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岸年愣住了,笑容僵在了臉上。
蘇晴空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沒再說話,又低頭繼續研究那張表。
她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
從小到大,抽獎沒中過,什麼好運氣都沒有,反倒是黴運一直伴隨着她。
難道說這次有個大餡餅掉到了她頭上了?
但這餡餅也太大了,砸的她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她不信!
其實她更想問粟岸年的是,“你是不是傻啊?”
她什麼都沒有付出,連笑臉都甚少給粟岸年,而她居然坐地憑白分到了三千多萬?
粟岸年畢竟是粟岸年,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忍不住笑道:“這裡就是醫院,需不需要我去做個全身檢查,好告訴你我很正常?”
“不用不用,太過太過!”蘇晴空撓了撓額頭,她都那樣說了,他居然沒有生氣?是涵養好,還是……
於是,蘇晴空又問:“那……粟先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粟岸年還是笑,搖頭,一臉的高深莫測。
蘇晴空更疑惑了,拿人手軟,吃人嘴短,這麼多年憑空砸下來,讓人難以接受啊!
“公司剛成立,現在是少了一點,只有這個數,等明年應該會好很多!”
瞧瞧這是什麼話,坐着不動天降三千多萬還算少了一點,那明年她又能分得多少?
不敢接,太燙手啊!
“我……那個,粟先生還是好好想一想,想想你需要我做些什麼,或者我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當然了,在你面前說幫忙,有點大言不慚,但是這個錢……太多了些!我不能要!”
“你既一開始簽了合同,這些錢就是你的!至於你能幫我做什麼……”粟岸年賣起了關子。
蘇晴空撲閃着黑亮的大眼睛,不停催促,“你快說,只要我能做到的,絕對會去做!”
說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訕笑道:“現在做不了,以後總有機會去做!粟先生不着急吧?”
“不着急!”粟岸年呵呵笑了一下,“先欠着吧,我還沒有想好!想吃什麼,下回來我帶過來!”
粟岸年注意到滿屋子裡都是零食,各種包裝都有。
“那都是喵喵的,我現在很少嘴零嘴,對寶寶不好!”
“嗯,應該七個多月了吧?”粟岸年的目光挪到了蘇晴空的小腹上,她的手正在上面劃拉着,像是撫過幽靜的湖面。
蘇晴空摸不準他的用意,一回到寶寶的問題上,她謹慎了許多。
上一次,他還暗示她不要寶寶呢!
“真快!孩子的名字想好沒有?”
“沒有!”
“到時我來取!”
蘇晴空抿緊了嘴脣,沒有迴應,算是婉拒。
名字的確還沒有想好,之前江蕭然說要冠名權,這一次是粟岸年,都是和寶寶干係不太大的人。
江蕭白還好說,是寶寶的二叔,粟岸年又算什麼身份?合作伙伴?表哥的師父?關係繞的她頭疼。
話說,再有兩個月寶寶就要出來了,她和江蕭白這對做父母的,是不是太不負責了?
名字這事得提上日程啊!迫在眉捷!
粟岸年呆的時間不長,看蘇晴空喝了兩杯水,吃了幾顆葡萄和車釐子後,笑着離開。
走之前,那張財務報表留了下來,蘇晴空望着那張表上晃眼的數字,招呼賀喵喵過來。
“喵喵,你認爲有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
“有啊!”賀喵喵答。
“啊?”
“賀祖堯就是啊,明明我很討厭他,也主動說過不要他做我的監護人,可他就是肆意妄爲,給我房子住,給我請保姆,給我安排工作,給我發薪水!真是賤啊!”
“……”蘇晴空表示兩人沒有共同話題,談話取消。
於是,她又問護工。
護工笑着回答,“有啊!離醫院不遠,有個孤獨院,裡面有二三十名孤兒,但每月都有好心人給他們寄錢寄衣物,院方並不知道那些好心人是誰,很多人做了好事也從來不留名!江太太認爲這些好心人是不是無緣無故的對那些孤兒好呢?”
“……”護工說的太有道理,蘇晴空竟無言以對。
手裡捏着那張薄薄的報表,蘇晴空腦中閃過一個想法,或許她可以把這筆錢捐給孤兒院?
反正她也不需要!
賀喵喵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知道粟岸年爲什麼要送給你錢嗎?”
“嗯!”
“你想想,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蘇晴空兩眼望着天花板,開始回憶——
和粟岸年認識,是因爲羅開焌。
當時粟岸年救了羅開焌,羅開焌喊他師父,所以才介紹給她認識。
後來,他送了她很貴重的耳環做生日禮物。
當初要籤合同的時候,她問過他,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還送錢給她?
