冒這個險!”
蘇晴空被他打趣的臉蛋一紅,舉手作勢要打,“不吃拉倒,我還不想做呢!”
江蕭白把玩着她纖嫩的手指,沉默了片刻,說道:“杜薇薇這件事,你可以去找一個人幫忙!”
“你怎麼知道……”蘇晴空瞪圓了眼睛,杜薇薇的事她怕打擾他工作,提都沒提,他是如何得知?
不過再一想到石頭那張木頭一樣的臉,頓時就明白了,肯定是石頭那個大嘴巴,叛徒!
“找蕭然吧!他有門路!”江蕭白淡淡說道。
蘇晴空好奇的觀察着他的表情,面上帶着微笑,眼裡藏着暖暖的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不像是心血來潮。
“你不是不喜歡我找江蕭然嗎?”
“不一樣!你找蕭然是爲了幫杜薇薇,意義不一樣!”江蕭白笑容意味深長,深邃的眼底藏着蘇晴空看不懂的顏色。
蘇晴空總覺得他在打什麼主意,只是剛剛睡醒,腦子還沒轉過來,想不明白罷了。索性也不再去想了,有門路就行,這種事情的確找江蕭然去解決更要合適一點。
“不過有一點,你去哪裡我不反對,但你一定要聽石頭的,凡事問過他的意思,你纔可以行動!”
“爲什麼?石頭太木訥了,根本交流不了!”
“石頭跟我的時間最長,最能明白我的意思,他沒跟你交流,是因爲覺得沒必要,你出門在外,他的意思就代表着我的意思!”
蘇晴空鬱悶的直銼牙後槽,“知道啦,專制!”
在江蕭白離開西園的時候,蘇晴空也起牀了,還沒洗漱,就先給江蕭然打了個電話。
“親愛的晴空,一大早找我,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聲音帶着鼻音,估計還賴在牀上。
“蕭然哥哥,找你幫忙!”
江蕭然一聽這稱呼,像是打了雞血,立刻從牀上彈坐起來,聲音卻是不緊不慢,“幫你不難,我有什麼好處?”
“啊?還要好處?那……我請你吃早餐!”
“小氣吧啦!給我等着!我肯定把你吃窮!”
蘇晴空嘿嘿直笑,心裡很是好奇,“你都不問我要找你幫什麼忙?”
“就是上天去摘月亮,我也一定給你弄一個來!”言外之意,不管要幫什麼忙,他都應了。
蘇晴空訕訕一笑,決定不說話了。
“一會兒見!”江蕭白猜到蘇晴空是什麼表情,笑着回了一句。
兩人約好在警察局附近見了面,那裡有個早茶店,一大早上人還挺多的,說明味道不錯。
蘇晴空和石頭走過去的時候,江蕭然正拿着一根油條在啃,打扮的不羈,看着卻很瀟灑,來來去去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朝他行注目禮了。
而他卻恍若未見,當看到蘇晴空的時候,他愣了一下,在看到她身後的石頭時,立刻黑了臉,把油條從嘴裡扯出來,往桌上一丟,立刻沒胃口了。
蘇晴空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破洞牛仔揹帶褲,白色運動鞋,扎着馬尾,臉蛋粉紛嫩嫩,未施粉黛,就是最好的顏色。看着青春逼人,清純甜美。
只是,那鼓起來的肚子是怎麼回事?
還有,石頭亦步亦趨的跟着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就吃這個啊?說好了我請的,你還想吃什麼?”蘇晴空一臉討好,走到了他的面前。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