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牌位前

正如葉子落所料,陰十七也在想着王音到底是爲了什麼要殺楊立聰。

按理說,高小原是六年前失蹤的人,不管他是真的假的,他都是一個失蹤的人,也就是他不可能大搖大擺地生活在陽光底下。

倘若高小原不是在陰暗的角落裡活着,他便得藉助一個身份,而那個身份顯然就是王音身邊新換的那個丫寰。

一般高門大戶裡的丫寰會有兩種,一種是府裡的家生子,一種是自牙婆手裡買來的丫頭。

家生子好查,牙婆手裡販賣的丫頭可就不好查了。

來源複雜,幾經輾轉,多數不知早被賣過幾手,大都是不曉事的小女孩兒。

可現在不管如何,已沒多少時間可供她去一點一點查探那新丫寰的來歷,以便證實新丫寰的真假,繼而摸出是否真是高小原的真相。

當務之急,得找到王音、青眉最可能去的地方。

這個問題,她問過小香。

可小香並不願多說,也是說不出什麼來。

青眉因着一年前小香對楊立聰的見死不救,即使明知那時小香便是現身去救,單憑小香一個人,大概也救不回楊立聰,指不定還會同樣沒了性命。

但一個女子執拗起來,特別死的那個人還是她許了終生的良人,所有的道理在她眼裡已然無足輕舉,只要是她認定的,無論是歪理還是正理,那便是道理。

所以對於小香,青眉是有怨,怨到切了小香的尾指,也想要了小香的命,她不可能也不會說更多的事情讓小香知道。

從青眉每個月消失三日卻從不帶小香同往這一點上,陰十七便知道小香確實沒有說謊。

當然大概小香便是知道,以小香對青眉的愧疚,也不會對她明言。

陰十七望向窗外的青石街面。

到底哪個地方纔是王音、青眉共同一定會去的地方?

楊立聰到底做了什麼,纔會惹來殺身之禍?

可惜一年前楊立聰被害,楊員外一怒之下,以護主不力之由將楊立聰身邊的貼身小廝給遠遠發賣去,現今不知去向,她便是想通過那小廝問一些蛛絲馬跡,也是問不到了。

陰十七突然道:“小香說,她們最後都會死……這個‘她們’應當就是指王音與青眉,你們覺得她們會選擇在哪個地方作爲她們的墓冢?或者該說,青眉會把王音帶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再設計殺了王音?”

徐蓮花聽得心驚膽顫的,她只滿耳聽到“最後都會死”五個字,陰十七拋出的問題,她根本就無法去想。

只覺得整個腦子亂成一堆槳糊,她什麼也想不出來,滿腦子浮現的都是徐楊在她跟前認錯,委屈且小聲地喊她姐的模樣。

淚自徐蓮花臉上滑落,她驀地起身: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小楊!不管小楊在哪裡,我都要找到他!”

說着,徐蓮花已瘋狂地跑出客棧大門。

葉子落起身追了兩步,見徐蓮花的身影很快在外面街道消失,他回頭看陰十七:

“十七……”

陰十七道:“老闆娘不會有事的,無論是王音還是青眉,她們的目標都不是老闆娘,徐楊大哥沒有消息,老闆娘幹坐在這裡等會瘋的,讓她出去找找也好。”

葉子落沒有走回陰十七那一桌,他就近一桌坐了下來:

“青眉爲了楊立聰連續逼殺了三條人命,她很愛楊立聰……”

陰十七突然站起身,目光如狼看到獵物般,欣喜地盯着葉子落:

“子落!你實在太聰明瞭!”

莫名被打斷的葉子落有種天上掉陷餅的感覺,他不過是隨意說了一句話,怎麼就突然就被贊太聰明瞭?

陰十七往客棧大門走:“子落,把大門關上,我們去一個地方!”

