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秋怡哭鬧了一陣子,未果,只好悻悻的走了。
向安之只是很平靜的開門回家,然後洗手去做晚餐。四菜一湯,有葷有素,何十春一向很饞她的手藝,所以吃得十分歡快,並沒有注意到,向安之除了喝了半碗湯,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晚飯後下起了雨,向安之坐在門廊下的竹椅上,隨意翻着一本書。夜空岑寂漆黑,潮溼的空氣撲面而來,她輕輕撫摸着書的陳舊封皮,恍惚間,如同觸摸到了那些遠去的歲月。
媽媽說,讓她做個寬容簡單的人,這是她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在媽媽去世之後,她也曾試着去原諒不知所蹤的爸爸,原諒舅舅舅媽的強取豪奪。可是,直到年邁的奶奶爲了她勞累過度而死的那一天,她才發現母親的話不對,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原諒。
後來,她就變得涼薄,甚至爲了生存,不惜耍手段用心機,她沒有辦法,是這個世界給了她出了太多的難題,讓她不能簡單的過活。
冷漠着獨自行走了長長的一段路到今天,她幾乎忘記自己曾經美好單純的模樣,也一度以爲自己的心早已冷硬到堅不可摧了。可,當聽到僮秋怡說“看在他跟你媽媽是親姐弟的面子上,救救他吧”,她還是被觸動了,甚至情緒有些失控。
他跟媽媽是親姐弟,從小一起長大,應該是世間感情最親厚的人,他卻親手斷掉自己親外甥女的後路!那些她可以不跟他計較,可奶奶去世的時候,她拿不出喪葬費,在這個舅舅家門前跪了兩天兩夜,請求他的施捨,卻只換來舅媽的一頓臭罵。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早晨,被一盆髒水澆得透心寒涼,她昏昏沉沉的走回去,在奶奶的遺體前撕心裂肺的大哭了一場,此後,就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他們從來不知道,她最在乎的不是金錢,她只是想要一點點的溫暖。
一點點就好。
他們卻把她傷得這樣深。
“安之,你好像來短信了!”何十春從屋子裡跑出來,晃着手裡的白色手機。“呀,怎麼下雨了?”
“嗯,下了一陣子了。”向安之收回飄遠的思緒,面色如常的接過手機,隨手翻開,然後又自然的合上。見何十春站在門廊邊上接屋檐上落下的水珠,隨意問道:“你的什麼名人訪談節目結束了嗎?”
何十春甩甩手裡的水珠,鬱悶的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麼搞的,要訪談的對像居然臨時換人了!我就說嘛,這個節目根本就是騙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請到他!”
“是誰啊?居然能讓你這麼重視!”向安之笑問。
“戴蘇城啊!”
“誰?”
“歐洲十大最年輕富豪之一,戴蘇城!聽說他一直生活在柏林,這次來花都,主要是爲了拓展事業。”
“是麼。”腦海中突然晃出一個頎長的黑影,向安之微微皺了下眉。
“嗯!”何十春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睛光彩異動。“不過,我倒是聽說了另一個八卦,說他這次來花都,真實目的是想在國內找一個老婆!”
“……”向安之揚起睫毛,瞟向何十春,眼睛裡噙着似有若無的調侃:“你也對他感興趣?”
何十春揚了揚下巴,不滿的瞪了向安之一眼,好在說出的話還算老實:“我當然……只對段西良感興趣!”
“還好沒昏頭。”向安之收拾起膝蓋上的書和手機,站起來。夜雨越下越急,入耳是聲勢浩大的嘩嘩聲。“時間不早了,我們去睡吧!”
“好吧。”何十春點點頭,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低頭在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對了安之,西良讓我把這個交給你。”()