他的回答是,他無兒無女,孤身一人,而蘇晴空身上有幾分他愛人的影子,讓他感覺到親切,所以……
蘇晴空把答案告訴了賀喵喵,“無非就是我和他記憶中的某人長的相似!”
“他該不會是喜歡上了你了吧?”賀喵喵道。
“怎麼可能?我現在是老公的人了!對當第三者也沒興趣,我老公和他還有合作呢!我哥和他也有合作!再說了,你也不看看他多大年紀,比我父親還大!”
“你不是沒有父親嗎?”這一個多月以來,兩人彼此都有做了解。
蘇晴空哼了一聲,“沒有父親,怎麼可能有我?我只是一時找不到他而已!”
賀喵喵眼珠一轉,眼睛陡然亮起來,“莫非你是他的私生女?”
蘇晴空已經不想跟賀喵喵說話了,“打住,打住啊!現在是不是該跟寶寶交流了?”
每天跟肚子裡的寶寶溝通,這是常例。
看蘇晴空好像真的有點生氣了,賀喵喵也只好不再胡亂揣測。
——
江蕭白驅車抵達老爺子約好的地點時,還沒進門,倒讓他看到了一場香豔戲。
臨窗的位置,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勾着一個男人的脖子,大腿高擡,在男人腰間輕輕磨蹭,紅脣也不停往男人臉上探索,場面很香~豔。
男人不到四十,正是充滿魅力的時候,梳着小平頭,穿着黑色的緊身T恤,和女人差不多高,身材很魁梧。
之所以被這兩人吸引目光,不是因爲兩人的激情戲刺眼,也不是因爲他們堵住了自己的路,而是男人的那張臉。陽剛中充滿着一股陰狠的邪氣。
道上人稱其伍哥,本名叫伍源!
伍源正陶醉在女人的激~情當中,餘光瞥見江蕭白冷肅着臉,趕緊凝神,一把推開了懷裡的女人。
“江蕭白?”
女人渾身一抖,身子僵硬了好幾秒,才緩緩回頭。
她脣上的妝已經花了,伍源臉上被她吻出來不少口紅印,長長的捲髮披散在肩頭,有一種致命的風情。
丁若霖看着不遠處身姿挺拔的江蕭白,許久未見,他一如既往,仍舊是風姿卓然。
而她,已經淪落到需要靠美色來綁住男人,讓男人爲她效力。
還被他當場捉住,她甚至不知道他在旁邊看了多久。
丁若霖咬着脣,迫使自己擡起頭,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樣迎向他。
她覺得她沒有錯,她不需要心虛,更不需要難堪,她仍舊是丁若霖,丁家的大小姐。
眸子裡的陰毒一點一點的聚攏,凝成一點,射向了江蕭白。
“伍哥,怎麼不繼續了?你剛纔不還在罵我妖精,想要吞了我嗎?來呀!”丁若霖勾住伍源的脖子,讓兩人的身體再次貼在了一起。
伍源體格強壯,胳膊架在身前,不讓丁若霖貼緊自己。
“江總,你別誤會,我跟丁小姐沒有什麼!”伍源急忙解釋。
前段時間,他的地盤遭到警察的掃蕩,當晚就因爲涉毒被關了一個,事後他多方打聽,知道是江蕭白出的手。
江蕭白爲什麼會出手?還不就是對他的警告?
江蕭白在用另一種方式告訴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在金海這個地界,江蕭白要玩死他,多的是辦法!
丁部長在金海都是灰溜溜的離開,何況是他拉起來的那個草臺班子?
在別人眼裡,他是有幾分力量,一般人不敢得罪,就連丁若霖也需要藉助他的手才能辦成一些事。
但,他也明白,這些在江蕭白麪前不足一提。
以前認識不到位,這一次損兵折馬,付出了血一樣的代價。
這還只是他沒有答應丁若霖的要求,只是把丁若霖揚言要報復蘇晴空的視頻截取發給了江蕭白。
萬一真有什麼動作,他伍源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伍源,你特麼是不是男人?剛纔享受的時候,怎麼不說跟我沒什麼?他算老幾?你爲什麼向他解釋?”
江蕭白覺得有點吵,踱着步子走過來,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天外傳過來,沒有一點溫度。
“沒錯,我跟你們不熟,沒有跟我解釋的必要!”
“你——”丁若霖眼睛冒火。
“麻煩讓讓,你們擋着我的路了!”