自蓮花客棧出發,陰十七便帶着他一路風風火火往齋善堂趕,陰十七的意思他明白了,可這齋善堂不到初一、十五是不會開門的。

葉子落望着眼前大門緊閉的齋善堂:“十七,今日才初十,齋善堂裡面根本就沒有人,大門都鎖得好好的。”

陰十七不以爲然:“就因爲不是初一或十五,齋善堂裡沒有人,這才方便某些人辦事。”

葉子落看着陰十七:“你是說……”

陰十七點頭。

青眉很愛楊立聰,爲替他報仇,她不惜絞盡腦汁準備了一年,從難以弄到的鶴頂紅,到利用人性弱點逼死者不得不就範,她可謂機關算盡,也做得毫無痕跡。

倘若不是那個四方木盒,她不會想到真正漏網之魚的小香,更不會自小香口中瞭解到那麼一個令人唏噓的真相。

小香說得沒錯,青眉與王音最後都會死。

王音殺了楊立聰,青眉即能計劃逼死五個見死不救的旁觀者,那又怎麼會放過真正的兇手王音?

青眉會殺了王音,替楊立聰真真正正地報仇。

而王音最後的身死之地,無疑沒什麼地方能比齋善堂這個地方更合適的了。

齋善堂是楊員外爲了楊立聰而修建的,堂裡供着楊立聰的牌位,青眉一定會將王音引到楊立聰牌位前,讓王音死在楊立聰面前,讓楊立聰親眼看着她爲他報了仇。

大門外的銅鎖早沒了,大門是自裡面閂緊的了。

本來這也難不倒葉子落,他只需幾腳踹開,斷了大門內的粗木閂,兩人便能大搖大擺地自大門進去。

可幾腳踹下去難免有動靜,陰十七覺得還是輕緩行事爲好。

齋善堂是座獨立的建築體,兩層,左右無靠,與蓮花客棧客房窗臺下一樣,後靠着深河,前面便是大門。

大門不能動,葉子落找了一處側面的窗臺撬了,兩人爬窗而入。

進入齋善堂後,陰十七在樓梯口仔細聽了聽動靜,確定上面樓梯口無人後,她壓低聲音與葉子落道:

“樓上大概至少會有四個人,王音、青眉、新丫寰、徐楊,待會我們上去後見機行事,你也不用全然顧着我,我會護着自已的,你主要注意一下王音與青眉,她們倆到底哪一個纔是有好身手的那一個,然後找機會制住!”

葉子落點頭,表示明白。

上了樓梯之後,便可看到一條長長的樓道,樓道一面向外街面,一面是整排的房間,共有三間。

葉子落輕功好,先去探了一回,回來便指了指最裡的那一間。

陰十七點頭。

兩人悄悄來到最裡房間的門外,開始貼耳。

貼了一會兒,陰十七鑽透窗紗往裡瞧,葉子落也一樣。

先一會兒只聽到一個柔媚無骨的聲音在說話,透過鑽出來的窗紗小洞往房裡看時,陰十七看到了一個揹着身,手裡拿着一把刀子的女子,她聽到的聲音就是這個女子發出來的。

房裡確實有四個人,其中除了徐楊是陰十七與葉子落認得的人,其他三個人都不認得。

不過新丫寰很好辨認,高大,呆癡。

陰十七掃了一眼新丫寰的粗胳膊粗腿,與高大的身軀,還有那張粗獷卻不失俊朗的面容,她可以確定,這人即便不是高小原,也絕對是個男子。

六年前的人難道眼睛都有問題麼?

怎麼這樣明顯男扮女裝的人都沒誰認出來?

連徐蓮花也沒有。

葉子落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輕扯了下陰十七,向她表達傳達着新丫寰應該就是高小原的信息。

陰十七輕輕點下頭,然後兩人繼續貼耳偷看。

房裡四個人有三個人被綁在圈椅裡,綁得嚴嚴實實,僅有揹着身的女子站着,她站在一個樣貌甜美的女子面前,將刀子輕輕擱在甜美女子頸脖上:

“你說,爲什麼要殺了立聰?當初他是無意中讓那個傻子落水的!他不是故意的!何況傻子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麼!你說你是爲什麼?爲什麼就因爲立聰的一次過失而狠下毒手?!”

