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互虐

趙勳大步進了乾清宮,原本坐在裡面和趙凌喝茶的趙政蹭的一下站起來,臉色有些發白,滿臉戒備。

“遠山。”趙凌也怕趙勳因爲生氣而動手,“你來了啊,用膳了沒有,朕還沒有用,一會兒一起吧,正好喝一杯。”

他攔着趙勳。

趙勳目光一掃落在趙政面上,挑眉道:“兄長爲何在此?”

“聖上召我回來的。”趙政虛張聲勢的昂着頭覷着趙勳,“我爲何不能回來。”

趙凌當然沒有召他回京,但是人已經回來了,趙凌就覺得這事兒就這麼翻篇了很好,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他道:“是,是朕讓他回來的。當初裡通外敵的事也都知道了是誤會,朕看就算了吧。”

“聖上。”趙勳蹙眉,道:“這是先帝親自下令罰他的。”

趙凌知道啊,要不然他也不會心虛了,“這事只要你不追究,別人也不敢問,你說是吧。”又道:“你就看在朕的面子上,行不行。”

趙勳蹙眉勉強抱了抱拳:“微臣遵命。”

“誒!”趙凌看出他不高興,忙拉着他笑道:“朝中彈劾你的事朕可是幫你壓下來了,你就當欠朕一個人情,現在還了。”

趙勳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道:“是!”

“這下好了。”趙凌鬆了口氣,“朕再和宗人府說一聲,這事兒就翻篇了啊!”

趙政長長的鬆了口氣,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一層的汗。

從小,他就處處不如趙勳,他膽子不如趙勳大做事不如他果斷,就連學東西都沒有他快,彼時府中還沒有立世子,他就常聽人說將來肯定是要立趙勳做世子的。

世子之位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世子位他得到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在軍中居然能建虎賁營,能得那麼多的軍功,能得先帝的賞識……

以至於,外人提起榮王府想到的就只有趙勳,而非是他。

這口氣他這輩子都咽不下去。

“聽說,你要成親了?”趙政望着他,“成親後是住在家裡還是住在三牌樓衚衕?”

趙勳掃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你先回去吧。”趙凌趕着趙政,“朕和遠山還有事要說,你纔回來趕緊去歇着。”

趙政心頭冷笑,和趙凌抱拳行了禮,辭了出門。

“聽說他受了不少罪。”趙凌拍了拍趙勳的肩膀,“事情過了就過了,你別總惦記着,大家畢竟還是兄弟嘛,一起長大的感情。”

趙勳沒說話。

“就當是爲了朕。”趙凌道:“朕的兄弟少,如今一個都捨不得折損啊!”

趙勳頷首望着趙凌,道:“聖上既如此說,微臣無話可說。”

趙凌哈哈笑了起來,拉着他去了桌案旁邊,抽了好幾個奏疏給他看,“你瞧瞧這個,他一年買賣官職就能得百萬兩銀子,朕做太子時一年才幾千兩的例錢,真是氣死朕了。”

趙政神情輕鬆的出了乾清宮,走了幾步迎面就看到位穿着宮裝的柳月,由一羣人簇擁着朝這邊而來,他眉梢一挑步子停了下來,對方几不可聞的朝他笑笑,擦肩而過。

趙政就笑了起來,得虧他未雨綢繆送了一位美人進來,能在趙凌耳邊吹吹風,要不然這次的事也不會這麼順利。

他離了皇宮回了榮王府,汪道全在側門口迎着他,兩人回了正院榮王妃急切的道:“我說我陪你一起去,你偏不讓,聖上沒有斥責你吧?”

“沒有。”趙政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聖上最爲重感情了,不會見我被遠山陷害至此也不管不問的。”

榮王妃長長鬆了一口氣,又道:“那世子之位,可提了?”

“沒有。”趙政搖了搖頭,道:“先留在京城,世子的事慢慢籌謀。”

榮王妃頷首,是不能着急,什麼事都要慢慢來。

“正卿回來了?”說着話,榮王從外面進來,一眼就看到坐在炕頭上的兒子,眉頭一擰質問道:“你私自回來了的,可去過宮裡了?”