伍源退後了一步,丁若霖不甘心,像個木樁子一樣堵在那裡,不僅如此,還往旁邊挪了挪,堵在他必經之路的正中間。
“江蕭白,聽說你孩子沒了?”
每每想到這裡,丁若霖都特別興奮,但她覺得還不夠,當初做那個血娃娃,她強烈要求在血裡面摻毒,但辦事那人不幹,說是會查到他身上。
男人都沒用,都是軟~蛋!
江蕭白眉宇輕輕一挑,目光從斜上方睨下來,漠然冷厲,“你一定是在夢中聽到的!”
丁若霖覺得不可思議,“不可能,明明都在傳你的孩子保不住了!”
“是嗎?那就再等兩個月,你看看他會不會出生!”
“你騙人!”
江蕭白不再理她,擡腳往前,挺拔的背影無情而絕然。
“你不能走!”丁若霖衝上前,伸手攔住他,“你給我解釋清楚,蘇晴空那個踐人在哪裡?她……”
江蕭白眯起眼,危險的厲光正悄然綻開。
“閉嘴!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不會打女人!”
“你打啊,打我啊!朝我臉上打,朝我身上打,打啊!我給你戴了綠帽子,我陷害蘇晴空,我栽贓杜薇薇,我還想毀了袁妙旋,你看我多惡毒啊,我就是壞女人!你來打我啊!”
江蕭白沒再廢話,手背一擡,便甩了過去,不是打在臉上,而是直接甩在嘴上。
打的丁若霖話語一滯,嘴脣與牙齒相撞,立刻就出了血,滿嘴的腥甜。
丁若霖眼圈紅了,突然衝上前去,攀住江蕭白的肩膀,就想去吻。
江蕭白有輕微潔癖,看到丁若霖那張瘋狂的臉,再一想她剛纔還抱着伍源吻的忘乎所以,頓時覺得這張臉變得可怖噁心起來,一手抓着她的頭髮,迫使她遠離自己。
他的力道很大,手又穩健,丁若霖越掙扎,受的罪也就越多,感覺頭皮都要被他扯了下來。
江蕭白冷眼看了一下伍源。
伍源立刻回過神,衝過來抓住了丁若霖的胳膊,把她拉離了江蕭白,也讓江蕭白離開。
“放開我,你們這些臭男人,伍源,你就是個王八蛋!江蕭白,你是個騙子,我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
丁若霖不停掙扎,目眥欲裂,憤怒,抓狂,歇斯底里,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就脫下腳上的細高跟鞋,用力朝江蕭白的背影丟過去。
江蕭白步子邁的大,早就走出了她力所能及的範圍。
金色的細高跟涼鞋,砸到了一位服務員的身上。
丁若霖恨的貼着伍源的胸膛,緩緩滑坐下來,抱着膝蓋嗚嗚哭了起來,嘴脣靠近牙齒的位置早就被她咬出了血,染的牙齒都紅了,像是喝了血一樣,異常的恐怖。
上了樓,尋到包廂門牌,江蕭白敲響了門。
老爺子的管家兼司機打開了房門,對江蕭白恭敬的彎身鞠躬。
“大少爺!”
“你下去吧!”老爺子開口吩咐,從窗臺邊走了回來。
“是!”司機帶門離開。
寬敞的包廂裡就只剩下了老爺子和江蕭白二人。
有些時日沒見,老爺子的精氣神看着還不錯,就是瘦了些,兩眼更加的渾濁,以前拄着柺杖是象徵,現在拄着柺杖是真的需要了。
看到他,老爺子哼了一聲,走到桌前坐下,柺杖擱在一邊,一手把玩着核桃,一手端起茶杯,漫不經心的飲了一口茶。
江蕭白站了一分鐘,見老爺子沒說話的意思,徑直走到另一邊的太師椅上坐下來,兩腿習慣性的交疊在一起。
老爺子越看心裡越惱火,知道他性子沉悶,也就沒計較什麼!
可以前見了面,還知道喊一聲‘爺爺’,再看看他現在,進門不打招呼是其一,沒讓他坐,自己找座位坐了下來,是其二,坐下後蹺着腿是其三!
江有良真想扯着江蕭白的耳朵大吼一句:他的眼裡還有沒有他這個爺爺!讓他如此目無尊長,不分主次?
簡直氣死他了!
把核桃往桌上一拍,江有良端起茶杯,一手拿蓋一手端杯,大口飲了一口,茶葉都被他喝到了嘴裡,異常的苦!