聽這話,陰十七與葉子落明白了。

葉子落也不必費心去猜什麼誰是有身手的那個人了。

擺在眼前的事實,這執刀子的女子就是個功夫底子的,且她就是青眉,而被綁了的甜美女子應當就是王音了。

王音聽着青眉的質問,冷笑道:

“不過是無意中?呵呵呵……是啊!楊立聰是無意的,可他那該死的小廝卻是故意的!你知道楊立聰急匆匆走後,那小廝不但不救被楊立聰無意中推下水的小原哥哥,他還落井下石,用竹杆一下又一下地推着努力不想下沉的小原哥哥!”

青眉嘶聲大喊:“那也是小廝作的惡!你爲什麼不去殺了他?而是將罪名推給立聰?置立聰於死地!”

王音哼道:“那小廝我自然不會放過!他被楊員外發賣外地之後,我便讓人找到了他,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麼?”

王音問青眉的這一句,她臉上笑得很甜,甜美得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兒。

青眉怔怔地看着這樣的王音,臉上的憤怒漸漸消褪:

“你……你做了什麼?”

王音道:“我也沒做什麼,不過是讓五個人騎着馬兒分五個方向,用力將那小廝撕成五個部分而已。”

王音臉上仍帶着甜美的笑容,聲音清清淡淡,好似將一個人活生生的五馬分屍,不過是將一棵白菜撕成五瓣。

看着青眉臉色煞白,王音看了眼被綁得很結實的手腳,淺笑着:

“你到底還是心軟了些,五個旁觀者不過才逼殺了三個,剩下的紀光發與小香,你是心軟了是不是?”

青眉下意識地看向房裡香案上供着香火的楊立聰的牌位,厲聲否認道:

“我沒有!”

王音沒有揭穿青眉的脆弱,反而說起了上一個話題: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先殺了楊立聰,而不是先殺那個小廝麼?”

青眉聽到良人的名字,臉上的憤怒再次浮現:

“你那是連坐之罪!”

王音笑了起來,哈哈大笑的,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沒錯,就是連坐!他楊立聰身爲主子,卻沒有管好自已的僕人,小原哥哥又是因爲他纔再次落的水,他縱然有再急的事情,也不該在沒有將小原哥哥救上岸之前就走人!”

這一點,陰十七同意。

這樣做,楊立聰確實混帳了。

青眉道:“立聰沒有不管,他是有讓小廝去救高小原的!”

王音反問道:“那小廝有救麼?”

青眉不作聲了。

王音繼續道:“倘若不是我及時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原哥哥,倘若不是小原哥哥命大,你以爲現今小原哥哥還會坐在這裡好好的麼!”

青眉順着王音的視線看向同樣被她綁了起來的做丫寰打扮的高小原,她無法反駁王音的話,聲音放低道:

“既然你已經救回了高小原,真正作惡的人又是小廝,你爲什麼就非得取立聰的性命呢?”

青眉聲音低低的,含着泣聲,臉上又滑落兩行清淚。

看着這樣的青眉,王音突然想起自已也是這樣愛着高小原,可惜高小原卻不愛自已,而楊立聰是愛着青眉的,青眉雖失去了楊立聰,可在這一點上,青眉比她要幸福得多。

沒了再多言的興致,王音直接道:

“楊立聰識人不清,養了一條沒有人性會亂咬人的狗,這就是他的罪名,我殺了他的罪名!”

聽着房裡王音鏗鏘有力地說着殺楊立聰的理由,陰十七輕輕放在門上的手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幸在沒鬧出什麼動靜來,陰十七看着房裡的人沒察覺,提起來的心方慢慢放回原位。

葉子落聽着王音這樣狠毒的話,他不苟同王音這種連坐的殺人想法。

房裡的青眉顯然也不苟同:“即便是識人不清,那也罪不至死啊!”

王音卻是聽不進去,她的心早在六年前親眼目睹高小原被她逼得跳窗落河的那一刻起,便已由鮮紅的顏色慢慢化成黑色:

“姚君、逍遙子、林涯、紀光發、小香,他們五個人在一年前八月初十的夜裡,明明看到我的時候,楊立聰不過是昏迷,還醒過來掙扎過,他們只要聯合起來,要救楊立聰還是有機會的,可他們卻放過了可以阻止我殺了楊立聰的機會!他們一個個選擇了默視自保!連明明知道你有多愛楊立聰的你的丫寰小香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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