趙勳起身朝父親行了禮,回道:“剛回來,聖上已經同意我留在京城了。”

“遠山呢,你們兩個鬧成這樣,他沒有爲難你?”榮王在炕上坐下來,端了茶喝着,趙政回道:“他就算反對又怎麼樣,聖上都同意了,他還能把我怎麼樣。”

他再有權利可也得給趙凌留幾分面子。

榮王就沒有再說什麼,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你回來了也好,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什麼事?”趙政坐了下來,榮王就道:“你那媳婦我們不能留了,就算得罪了嶺南那邊,我們也不能留這樣一條毒蛇在家裡。”

趙政蹙眉,榮王妃沒有和以前一樣跳起來反對。

“父王。”趙政立刻回道:“您這一得罪就是兩家,而且,您和闕王叔關係向來很好,您將梅氏送回去,將來您怎麼去面對他。”

榮王不管這些:“他不會爲了一個侄女就和我不來往的。”

“那也不行。”趙政回道:“父王,這件事說到底當時也是糊里糊塗的沒個定論,就和我的事一樣,說不定是趙遠山設的局。您就怪責梅氏,再說,您不是沒死嗎,這事兒非要上綱上線,撕破臉。”

“嘿!”榮王怒道:“你這是在幫着你媳婦兒嗎,她可是要殺你老子,你居然幫着她說話。”

趙政皺着眉顯的很不耐煩。

“我說……”榮王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梅氏素來膽小又守規矩,我還吃驚她怎麼會對我下黑手。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你讓她做的?”

趙政蹭的一下站起來,怒道:“父王您都想什麼呢,我怎麼會殺您。”

“不是你,我看你也不是好東西。”榮王拍了桌子,道:“那些侍衛難道不是你養的,居然還暗地裡養死士,你本事可真是大,我們都小瞧你了。”

趙政也怒了:“你老糊塗了是不是,整日裡花街柳巷的遊逛,什麼時候關心過家裡,關心過母親,現在一回來就指責我,您怎麼不想想自己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

“你這個不孝子。”榮王大怒,榮王妃立刻拉住榮王,對趙政喝道:“正卿,你少說兩句。”

要是傳出去他頂撞老子,還不知道外頭的人怎麼議論呢。

“我不說了行吧。”趙政在椅子上坐下來,撅着腦袋,榮王妃就推着榮王,“你就不能消停一下,一回來就跟這個鬧跟那個吵。你不是養外室了嗎,快去逍遙快活去,別回來給我們添亂。”

“你!”榮王推開榮王妃,“你以爲你護着他,將來他就會孝順你。我告訴你,這麼多年你可寵出一個好兒子了。”

榮王妃皺眉,怒道:“那也是我兒子!”

“行!”榮王指着趙政又看着榮王妃,冷笑着道:“我可不止一個兒子,這些年我這閒散王爺也做的累了,我明兒就上書退位,將這王位傳給遠山去。”

話落,他拂袖就走。

“你給我站住。”榮王妃臉色一變,趙政已經站了起來,猛然拽住榮王的袖子,冷冷的質問道:“您剛纔說什麼?”

榮王拍開他的手,道:“你不是有本事,有本事就和遠山一樣自己掙功名去。”又指着榮王妃,“你就抱着你的好兒子過去吧。”

“您要將位子傳給遠山?”趙政拉住榮王,視線陰冷,“您再說一遍試試。”

榮王嘿了一聲,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我再說一遍怎麼樣,我自己的王位我就有權利決定傳給誰,誰能耐我何。”

“你太過分了。”趙政手一緊,扯的榮王蹬蹬後退了兩步,摔在炕上,“我告訴你,這個王位是我的,除非我死了,否則誰都別想繼承。”

榮王胳膊肘撞在炕上,人也被摔的暈頭轉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榮王妃捂着嘴一臉的驚愕,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對外頭喝道:“都給我出去,將院門關了,誰來都不準開。”

汪道全應了一聲。

“正卿。”榮王妃道:“你糊塗了是不是,他是你父親,你怎麼能動手。”

有的事可以做,那是因爲他們佔着理,就和喜愛兒子一樣,都是她生的,她喜歡趙政是因爲趙政乖巧又是長子,這些都是理……可是兒子打老子這件事,是不孝,絕對不可以。

“我!”趙政也沒有想到,他剛纔氣糊塗了,“他先激我的。”

榮王妃就指着他一臉的失望,忙過去扶着榮王,道:“王爺,您怎麼樣。”

“這個孽障。”榮王終於好了一些,氣的手抖個不停,“這個孽障!齊氏,你養的好兒子。”

榮王妃捂着他的嘴:“你小點聲。”又道:“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這麼生氣。”

“好的很。”榮王站起來,“我本來還猶豫,現在可真是篤定了,這王位你們誰都別肖想!”

