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勇敢的時候就是現在了,在樑伯承殺人的目光中毫不畏懼,昂首挺胸,就像一個英雄。
可我算個狗屁的英雄。
樑伯承指着門口,琥珀色的眸子染上暴怒,聲音卻平靜了下來,冷得嚇人,“出去。”
我笑了笑,並不太在意,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撿起來放在沙發上,然後一件件的穿上,樑伯承像是突然被點燃,抓起我的衣服,推着我往外走,“滾出去!你他媽給我滾出去!”
他粗暴的把我推出去,把我的衣服狠狠扔在地上,然後“砰”地一聲摔上門。
我上面只穿了胸罩,下面穿了條褲子,看着緊閉起來的門愣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撿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摸到衣服下面一個硬硬的東西,翻出來一看,是一盒沒拆封的杜蕾斯。
笑了笑,扔在一邊,沒有理會。
許如清已經走過來,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不屑的說,“不是挺能耐的嗎?怎麼,被樑總像扔塊破抹布一樣扔出來了?”
我彎腰拿衣服的動作一頓,隨即直起腰來看着她。
她的頭髮妝容已經精心整理過,看不出來剛剛撒潑的痕跡。我長得比她高,這樣直視她,即便是我衣衫不整,氣勢上也絲毫不差。
我看着她,緩緩的說,“關你什麼事?”
許如清急了一下,臉上迅速閃過不快,“你!”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說,“我怎麼了?你嫉妒我嗎?還是瞧不起我?哈,你清高你傲氣你有廉恥,可你在樑伯承面前脫光了他現在也不會碰你一下,不是嗎?”
許如清的臉色迅速的沉下來,揚起手作勢要打我,被我一把抓住了。
我覺得我今天有點破罐子破摔的衝動,我懷着一顆毀天滅地的心去激怒所有以前我連碰都不敢碰的人。
許如清用力的掙扎,我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腕不鬆開,許如清終於叫嚷起來,“林靡,你要幹什麼!”
我冷笑,“幹什麼?你覺得我要幹什麼?我只是自保而已。”
許如清咬牙看着我。
陳助理走過來,臉色責備,說,“你們別鬧了,樑先生辦公室門口,怎麼,非得把樑先生鬧出來把你們兩個都開了?”
然後她看向我,有絲懇求,“林靡,鬆開手吧,別鬧了,當姐求求你。”
許如清惡狠狠的看着我。
我慢慢的放下手,看着陳助理說,“我沒想鬧事。”
說完我就回到自己的桌子前,翻開桌上的文件看起來。
許如清冷哼一聲,也回到自己的地方坐下來。
陳助理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她桌上的電話卻突然響起來,她接完電話就急匆匆的去敲樑伯承辦公室的門。
我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文件,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接下來的時間過的格外的快,樑伯承再沒出過辦公室,轉眼就到了下班的時候。
跟着樑伯承回去的路上,樑伯承的臉一直沉着,一句話也沒說。路上他接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的神色就溫柔了下來,聲音也柔情似水寵溺極了,他說,“青青,怎麼了?”
我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掛了電話,把車停在路邊,看着我,恢復原先的冰冷,他說,“下車,我有事。”
我愣了一下,說,“你去找程青青嗎?”話一說出來就後悔了,這不是我該問的,正想再說點什麼挽回一下,樑伯承已經冷下臉,用一種可笑的語氣說,“林靡,這跟你有關係嗎?怎麼,你還會吃醋不成?”
他眼中似有期待一閃而過,我閉了下眼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再看過去什麼也沒有,只有無盡的嘲諷和不耐。
當真是我看錯了。
我淺淺的笑,搖頭說,“怎麼可能呢,你對我來說,跟個給我錢的恩客差不多。”頓了頓,我笑的更加燦爛,“說起來,今天的嫖資你還沒給我吧?”
樑伯承惡狠狠的看着我,我毫不畏懼的迎着他的目光,半晌,他拿出錢包,掏出一沓錢丟到我的臉上,他說,“給我滾。”
聲音冰冷,臉上眸中沒有半絲情緒外泄。
我仔仔細細的把那些錢撿起來,然後推開門下車,剛關上車門,黑色的輝騰就像是躲開燙手山芋一樣迅速駛離出去。
我站在路邊環抱住自己的胳膊,沒穿外套,有些冷。
沒捨得打車,我沿着路邊繼續往前走。這一片我走過很多遍,能認清楚。
走過幾個路口,轉到另一條路上的時候,我居然又看見了樑伯承。
他的胳膊半環着一個女人,正往一家酒店裡走。那酒店外面裝修的富麗堂皇,有小弟接了他的鑰匙給他去停車。
而他懷裡的女人,是程青青。
我在暗影裡靜靜地看了一會,直到看到他們的身影進入酒店消失不見,才繼續往前走。
走了很久纔回到公寓。
洗了個澡,收拾了一下,我也懶得給自己做晚飯,直接回到臥室倒在牀上。
身體很疲憊,沒多久我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一片燥熱中醒過來,身後貼着一具滾燙的男人軀體,正不斷地在我身上撫弄,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酒氣。
我叫了一聲,“樑伯承?”
男人的回答是給我的胸前重重一捏。
我疼得“嘶”了一聲,樑伯承卻笑了,他把我轉過去,輕柔的吻了上來。
滿嘴的酒氣撲面而來,我皺着眉想要躲開,卻被他抓得更緊,我說,“你喝了多少酒?”
他只是笑,有液體從他臉上流下來流到我的臉上,我愣了愣,“你哭了?”
樑伯承沒說話,他似乎醉的已經沒有意識了,沒多久就鬆開了我,躺在一邊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心裡鬆了口氣。
昏黃的牀頭燈光下,他的五官立體如刀削,沒有了平常的兇狠,只讓人覺得溫情脈脈。
只是眼角隱有未乾的淚痕,讓人看着心裡一陣一陣發疼。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而樑伯承尤甚,我從來沒見過他在什麼時候掉過淚。
爲什麼哭呢?是爲了程青青嗎?
我想起那天看到的一幕,程青青坐在樑伯承父親的車裡,笑靨如花的樣子。
是因爲這個哭的嗎?
我抿了抿嘴,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
良久,擡起手來,輕輕的擦拭他的眼角。擦着擦着,又忍不住在他臉上輕輕描畫,這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