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離開

“站住!哎喲,這。。。。。這不是慕容太守嗎?您這是要去?。。。。”

原本面色嚴肅的兵卒在認出了慕容沖之後便不再伸臂阻攔了,只是很好奇他出現在通向後營門口道路上的原因。

慕容沖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一干人等,道:“我這是要回去平陽了。這個事兒,可是天王應允了的。”

無論是真還是假,兵卒們可是不敢再去問明苻堅的,只殷勤道:“原來如此啊。好,慕容太守您慢走。”

慕容沖也不答話,邁步便向前行。我沉着地繼續牽着馬跟上了他,一旁的楷之抱着慕容沖的寶劍,也很平靜地走着。

猛然,前方的一個帳篷旁卻轉出了謝玄並幾個秦將,看樣子,許是招待過他用膳之後秦人慾送他出營了。

他是要去秦營的正門坐船回淝水東岸的大營中,而我們則是要去秦營的後門假裝跟隨慕容沖回去平陽郡。

這一次,我很確定謝玄看到了我,可他卻依舊不動神色,裝作並不認識我與楷之。

幾個秦將並沒有要與慕容沖打招呼的意思,而慕容沖自然也是想要不聞不問的就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可是,謝玄卻主動地問候了陌生的慕容沖,那笑容使人感覺如沐春風。

“聽聞是慕容太守。”

慕容沖並不知這個人就是謝玄,淡淡地掃視了他一眼,慕容沖道:“哦,是晉使阮空將軍啊。”

現在,在我們面前的場景就猶如一幅美好的畫卷,兩個非凡卓絕的高大男子相對站立,白衫者若光亮明月,青衣者若迎風綠柳。

謝玄恭維道:“太守丰姿綽約,空已有聽聞,甚慕之。”

秦將皆紛紛竊笑,大概是在嘲諷我們江南人平素喜欣賞男子之美的習慣。慕容沖卻很是不悅,他恐怕是以爲謝玄是在暗諷自己曾是苻堅孌童一事。

見慕容沖不願接話,謝玄卻並不氣餒,又道:“適才與貴國的諸位高猛將軍們飲宴,獨獨不見了慕容太守,竟不知太守是在準備行獵之事啊。”

我趁機回話:“晉使錯矣。如今日已漸落,我家太守又怎會選在此時去行獵呢?我們是要跟隨太守趕回平陽郡的。”

謝玄啊謝玄,你最好能與我所想一樣猜到我是要繞道返回晉營,派些軍士去八公山接應我和楷之啊。

謝玄懊惱地用指頭戳了戳自己的額角,道:“怪我,怪我啊。空以爲太守這是要去營外的八公山中行獵呢,那裡的野獸倒是不少。”

我加重了語氣,道:“太守絕不是要去八公山中行獵,確實是要回平陽郡。”

慕容沖似乎聽得出來我是在向謝玄傳遞暗語,於是他便也對謝玄說:“如若有緣的話,沖倒是願意與阮將軍改日裡一道去八公山中行獵。”

謝玄笑說:“空就盼着這一天吧。既是太守等人還要趕路的話,空就不便打擾了。太守請。”

慕容沖客氣道:“阮將軍請。”

我們繼續上路,謝玄則在那幾個秦將的陪同之下慢步走去秦營的正門。

楷之悄聲地問我:“你說,謝玄他知道咱們是要取道八公山回去營中嗎?”

我道:“他一定知道的。他說什麼自己以爲慕容沖是要去八公山裡行獵,其實就是在詢問我是不是要由八公山繞回去。”

“那樣就好。”

。。。。。。

淮水綿延兩千裡,日夜自西向東流淌。淝水是淮水的一條支流,南北縱向流淌。秦營全部坐西朝東,面向我大晉的軍營。西岸是秦營,東岸便是我軍軍營。

無論是在淝水這裡的秦軍大營還是當初設在洛澗的樑成軍營,秦營的後門都毗鄰淮水南岸。岸邊設有渡口,那裡停靠着不計可數的大船,方便秦人渡河使用。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一隊百人的秦兵到此巡視。

我們達到渡口時,天色已黯,大家只是靠着手中的火把照明才方便行走。巡視的秦兵們正要離開,慕容沖叫住了他們,吩咐他們將自己來淝水時所乘的那條船從岸邊推入水中,因爲他要回去平陽了。

大部分的秦兵都回營了,只留下了二十餘人去找纖繩拉船。

讓親兵們都滅了火把,慕容沖小聲對我和楷之說:“我們很幸運,沒有趕在他們還未巡視完時到達這裡。現在秦兵不多,又都在忙着拉船,你們就快走吧,不要跟着我再去北岸了。從這裡向東,不遠處就是八公山了。”

我記得他對我說自己的結局是死於亂軍之中,遂勸道:“既然秦國最後要敗,你回去當那個‘平陽太守’也沒什麼意思了,不如就跟着我們回去大晉吧?”

慕容沖輕推我一把,最後說道:“我不會跟你走的,因爲我不能與命運對抗。”

楷之向他道謝,又想把懷裡的寶劍還給慕容沖,但慕容沖卻讓楷之留下,說:“以作防身之用吧。”

楷之拉着我向東而去,冷冽的夜風中,我不忍回望慕容沖,不知與他是否還有再一次的相遇機會。

這樣就離開了秦營,簡直是順利地不可思議,但願,返回晉營的路,也能如此平坦。

遙望八公山上樹影晃綽,當空有一輪明月在陰雲之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