趙政臉色變了又變,忽然在榮王面前跪了下來,“父王,父王我錯了。剛纔我只是情急想拉住您,沒想到力氣用的大了點。真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孽障。”榮王擡手就是一巴掌,“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我告訴你,遲了。”

榮王要走,榮王妃忙攔住他:“王爺,咱們把話說清楚,您別急着走。”

“說個屁!”榮王啐了一口,“你這個蠢貨!”

趙政忽然就站了起來,臉上的驚慌也漸漸收了起來,他對外喝道:“守好門,若是放了任何一人出去,我叫你們死無全屍。”

“你!”榮王回頭瞪着趙政,趙政就冷笑着道:“父王,是您逼我這麼做的。我受了那麼多的苦,您一看到我就讓我和梅氏和離,現在又威脅我說將王位給別人。您做初一我做十五,從現在開始您哪裡都不準去,就安心在家養老吧。”

“你敢!”榮王轉身就要出去,可院子養的丫頭婆子都是榮王妃的人,除了榮王妃便就是聽趙政了,所以他一出門就瞧見十幾個丫頭婆子都堵着門,他根本沒有可能出的去。

“都給我滾開。”榮王指着一干人,一邊汪道全見着這樣,忙過來求着趙政,“有話好好說,王爺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要是氣着哪裡可怎麼辦。”

趙政就冷笑着看着汪道全:“來人,將這個狗太監關起來。”他雖跟着榮王妃,但是對榮王一直都是最忠心的。

“汪道全。”榮王護住了汪道全,回頭看着趙政道:“你以爲這樣就能困住我,你也太小看我了。”

趙政就回道:“我不用困您太久,只要我想辦法讓聖上同意我繼承王位就好了,到時候等您退下來,您想去哪裡都行。”

“你好大的膽子。”榮王心頭泛寒,這就是他疼愛了多年的好兒子,當初他怎麼就瞎了眼,覺得趙政比趙勳正派心善……

現在才知道,有的人壞在面上,就算做壞事也是光明磊落,有的狠在心裡,狼心狗肺。

“正卿。”榮王妃拉着趙政,想說什麼,趙政推開她道:“娘,這件事您不要管,是他先對不起我的。”

和榮王相比,當然是自己兒子重要點,榮王妃動了動嘴什麼都沒有說。

汪道全被拖了下去,半天的功夫,整個榮王府就被趙政控在手中。

“爺。”梅氏給他倒了茶,柔聲道:“您打算接下來怎麼做?”關了榮王也不行啊,得有辦法讓聖上同意趙政繼承王位才成。

他現在,可是連世子都不是。

“怎麼,你想知道我接下來怎麼做,好去給你的姦夫報信?”趙政冷冷的盯着梅氏,“心疼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你打算殺了父王,是不是就準備給他鋪路,好讓他接了王位將你這個嫂嫂一併接管了,你們雙宿雙棲。”

梅氏臉色泛白,極其難看的道:“我沒有,您知道我當時我爲什麼那樣做。”她道:“我也和你解釋了,我和他根本沒有什麼,如果真有我又爲什麼要害他,我該處處幫他纔是。”

“你就編吧。”趙政道:“當年你幫他,還給他做鞋你當我不知道,你這個賤人!”

梅氏回道:“我說過我沒有,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話落,她推門出去,趙政上前就拉住她,反手給了一個耳光,打的梅氏跌倒在地,他踩着她的胸口,道:“你說沒有就沒有,你當我傻的嗎。”

梅氏胸口斷了氣,好一會才平復下來,她推着趙政的腿,道:“趙正卿,我不是你養的那些女人,你想打就打想賣就賣,你最好記住我是誰。”

趙政一愣,面色變了變,哼了一聲到底收了腳。

梅氏撫着胸口喘着氣,冷冷的盯着趙政。

“大爺。”外頭有內侍低聲道:“順天府將京中客棧的命案移交給宗人府了,並遞了摺子上去,求問責……”問責梅氏。

趙政猛然回頭看着梅氏,盯着她目露殺意。

梅氏臉色也沉了下來,她起身道:“就說我病了,起不了牀。”話落,她轉過頭看着趙政,道:“你若想我全身而退,就立刻派人送我回嶺南,要不然就想辦法去宗人府將青燕滅口了,否則,這件事不得善了。”