“老爺子找我,是以爺爺的身份,還是江氏的董事長?”江蕭白開門見山。
他沒有那麼多閒時間在這裡耗,心裡還惦記着蘇晴空,離開太久,總是不讓人放心的!
“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這的涵養哪裡去了?”
“如果你今天叫我出來,是要訓我!我希望你能改天,今天沒空!”
“江蕭白,你不要以爲你開了個什麼光業,就沾沾自喜了!我告訴你,你還差的遠!”老爺子氣呼呼的吹着鬍子。
江蕭白道:“我從沒有沾沾自喜過,光業是我一直打造,我有絕對的話語權,和江氏相比,它還很年輕,有很多次的成長機會!我對光業的將來很有信心!”
“不還是依靠粟氏和賀氏?沒有他們的支持,你能走的這麼快?”
“不!您錯了!我不是依靠他們,三家互相支持,共同贏利,商戰中,有的只是利益!他們是看中了其中的利益,纔會投資,而不是誰支持誰!”
江老爺子說不過他,他雖然話不多,但每一句都說在了點子上,讓人無處反駁。
“你打算把江氏怎麼辦?”江老爺子語氣緩和了一點。
“這話該由我來問,老爺子想把江氏怎麼樣?”
江老爺子一拍桌子,“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動作!如果對江氏沒有野心,你犯得着去收購股份?”
“這幾年,你力捧江氏科技,打壓江氏建築,讓那些老傢伙們一個個犯了紅眼病,拿江氏建築的股份去換江氏科技的股份,到頭來,你把江氏建築牢牢攥在手裡,而江氏科技,說拋就拋,你坑了人不要緊,現在個個回頭找我要錢,我又去找誰?老大啊老大,你這一招太狠了!”
“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決定,怨得誰來?”江蕭白被江老爺子揭穿心思,臉不紅氣不躁。
“但你把人坑了!”
江蕭白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光業就是江氏科技,今後的光業將納入江氏!”
江老爺子眼中綻出精光,“以股換股?”
“是!年底光業將上市,屆時會借殼上市,帶動江氏科技!”
江老爺子咋麼了一下乾裂的嘴脣,道:“你這借殼上市有個前提,光業要能順利併入江氏!”
言外之意,如果他不同意江蕭白回來,光業就不能成功併入江氏,那樣,光業也就和江氏沒有關係。
江蕭白淡淡笑出聲,“所以,老爺子今天把我叫過來是爲了什麼?”
“你在要脅我這個老頭子嗎?”江老爺子不高興了。
他這邊不鬆口,結果就是眼前這樣,力有不逮,一堆人成天蚊子一樣在他耳邊鬧,遲早有一天被這羣人鬧出毛病來,但如果他鬆口,豈不是要被這個大孫子拿捏得死死的?
不甘心,怎麼都不甘心!
“老大啊,你實話跟我說,你爲了江氏謀劃了多久?”
江蕭白擡眼,眼神堅定,表情堅毅,不容置疑,“七年!”
“你……你從出國那一年就這樣決定了?你明知道,你是我江有良的親孫子,待我百年歸壽之後,這江氏就是你的囊中物,我也一直把你當做接班人,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做?”江老爺子知道答案,很痛心。
“不夠!掣肘太多!我要真正的話語權,我要成爲江氏裡的帝王,我要令行禁止,我要一言九鼎。江氏傳承百年,問題太多,不下一記猛藥,就不可能走上正常健康的道路上來!我曾試着提過,你沒給我機會!既然這樣,我就只能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
江老爺子嘆了口氣,“那你可以跟我商量,你這麼悶不聲的做了這麼大的決定,你知道坑了多少人嗎?七年,就爲了這個決定權,你謀劃了七年……”
江老爺子覺得自己真的老了,也許他不贊成江蕭白的決定,但又不得不承認,江蕭白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會很有效!
江蕭白漂亮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茶杯蓋,七年算什麼,爲了蘇晴空,他謀劃的可不止七年!
他是個獵人,只能耐得住寂寞的獵人,才能收穫最豐厚的獵物。
而他江蕭白,便是獵人當中最能耐得住寂寞的那個人!
從茶樓裡出來,江蕭白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許多,老爺子的妥協讓他知道,這一險招,他選擇對了,他成功了!
但,那百分之十六點五……
莫非……他還要再算計一番他的兒子?
這事需要從長計議,認真考慮!
某隻還沒足月的胎兒:我容易麼我,還沒出生就遭受這麼大的災難,現在還要被自己親爹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