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已經過了中午,向安之精神不是很好,一上車便昏昏睡去,戴蘇城也沒有去打擾她,只是放慢了車速平穩前行。
她還是沒有學會怎樣去依賴一個人,仍習慣將自己的情緒深深掩藏起來,明明內心已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卻假裝天下太平。
白灃的葬禮上,僮秋怡不管罵她什麼,她都一副照單全收的樣子,面對誹謗和侮辱,也全然無動於衷,不解釋,不爭辯,好像被誤會再深,都沒有關係一樣。
她以爲,沒有人會看到她內心累累的傷痕,那裡左一刀右一刀,被劃得血肉模糊,裂痕斑斑。
但他看到了。
“到家了嗎?”睡得迷迷糊糊的向安之,緩緩睜開眼,卻見車子停在一個陌生的衚衕裡,茫然着轉向泰然坐在一旁的男人。“……這是哪裡?”
“不記得了?”戴蘇城挑眉斜睨着她,眼神涼意嗖嗖。
向安之馬上又向外望了一下,確定自己還是感覺很陌生後,小心的看着戴蘇城:“我……來過這裡?”
戴蘇城的臉迅速變黑,極其兇惡的瞪着她,一副要生吃人的架式。“真不記得了?”
向安之下意識的抓緊安全帶,遲疑的點了點頭。“嗯……”
“你……”他突地身體傾過來,她下意識的一躲,他瞪着像只受驚小兔子一般的她,終是緩了口氣,悶悶地開門下了車:“算了!”
還好算了!向安之定了定神解下安全帶,戴蘇城已從後備廂取出了她的柺杖,面無表情的打開車門把她扶出來。“還有段路,要走過去。”
“好。”雖然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還是點了點頭,順從的接過柺杖。當這個男人難搞的時候,她必須要謹言慎行,這是這段日子相處下來的心得和經驗。
他扶着她緩步走在衚衕裡,兩旁人家的院牆上伸出一些枝枝椏椏的落光葉子的植物,沒有化盡的殘雪,像受驚的白鼠,藏在背光的地方,沒有了綠葉的掩蓋,牆體顯出斑駁古舊的真實面貌,但並不淒涼,反而呈現出一種敦厚的煙火味道,感覺很舒服,也很溫暖,很容易讓人嚮往實實在在的幸福。
比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比如,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那些世上最好的幸福,都是像這樣,在平平淡淡中流逝的歲月。無聲無息,現世安好。
有乾枯的樹杈,被風吹落下來跌在地上,“啪地”,發出輕微的一聲響。向安之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略略偏轉目光,瞧見戴蘇城正目不轉睛的瞧着她出神,彷彿在思考什麼。觸上她目光,微頓之後,自然錯開。
“到了。”他說。
向安之一擡頭,兩個巨大的紅燈籠赫然出現在眼前,記憶迅速倒轉,她一下明白過來:“這不是那天晚上……”
戴蘇城轉眸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扶着她往裡走,恨恨的模樣。向安之話說了半截,見此位仁君面色不善,便又識相的嚥了回去,乖乖跟隨他的腳步,走進四合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