趙政沒有說話,靜靜坐在桌後,不知在想什麼。

顧若離縫了一隻袖子,拿起來比了比問霍繁簍:“看看,陣腳是不是細密很多。”

“有點樣子了。”霍繁簍點了點頭,“這事兒要多練,你多做幾件衣服就好了。”

她失笑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胸口疼有沒有好一點,若是還難受我給你摸點藥酒吧。”

“好多了。”霍繁簍笑着道:“我又不是泥人做的,他一腳踢不死我的。”

顧若離嘆了口氣接了他遞回來的杯子放好,又道:“這次謝謝你了,沒大吵大鬧不依不饒的,忍着這份苦。”要不然依着霍繁簍的性子,這個仇勢必要報回來的。

“先別謝,這個仇我可記在心裡呢。”霍繁簍挑着眉哼哼了兩聲,“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顧若離失笑,點頭道:“行,你去吧,再被他踹成重傷我可不管你。”

“那我就死他家門口了。”霍繁簍一副無賴的樣子。

她搖了搖頭,正要說話歡顏進來回道:“縣主,吳先生來了,說要找您。”

“好!”她起身放了針線,和霍繁簍道:“我去看看,你早點歇着吧,時間不早了。”

她說着就出了門。

吳孝之先去拜訪了方朝陽,和顧若離一起出來時就嬉皮笑臉的道:“聽說你酒量很好,要不然陪老夫喝一杯去?”

“行啊。”她笑着點頭,“就在家裡喝吧,有秋露白,七爺送來的。”

她讓人去準備幾個菜,和吳孝之一起去了花廳,上了四罈子酒,吳孝之親自給她倒酒,她笑着道:“還是我來吧,可擔不起先生這禮。”

“縣主這樣說可就見外了啊。”吳孝之嘿嘿笑着斷了酒碗,“先走一個!”

兩人都一口喝完碗裡的酒,吳孝之豎着大拇指:“縣主爽快。”又要倒,顧若離已經先他一步捧了罈子,“先生今兒來找我,就只是喝酒的?”

“嗯。不然還有什麼事。”吳孝之喝了一口放了碗,“您和將軍的事我可不敢摻和,純碎是欣賞縣主您巾幗不讓鬚眉,來找知己的。”

她自己幹了一碗,搖了搖頭道:“先生要說什麼就儘管說吧,我聽着呢。”

“哎呀,真沒有啊,您怎麼就不信老夫呢。”吳孝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老夫真的只是來找知己的。您知道吧,老夫一輩子沒成親也是因爲害怕成親啊,總覺得成親多折磨人,還是一個人自在。”

顧若離揚眉微微笑着道:“先生也覺得我是因爲害怕纔不願意和七爺成親的嗎。”

吳孝之打哈哈:“啊!沒有沒有,縣主的心思老夫猜不透啊。”又碰了碰碗,“今兒只喝酒,不說無關緊要的話。”

顧若離點頭。

吳孝之喝着酒笑的滿臉褶子,他其實是看出來了,兩個人其實都在較着勁兒,他是堅決不能明目張膽的摻和。

反正散不了,慢慢耗吧。

想到這裡,吳孝之越發來勁兒,和顧若離你來我往。

喝到下半夜,皆酩酊大醉,顧若離倒還好沉沉睡着,吳孝之抱着罈子就站在院子裡開始吟詩,念着什麼大家聽不懂,但是能看得到大名鼎鼎的吳先生在院子裡將自己脫的只剩下中衣,披頭散髮的念着詩。

歡顏扯了扯雪盞的袖子:“讓孫刃將他送回去吧,年紀大了容易凍着。”

“我去喊孫刃,你在這裡看着他。”雪盞跑去喊孫刃,孫刃一副受辱的樣子,過來扛着吳孝之就走,“勞煩和縣主說一聲,我帶先生回去了。”

雪盞點頭,目送吳孝之離開。

顧若離睜開眼睛靠在椅背上,望着頭頂目光發直,雪盞喊了好幾聲她才轉頭過來,笑了笑道:“吳先生走了?”

“嗯。走了。”雪盞道:“您也回去歇着吧。”

她輕嗯了一聲扶着雪盞腳步不穩的出來,冷風一吹她頓時覺得舒服了一些,雪盞道:“給你煮碗醒酒湯吧,要不明天該頭疼了。”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道:“醉一醉挺好的。”

雪盞就跟着她沒有說話。

主僕三人坐在院子裡吹風,天上開始飄雪花,她嘆了口氣道:“又是一年了啊,我還記得去年第一場雪時的樣子。”

“嗯。”歡顏笑着道:“好像第一場雪化開時,將軍和周大人他們走的。”

雪盞瞪了一眼歡顏。

歡顏捂着嘴露出悻悻然的樣子。

“時間過的好快,我都十六了。”她託着下巴,“祖父和父親也去了四年了……要是顧家沒有那件事,我應該還在慶陽吧,也許跟着祖父在同安堂,也許……還待在藥房裡研究着形形色色的藥方。”

可是,回不去了,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

“去看看霍繁簍睡了沒有。”顧若離道:“讓守夜的丫頭警心一點,別讓他睡着了亂翻身,傷着了。”

雪盞應是去了正院,過了一會兒回來道:“他還沒睡呢,和幾個丫頭在打葉子牌,奴婢去看了一眼,他們就散了。”應該是知道縣主在喝酒,他不放心所以就一直等着,確定她歇了他那邊也就收牌睡覺了。

顧若離回去洗漱躺在牀上,腦子裡異常的清晰,一點睡意都沒有,直到天快亮時她才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兒,方朝陽來了坐在她牀沿邊似笑非笑的道:“趙勳請了誥命了啊,連敕封的聖旨都壓在聖上的書案上了,婚期也定了,正月二十八。”

“他怎麼能這樣。”顧若離翻身坐起來,慍怒道:“也不和我商量。”

方朝陽就覷着她道:“慣着他作甚,去打他,打完再退婚。”

她本來一肚子火的,聽方朝陽這麼一說頓時泄了氣,揉着額頭道:“我去找他。”

“嗯。”方朝陽喊着雪盞,“給你們縣主拾掇拾掇。”

雪盞應是,給顧若離找了一件淺粉的妝花緞褙子,仔細梳了個垂柳髻,點綴似的別了一朵絹花,幾個人看着她就一時失了神。

“可惜了。”方朝陽哼哼了兩聲,她閨女生的這麼好看,可真是嫁給誰都覺得插在了牛糞上。

顧若離無奈地道:“至於穿成這樣嗎,我又不是去相親。”她是去吵架的。

“吵架也要漂漂亮亮的吵啊,難不成你穿個窮酸樣兒就能隨地打滾了?”方朝陽嗤笑一聲,道:“你快走吧,霍小子一會兒我讓人擡他出去,昨兒吵了一個晚上,真是煩死人了。”

顧若離哦了一聲,還是去和霍繁簍打了個招呼:“我有點事出去一下,等晚點我去你家看你。”

“去吧,去吧,一會兒我自己回去。今兒早上吃了藥感覺好多了。”霍繁簍摸了摸胸口,“還是你的藥好啊。”

顧若離無言,又和他說了幾句出了門。

她一走,霍繁簍就自己拄着柺杖慢慢出了郡主府,站在街上看着人來人往,他停了一會兒便就有人湊了過來,道:“幫主,趙正卿回來了。”

“是嗎。”他冷笑着道:“揚州瘦馬到了嗎,人帶來我瞧瞧。”

那人應是,回道:“先放在醉春樓了,老鴇子試了試說功夫很好。”

“她好有個屁用。”霍繁簍一臉的不屑,“叫她不要忘了去是做什麼的,不費了趙政就將她賣野窯子去。”

屬下應是。

霍繁簍慢慢的往家走,趙政這個蠢貨,蠢就蠢了居然還敢動三兒,他要不讓他斷子絕孫了,他就不姓霍!

顧若離去了三牌樓衚衕,齊全親自引他去書房,笑着道:“七爺也是剛剛到家,昨晚沒睡,小人正打算勸他睡會兒呢。”

“我說幾句就走。”她看了一眼齊全,含笑道:“全叔最近可好。”

齊全笑着道:“好,好。最近又在重修宅子,七爺種了許多您喜歡的花草。”

她朝齊全笑了笑,道:“辛苦您了。”

兩人到了書房門口,齊全推了門她進去,就看到趙勳正坐在書案後面,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看着她!

關了門,房間就剩下他們二人,她站在門口望着他,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